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原來上一世他殺我的時候,喊著「害老子沒了兒子」,不僅僅是因為三胎。
更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這二胎也是個兒子。
多可笑,多可悲。
他們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兒子」,不惜賭上林月的性命,不惜與我這個朋友反目成仇,甚至,不惜殺人。
這一刻,我心中最後一絲對過往情誼的惋惜,也徹底煙消雲散。
主任終於聽不下去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夠了!這裡是醫院辦公室,不是菜市場!保安!」
他直接按下了桌上的緊急呼叫鈴。
醫務科的同事也站了出來,嚴肅地對張偉說:
「這位先生,你對我們醫院的醫生進行人格侮辱和威脅,我們已經全部錄音。」
「現在請你們立刻離開,否則我們就報警了!」
兩名保安很快趕到,將還在叫罵的張偉和哭哭啼啼的林月「請」了出去。
辦公室里終於恢復了安靜。
主任看著我煞白的臉,嘆了口氣:「蘇晴,這事……委屈你了。你放心,醫院會支持你的。這種病人,我們不接也罷。」
我點了點頭,對他道了謝。
05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林月和張偉,這對被「兒子」沖昏了頭腦的瘋子,絕不會就此罷休。
果然,沒過幾天,我就在醫院的內部論壇和本地的一些社交平台上,看到了抹黑我的帖子。
發帖人是匿名的,但字裡行間都在暗示,某市三甲醫院的婦產科蘇姓醫生,因為嫉妒閨蜜懷上二胎兒子,故意誇大病情,詛咒其流產,毫無醫德。
帖子裡還附上了林月那條「心寒」的朋友圈截圖,以及一些我們以前的合照,刻意將我的臉輕微打了碼,卻又能讓人輕易認出來。
一時間,流言四起。
雖然大部分同事都相信我的人品,但走在醫院裡,我還是能感覺到一些異樣的目光。
我沒有去辯解,也沒有去刪帖。
我知道,和瘋子講道理是沒用的,你越是反應激烈,他們就越是興奮。
我只是默默地將所有帖子、評論都截了圖,存了檔,然後交給了醫院的法務部門和之前聯繫過的律師。
我要等。
等一個最佳的時機,給他們最致命的一擊。
這期間,林月大概是覺得輿論造勢得差不多了,又開始作妖。
她竟然直接找到了我們科室,當著所有病人和家屬的面,給我送了一面「錦旗」。
錦旗是黑色的,上面用白字寫著兩行刺眼的大字:
「鐵口直斷,料事如神」
「祝我流產,得償所願!」
落款是:你最好的閨蜜,林月。
她就這麼舉著這面黑色的錦旗,站在科室門口,哭得梨花帶雨。
「蘇晴,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可你也不能這麼咒我啊!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就因為我懷了個兒子,你就要這麼對我嗎?」
「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市三甲醫院的醫生!因為嫉妒我,就咒我的孩子保不住!還有沒有天理了!」
她的哭喊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病人、家屬、路過的醫生護士,全都圍了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天哪,真的假的?醫生怎麼能這樣?」
「看她哭得這麼傷心,不像假的。」
「人心也太惡毒了吧,自己生不出來就見不得別人生?」
污言穢語像潮水一樣向我湧來。
我站在人群的中心,看著林月那張看似悲痛欲絕,眼底卻藏著得意的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為了逼我就範,她真是不擇手段。
上一世,我就是這樣被她逼得百口莫辯,最後只能妥協。
但現在,我不會了。
06
我撥開人群,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發怒,會和她對罵。
但我沒有。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她,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
「林月,謝謝你的錦旗。」
我伸手,接過了那面黑色的、充滿了惡意的錦旗。
林月愣住了,所有圍觀的人也都愣住了。
我將錦旗展示給所有人看,然後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這面錦旗,我收下了。因為它說的沒錯,我的確『料事如神』。」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驚愕的臉,最後落在林月身上。
「因為,我是一名醫生。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基於科學和事實。而有些人,卻寧願相信虛無縹緲的『大師』,也不願相信救死扶傷的醫生。」
我的話,讓現場的議論聲小了一些。
林月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冷靜。
我繼續說道:「林月女士,因為你懷的是極其兇險的『剖宮產瘢痕妊娠』,我作為醫生,建議你終止妊娠。」
「但你和你的丈夫,不僅拒絕了專業的醫療建議,還認為我是在『詛咒』你,並對我進行了一系列的網絡誹謗和人格侮辱。」
「對於你們的選擇,我表示尊重。但對於你們的誹謗,我絕不接受。」
我舉起手機,螢幕上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律師函。
「這是我的律師,就你們在網絡上散布不實信息、嚴重侵害我名譽權的行為,正式向你們發出律師函。相關證據我們已經全部提交法院,很快,你們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
「另外,」我轉向所有圍觀的群眾,「關於林月女士的病情,為了保護患者隱私,我本不該多言。」
「但既然她本人已經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那我也必須為自己正名。」
我拿出另一份文件,是我當初讓她簽字的風險告知書的複印件,以及她和張偉在醫務科大吵大鬧的錄音備份。
「這是林月女士當初拒絕簽署的風險告知書,上面明確寫明了瘢痕妊娠可能導致子宮破裂、大出血甚至死亡的風險。」
「這是她丈夫張偉先生在我科室主任和醫務科同事面前,親口承認他們『找大師算過,這胎是兒子』的錄音。」
我按下了播放鍵。
張偉那句粗俗又愚昧的「我們找大師算過了!這胎絕對是兒子!」清晰地在安靜的走廊里迴蕩。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因為大師說是個兒子,就命都不要了?」
「我的天,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個醫生也太倒霉了,碰上這種拎不清的病人。」
