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雪柳完整後續

2025-11-2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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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那天,情況危急。

我求張帥簽剖腹產同意書,可他媽不讓。

隔著門他急切大喊:「朝朝你加把勁,你一定可以自己生出來。」

後來,我羊水栓塞一屍兩命。

再度睜眼,回到了十五歲。

張帥在村口攔住我:「朝朝,聽說你也要去讀中專了?」

01

咽氣後有短短一段時間,我的魂魄飄在半空。

聽到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著說醫生殺了她的寶貝金孫。

之前她一直以為我肚子裡的是個女兒。

看到張帥抱著我的屍體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我一臉。

看媽媽匆匆趕來,哭了一輪後,跟婆婆一起拉扯醫生,讓醫院賠一百萬。

一百萬!

原來我的命這麼值錢。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你該去投胎了。」

可是,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的人生,為什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你想重活一次嗎?」

「想啊!」

意識猛地陷入黑暗。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五歲。

村裡的大喇叭在播:「非典雖然暫時沒有影響到我市,但……」

穿著喇叭褲的張帥在村口攔住我:「朝朝,聽說你也要去讀中專了?」

他年輕稚嫩的臉,把我嚇得一激靈。

提腳就往家跑。

跑了幾步又折回來,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打死你個媽寶男!」

他都被打蒙了。

好一會才追在背後喊:「宋朝朝你幹嗎打我,什麼是媽寶男?」

我朝著夕陽落幕的方向,一口氣跑回家。

院子裡很熱鬧,城裡的堂姑回來了。

她早年中專畢業,分配到一個國企,後來嫁給了同事,單位分了房。

從此成了城裡人。

她是家族裡最有出息的,極有話語權。

此刻,她指點江山:「朝朝雖然考上了一中,可分數是墊底的。」

「女孩爆發力不行的,上了高中更是跟不上。」

「一中現在升學率不行了,要是沒考上大學,書都白念。不如去讀中專,兩年就可以上班賺錢,到時候能幫著小暮出學費,你們夫妻倆也輕鬆點。」

當時我爸媽信了她。

眼看著她還要滔滔不絕,我大聲打斷:「爸,媽,我要去讀高中!」

堂姑還在喋喋不休,我直接回她:「堂姑你放心,我們不會找你借錢的。」

反正你也不會借。

她被氣走了。

夜幕低垂,院子裡陷入一片黑暗。

爸爸責備我:「沒大沒小,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我重複著:「爸,媽,我要去念高中!」

我知道,這是一個充滿機會的時代。

可是抓住機會,也是需要敲門磚的。

大學文憑,就是那塊磚。

媽媽扯亮了堂屋的燈。

五瓦的燈泡,只比煤油燈稍亮一些。

爸爸大口大口吸著水袋煙,媽媽深深嘆氣。

「朝朝,高中一學期開學就要交 1800,我跟你爸爸沒錢喲。」

「現在稻子賣不起價,家裡養的豬又死了兩頭……」

「我跟你爸沒本事,你弟讀書也要錢……」

上一世,他們也是這樣。

一遍遍訴說著自己的辛苦。

我那時年幼,見識短淺,心軟良善。

最終妥協,去念了中專。

然後發現,班級的同學很多中考分數只有我一半。

後來弟弟中考,爸媽四處湊錢,交了五千塊贊助費,送他去讀一中。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一步錯,步步錯。

