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至春光完整後續

2025-11-2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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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和趙景沅的事,是因為她是我父母給我安排的結婚對象。

我之前和她並不認識,和她接觸,也不過短短三個月。

那個時候我確實沒有想清楚,要不要順著父母的安排,兩家聯姻,就這樣度過我安穩的一生。

直到那天你問我,我到底喜不喜歡你。」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變得沙啞。

「這段時間,我很認真地想了很久,我對你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從前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到我有一天會失去你。

我就那樣坦然地擁有你,享受你陪在我身邊的每一秒。」

直到你突然不告而別。」

「你離開後,我很意外地想你。

不是出於依賴,不是出於習慣,也不是出於朋友之間的友誼。

我只是很簡單而又直白地想見你,想抱一抱你。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

他微涼的指尖輕輕撫過我的臉,溫熱的指腹仔仔細細地摩挲著。

像是想要看盡我們分開的這半年。

「青梧,我想和你試試。」

13

換做幾年前的我,聽到許津南說這句話,我會特別開心。

畢竟那些年,我心心念念都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現在,我內心沒有一點波瀾,甚至還覺得很冒昧。

我不是試用品,誰都可以來試一試。

我抽開了手。

「但是我現在並沒有打算要談戀愛。」

「那我等你,等到你想談的時候。」

我有些煩。

「許津南,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跟班。

憑什麼你說不愛,就可以吊著我。

你說愛了,我就又得上趕著配合你?」

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陪在他身邊那六年,他說他糊塗著不自知。

所以我忍辱負重地被他輕視、傷害。

可他現在清醒了,難道我就要放下現有的一切,跟他的節奏走嗎?

天下慣沒有這樣的道理。

可許津南不肯輕易放棄。

他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身邊。

或是在去上班的路上,或是在我家附近散步時碰面。

我並不理會,一笑置之。

他又想法設法地拿到了我的聯繫方式,開始像從前那樣在我的聊天框里打卡。

他變成了從前我身處的角色,滔滔不絕地找話題。

早上八點,早安如期而至,帶著一張漂亮的火燒雲照片。

中午時分,他會和我分享午餐,再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

而我只是看看,一鍵滑過。

幾乎每周,我都會收到他送的花,以及晚飯邀約。

可每一次,我都把花轉贈給了同組的小姑娘們,然後和她們一起吃晚飯,加班奮鬥。

對於我的冷淡,許津南並不氣餒。

他說,「青梧,我會向你證明我追你的決心,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一時興起,我是認真的。」

哦,其實我對他的想法並不感興趣。

現在的我,對簽單、合作、獎金,更有興趣。

許津南察覺到以後,迅速又托關係給我送來了幾個優質客戶。

然後借著中間商的由頭,約我吃飯、談合作。

我拒絕了多次。

但還是在某天被合作商下了套,和許津南碰上了面。

好,談生意是吧,那便好好談生意,不談任何感情。

整場飯局,我和合作商你來我往,沒有給許津南一個眼神。

一頓飯吃下來,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不少。

酒席散後,許津南終於抓住機會逮住了我。

那天月亮很亮,他喝了酒,冷白的皮膚染了酡紅,褪去了幾分清冷,倒顯得順貼了不少。

許津南站在原地,也不跟上來,只怔怔地看著我。

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青梧,我今天第一次看你和客戶應酬、談合作。

是那樣遊刃有餘,那樣進退有步。

完全不需要我的任何幫助。

我突然發現,和你相識的那六年,我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你。」

「青梧,我好像錯過了很多的你,你快變成我不熟悉的模樣了。」

他眼睫微微垂下,有些喪氣。

可很快,他抬眸笑了笑,帶著些不易被察覺的仰望。

「但現在的你,比月光還亮。」

14

許津南待在我身邊的時間越來越久。

仿佛是為了迫切向我證明他的真心實意。

他把我的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

只要是與我相關的事,他都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就連我身邊的同事都以為我們真的要修成正果了。