輿論的風向瞬間逆轉。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我身上,轉移到了林月身上。
那目光里,不再是同情,而是鄙夷、嘲諷和看傻子一樣的憐憫。
林月的臉,瞬間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像是開了個染坊。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竟然會留著這麼多後手,並且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所有事情都捅出來。
她引以為傲的「受害者」形象,在鐵證面前,碎得一塌糊塗。
林月想搶過我手裡的手機,卻被我輕易躲開。
她想辯解,卻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張著嘴,像一條缺水的魚。
「林月,」我收起手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冰冷刺骨,「我再說最後一遍。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的孩子,也是你自己的。」
「你想賭,沒人攔著你。但你記住,從今往後,你的生死,與我蘇晴,再無半分關係。」
「還有,這面錦旗,我會好好收著。等開庭的時候,作為呈堂證供。」
說完,我拿著那面黑色的錦旗,轉身走回了科室,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身後,是林月崩潰的尖叫和人群的鬨笑。
07
我知道,這一仗,我贏了。
但我也知道,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一個被愚昧和貪婪支配的賭徒,在輸掉所有籌碼之前,是不會收手的。
果然,林月並沒有因為這次的當眾出醜而收斂。
反而,她變得更加瘋狂。
法院的傳票送達後,張偉又來醫院鬧了一次,被保安直接叉了出去。
隨後,他們開始在網上賣慘,說我這個醫生仗勢欺人,用法律手段打壓普通老百姓,把事情往醫患矛盾、階級對立上引。
只可惜,有了上次的錄音和錦旗事件,這一次,相信他們的人寥寥無幾,反而引來一片群嘲。
「笑死,自己愚昧無知還怪醫生?建議查查腦子。」
「支持蘇醫生維權!必須讓這種人付出代價!」
「為了個『大師說的兒子』連命都不要,這女的也是沒救了。」
看著這些評論,我心中沒有絲毫快意,只有一片悲涼。
林月,我們曾是最好的朋友。
我看著她戀愛,結婚,陪她度過備孕的艱難時光,在她生下一胎後真心為她高興。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情誼堅不可摧。
可我沒想到,這份情誼,在所謂的「兒子」和虛榮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時間一天天過去,林月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她像是為了向我示威,向全世界證明她是對的,每天都在朋友圈更新她的孕期日常。
今天,是張偉給她燉了昂貴的補品。
明天,是婆婆給她買了金手鐲,說是要傳給未來的大孫子。
後天,是她曬出的大肚照,配文是:「寶寶很乖,踢得媽媽好開心。我們一起加油,打臉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
每一條動態,都像是在宣告她的勝利。
而她的肚子,在我眼裡,卻越來越像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炸裂。
我甚至能透過螢幕,看到死神在她身後露出的猙獰微笑。
我不再關注她的任何消息,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法院的判決也下來了。
林月和張偉敗訴,被判公開道歉,並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他們當然不肯執行。
我直接申請了強制執行。
法院凍結了他們的銀行帳戶,甚至將張偉納入了失信人員名單,限制其高消費和出行。
這下,他們才真的慌了。
張偉的工作需要經常出差,被限制出行,等於斷了他的財路。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是張偉打來的。
他的聲音不再囂張,反而帶著一絲懇求。
「蘇晴,蘇醫生……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你撤訴好不好?錢我們賠,歉我們道。求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我老婆她……她快生了。產檢說情況不太好,胎盤位置很低,醫生建議我們提前住院。」
「我們現在帳戶被凍結了,連住院費都交不起……你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幫幫我們……」
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如果是在上一世,我或許會心軟。
但現在,我只覺得可笑。
「情分?」我心中冷笑:
「在你拿刀衝進我辦公室,在我閨蜜為了一個『兒子』拉黑我、當眾羞辱我的時候,我們幾人之間就再也沒有半分情分了。」
「至於住院費,那是你們自己的事。當初你們寧願相信一個江湖騙子,也不願相信科學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還有,別再打電話給我。否則,我會告你騷擾。」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並拉黑了這個號碼。
我不是聖母。
我無法原諒一個上一世捅死我的人,也無法同情一個親手將自己推向深淵的人!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08
我以為這件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我只需要靜靜地等待,等待上一世的悲劇在他們自己身上重演。
可我沒想到,林月竟然會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幾天後,我正在進行一台常規的子宮肌瘤切除手術。
手術很順利,正當我要開始縫合時,手術室的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一個護士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聲音都變了調。
「蘇醫生!不好了!急診!急診送來一個大出血的孕婦!指名道姓要你做手術!」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我。
「孕婦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