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秀在一旁聽得雲里霧裡:「叔叔阿姨,你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周洋把妍妍放在哪裡?」
周叔叔冷著臉解釋:「妍妍是周洋的未婚妻。」
陳秀秀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周洋,聲音顫抖。
「未婚妻?周洋,你不是說妍妍是你的遠房親戚嗎?還有你不是解除婚約了嗎?你騙我?」
我深吸一口氣,主動走上前解釋。
「陳小姐,你別激動。我和周洋一起長大,我們之間沒有男女感情,只有兄妹之情。」
「婚約的事,是長輩一廂情願,周洋並不願意,我也已經正式提出解除婚約了。」
陳秀秀一時無法接受,眼淚涌了上來,猛地推開周洋,跑出了周家。
周洋想追,被周叔叔喝止。
他轉而將所有的怒火都撒在我身上:「楊妍!你現在滿意了?!秀秀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直視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我說了,我已經提出解除婚約了。」
周洋愣住了,臉上寫滿了詫異,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如此乾脆。
周阿姨疲憊又失望地看著他。
「我跟你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妍妍要解除婚約,讓你回來好好談談!結果你呢?不接電話,還拉黑父母。」
周洋先是怔住,隨即像是鬆了口氣,又帶著點賭氣的意味大聲說:
「解除婚約更好!反正我死都不會娶楊妍的!你們也別想操控我!」
周阿姨和周叔叔看向我,見我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隨你吧,我們管不了你了。」
周阿姨最後只深深地看著他,說了一句:「小洋,希望你不要後悔。」
「後悔?」
周洋冷笑一聲,「除非我死了!」
晚上,我正準備休息,房門被敲響。
打開門,周洋站在門外,他沒有進來,只是用一種探究的、複雜的眼神盯著我。
他壓低聲音問:「楊妍,你是不是也回來了?」
我心裡一緊,但沒有直接承認,只是垂下眼,看著自己包紮著紗布的手,輕聲說:「太痛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周洋的表情複雜。
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
沉默了幾秒,他恢復了之前的冷淡。
「希望你說到做到!」
隔天我醒來時,周洋已經不在家了。
下午,他更新了朋友圈,是一張他和陳秀秀緊緊相擁的合照,配文:「此生唯一。」
下面共同好友的評論炸開了鍋,不少人驚訝:「什麼情況?不是和楊妍訂婚了嗎?」
周洋直接在下面回覆:「不可能的事,別亂說。」
周阿姨看著手機,又心疼地看著我,連連道歉:「妍妍,對不起,是我們周家對不起你。」
我搖搖頭,真心實意地說:「阿姨,真的沒事了。」
我也順勢向他們坦白了我即將出國留學的事。
周叔叔很是擔憂:「怎麼這麼突然?國外人生地不熟的,太危險了,我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
我態度堅決:「我已經長大了,這些年一直在父母還有你們的庇護下,我想出去闖一闖,看看外面的世界。」
「況且,去國外進修設計是我的夢想!」
周家父母見我心意已決,終究還是妥協了。
周阿姨問:「什麼時候走?」
「下周。」
「這麼快?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我想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安頓好再說。」
周叔叔嘆了口氣,又問:「要不要跟小洋說一聲?」
我平靜地搖頭:「沒必要了。」
7
之後的日子,周洋幾乎早出晚歸,忙著和陳秀秀約會,彌補「失而復得」的甜蜜。
我也一心撲在出國前的最後準備上,我們再也沒有碰過面。
直到距離我航班起飛只剩最後兩天。
周洋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我看著那個名字,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周洋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楊妍!秀秀出車禍了!」
