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重生的第四次了。
第一世,我親近慈愛的爸爸,結局是個死。
第二世,我投靠了喜歡我,討厭假千金的親哥,結局是個死。
第三世,我投靠了暖心多金的聯姻對象,結局也是個死。
這一世,我哭哭啼啼地抱住了假千金的大腿。
「姐姐,我可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妹妹啊!」
1.
看著眼前熟悉的古風城堡,我知道我又一次重生了。
司機下了車,恭敬地為我打開了車門:「小姐,到了,請下車。」
我倒是想下,但是腿軟。
上一世死亡的恐懼還留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說實話,如果可以我真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離開這裡,但是劇情每次都從這裡開始,早已經來不及改變了。
我養父母都已經去世了,16 歲的我又找到了親生父親,監護權也就自然變更了。
我緩了緩,跟在管家身後步入城堡。
不遠處,爸爸、哥哥和假千金姐姐都在門口等我。
和之前的數次一樣,爸爸和哥哥都露出歡迎的笑容,而假千金姐姐則把冷漠寫在了臉上。
前幾次,我的目光都放在爸爸和哥哥身上。
這一次,我多看了假千金姐姐一眼,發現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對於突然出現可能要取締自己的人,厭惡倒也不奇怪。
爸爸激動地向前走了幾步,過來握住了我的手。
「寶貝女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一番慈父表演,我也已經看了第四回了。
說實話我已經有點反胃了,但還是不得不忍著,至少現在不能露出破綻。
哥哥也上前幾步:「妹妹!能找到你真好!」
父親和藹地笑:「一路坐車餓了沒有?飯都準備好了。」
飯桌上,父親同前幾次一般,提起了我的母親。
「當初你走失之後,你的母親因為思念你過於悲痛,幾乎一夜白頭。」
「我們苦尋你許久無果,最後為緩解你母親的痛苦,領養了你的姐姐雲念。」
說到這裡,我的目光也移向了安靜吃飯的姐姐:「雲念姐姐。」
雲念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我。
「這是你的哥哥雲緯。」
我看向雲緯,他臉上透著親切的笑。
我狠狠打了個哆嗦。
第二世,他最後弄死我的時候,就帶著這樣親切的笑。
2.
飯後,父親又貼心地給我介紹家裡的管家、僕從。
最後帶我來到了我的房間。
一個真正的 16 歲的我會喜歡的房間。
我第一世入住的時候有多麼快樂,後來就有多麼厭惡。
第一世也是最痛苦的一世。
那時候我真的才 16 歲,只覺得剛剛從泥里爬到了童話世界。
從父母雙亡的小可憐一下子變成城堡里的公主。
卻沒有想到,這是個暗黑童話。
入住沒多久,家裡的私人醫生就來為大家做體檢。
我和哥哥姐姐都很健康,父親卻得了嚴重的疾病。
父親的病已經嚴重到需要進行肝臟和腎臟移植。
而我和哥哥作為父親的親生子女,居然都能匹配。
哥哥立馬站起來:「既然都能匹配,就由我捐給父親吧,妹妹還小。」
我當時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怎麼能讓哥哥一個人捐?我也可以的!」
然而等真的要捐獻的時候,哥哥卻生了一場重感冒。
怎麼也不可能讓哥哥在重感冒的情況下進行器官捐贈。
年幼的我覺得哥哥不能捐贈是情有可原的,卻沒想到,進行捐贈的日期,我甚至還沒有成年。
而同時進行肝臟和腎臟的捐贈,一般情況下也是不被允許的。
偏偏在這樣夢幻一樣的城堡里,這一切都變得可以實施。
同時捐贈兩個重要器官,死亡率將呈指數級增長。
不出意外還是出意外了。
術後的我發生了感染、血栓,並引發了多器官衰竭。
花一樣的少女,在手術後一直到死之前,全身都插滿了各種管子,日日在病痛中掙扎。
最後那些痛苦的日子裡,這一間漂亮的房間,就像是個華麗的牢籠,把我困在裡面。
我每日只能在孤獨和痛苦中望著窗欞上繁複的花紋。
術後的父親身子倒是一日日好了。
但是康復後的他只來看過我一次。
重感冒後的哥哥也一樣。
照顧我的僕人告訴我,他們都很忙,父親一邊要養身子,一邊還要顧著生意上的事。
而哥哥已經回貴族學校上學了。
我也好想上學。
直到那個時候,我甚至都沒有怨,只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
將死之際,我聽到床旁的護士和醫生感嘆。
「真可憐,還不如出生貧困,好歹能有命在。」
「你以為她為什麼能被找回家?她爹早就在尋找合適的器官了。」
原來,從我被找回家開始,一切都是一場算計。
我又驚又懼,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最終力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第一世的我就這樣死去了。
3.
