臉上神情也更多的是迷茫。
而坐在他身後的陸禮珩。
不知為何鎖著眉頭。
再一看蕭朗昀。
也一副命很苦的樣子。
無所謂,自有我替你們幸福。
25
我過了一段時間好日子。
無聊時還去找了九蜃閣尋了池杳。
他雖喝了忘情水了,但總歸是伶人,取悅客人也算分內之事。
沒想到店主卻一臉為難地說池杳如今不接客。
無論加多少錢都不接。
直到我亮明身份。
池杳才千呼萬喚始出來。
但他卻與從前判若兩人。
雖然眉眼依舊,卻毫無婉轉媚態,冷冰冰地看我一眼,竟然讓人遍體生寒。
就連琴聲也不再是從前的柔情似水。
隱約透出幾分肅然的殺意。
我試探性問道:「這是生意不好做,換了種人設?」
琴音忽然變得尖利刺耳。
池杳起身,不似從前低眉順眼,與我冷漠直視:「既然公主不喜,奴家告退。」
他竟然就這麼走了。
老天爺,難不成他才是公主。
後來再去的九蜃閣。
竟然已經人去樓空。
雖然覺得奇怪,但我也並未放在心上。
男人嘛。
哪裡沒有。
25
就在我以為這個好日子能一直過下去的時候。
傅塵忽然逃了。
還留下了一封書信給我。
只一句話——助紂為虐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公主保重!
呵呵,我保重?
你還是保重一下自己吧。
不然被我抓到你就要遭老罪了。
26
就在傅塵逃走的當夜。
我正在和新尋到的琴師探討人生。
他說天大地大無處覓知音。
我握住他的手說我就是知音。
他說人生艱難淪落至此。
我輕撫他的臉說我舉薦你去教坊使。
他說可憐自己孤苦無依孑然一身。
我褪下他的衣裳說沒關係以後有我。
正是緊要關頭。
忽然門外一陣嘈雜。
婢女聲音為難。
「公主已經歇下,未經通傳不可擅闖。」
是誰?
但我這裡正是關鍵時刻。
算了,管他的,自有侍衛去處理。
我轉頭就準備繼續眼前的事。
手剛放在琴師腰腹上。
忽然一聲巨響,門竟然猛地被一股蠻橫到極致的力量硬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什麼情況?
有人造反打到我這裡來了?!
木屑飛濺煙塵滾滾。
緩慢現出個人影。
那人身形魁梧,黑髮無風自揚,聲音冷冽如地獄修羅。
「昭華,我有些事想問你。」
「只是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我望了望被我壓在身下的琴師。
和因驚嚇還貼在他的腰腹的手。
下意識開口:「確實有些不是時候。」
沈硯冷笑一聲,上前一把拎起琴師扔到塌下。
雙眼微眯俯視半跪在榻上的我。
「我看正是時候。」
饒是對他有幾分心理陰影,此刻我也怒了。
「沈硯你瘋了不成!」
「幾個膽子夜闖公主府!」
我聲音一出,門外的侍衛終於意識到沈硯不是來與我敘舊的。
紛紛拔刀。
但沒人敢上。
我說你們......
好吧,硬的不行我們來軟的。
我咳嗽一聲:「看在我們多年情分上,我既往不咎。說吧,你來找我到底何事?」
沈硯喉間擠出一聲「呵」,大腿驟然壓在我雙腿間。
「多年的情分?」
「你不是讓我將多年的情分都忘了嗎?」
我:「?」
「你記起來了?」
沈硯眼神危險,指腹摩挲著我的下頷:「怎麼,很失望?」
「昭華,你怎麼敢這般對我?」
「你厭惡我到這般程度?」
我幾乎瞬間就想好了措辭:「怎麼會?我都是有苦衷的,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你怎麼會這般想我?我太失望了。」
沈硯一怔,臉色微不可見地緩和一分:「那你......有什麼苦衷?」
我不答,只兀自紅了眼眶。
沈硯立馬慌亂起來,手足無措地替我擦淚:「好了好了你不想說不說便是......」
他手一頓,聲音又沉下來:「那方才那個男子又是怎麼回事。」
我斂著眉,聲音哽咽破碎:「沒了你,不找點樂子打發時日,讓我怎麼熬得過去呢?」
沈硯神色一震。
仿佛是在震驚我竟然這麼愛他。
呵呵,小小沈硯,拿下拿下。
就在我以為已經完美解決的時候。
忽然又聽到婢女的聲音。
「大人,公主真的歇下了......」
我心裡頓時湧起不祥的預感。
下意識就想從沈硯懷裡抽離。
可下一瞬。
那人已經出現在門外。
「哦,是嗎?」
「公主拋下我,騙我喝忘情水,便是為了他嗎?」
我心裡捲起驚濤駭浪,就要掙脫著起身,沈硯卻感覺到什麼似的,忽然攥緊了我的手腕。
蕭朗昀蒼白著臉立在原地,既沒有再走進一步,也沒有轉身離開,他就那麼站在那裡,慘痛沉默地站在那裡。
好想抱抱他,感覺他快要碎了。
我哽了半晌,憋出來一句:「我有苦衷。」
沈硯眼神落過來:「也有苦衷?」
我:「......」
正是相顧無言的時候。
又聽到婢女的聲音。
「大人公主真的歇下了......」
......