「她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我記得你也是 RH 陰 AB 型血!你能不能來醫院救救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
車禍。
上輩子和這輩子的畫面似乎在這一刻重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湧上心頭,但很快被我壓了下去。
一個星期的相處,我能感覺到陳秀秀是一個很好的女生。
這次輸血,就當是還了那條命,也徹底斬斷我與周洋之間的孽緣。
「好,地址發我,我馬上到。」
護士給我抽血時,周洋在一旁看著,嘴唇緊抿,目光卻始終緊鎖著手術室的方向。
抽完血,我剛站起身,眼前便是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輸液。
隔壁床,陳秀秀已經醒了,周洋正坐在她床邊,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輕聲細語,眼神專注。
他甚至沒注意到我已經醒了。
我心裡掠過一絲淡淡的苦澀,但很快釋然。
這樣也好。
這次之後,我不再欠他們任何人了。
在陳秀秀的提醒下,周洋終於想起我。
他走過來,語氣緩和了許多:「這次謝謝你。」
他頓了頓,「我們以後還可以做朋友,像以前那樣。」
我看著他,輕輕笑了笑,「不用了,周洋。我們以後,還是當陌生人吧。」
周洋愣住了,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最終什麼也沒說,沉默地回到了陳秀秀床邊。
下午,我堅持出院。
周阿姨和周叔叔趕來,接我回了周家。
隔天一早。
周阿姨和周叔叔送我到了機場,反覆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說有時間會去看我。
我乖乖地點頭,與他們擁抱告別。
飛機起飛,我看著窗外,臉上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我終於要迎來我的新生。
8
另一邊,醫院裡的周洋眼皮突然狂跳,一股莫名的心慌籠罩了他。
他給陳秀秀削著蘋果,陳秀秀突然問:「周洋,你對楊妍真的沒有一點喜歡嗎?」
周洋皺眉否認:「別胡思亂想。」
他放下水果刀,「你好好休息,我回家拿點換洗衣服。」
陳秀秀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沒有說話。
她想起昨天,自己其實早醒了。
她看到周洋看著隔壁病床昏迷的楊妍,眼神里除了擔憂,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她沒有拆穿,因為愛情是自私的。
她感激楊妍救了她,但她同樣深愛周洋。
周洋回到家,父母都不在,保姆告知他們去送小姐了。
周洋皺眉:「送她去哪裡?」
「小姐出國留學去了。」
周洋臉色驟變。
上一世,楊妍根本沒有出國!
他立刻撥打楊妍的電話,無人接聽。
他第一次主動給母親打電話,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楊妍真的出國了?」
得到肯定答覆後,周母反問:「怎麼?你後悔了?」
周洋嘴硬道:「沒有!她走了更好!」
他猛地掛斷電話,試圖壓下心頭那股強烈的不安。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樣最好,沒了楊妍,他就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事了。
9
初到 Y 國,我經歷了短暫的不適應期。
不適應的天氣和單調的「白人飯」讓我格外想家。
在嘗試了一個月的白人飯後,我終於忍不了了。
我開始嘗試自己下廚,卻不慎觸發了煙霧報警器。
刺耳的鳴響中,消防車迅速趕到,在確認虛驚一場後,提醒我下次注意一點,然後收取了出勤費用後離開了。
這場烏龍驚動了我的鄰居。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沈淮安。
他與周洋截然不同。
周洋是桀驁的、帶著侵略性的。
而沈淮安則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氣質溫和儒雅。
他主動詢問情況,並耐心告訴我附近有哪些地道的中餐館,以及在家做飯如何才能避免再次驚動報警器。
那天傍晚,我是在他家解決的晚餐。
一盤簡單的蛋炒飯,卻讓我吃得格外溫暖滿足。
交談中,我們驚喜地發現都來自金城,他更是我母校隔壁 F 大的畢業生。
異國他鄉的這份巧合,迅速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自此,我們成了朋友。
沒課的時候,他會帶我熟悉這座城市,介紹我認識其他中國留學生。
沈淮安待人接物體貼周到,做事極有分寸,言談舉止總是從容不迫。