我一字一句:「我一定要念高中,學費我會自己想辦法。」

02

爸爸吐出最後一口煙,道:「你自己弄得到錢,那就去讀。」

只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學。

我現在去縣裡打工,就算是日夜不休,也不可能賺到 1800。

夜裡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法子。

總算想到了一個人。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出門去村頭搭第一班車去縣裡。

盛夏天熱,大家都起得早。

我碰到了張帥的媽媽張嬸,前世的婆婆。

她堆起一臉的笑跟我打招呼:「朝朝,這麼早去哪兒?還沒吃早飯吧,我煮了雞蛋,給你拿兩個。」

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是憤怒是恐懼。

我與張帥婚前,她待我極好。

婚後才知道她兩面三刀,尤其是我幾年都沒生出孩子,她更是沒個好臉色。

後來懷孕她堅持找人幫我做 B 超,得知是個女兒,把特意養來給我坐月子的雞,全給賣了。

我退後三步:「我吃過了。」

「你也要去讀中專,那跟我家張帥讀一個學校去嘛……」

「不,我要念高中。」

我轉身就走,她在身後喊:「你爸媽哪來錢供你哦?女娃讀那麼多書幹嘛?不如早點打工賺錢……」

我在汽車站,頂著烈日一個門面一個門面地找,找到了福德飯店。

我結婚那年,村裡出了個新聞。

同族的德伯,資助了幾個學生,其中有一個考上了清華。

那個孩子畢業後找到了德伯,堅持給他三十萬。

當時電視台還來採訪了。

村裡的婆娘們議論:「有那個錢不分點給村裡人,跑去幫外面的人。」

「難怪一輩子都生不齣兒子!」

十點多,小飯店還沒什麼客人。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邊搶過德伯手裡的抹布幫忙擦桌子,一邊說明來意。

「我給你打欠條,等我考上大學,會連本帶利還給你。」

「我雖然現在成績墊底,可我一定會好好學。」

「德伯,我知道你一直在資助貧困的孩子,求你幫幫我……」

……

話音剛落,大娘扯著大嗓門衝出來:

「什麼資助?宋德福,你背著我給誰錢了,難怪店裡的帳一直對不上!」

她拿著菜刀就往德伯身上招呼。

德伯一把扯回我手裡的抹布,解釋道:「我哪有錢!」

「錢不是都在你身上,你聽她瞎說。」

他凶我:「不吃飯就趕緊回去,莫在這裡影響我做生意!」

我錯了。

我太衝動太急切了。

可德伯不再給我機會,他拿掃把把我趕了出來。

我一連問了好多家店面。

就算是招人,一個月也只給六百塊。

而且最少干半年。

烈日炎炎,我幾乎被烤成人干。

水泥地面冒著煙,透明的塑料涼鞋踩上去滋滋作響。

難道重啟人生,也無法改變我的命運?

我只能讀免費的中專,只能去流水線,只能隨便嫁個人,草草一生?

