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和齊默的事大概跟蘇瀟瀟說了一遍。
蘇瀟瀟氣得把手裡的抱枕扔了出去。
「就這,他還有臉來?什麼上班搭子,女哥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公司難道沒有男的能跟他成為朋友!?」
「死渣男,他下次再來,你告訴我,我高低得多打幾巴掌。」
「……」
她似乎比我還氣,喋喋不休地罵了一晚上。
不過,齊默應該不會來了,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
8
終究還是我不夠了解他。
周五晚上加了會班,剛走到宿舍樓下,又看見了他。
他穿了件黑色外套,手裡拎著一個精緻的紙袋,上面印著江州一家我很喜歡的甜品店的 logo。
那家店排隊要很久,以前他總是嫌麻煩,很少願意去。
他看見我,立刻站直了身子向我走來,腳步有些踉蹌,像是等了很久。
臉上擠出一點不太自然的笑,把紙袋遞過來。
「恩惜,」他聲音有點沙啞,「我給你買了你以前最喜歡的芝士蛋糕。」
我沒接。
袋子懸在半空,有點尷尬。
片刻,他收回手,抿了抿嘴唇。
「那個……我跟劉一可絕交了。」他抬頭看我,眼神裡帶著點試探,「真的,微信都刪了。以後除了工作,絕對不多說一句廢話。」
他頓了頓,「這樣……你可以原諒我了嗎?我們能不鬧了嗎?」
我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齊默,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而不是不定時詐屍。」
他臉上的期待瞬間碎裂,眼眶泛紅。
「恩惜,你別這樣說話……我受不了。」
他往前跨了一小步,聲音也急切起來:「我求你,別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氣,「而且,我愛你啊,恩惜,我愛你。」
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照得他眼睛發亮,看著他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要是以前,我大概就心軟了。
我笑了一下,大概是很難看的笑。
「愛我?早幹嘛去了?
「下大雨那天,我提著你喜歡吃的東西,讓你來接我一下,你毫不猶豫地說要先送劉一可回家,你想過你愛我嗎?你跟劉一可坐在西餐廳里分吃牛排的時候,你想過你愛我嗎?你跟她通宵打遊戲,甚至在她家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你愛我呢?還是說,這些都是你口中的愛?」
齊默的臉色徹底白了,眼神開始躲閃。
「恩惜,你聽我解釋,這些都可以解釋的……」
我打斷他,「齊默,你現在來說愛我,不覺得有點可笑嗎?」
他像是被擊垮了,肩膀一點點塌了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恩惜!是我混蛋,是我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反反覆復說著對不起,像個做錯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會走過去,輕輕地抱住他。
但有的事看多了,就麻木了。
「以後別再來了,齊默,給我們那段過去,給我們的青春,留一點還算美好的回憶吧。」
說完,我想繞過他進單元樓。
手腕猛地一緊。
他死死攥住了我,力氣很大。
他的聲音嘶啞:「我不走!恩惜,我不走!我不能沒有你,你告訴我怎麼改,我什麼都可以改的,你別不要我……」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抓著我手腕的手指像鐵鉗一樣緊。
我掙了一下,沒掙脫。
我有點惱怒:「你放開!」
「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他固執地抓著,雙眼通紅地看著我。
我們就在單元樓門口僵持著。
他喘著粗氣,我使勁地想掰開他的手。
場面難看又狼狽。
就在這時,曾航背著包走了過來,應該也是剛加班回來。
他看見我們這副樣子,皺了皺眉,快步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我被死死攥住的手腕,又看了看狀若瘋狂的齊默,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拍了拍齊默的肩膀,語氣冷淡:「哥們,你擋道了。」
齊默猛地扭頭,怒視著突然出現的曾航,抓我的手更緊了。
曾航沒躲開他的目光,也沒理會他的怒氣,只是朝單元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讓讓,擋著門了。」
齊默抓著我的手腕往旁邊讓了讓。
曾航走過來,刷開門禁,一隻手拉開門,另一隻手拉住我的胳膊。
「走,上去了。」
齊默瞪著他,剛想開口。
曾航就說到:「哥們,她很顯然不想跟你聊,你這樣就不合適了。」
