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加深了我對哥哥的信任。
看來他確實是打算自己給父親捐器官了。
我無所事事,就在整個莊園漫無目的地走。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父親的病房外。
很奇怪,父親的病房居然無人值守。
監護儀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色里顯得很清晰。
看著父親慘白的、因為病情瘦削的臉,我忍不住在想,他此刻這麼脆弱,和上一世後來的我一樣。
就算移植了器官,他又能多活幾年呢?
到時候器官排異,他又要搶誰的器官?
哪怕是哥哥雲緯的命換他的,一樣不值得。
更何況,我也不想賭。
就像是上天為我創造了機會一般,我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完成了整件事情。
我踩著夜色回到房間,大約半小時後,父親的死訊才傳來。
沒有人懷疑他的死,他本也是病入膏肓。
哥哥雲緯哭得傷心極了。
「爸爸,再過兩天就可以手術了,您怎麼就不能多撐兩日啊!」
我一邊假裝悲傷,一邊鬆了口氣。
這輩子,終於不用死了。
然而事實證明我這口氣松得有點太早了。
第二天,警方上門抓走了我。
哥哥雲緯哭著罵我:「你這個毒婦,當初就不該把你認回來!」
我垂下頭,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自然不能理解我。
不過我這也算是為自己復仇了。
我本是坦然接受審判的。
然而在槍斃前,我還有一次會見親屬的機會。
哥哥雲緯的笑容還是那麼親切。
哥哥原諒我了嗎?
雲緯笑道:「來和你說話,也不是為了讓你做個明白鬼。只是錦衣夜行實在沒意思,這麼精彩的大戲,總該有個觀眾嘛。」
從他口中,我意識到,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父親認我回家的計劃。
他雖然和父親匹配,但是匹配度並不高。
他也很怕做手術,他也知道做手術的風險。
所以找到我這個更合適的供體的時候,他甚至比父親還要開心。
父親其實從一開始,就認定了我的器官。
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在惺惺作態。
他刻意帶我去看望重病的父親,故意讓我聽到父親說那些話。
「你知道嗎?多虧了你拖延了父親的手術,我才有辦法在父親昏迷期間藉機掌控整個莊園。」
「那個老東西在外面不知道有幾個私生子,但只要他死了,他所有的遺產都會是我的。」
「你真的很乖,一切都按照我想的那樣去做。」
「你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父親的房間沒人嗎?當然是我安排的了。」
「還有,你知道最絕的是什麼嗎?」
「你很怕莊園的侍從,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會躲著他們走。」
「那天晚上,你以為是你自己走去了父親的病房,其實連你走的路線都是我安排的。」
「親愛的妹妹,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但很可惜,你已經是父親明面上的女兒了。為了避免以後爭家產的情況,只能請你和父親一起去死了。」
雲緯說完,哈哈笑著準備離開,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麼。
他回頭看我:「雲彩,其實我真的很討厭你。憑什麼你一出生就分走了身邊所有人的疼愛?」
「你知道為什么小時候的你會走丟嗎?」
「因為是我故意把你丟掉的啊!」
我不甘心地大聲喊叫,怒罵雲緯是個陰險小人,又指控他才是真正弒父的那個人。
然而沒有人信我,而且流程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
我被壓至刑場,一聲槍響過後,我的第二世結束了。
6.
第三世的我有了之前兩次的教訓,我更加謹慎小心。
我如同第二世一樣,生了重感冒。
但是我很注意每次吹風的時間,一直沒有被發現。
父親的病越來越重,我的病情也一直沒有好轉,甚至愈演愈烈。
父親忍不住了,開始試圖朝哥哥下手。
也是第三世,我才知道,哥哥的「重感冒」也是假裝的。
他們兩父子之間怎麼博弈的我不知道,但是最終,父親敗下陣來。
他也僅僅比上一世多堅持了半個多月就撒手人寰。
雲緯成了雲家的掌權人。
我則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個聽話懂事的妹妹。
雲緯似乎也無意向我下手。
但是我知道,實際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所以一直過得很小心。
後來我上了貴族學校,認識了許多人,其中就包括我後來的聯姻對象肖長鈞。
說是聯姻對象,只是因為肖家也是豪門,其實我們倆是學生時代自己談的戀愛。
更準確地說,我在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他,是看中了肖家的門第。
我希望通過婚姻保住自己的小命,而結婚的對象要有和雲家勢均力敵的水平。
但是在後來的相處過程中,我也真的愛上了他。
我和肖長鈞深愛對方,家庭又門當戶對,很快就得到了雙方家族的認可,只等我 20 歲就正式出嫁。
肖雲兩家聯姻,兩個家族互相扶持,會更上一層樓。
我們倆的婚事也成了一樁美談。
但是不出意外又出意外了。
哥哥給的嫁妝中規中矩,在豪門圈子裡十分不出彩。
肖太太幾次拉著我的手:「雲彩,你哥哥一向疼你,肯定留著好東西給你吧,到時候也拿出來亮瞎別人的眼!」
肖長鈞也問我:「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有沒有講過遺產如何分配?理論上,你和你哥哥都是你父親的親生子女,理應一人一半才是。」
我尷尬地笑笑,說實話,我不敢和雲緯爭什麼遺產。
即使這輩子我沒有把柄在他手上,但是我深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打著哈哈:「哎呀,我哥哥的不就是我的嗎?親兄妹何必算得那麼清楚?」
「再說了,就算我沒錢,難道長鈞你還會讓我餓死不成?」
肖長鈞親了親我的臉:「那肯定不可能,我只是不想你吃虧嘛。」
婚後不到一年,我就百病纏身。
而我的丈夫肖長鈞,則日日在外加班。
等我病得難以起身的時候,肖長鈞帶著一個女人,在我的病榻旁苟且。
早在他日日在外加班的時候我就有預感,只是沒想到一年前還濃情蜜意的愛人,這麼快就變了心。更沒想到,他居然能卑劣到這種程度。
那女人問:「長鈞,她到底什麼時候死?」
肖長鈞道:「快了快了,你要是心急,我就把藥量加大一點。」
藥?什麼藥?