一整天沒吃飯沒喝幾口水,我感覺自己脫了一層皮。

回去時又在村口碰到了張嬸。

她嘖嘖道:「莫瞎折騰了,你就沒那個命!」

「跟著我家小帥一起去讀中專好得很!」

張帥從屋裡跑出來,手裡端著一碗涼茶:「喝點茶,莫中暑了。」

前世我們一起去了流水線。

一個月八百塊,我們每人給爸媽寄六百,只留兩百給自己。

廠里包吃住。

他把兩百塊都給我,自己有時一個月都用不了十塊錢。

那時,我覺得他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他是很好,可架不住是媽寶。

我把涼茶推回去:「不用了,謝謝。」

回了家,爸媽和弟弟剛從田裡回來。

宋暮陰陽怪氣的:「你倒是知道躲,一整天鬼影子都沒看見。」

「我腰都快累斷了。」

從小爸媽就告訴我,我是姐姐,我得照顧弟弟,讓著弟弟。

我一直這麼被洗腦著。

直到他們拿著我這麼多年寄回去的錢,給弟弟付了縣城房子的首付,卻只給我買了六床最便宜的絲綿被當嫁妝。

我才醒悟:原來,從宋暮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註定是被犧牲的那個。

爸爸看我臉色就知道事情沒成。

他嘆口氣:「你現在知道 1800 是大錢了吧?」

媽媽摸摸我的頭:「朝朝,爸媽能力有限,你莫怪我們。」

宋暮怒氣沖沖:「餓死了,先搞飯吃行不?」

晚飯桌上,爸媽道:「你就跟小帥去念一個中專吧,彼此還有個照應。」

「我要念高中,我會搞到錢的。」

爸爸重重一摔筷子:「你是不是要打一頓才聽話?」

「讓你去念中專已經很好了,村裡其他妹子都是初中畢業就去打工養家了,你還要怎麼樣?」

媽媽輕聲細語的,也在說服我。

可是爸媽,她們都沒有考上一中。

而且,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人生。

如果我還讓步,那我就活該生生世世在泥濘里,永不能翻身。

正是僵持,院子裡的黑狗汪汪叫個不停。

月色黯淡,德伯推著自行車站在大樟樹的樹影之中,輕聲喚我:「朝朝,你過來!」

03

德伯給了我一疊錢。

有一百的,五十的,還有五塊一塊的。

有些邊角起了毛,卻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

烏雲讓步,柔和月光落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

他將錢遞給我,臉上竟還帶著歉意:「我也沒有更多,生活費你得自己想辦法。」

我的眼眶一下就紅了,顫抖著手接過錢。

「您等一下,我現在回去拿紙筆寫欠條。」

德伯一把拉住我胳膊:「不用!」

「但你期末考試必須進年級前三百,只有這樣你才能考上像樣的大學,我才會繼續資助你。」

他頓了頓。

「我的錢也不多,只希望能幫助到那些真正值得的孩子。」

德伯甚至不肯進屋喝口水。

他叮囑我:「別讓人知道是我出的學費。」

「我知道。」

笑人無恨人有。

鄉下的人心,有時更為直白惡毒。

德伯騎著自行車,披著月色匆匆離去。

暑假我撿蟬蛻,在河裡摸螺螄,抓龍蝦,用網兜在漲水的時候網野生的小魚和蝦子。

這些東西都可以換錢。

開學前,我帶著一大兜蝦干悄悄送給了德伯。

加上媽媽給我一百,我身上一共只有三百塊。

哪怕是天天吃饅頭,也不可能維持得了一個學期。

好在我眼疾手快,報到的第一天就去找了校長。

說明自己的情況,一再表示自己會好好讀書,想在學校找個兼職。

他真的是個好老師,翻了我的成績冊思忖了一下,還是讓我每周兩次去打掃和整理圖書館,每個月可以給我一百五的飯票。

那時食堂葷菜兩塊起步,素菜才一塊。

一百五的飯票,大大緩解了我的壓力。

可不是人人都像他這麼好。

我們這一屆有 700 多個學生。

我排在將近六百名。

被分到平行班。

班裡有很多都是贊助生。

我的座位被排到最後。

前面的女孩自己帶了個高凳子坐,把黑板擋了一大半。

旁邊的自費生從不好好學,一上課就遞紙條講小話。

我本來基礎就不行,這樣的學習環境實在糟糕。

我跟班主任老李反映情況,他卻只是輕飄飄地說:「那你去跟她換個凳子嘛,再者好好努力,期中考出好成績,我就給你換座位。」

從辦公室出來時,我聽到老李跟其他老師談笑:「要成績沒成績,要家境沒家境,毛病還挺多。」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衝進去甩他一耳光。

可事實上。

生活向來如此殘酷。

如果你沒有錢,那就必須自身有實力。

不然,你的聲音會被埋沒,你的需求會被無視。

德伯和校長的善良,是珍稀的美德。

老李的勢利,才是現實的境遇。

我一定,要傾盡全力改變命運。

我再也不要草草嫁人,最後一屍兩命。

課間操時,我把英語單詞做成小卡片貼在掌心,一邊運動還能記下十來個單詞。

午休時,旁邊的人在嬉鬧,我用棉花塞住耳朵,認真解題。

熄燈後,宿舍樓對面的民宅會亮燈,我就站在走廊窗戶邊,就著微薄的光,預習第二天的課程內容。

……

這天我在圖書館幫忙整理書籍,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紅著臉過來。

問值班的汪老師需不需要兼職。

汪老師指著我:「你來晚了。」

男生看我一眼,失望離開。

汪老師一邊往書架里還書一邊低聲跟我說:「剛才那男孩叫章頡,是你們這一屆入校年級第一,聽說家裡條件也不好……」

章頡……

是他!

