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良月完整後續

元旦晚會，學校突然停電了。

愣神間，有人攬了下我的腰，嗓音帶笑，「女朋友，能不能親一下？」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燈亮了。

男人看清我的臉，連忙鬆手，低聲罵了句髒話。

「抱歉，認錯人了。」

暗戀三年，這是陳沐川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1.

我第一次在現實中聽到金童玉女這個詞，就是因為陳沐川和他的女朋友。

同桌告訴我。

「你知道新轉來的那個齊佳玉嗎？她居然把陳沐川追到手了，嘖……不愧是校花。」

我跟陳沐川是隔壁班。

在這之前，我曾親眼看到齊佳玉對陳沐川噓寒問暖。

她給他送圍巾、寫情書，她哭著問他，「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是真的喜歡你。」

那時的我其實存了點看笑話的心態。

他拒絕過太多女孩了，也不差這一個。

可他們居然在一起了。

他有女朋友了――意識到這件事以後，我就很少在課間操的時候偷看陳沐川了。

我的水杯是高一時在學校商店買的，上面有一行小小的字，是一句詩。

銀漢飛星，玉壺零露，萬里素秋如沐。

啊。

真的很巧，原來我暗戳戳的小心思里，除了他的名字，還有齊佳玉的。

後來我就再也沒用過這個杯子了。

但我沒想到，他第一次跟我說話，居然是因為，把我認成了齊佳玉。

他的面容在燈光下變得很冷淡。

「剛才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他說這話時，我被他碰過的後腰正隱隱發燙。

我開口，嗓音有點澀。

「嗯，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話落，我就看到齊佳玉從不遠處跑過來，她沒看到我，一把拉走了陳沐川，「快過來，我剛重新找了個位置，看節目更清楚點。」

他們離開後，我站在原地，手腳幾乎發麻。

我沒有再看陳沐川。

直到同桌走到我旁邊，驚呼，「我剛在那邊看到陳沐川跟你說話了，你們說什麼了？怎麼離那麼近！！」

我的呼吸一頓，心跳得很快。

可還沒等我想好該怎麼回答，她就轉了話題。

「不過話說他真的好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我剛還偷偷拍了張照片呢，你要不要看看？」

我鬆了口氣，搖頭。

「不看了。」

2.

這天以後，我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到了學習上。

我性格無趣，又有點呆板。

但學習上很有天分。

從初二到高二，我單方面認識陳沐川三年。這期間，每次一考完試，我就開始期待成績。

因為只有這樣，我和陳沐川的名字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排在一起。

元旦結束沒多久，我們就舉行了一次月考。

這次，我告訴自己，不要再期待了，成績出來以後，我甚至磨蹭了很久才去看教學樓前的排行榜。

「陳沐川還是第一唉，真牛。」

「咦？第二換人了，我靠，居然是齊佳玉。」

這一天的太陽很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我的心卻涼得可以結冰。

她原來這樣優秀。

輕而易舉就把我比了下去。

我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轉身離開。

這天晚上，我在教室寫作業，寫到很晚，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卻突然被人叫住。

「同學。」

我轉身，就看到陳沐川。

他提著一大袋零食，其中有一部分，包裝很特別，我都沒怎麼見過。

他沒認出我。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一下齊佳玉？」

這一瞬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只是抬手，接過那袋零食。

「哦，好。」

說完，面前的人卻忽然挑了下眉。

「等會，是……是你啊？」

我詫異地抬頭。

他卻沒多說，只是從裡面拿了盒巧克力給我。

「謝謝你啊，這個送你。」

我正要拒絕，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我想了想，還是將那盒巧克力放了回去。

上了樓，找到齊佳玉的寢室。

她們沒關門。

「佳玉，你可是陳沐川的初戀唉，他這樣的人，學習那麼好，是不是也很會談戀愛啊？」

我站在門外，聽到這句話，愣了愣。

然後我就聽到齊佳玉的聲音。

很好聽。

帶著少女獨特的輕靈和嬌嗔。

「他啊……勉強吧。」

「那你們親了嗎？」

「沒有唉，他跟木頭一樣，一點都不主動。」

我抿了抿唇。

不是的。

他有主動過的。

只是那時候月色朦朧，燈光全滅，他認錯了人，情話說給了不相干的人聽。

3.

後來很長時間，我跟陳沐川之間，都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有一天，我聽說他跟齊佳玉分手了。

消息一傳出來。

他的教室外面，又多了不少漂亮女孩。

我看在眼裡，說不清是什麼心情，我只是……又想到了那盒巧克力。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晚以後，每次去超市，我都會下意識看看貨架上有沒有那款巧克力。

可惜，一次都沒買到過。

沒多久，就到了寒假。

我收拾完東西，就準備回家。

可半路上又想起這件事，沒留神，崴了腳。

我疼得嘶了一聲，有點站不起來。

下一瞬，我就看到面前多了一隻手。

他的五指修長，骨節很分明。

小拇指上有一顆很淺的痣。

我心頭一跳。

忘了該怎麼反應。

然後我就聽到這人輕輕地嘖了一聲。

「不是起不來？」

「手給我。」

居然是陳沐川。

鬼使神差地，我搭上了他的手。

他一邊扶起我，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站得穩嗎？要不要送你回去。」

聽到這句話，我怔了怔，再開口時，連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可以嗎？」

暗戀他這麼多年，我很清楚，我跟陳沐川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求他能記得我、喜歡上我。