在他的幫助下,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變得豐富多彩。
我交到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學業和生活都充實而愉快。
如果不是偶爾還會收到周洋發來的信息,我幾乎快要忘記那段重生的過往。
周洋的信息變得很奇怪。
從一開始刻意展示他與陳秀秀的恩愛日常,到後來語氣鬆動地詢問我的近況,再到後來,他甚至開始執著地追問我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
我沒有回覆任何一條。
我不明白他為何如此,但也無意深究。
這輩子,我下定決心要徹底遠離他。
10
三年的進修時光轉瞬即逝。
畢業後,我留在 Y 國一家設計工作室積累了兩年寶貴經驗。
後來,國內一家頂尖設計公司向我拋來橄欖枝,而我也確實想念家鄉的一切,便欣然接受了邀請。
促使我回國的原因,除了事業和鄉情,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我要結婚了。
是的,我和沈淮安在一起了。
我們的感情並非一見鍾情的熾熱,而是在異國他鄉的相依相伴中,如細水長流般自然滋生。
是他用無數個微小的瞬間治癒了我。
在我因文化差異感到孤獨時,是他陪在我身邊;在我熬夜趕設計稿時,也是他送來溫熱的夜宵。
在我取得小小成就時,他比我還開心。
他讓我知道,被一個人全心全意愛著、尊重著、珍視著,是什麼感覺。
回國前夕,我整理著行李,沈淮安在一旁幫忙。
他拿起一個有些陳舊的素描本。
那是我少年時期畫的,裡面有幾張周洋的肖像。
我看著他,有些緊張,不知該如何解釋。
沈淮安卻只是輕輕合上本子。
他握住我的手,溫柔地笑了笑:「都過去了。你的未來,是我就行。」
那一刻,心中最後一絲陰霾也徹底散去。
11
我提前一天告知周叔叔和周阿姨回國行程。
他們來機場接我,看到我和沈淮安在一起,周阿姨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國外這些年,他們時常來看我,也尊重我的意願,未曾向周洋透露我的行蹤。
說起來,我和沈淮安能在一起,周阿姨功不可沒。
是她先察覺到沈淮安的心意,鼓勵我勇敢追愛。
結果在我準備告白時,沈淮安搶先了一步。
她握著我的手,「看到你幸福,阿姨就放心了。」
回到周家,沈淮安先行回家籌備婚禮。
叔叔阿姨準備了一桌我愛吃的菜。
飯桌上其樂融融,直到門口傳來急促的響動。
周洋滿頭大汗地衝進來。
周阿姨蹙眉:「你還知道回來?」
周洋沒理會,徑直走到我面前,雙手用力按住我的肩膀:「你這五年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我吃痛蹙眉。
周叔叔立刻起身拉開他:「周洋!注意你的態度!」
周洋甩開手,冷笑:「我沒人教,不懂!」
周叔叔氣得臉色發青。
我站起身,語氣平靜:「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出了趟國就了不起了?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不想與他爭辯。
沒了胃口,我起身對叔叔阿姨說:「我吃飽了,先上樓休息。」
便拖著行李箱上了樓。
沒想到,周洋跟了上來。
我剛打開房門,他便順勢擠入,將我壓在門邊。
「出國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必要。」
他氣笑了:「好歹一世夫妻,這麼絕情?」
「都過去了。」
我試圖推開他:「別再提前世。」
他死死按住我,眼神陰鷙:「憑什麼?你上輩子給我的痛苦,我過不去!」
我不解:「這輩子我主動退出,成全你和陳秀秀,你還想怎樣?」
他語塞,嘴唇卻猛地湊近。
明白他的意圖,我奮力掙扎,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周洋!住手!」
還好,周叔叔及時趕到。
他厲聲喝止,用力將他拉開。
周阿姨緊隨其後,語重心長,「妍妍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別糾纏她!」
周洋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瞪著我:「你要結婚了?」
我整理著衣領,「嗯」了一聲。
「不可能!」
他低吼。
周叔叔直接將他推出房間,「愛信不信!回你房間去!」
當晚,我給沈淮安打電話,請他幫我儘快找個房子搬出去。
他沒有多問,立刻答應。
12
沈淮安效率極高,第二天下午便找到了合適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