04

那個被德伯資助,考上清華的男生。

晚上我去食堂吃飯,又碰到了他。

他的飯盆里只有一份土豆絲,再加四兩米飯。

吃完飯,我跟食堂的阿姨聊了聊。

然後去一班找章頡,開門見山地說:「我剛才問過食堂的老闆了,她收兼職,每天中飯和晚飯時間幫忙半小時,管吃,每個月還給一百塊。」

「你要不要去試試?」

章頡瘦削的手捏成拳,臉色緋紅:「要站在前面打飯嗎?」

「我,我……」

到底還是十五六歲的孩子,拉不下那張臉。

我輕輕嘆息:「那這樣吧,我去圖書館的汪老師談談,看能不能把你換去圖書館……」

他怔住了。

我都走了好一段,他追上來問我:「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侵占了你的利益啊。

應該是德伯將原本對他的資助掰了一半給我,他才會如此困頓。

「可能因為,我們都是窮人吧。」

他喉結滾動,輕聲問:「那你不怕被同學指指點點嗎?」

我抬頭看他。

夕陽在他黑色髮絲跳躍,少年的臉色羞愧又疑惑。

我一字一句地說:「其實可怕的不是貧窮,而是從貧窮里生長出的自卑和怯懦,敏感和短淺。」

「因為窮,我們瞻前顧後、害怕失敗、不敢努力,最後錯過機會。」

「可憑自己的勞動賺錢,為什麼要怕別人異樣的目光?」

「如果你是食堂老闆的兒子,你站在那幫同學打飯,你會怕別人議論嗎?」

章頡瞳孔顫動,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低聲道:「初中以前我家境很好,我一直……」

我笑了。

他瞪大眼睛:「你笑什麼?」

「笑優等生原來也不是完人。」

我朝他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普通的優等生。我叫宋朝朝。」

他潮濕的手心與我相碰:「我叫章頡。」

他下定了決心:「你繼續待在圖書館吧,我一會自己再去問問食堂老闆。」

第二天,我在食堂看到了他。

他臉紅得像蝦,根本不敢跟人對視,打菜動作不熟練,手忙腳亂。

輪到我了,我大聲道:「同學,我要一份芹菜肉絲,多給我點肉!」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底笑意一閃即逝。

然後給我打了滿滿一大勺菜。

你看,食堂有人。

還挺爽。

當然,我幫他還有其他的目的。

平行班的學習氛圍、學習成績遠遠比不上重點班。

就連老師也沒那麼上心。

我想找個人帶我,其他人沒那個耐心。

可章頡有。

無論我什麼時候去問他題,他都幫我解答,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聽懂為止。

期中考試的成績並不如人意,我考到年級四百多名。

章頡安慰我:「你底子差,現在最重要的是打牢基礎,千萬不能沮喪放棄。」

當然不會。

比這難千百倍的苦我都吃了,還會在乎這個。

漸漸地,年級里有了流言。

說我喜歡章頡,借著學習對他死纏爛打。

每每我跟章頡走到一起,就有好事的人吹口哨。

這天午休我被叫到了辦公室,一班的班主任劉老師也在。

05

老李的臉色很不好看,對著我就是一通輸出。

「你自己成績差就算了,還要去招惹一班的尖子生,你現在是學生,最重要的是學習,不要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再說,你拿鏡子照照,人章頡能看上你?」

劉老師微皺眉頭,打斷:「老李,別這麼訓孩子。」

「宋同學,今天我來也不是興師問罪,只是想提醒你,學習才是第一要務。」

我耐著性子解釋:「我就是在跟他請教題目,我沒有非分之想!」

老李一拍桌子:「你還嘴硬,你有困難不會找老師嗎?」

我咄咄看他:「可我每次問你,你都三言兩語把我打發了,你根本沒想好好教我。」

老李勃然大怒,伸手要來打我。

那時體罰學生算不得什麼大事。

最後是劉老師拉住了他。

當天下午,我的位置就被換到了最後一排靠門。

前面是兩個 185 的體育生,我被遮得嚴嚴實實。

好像人偷偷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晚自習下課後,章頡來找我。

認識快兩個月,這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我。

「宋朝朝,你考來一班吧!」

「嗯?」

他目光灼灼:「我問過了,每個學期都有一次機會,你要是來了一班,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阻撓我們。」

「啊?」

他臉都紅了,急急解釋:「我的意思是,阻撓我們的學習。」

為了激發學生的鬥志,每學期末學校會根據成績,用平行班的前六名,將三個重點班的最後六名換下來。

我有點遲疑:「我可以嗎?」

「這個學期不行,就下個學期。」走廊燈光昏黃,章頡的眼神亮得像是星,「只要堅持不懈,你一定可以。」

「宋朝朝,我在一班等你!」

這個期末考對我至關重要。

我至少要進年級前三百,德伯才會繼續資助我。

但其實我更想考入重點班,爭取到更好的學習環境和氛圍。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睡覺、吃飯、做兼職,我瘋了一樣地學習。