早就覺得我這個病怎麼來得這麼奇怪,且還治不好!
又聽肖長鈞道:「早知她這麼沒用,拿不到雲家一點錢,當初就不用委屈你了。」
那女人又嗔怪:「是啊,現在還要顧著和雲家的合作不敢離婚,害你年紀輕輕就要成為鰥夫。」
肖長鈞一邊動作,一邊喘著粗氣:「還要連累你成為填房咯!」
我在淫聲穢語中,氣得斷了氣。
7.
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哥哥雲緯,我垂下眼睛,遮住眸中的恨意。
輕輕嗯了一聲,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吃起東西。
我邊吃邊想,父親這一關,我已經可以通關了。
肖長鈞那一關,只要我不和他產生關係,問題應該也不大。
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面前這位笑面虎哥哥身上。
如果我第三世不找肖長鈞做對象,或許會死在哥哥手上。
畢竟雲緯擔心我搶他的遺產,又從小就厭惡我。
上一世他剛剛與父親內鬥完,尚且沒工夫也沒機會對我下手。
等他緩過神來,我已經飛速找了肖長鈞做對象。
這是對他也有好處的一件事,他自然願意再等等看。
我這一世又該怎麼辦?
換一個對象做靠山?
誰知道下一個對象會不會再害我一次?
我感到疲憊又絕望。
死了三次的我,在這一世,真的想好好歇歇。
重活第四回了,前前後後算上,還不到 22 歲,還比不上人家活一回的。
我漫不經心地吃著東西,突然聽到腳步聲。
我轉頭一看,是假千金姐姐雲念。
第三世我活了差不多四年的時間,所以此刻的我也有些迷茫。
之前的這個時候,我的假千金姐姐有出現嗎?
雲念沖飯桌上的我們點了點頭,然後沒有吃飯就出了門。
我問雲緯:「哥哥,姐姐現在是在做什麼?」
雲緯臉上帶著很明顯的嘲諷的笑,與他現在經營的人設格格不入。
「她啊,忙著把戶口遷回孤兒院去。」
我放下筷子:「為什麼?」
雲緯看向我,臉上笑容又變得和煦:「你回來了,她可能自己也覺得沒臉留下來了吧。」
我斟酌著措辭:「哥哥和爸爸不留她嗎?」
雲緯頓了頓:「你剛來不懂,當時你丟了之後,媽媽過於傷心,所以我們才領養了她。她性子孤僻,我和爸爸和她其實沒什麼感情。」
他話鋒一轉:「畢竟你才是我們唯一的寶貝啊!」
我面上假裝靦腆一笑,心裡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我的印象中,我回來不久,姐姐就出了遠門,就連爸爸的葬禮也沒有回來過。
第一世的我心中是暗暗竊喜的,但第二世第三世的我已經完全忽略了這個姐姐的存在,今天一問才覺出異常。
原來在我回來的第二天,姐姐在忙的事,居然是徹底離開這個家嗎?
如果我早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更快地對這個家產生質疑?是不是就能避免前幾世的慘死?
從哥哥的態度不難知道他討厭雲念,她能在哥哥的手底下活到如今,現在想想,真的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
我決定會會這個前幾世未曾接觸過的假千金姐姐。
8.
由於不知道雲念什麼時候會離開,於是當天晚上我就在門口堵她。
見到我,她點了點頭就想走,卻被我攔住。
她的眉頭蹙起:「怎麼了?有事嗎?」
我輕聲道:「嗯,我想和姐姐說幾句話。」
雲念沒有再拒絕,但卻帶著我來到了後花園。
這也更加深了我的猜測,這個假千金姐姐真的有點東西。
一停下來,雲念就開口:「我很快就會離開雲家,你完全不必擔心我有什麼威脅。」
她話音剛落,我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盤算了一個下午,這假千金姐姐都不可能和爸爸哥哥是一夥的,我決定這次賭一把。
雲念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我許久,突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和那兩個男的長得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令我一見生厭。」
雲念說得沒錯,我和父親哥哥長得很像,像到不用做 DNA,一眼就可以確定是親屬的那種。
雲念頓了頓,又道:「你會這麼說,看來你被找回來,果然是他們另有所圖了。」
「不過你找我可是找錯人了,我目前能保住自己就很不錯了,尚且還幫不到你。」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真相。」
「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雲念的眼睛微紅:「我親眼看到她被你父親活活掐死的,而你哥哥就是幫凶。」
說到這裡,她捏住了我的肩膀:「知道這件事的我,能活到現在,能有機會離開,你知道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嗎?」
我想起前幾世的遭遇,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我知道,我知道的。」
雲念見我哭,面上終於露出一絲不忍,抽出筆給我寫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