直到距離我回國還有一個月的時候。

家裡突然傳來了消息。

因為護工的疏忽,爸爸夜裡卡痰沒有及時排出,引發肺部感染。

許津南陪著我回國趕到醫院的時候,爸爸已經進了 ICU。

我幾乎是一瞬間脫力,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可下一秒,又趕緊打電話給媽媽。

好在,媽媽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態還可以,她一個人安全地在家。

繃緊的弦一下放鬆,疲憊就層層疊疊地湧上來。

許津南站在我面前,很輕很小心地抱住了我。

「青梧,別怕,還有我。」

安慰的話總是那麼容易被說出口,可後續實實在在的苦難並不會因為這幾句話而減少。

爸爸從 ICU 轉出來後,面臨的就是長達數日的精心陪護。

許津南給我請了最好的護工。

但這遠遠不夠。

護工可以有打盹的時候,而我不行。

我必須時刻盯著爸爸的生命監測儀,每隔一段時間替他翻身防止壓瘡。

許津南每天都在醫院陪我。

他想幫我。

可每次他看著我嫻熟地護理爸爸,端著尿盆走來走去,有時還要親手處理污穢物的時候,他還是愣住了。

伸出的手遲遲難以觸碰到爸爸髒污的床褥。

每當這時,我總是笑笑,讓他去樓下的小賣部幫我買點生活用品。

我知道,這種赤裸裸的衝擊對於他這樣的富貴公子來說,還是難以接受。

其實我能理解,這麼多年來守著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付出百分百的精力,還要應對突髮狀況,我也有萬念俱灰的時候。

但終究,我還是咬著牙挺了下來。

畢竟活著,就有希望。

但許津南不同。

那是我習以為常的生活,不是他的。

他難以感同身受。

後來,許津南又自告奮勇地提出說要幫我照顧媽媽。

「阿姨只是精神有點問題,我應該能搞得定的。」

我看著他自信的樣子,沒說話,把他帶回了家中。

那個只有二十平不到卻堆滿了雜物、破爛的小平房。

許津南第一次跟我回家。

儘管很久前他就知道我家的真實情況。

儘管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下車時,他依舊震驚地站在屋外,久久不能回神。

畢竟,他家的廁所都比我家還要大,還要奢華。

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有帶許津南回過家。

因為我不想讓他看到,看到我如此卑劣貧窮的一面。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是否後悔了當初追我的決定。

我只知道。

當我把所有的底牌和不堪都展露給他時。

就意味著我們絕無可能了。

15

爸爸出院回家那天,許津南陪著我一起忙前忙後。

他穿了一件眼熟的羊駝色外套,是我曾經送給他的。

那會我和他之間橫貫著命運的天塹,總是想通過各種途徑拉近和他的距離,企圖獲取一點點平等。

許津南似乎察覺到我在看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起頭沖我笑了笑。

他的眼睛依舊那麼乾淨漂亮。

像天上的月亮。

年輕時的我任性、執拗、不可一世,明知不可為還要為之,追著月亮跑。

而現在千帆過盡後,我已經不再執著於追月亮了。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一起吃個飯吧,我請你。」

路邊平價的火鍋店,我和許津南相對而坐。

隔著熱氣騰騰的火鍋,許津南一邊為我夾菜,一邊問我今後的打算。

「你還準備去國外發展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在那邊買一個獨棟別墅。」

「買在海邊怎麼樣,我記得你一直都想要一個靠海的房子。」

「還是說,你打算回國發展,那也很好。

我在海市有三處房產,到時候我把鑰匙和密碼都給你。

不管怎麼樣,我無條件支持你的一切工作……」

他自顧自地說著,清朗的笑意浮在臉上,像是在暢想無盡的未來。

我放下筷子,靜靜地看著他。

「許津南,你追我,伯父伯母知道嗎?」

許津南的笑意立刻凝滯在了嘴邊。

就在不久前,許津南的媽媽來醫院找過我。

與那些俗套的狗血劇情不同,許母沒有咄咄逼人。

而是探望了我的父親,很禮貌地安慰了我。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一句過分的話。

直到離開,她對我說:

「小蔣,你是個聰明孩子,很努力也很上進。」

「但是,你和小南不合適。」

其實不用許母來特地告訴我,我也知道我們的差距。

自始至終,我都很清醒。

我告訴她,我從沒有和許津南在一起,之前沒有,以後也不會。

我長呼一口氣,很平和理智地告訴許津南。

「許津南,你也看到了,我的人生就是這樣兵荒馬亂。

或許前一天我還在西雅圖的高樓里侃侃而談。

下一秒就得回到這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子,和那些廢品、蟑螂一起生活。」

許津南的眸子在瞬間沉寂下去,他有些著急,「青梧,我知道,我可以勸我爸媽接受你的。」

我搖了搖頭。

「這不是接受不接受的問題,而是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有著優渥的家庭條件,過著體面又輕鬆的生活。

而我卻掙扎在最底層,為了碎銀幾兩要拼盡全力。」

「曾經,我是想奮力、義無反顧追上你。

但是,你的世界那麼大,那麼精彩,我又如何與你齊頭並進呢?