我強行扯出一個微笑:「我很喜歡這個房間。」
父親也笑:「你喜歡就好。你安心住著,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和趙叔說,想吃什麼就和王媽講。」
「還有這張卡,你拿著,爸爸每個月都會往裡充錢的。」
我接過:「謝謝爸爸。」
演完這場戲,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我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只覺得窒息,恨不得把這個房間的一切都拆了。
但是我知道,這個房間其實安了微型攝像頭,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
從進入這個莊園,我的自由就不全是屬於我的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收拾好下樓吃飯。
飯桌上,我碰到了雲緯。
雲緯見我來,笑道:「妹妹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實際上,四回我穿的衣服都不一樣,但是他每次都這麼說。
雲緯一邊吩咐王媽上菜,一邊對我說:「遇到了困難一定要告訴哥哥,哥哥都會幫你解決的。」
哥哥才不會幫我解決,只會把我解決掉。
第二世,我一直維持著我的好女兒人設,小心翼翼地尋求時機。
等爸爸需要做手術之前,我和哥哥一樣,重感冒了。
重感冒不宜做手術,因為感冒期間身體免疫活躍,會增加受贈者的器官排斥機率。
手術時間只能被迫延遲,但是父親的病情等不得了,他只能嚴密監視病情,並等待著我的病趕緊好起來。
我的病當然不會好,只會越來越重。
我每天待在浴室的時間越來越長。
終於有一日,管家闖入了我的房間,看到了正在浴室窗戶前吹風的我。
也正是那一次,我意識到,我的房間裝了微型攝像頭。
「臭婊子。」
「虧我那麼疼你。」
病床上的父親有氣無力,卻第一次對我露出了真實面孔。
我被死死按在地上,臉貼著冰涼的地面,聲音變形卻飽含著憤怒。
「疼我?用我的命換你自己的命,這就是疼我嗎?」
床上的父親聲音有氣無力,卻依舊冰冷刺骨:「你的命都是我給的,要你一塊肝一個腎怎麼了?」
「你只要乖乖的,以後我還能好好養著你,你非得這樣作,像你那個媽似的。」
「我一個大男人還能被女人拿捏?」
他冷笑幾聲,讓管家把我拖下去。
4.
我被嚴密看管著,一舉一動都由不得我。
我以絕食抗議,但是沒有用。
各種營養液和葡萄糖強行輸入了我的身體。
眼看著我的病就要好了。
一日,我去上廁所,正好看到哥哥從花園裡經過。
哥哥的病好了嗎?
想到哥哥可能面臨的處境,我用全身力氣喊了一聲。
「哥哥!」
雲緯抬起頭,看到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大約過了十分鐘,雲緯來到了我的房間。
「哥哥,你一個人來的嗎?管家,還有侍從,沒有攔著你?」
雲緯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小傻瓜,我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管家和侍從怎麼敢攔我?」
我苦笑,或許哥哥是這個家的主人,但我可不是。
我想和他說爸爸的事情,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比起我這個半途認領的妹妹,他肯定更親近父親。
「哥哥……你的病好了?父親的身子怎麼樣了?」
雲緯嘆了口氣:「我的病差不多好了,父親的身子也等不得了。」
「你這不是還病著嗎?我是哥哥,你看,救父親的事還是得我來吧!」
我緊張地捏住了他的手:「可是,哥哥,你知不知道,其實一次手術是不能同時捐獻兩個器官的?」
「搞不好,你會死的!」
雲緯看向窗外:「父親給了我生命,豁出性命救父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轉移了話題:「妹妹,天氣正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逛逛園子?」
我看著雲緯,驚住了。
或許他和父親感情深厚,也沒有我之前那樣的經歷,所以對於這件事居然沒有牴觸。
他光風霽月,反倒顯得我小人。
我跟著他果然順利走出了房間。
管家和侍從只遠遠跟著,並不上前來打擾。
我們一起逛了半個園子後,雲緯說他要去看父親,問我去不去。
「父親近日大多時候都在昏迷,我實在擔心。」
我本想說不去,但是又不想雲緯誤會我,便也點了點頭。
如果父親當著雲緯的面罵我,我也正好當場揭開他的真面目!
我跟著雲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父親的病房裡。
父親戴著呼吸機還有各種監護儀器,閉著眼睛輸著液。
雲緯走近,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父親眼睛微微睜開一點:「阿緯啊?」
他似乎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哥哥摸了摸父親的頭:「爸爸,今天感覺身體怎麼樣?」
「我好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讓醫生給我們倆做移植手術吧?」
父親眼睛沒有睜開:「胡說什麼?怎麼能傷了你的身子?」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無所謂,你可不一樣,你要給我們雲家傳宗接代的。」
「沒事,你別擔心。那丫頭快好了,這兩天我也能做上手術。」
雲緯聽到這裡扭過頭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滿是歉意的笑。
他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示意我別吭聲。
等父親重新睡著,他帶著我退出了房間。
「別理父親,他病糊塗了。」
5.
和雲緯分別之後,也不知是雲緯說了什麼,莊園上下居然不再看管我,似乎也不怕我再故意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