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考結束,
我才得知當初進城打工的父母,
如今不僅成為了首富,
還領養了個與我一般大的養妹整整十年。
為了體現公平,
他們把兩所學校的入學名額放在我和養妹面前,
讓我們自己選。
一所是貴族高中,離家的路程只有500米。
另一所是老家那邊最好的高中。
我不想再跟爸媽分開,毫不猶豫的選了貴族高中。
養妹點頭說好。
卻在入學前,哭著說她也是爸媽養大的女兒,憑什麼都要讓著我。
爸爸尷尬地出來和稀泥:
「念念,你已經被認回顧家,物質上顧家不會虧待你。你就選老家那邊的吧。」
我冷笑。
「你們不是說她只是個替身嗎?憑什麼要我讓著她。」
爸媽自知理虧,只好勸著養妹選了鄉下高中。
直到開學第一天,
我歡快的走回家,期待著全家團聚的場景。
卻發現爸媽都不在,他們的東西也被搬空了。
我急忙給他們打去電話,是養妹接的。
「爸媽啊~他們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鄉下,所以全部搬來陪我了。」
「不說了,媽媽剛給我燒了最愛吃的紅燒排骨,冷了就不好吃了。」
1
放學回家的路上,
我都在幻想,推開門後爸媽喊我吃飯那幅場景。
雖然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平常。
可對於我這個獨自在村裡留守十幾年的人,
這是只有過年才有的景象。
一路跑回家,我推開大門,滿心期待地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可回應我的,只有我自己的迴音。
我心裡咯噔一下,把書包隨手扔在玄關的矮凳上,跑上二樓。
先去爸媽的主臥。
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衣帽間裡,我爸那些掛得整整齊齊的定製西裝,一件不剩。
我媽梳妝檯上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瓶瓶罐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又跑到妹妹沈月然的房間,也是空的。
她那些寶貝得不行的名牌娃娃、限量版包包,一個都沒留下,連床上的蕾絲床品都給扒走了。
整個別墅,除了我那間剛搬進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客房,
其他房間都像是被人徹底清掃過一遍。
我趕緊掏出手機,給我爸打電話。
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沒人會接的時候,一個甜得發膩的女聲傳來。
「喂?姐姐啊?」
是沈月然。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爸媽呢?我找他們。」
「找爸媽呀,」沈月然的語氣輕鬆,甚至還帶著點笑意,
「他們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鄉下,所以全部搬來陪我了。」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瞬間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電話那頭,沈月然還在慢悠悠地補充:
「哦對了,家裡的王阿姨和司機張叔也都帶過來了,媽媽說她不習慣用這邊的保姆,飯菜不合胃口。」
「不跟你多說了姐姐,媽媽剛給我燒了我最愛吃的紅燒排骨,冷了就不好吃了。」
「啪嗒。」
電話被掛斷了。
我握著已經傳來忙音的手機,站在空曠的大廳中央。
原來,這個所謂的家,從頭到尾,都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我,不過是個不合時宜闖入的,局外人。
2
之後的好多天裡,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小村莊。
我開始習慣在玄關處堆滿外賣盒子,
習慣在空曠的餐廳里一個人對著手機吃飯,
也習慣了這棟房子裡無處不在的死寂。
有時候放學回家,我甚至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我生來就是這麼過的。
這種日子過了幾個星期,
直到一個周二的晚上,我正窩在沙發上刷著題,玄關處傳來了密碼鎖被按開的「滴滴」聲。
我頭也沒抬。
以為是鐘點工阿姨來打掃衛生了。
直到兩個拖著行李箱的身影出現在客廳里,我才懶懶地掀起眼皮。
是沈宏遠和林秀文。
我爸媽。
他們風塵僕僕,臉上帶著旅途的疲憊,也帶著一絲見到我之後的不自然。
「念念……」
我媽先開了口,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合上練習冊,身體往後靠進柔軟的沙發里,看著他們。
這種沉默比任何質問都更有力量。
我媽的臉色更尷尬了,她搓著手,開始解釋:
「念念,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家受委屈了,但是月然她……她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到了鄉下什麼都不適應,我和你爸實在不放心……」
「她沒安全感。」
我替她把話說完。
媽媽的表情僵在臉上,半天沒說出下一個字。
爸爸把行李箱往旁邊一放,大步走過來,沉聲說。
「行了,事情都過去了。」
月然那邊已經安頓好了,我們這次回來是處理點公事,過兩天就走。」
他的話里沒有一句是問我過得好不好。