若能與他同程一段路，我已然知足。

陳沐川點了點頭。

「嗯。」

可我還沒來得及高興。

就看到他衝著不遠處招了下手。

我這才注意到，路邊還站著個人。

他看起來比我們要大一點，頭髮染成黃色，英俊中帶了點痞氣。

這人走了過來。

「剛不是說怕小姑娘害怕，不讓我跟你一塊過來嗎？」

陳沐川沒搭理他，只是對我說：「這我表哥，不是壞人，讓他送你吧。」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可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可以說的了，於是我只好點頭，「好。」

「謝謝你。」

4.

陳沐川性格冷淡、不苟言笑，他這個表哥卻十分健談。

於是，短短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就知道了他叫陸野，是陳沐川舅舅的兒子，今年讀大一，跟陳沐川關係很不錯。

「對了，你見過沐川的女朋友嗎？」

我的呼吸一頓，「嗯。」

陸野笑笑，帶了兩分揶揄，「他們這段時間好像鬧分手呢。沐川應該很喜歡這姑娘，剛還問我該怎麼哄她開心。」

原來是這樣。

所以他剛才急著離開，其實是為了去見齊佳玉。

當晚，躺在床上，我就看到班群里有人發了條信息。

【我剛在電影院看到陳沐川和齊佳玉了。他們居然又和好了，看著還挺膩歪。】

我嘆了口氣。

然後坐在書桌前做了一夜的題。

很快，期末考試成績出來，我跟陳沐川中間，依舊隔了一個齊佳玉。

我開始發了瘋地學習。

刻苦到什麼地步呢？我把手機關機，刪掉了一切社交軟體，除了吃飯睡覺以外，不再做任何其他的事。

我平靜得像一攤死水。

直到那天，我去書店買資料書。

我運氣還不錯，是最後一本。

我付完錢，隨手用剛買的鋼筆在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

出門沒多久，卻被人拍了下肩膀，女孩的眉眼盈盈，「這本書能賣給我嗎？我想送給我男朋友。」

「我也是一中的，我們之前見過，你還記得嗎？你給我送過零食。」

我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忘記呢？

我垂下眼，看著她純白色的裙角，「好啊。」

但其實我也很需要這本書。

我沒有告訴她，我答應賣給她，不是因為我善良、好說話，僅僅是因為，她說她要把這本書送給陳沐川。

我把書遞給她，她接過以後，來回翻了翻，我想起剛才在扉頁寫下的那個名字，我提醒她，「那頁你記得撕掉。」

她一邊點頭，一邊在手機上回消息，笑得很開心，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知道啦。」

我猜，螢幕那頭，應該是陳沐川。

其實我也知道他的微信號。

或者說，學校里的女孩就沒幾個不知道的。高一才開學那會兒，有人在表白牆賣他的微信號，同桌知道以後跟我八卦，「也不知道是誰，真是想賺錢想瘋了，不過陳沐川好像一個都沒通過。」

我沒告訴她，其實我也偷偷買了。

那串數字，也已經倒背如流，只是可惜，我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

5.

女孩子之間的緣分總是很奇妙。因為那本書，開學以後，我跟齊佳玉成了點頭之交。

她忘性大，經常會忘拿書包。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來找我借書或者筆記。

她說。

「我跟沐川說了，這次考試一定會超過他，他居然不信。」

「沐川的表哥好搞笑啊，居然讓沐川給他介紹女朋友，還說自己喜歡乖的，拜託，他看起來那麼愛玩，會把人家姑娘嚇跑吧。」

她每次離開，同桌都會翻白眼。

「我看她就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學習好，男朋友是陳沐川。」

我抿唇，沒說話。

少年意氣風發，沒過多久，我就聽說他準備給齊佳玉慶祝生日，他為這事花了不少錢，所有東西都用的是最好的。

我從他教室門口經過，聽到他的朋友調侃他，「不愧是陳家的大少爺啊，為博齊大校花一笑，竟然這麼捨得下血本。」

陳沐川隨手拿了本書，砸了過去，聲音懶洋洋地，「就你話多。」

那人躲了一下。

書正好穿過教室門，砸到了我的腳邊。

我低頭，撿了起來。

有風吹過來，書頁翻動，我看清扉頁上的名字。

許良月。

我的手抖了一下。

齊佳玉居然沒把這一頁撕掉。

陳沐川的朋友連忙跑過來，從我手上接過，連聲說抱歉。

說完，他拿著書往回走，「我記得這書你還挺寶貝的，不過上面的名字怎麼是許良月？這誰啊？」

走廊人來人往。

陳沐川抬眸，神情坦蕩。

「不認識。這書挺難買，估計是佳玉從哪買的二手的。」

我的心口有點悶。

然而下一瞬，我就聽到他笑了下。

「不過字挺漂亮。」

6.

齊佳玉給了我一張請柬，但我沒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