果然,下一瞬就有人出現在游廊盡頭。
「哦?公主和這麼多人一起歇息?」
「怎麼不叫上陸某一起?」
「還是說,陸某人連被您尋個樂子都不配?」
老天爺,陰陽怪氣還是要看陸禮珩,攻擊力強得沒邊了!
他一身白色長衣,看起來光風霽月,一字一句來卻似淬了毒,無差別地攻擊在場每一個人。
我倒吸一口涼氣。
陸禮珩眼神輕掃過榻上姿勢曖昧、衣衫不整的我和沈硯,又掠過在門口臉色慘白如紙、搖搖欲墜的蕭朗昀身上。
我連忙就要開口,卻被他極淡極輕的一聲輕笑打斷:「苦衷是吧。」
「我懂。」
「只是看來公主的『苦衷』分量實在不輕,需要同時敷衍......哦安撫,安撫我們三位,」他話語一頓,唇邊又露出抹諷笑,「是三位吧?沒有別的人了吧?」
我:「......是吧。」
話音剛落。
婢女的聲音又傳來了。
「公主真的歇下了......」
果然下一瞬。
「喝下忘情水的是我,又不是公主,怎麼反倒是公主把奴家忘了?」
來人身形一定,輕快地笑了一聲:「這般熱鬧,是奴家來得不湊巧了。早知他們來,奴家便懂事些不來了,憑白給公主添了麻煩。」
「只是奴家雖然身份卑賤,但也不想連記住自己愛慕之人的權力都沒有。」
我一個頭兩個大三個大四個大。
池杳不是失蹤了嗎?!
這都能被召喚過來?!
而且婢女到底在攔什麼?
一個都沒攔住。
我請問到底是在攔還是在迎賓呢?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身旁人卻不許我有絲毫逃避,錮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睜眼。
「到底怎麼回事?」
陸禮珩聲音冷淡:「沈將軍還是對公主放尊重些,您與公主應該是沒有肌膚之親吧?如此行徑未免孟浪了些吧。」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神色都有些微妙。
沈硯箍著我肩膀的力道驟然加重,他猛地轉頭,怒視陸禮珩:「陸禮珩,我與昭華之間有你什麼事,輪得到你說話?」
陸禮珩分毫不讓:「有我什麼事?沈將軍離京三年,確是不知公主殿下也曾對我耳鬢廝磨,許我廝守,更曾親手喂我飲下忘情水。如今,將軍說沒我的事?」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笑容嘲弄:「我私以為,我比沈將軍更夠資格問一句。」
「為什麼?」
蕭朗昀卻突然開口了,他聲音嘶啞,像是極力壓抑著巨大的痛苦:「所以我又算什麼......」
他眼眶通紅,蘊著幾乎要將我灼穿的失望與痛楚。
「在我滿心歡喜地等著你願意成婚之時,你轉頭便喂我喝下忘情水,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看著你與旁人調笑,看著你......看著你......」
沈硯怒吼一聲:「住口!」
一隻手將我猛地往懷裡一按,另一隻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佩刀刀柄,瞬間殺氣四溢。
他聲音冷冽:「昭華是我的。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質問她?!都給我滾出去!」
眼看局面逐漸失控。
我終於忍無可忍。
「夠了!」
我將床榻旁的花瓶猛地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眾人皆是一怔。
但也總算安靜一瞬。
我站起身來,眼神一一掃過他們。
「既然你們都恢復了記憶,那我就不再辯解了。」
「是,我就是水性楊花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
「在一起時那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都不過是隨口說說,哄哄你們罷了。」
「成婚更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
「招惹你們是我不對,可難道你們就沒有問題嗎?」
眾人:「?」
我清了清嗓子,本來還有幾分心虛,越說卻越理直氣壯起來:「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不是你們成日不知收斂遮掩,我又怎會被你們的美色蠱惑?」
「而且說到底,女子名節為大,我與你們在一起的日子,該做的都做了,怎麼算吃虧的都應該是我,你們何必又這般一副吃了虧的模樣。」
「再說了,你們與我在一起的日子,大家你情我願,不也過得挺開心的嗎?」
沈硯怒極反笑,寒光一閃,竟然直接砍得床榻四分五裂。
「趙昭華,你對他們倒是不薄。」
我哽了哽:「怎麼,你覺得我厚此薄彼了?無妨,你若想要,我倒也樂意滿足你。」
蕭朗昀身形一顫,捂著心口:「你若厭倦我了,直說便是,我自不會糾纏,為什麼要灌我忘情水?」
聞言,幾人眼神都定了定。
我嘆口氣:「當然是怕你們傷心了。」
「我怎麼捨得你們傷心。」
陸禮珩又是一聲輕笑:「那公主待我......們可真好。」
我:「......誰說不是呢。」
眼見陸禮珩又要開口。
我連忙打斷施法:「好了既然事已至此,要殺要剮也隨你們的意。」
反正又不能真殺真剮。
能奈我何。
果然,幾人都沉默下來。
我佯裝悔痛:「若你們礙於我的身份,明日我便自己進宮向父皇請罪。」
父皇更是捨不得傷我分毫。
忽然陸禮珩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