齊默怒目圓睜:「我跟我女朋友說話,關你什麼事?」
曾航嗤笑一聲:「據我所知,你們已經分手了,而且她不想跟你聊,如果你執意不放手的話,我不介意活動一下筋骨。」
曾航和齊默身材差不多,但曾航要高一點,說這話時,語氣里也帶上了幾分怒氣,氣勢上還是起到了壓倒性的勝利。
齊默看看曾航,又看看我,臉上的瘋狂慢慢褪去。
他抓著我手腕的力道,一點點鬆了。
我立刻把手抽了回來,手腕上已經有一圈清晰的紅痕。
我進去後,曾航重重地拉上了單元門。
在電梯里,我揉著被抓紅的手腕,對曾航說了聲「謝謝。」
曾航對我笑了笑:「舉手之勞。」
他指了指我的手腕,「你這個,等會上去我給你冰敷一下。」
我看著他:「啊,不……」
「不客氣。」曾航打斷了我。
9
電梯門開,我跟在曾航身後進了屋子。
他徑直走進廚房。
我聽見冰箱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曾航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條幹凈的毛巾,裡面裹著些冰塊。
「敷一下。」他把毛巾遞給我。
我接過來,冰涼的觸感瞬間壓住了那股灼痛感。
「謝謝。」
毛巾很乾凈,有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低著頭,用冰塊按著手腕。
他也沒走開,靠在旁邊的餐桌上,看著手機。
空氣里很安靜,只有我和他細微的呼吸聲。
有點尷尬,又有點奇怪的平靜。
他突然開口:「他經常這樣?」眼睛還是在看著手機螢幕。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齊默。
我低聲說:「第一次這樣。」
他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他收起手機:「早點休息。」
然後他就回了自己房間。
我坐在客廳,聽著他房門關上的輕響,手裡的冰塊慢慢化成了水,滲進毛巾里。
那天之後,我總覺得我跟曾航的關係變得有點奇怪。
他看到我拎重物會很自然地接過。
他下班後會來到我們部門,問我下不下班。
如果我加班的話, 他必然會等我一起回去。
這讓我有點不自在,但又莫名覺得好像也挺好。
齊默果然沒打算放棄。
周五, 他又來了。
比上周早了點。
這次他手裡拎著個塑料袋。
他看見我,立刻上前幾步, 把袋子遞過來,臉上還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笑。
「恩惜,我今天下午請假跑了好遠,買到你喜歡吃的那家桂花糕了。」
「我想明海肯定沒有, 就給你送來了。」
我沒接,也沒看他, 徑直往單元門走。
他跟著我,聲音低了些:「你嘗嘗?還是熱的。」
我刷開門禁, 他試圖跟進來。
我轉身擋住他:「你能不能不要來了,我不想看到你。」
他臉上的笑僵住, 把袋子往前又遞了遞:「那你把這個拿著。」
「我不要。」
他的手縮了回去,眼神黯淡了⼀下。
「你什麼時候學習結束回江州?你的東西,我都沒動……」
「跟你沒關係, 東西不要了,你扔了吧。」
門合上,把他的聲⾳關在外⾯。
他喊道:「我等你啊!」
之後每周他都雷打不動地出現。
每次都是那些話。
我從不回應,也不停留。
他偶爾會碰到我和曾航一起回來,就站在原地看著。
三個⽉的時間, 過得比想像中快。
培訓結束那天, 人事經理告訴我,因為我表現優異, 獲得了可以留在總部任職的機會。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總部的條件是很好的,不僅有員工宿舍, 還有⻝堂。
更重要的是, 總部給我的職位比之前要⾼一級,薪資⾃然也更多。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我回到宿舍樓下時, 齊默又在。
他這次沒帶東西, 臉⾊看著有點焦躁。
他直接堵在我⾯前,皺著眉:「之前不是說就學習三個⽉嗎?這都到期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我不想跟他說話,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你不⾛……是不是因為那個曾航?」
又是這套。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里那點不耐煩終於壓不住了。
「⻬默, 你能不能不要臆想, 我回不回去, 跟他沒關係,跟任何⼈都沒關係,只跟我⾃己的工作有關!聽懂了嗎?!」
他被我吼得愣在原地,張著嘴,沒說出話。
我沒再理他。
第二天我就開始看房子。
找了個離公司更近, 安保也更好的⼩區。
就住了三個月,東西不是很多。
在曾航、蘇瀟瀟和趙磊的幫助下,很快就搬完了。
收拾好房間, 我拿出手機。
在微博和抖音上都把齊默拉⿊了。
微信上連同與⻬默相關的人也拉⿊了。
做完這⼀切,我把⼿機扔在桌上, 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有點刺眼。
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