更何況,我的世界也不允許我義無反顧,不允許我拋棄一切去追隨你,去強行跨越不屬於我的階層。」

我這朵生在懸崖岸邊的凌霄花,註定要帶著沉重的枝條,向上攀爬。

許津南停頓了片刻,喉間酸澀,艱難開口。

「那如果我離開許家,沒有我父母的介入,我們……」

「別鬧了。

許津南,你有沒有認真想過,我們在一起之後的雞飛狗跳。

離開了許家,你能和我一起蝸居在二十平米的房子裡嗎?

你能為我爸吸痰翻身嗎?

你能天天守著一個精神病人還不可以發脾氣嗎?

你不能。」

但凡辛苦,便是強求。

那又何必強求在一起,最後落得兩敗俱傷呢。

「所以許津南,別再來找我,打擾我的生活了。」

到此為止吧。

16

回國工作滿三個月那天,我接到總公司調令,去隔壁城市的分公司上任項目負責人。

隔壁城市房價並不高,我用這些年攢的錢在當地買了一套 60 平米的兩居室。

房子不大,卻很乾凈。

有一間臥室向陽,窗台上綠色的多肉茁壯生長,白色的紗簾透著燦爛的陽光。

房產證拿到手的那一刻,我的手在顫抖,眼淚不自覺掉了下來。

有心酸,有高興,也有釋懷。

在城市的喧囂與繁華中漂泊了多年,我終於靠著自己的努力,給爸媽一個窗明几淨的家,給自己一個體面的未來。

這是我人生中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我深知,未來的日子還會有挑戰和困難,但只要回到這個家,一切的疲憊都會煙消雲散。

離開前,我請從前共事的同事吃了一頓散夥飯。

之前見過許津南的那個小姑娘默默感嘆。

「青梧姐,好遺憾啊。

兜兜轉轉了六七年,浪費了你那麼久的時間,結果還是分開了。」

遺憾嗎。

或許有。

六年的時光, 總是珍貴的。

但仔細想想, 暗戀許津南這一路走來, 我也並非一無所得。

慕強的本質是成為,是超越。

這些年,我借著許津南的光,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明確了自己前行的目標。

也借著喜歡他,想要靠近他, 讓自己成為了更好的人。

許津南的確不是我的月亮。

但至少有一刻,月光確實照在了我身上,支撐著我一步步緩慢前行。

臨行前, 許津南最後一次來見我。

開滿春花的街道上, 他站在遠處,遙遙相望。

看見我回頭,他抿了抿唇, 溫柔又苦澀地笑。

「什麼時候再回來,我去接你。」

我搖搖頭, 「沒有特殊情況,不會再回來了。」

他上前幾步, 行路的風吹動灰色的大衣。

喉間輾轉了很多話, 可最後, 只輕聲擠出酸澀的哽咽。

「青梧,我很後悔。」

「我很後悔和你在一起的那六年, 沒有勇敢一點。」

「如果我能早點認清自己的心, 如果我能克服那些我一直害怕的現實……」

我笑了笑。

這些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曾經的我會因為家庭自卑,遍體鱗傷地追逐別人。

我的愛彆扭而不自信,自卑而不坦蕩。

可現在,我已經能發自內心地接受現狀。

並且如釋重負, 開始愛自己。

我真的走了好遠好遠的路,繞了很多很多個彎,才變得強大, 變得自信。

好在, 一切都不晚。

我沖許津南擺擺手, 轉身拎起行李箱離開。

遠處, 橘色的天光衝破雲霄, 我昂起頭, 堅定地往前走。

現在, 我要隻身奔赴屬於我的春光。

後記:

許津南三十二歲那年,再度在會務中心看見了蔣青梧。

此時的她已經是華東片區的負責人,站在人群里熠熠生輝。

他想上前和她打招呼, 可她身邊圍著的人真多啊, 多到將他淹沒。

那個一直站在他身後仰望的小姑娘,終於蛻變成自己的太陽。

這四年來,父母一直給他介紹合適的相親對象,但無一能挑動他的心弦。

他忽然想起上個月父母帶他去寺廟算姻緣。

大師笑著搖了搖頭, 留下一句:

「她的下限是你。

而你的上限,卻是她。」

句句不提報應。

句句卻是報應。

辜負真心的膽小鬼,永遠沒有資格觸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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