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一下。
這個笑似乎刺痛了他。
他眉頭一皺,從西裝內袋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黑色的卡片,直接遞到我面前。
「這張卡你拿著,沒密碼,沒額度。想買什麼就買,想吃什麼就吃,別委屈了自己。」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都是一家人,你當姐姐的,讓著妹妹一點,別計較那麼多了。」
我看著那張卡,又抬頭看看他,再看看旁邊的媽媽,平靜的說。
「知道了。」
我收下了。
這哪裡是什麼補償。
這分明是買斷我最後一點可笑期待的,遣散費。
3
那張黑卡,我用得心安理得。
既然是遣散費,那就得有遣散費的用法。
我選的那所貴族高中叫「聖華」,聽名字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
他們穿著我叫不上名字的牌子,討論著我沒聽過的遊艇派對和馬術俱樂部,
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小心闖進瓷器店的流浪貓。
好奇,又輕蔑。
不出三天,全校都知道了,高一來了個鄉巴佬。
午飯時間,我端著餐盤,偌大的食堂,愣是沒人和我坐一桌。
他們寧可三個人擠一張兩人桌,也要跟我隔開一條楚河漢界。
我沒時間傷春悲秋。
他們孤立我,我正好也懶得搭理他們。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爸那張黑卡上的錢,變成我腦子裡的東西。
我一個電話打到了全市最貴的輔導機構,很簡單地提了三個要求:
「最好的老師,一對一,所有科目,時間排滿。」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然後用一種近乎諂媚的語氣問:
「好的沈小姐,您看我們派車去接您方便嗎?」
「不用,把老師派到我家來。」
除了文化課,我還給自己報了金融入門、商業法和上流社會社交禮儀。
教禮儀的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英國老太太,她第一次見我時,看著我用筷子夾牛排的動作,差點當場暈過去。
但她是個好老師。
她告訴我,真正的優雅不是穿什麼牌子的衣服,而是任何時候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並且知道該怎麼拿到手。
我深以為然。
錢花得像流水,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飛速地脫胎換骨,從內到外。
我的商業雛形,誕生於一個很偶然的下午。
當時我正坐在教室最後一排,
一邊聽著前面那個英國老太太請來的歷史教授講歐洲史,一邊分神看著前桌的女生。
那女生叫陳嬌嬌,家裡是做地產的,算是這群富家子弟里最拔尖的那個。
她一整個下午都在煩躁地刷手機,最後「啪」地一聲把手機扣在桌上,跟旁邊的閨蜜抱怨。
「氣死了!我找了三個代購,都說那款限量的包沒搶到!歐洲那邊一上架就沒了!」
她閨蜜安慰她:
「彆氣了,那種東西本來就看運氣。」
「我不管!我下周生日派對就要背!多少錢都行!」
我低著頭,手指在筆記本上輕輕敲了敲。
我有人脈。
過去十幾年在鄉下,為了能多掙點錢補貼家用,我跟那些走南闖北的親戚們學了不少門道,認識三教九流各種各樣的人。
其中一個遠房表叔,就在歐洲做小商品貿易。
放學後,我用一張新辦的電話卡,給那個表叔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後,我走到陳嬌嬌面前。
「你想要的那款包,我能搞到。」
陳嬌嬌抬起頭,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你?」
「你知道那包多少錢嗎?」
「歐洲專櫃價九千歐,加稅,加三成的代購費,三天內到你手上。」
我平靜地報出價格,然後把手機遞過去,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想好了加我,定金五成。」
說完,我沒再看她,轉身就走。
我知道她一定會加我。
因為對她來說,這不是錢的問題,是面子的問題。
那天晚上十點,我的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了好友申請和一筆五位數的轉帳。
4
陳嬌嬌拿到包那天,在學校里幾乎是橫著走,順帶也把我的名聲帶了出去。
一時間,加我好友的人絡繹不絕,都是些不差錢但差門路的大小姐、大少爺。
我的生活被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半。
學校里,我是那個穿著樸素、獨來獨往的「鄉下人」;
手機里,我是一個能搞到任何稀奇古怪限量款的神秘渠道商。
這種平靜,在我爸生日那天被打破了。
是我媽打來的電話,語氣裡帶著點討好。
「念念啊,這周六是你爸爸生日,在君悅酒店辦晚宴,你……一定要來啊。」
「嗯。」
我沒什麼情緒地應了一聲。
她似乎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乾脆,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都堵在了喉嚨里。
過了幾秒,她才接著說:
「媽媽給你準備了禮服,明天讓司機給你送過去,你試試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