入冬後,天氣更冷了。

我沒錢買羽絨服,夜裡在走廊看書,只能把全部的衣服都裹在身上,不斷走動來抵禦嚴寒。

室長輕手輕腳推開門,把羽絨服披在我肩上:「別感冒了。」

對面民宅陽台的燈泡,不知什麼換了個瓦數大很多的。

窗簾拉得很嚴實,陽台上的燈經常亮一整夜。

汪老師會搶過我手裡的抹布:「你去我辦公室學吧,這半個月館裡不忙。」

原來,只要你足夠努力。

這世界總會對你釋放出諸多善意。

期末考那兩天特別冷。

學校大發慈悲,居然開了空調。

之前空調一直是擺設。

我穿得太多,後背全是汗。

教室里門窗緊閉,我腦子有點昏沉,手和腳上的凍瘡被烘熱,抓心撓肝地癢。

06

我不斷告訴自己:宋朝朝,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啊。

成績單一周後才出。

跟章頡和室友告別,我坐車回村。

老舊的七座金杯,滿噹噹塞著十四個人,在泥巴路上嘎吱作響。

中年男人在車裡抽煙,女人手裡抱著的孩子哇哇大哭。

她掀起衣服就給孩子喂奶。

2003 年,大城市已然車水馬龍,可這座偏遠的小縣城,卻依然渾身泥濘,如一潭死水。

我有點暈車,到了村口逃命一般下車,迎面就看到了張嬸。

張嬸笑眯眯地問:「朝朝,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看樣子就是沒考好,我打聽過了,一中的平行班,每年也很少能考上好大學的。」

村子裡的婆娘們也有好些這麼說。

說我爸媽肯定是腦子進水了,好好的兒子不培養,居然送女兒念高中。

這不是給別人家做嫁衣裳嗎?

到了家門口的池塘邊,媽媽正在洗衣服。

她一看我就扶著腰站起來:「快快,我腰疼,你趕緊幫我把這些衣服洗一下。」

我本來想趁著寒假好好學習,追上差距。

可家裡總有干不完的活。

洗衣做飯,喂雞喂豬,刨地撒種。

入夜後總算有時間,媽媽又嫌我開著燈看書費電。

但宋暮就天天騎著自行車滿村竄,一點活也不用干。

每次我抱怨,媽媽就會護著他:「他是男的,哪能幹得了這些瑣事。」

宋暮還朝我翻白眼:「這些都是女人的活!」

那天我在廚房切蘿蔔,宋暮鑽進來,我切一片他吃一片。

還埋怨我怎麼這麼晚還沒做飯。

我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拽著他的手死死壓在砧板上,惡狠狠地道:「宋暮,我不是你從前那個任勞任怨的姐姐了,你要是再這樣,我把你的手一起剁了信不信?」

這一刻,我釋放了心底的惡魔,露出了陰森銳利的獠牙。

是的。

我怨恨他。

恨他曾經無休止地索取,恨他爛泥扶不上牆,恨他奪走了父母全部的寵愛。

從那天以後,宋暮老實了不少,也會幫我搭把手。

你看,愛和包容換不來尊重。

只有硬起拳頭,別人才會重視和畏懼。

出成績單這天,我要回學校。

媽媽不以為然:「幹嘛浪費車費,你還能考出花來嗎?」

張嬸一邊捶衣服一邊哈哈嘲笑:「朝朝是要拿個全校第一回來吧?」

張帥從屋裡跑出來:「王家村今天搭台子唱戲,我們去看戲唄,成績單有什麼好拿的。」

前世中專畢業後,進了流水線我才發現知識的重要。

我參加成人自考,考完大專考本科。

張帥便一直玩手機打遊戲,還經常打擊我:「這種學歷,外面不承認的,不知道你瞎忙活啥。」

「這書能有遊戲好玩嗎?」

我看著他笑了笑:「張帥,你好好去看戲,我再也不想跟你成為一路人。」

我錯過了最早的班車,九點半才趕到學校。

在校門口遇到班裡的幾個自費生從私家車上下來。

穆軍朝行色匆匆的我吹口哨,喊我:「宋朝朝,跑得再快,期末考也不加分的。」

其他人哈哈大笑。

高一共有三張紅榜。

總成績榜,重點班榜和平行班榜單。

我朝著平行班榜單拚命往前擠。

寒風獵獵,烏雲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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