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齊默在一起六年,那天他執意要送他的工作搭子回家。
這次我沒哭沒鬧,平靜地跟他分了手。
他摔門而去,讓我別後悔。
後悔?我當然不會!
畢竟離開他後,我升職加薪了。
1
剛走出超市沒兩步,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又急又密。
我趕忙退回超市門口,購物袋勒得手有點疼,我把購物袋放到地上,掏出手機給齊默打電話。
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
那邊有音樂聲,還有女孩子隱隱約約的笑語,應該是在車裡。
「喂。」他的聲音傳了過來。
「齊默,我在超市門口,東西有點多,我沒帶傘,你順路過來接我一下唄?」雨聲吵得我不得不提高音量。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音樂聲小了點,大概是他調低了音量。
他語氣聽起來很隨意:「你自己打車回去吧,反正超市離家也不遠。」
雨汽混著涼風灌進領口,我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
「可是在下雨哎,而且東西真的很重,你不是正好開車了嘛,順路的事兒。」
他沉默兩秒,隨後說道:「可我得先把一可送回去,你不打車就等等吧。」
然後我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齊默,是恩惜讓你去接她嘛!那你讓我在這下吧,我自己打車回去,你去接恩惜。」
是劉一可,齊默所謂的上班搭子。
緊接著是齊默的聲音:「沒事,先送你,這還下雨呢,也不好打車。」
這句話像根細針,輕輕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著旁邊兩大袋購物袋裡都是他愛吃的東西,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沒說再見,直接掛斷了電話。
雨還在下,來往的人都急匆匆地。
我打開滴滴,叫車,前面排了 27 位。
等車的時候,腦子裡忍不住回想起齊默之前說的話。
上周他跟朋友吃飯,我去接他,他喝得半醉,搭著我的肩說:「老婆,你都不知道,現在上班要是沒了一可,還真的是索然無味。」
當時我還跟他鬧了脾氣,他哄了我半天,買了我愛吃的蛋糕,說只是隨口說說的。
當時我信了。
可現在,雨里的風一吹,那些話又清晰起來。
網約車到的時候,雨勢小了點。
司機幫我把東西拎進後備箱,我坐在后座,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發獃。
下車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回到家,我把東西一一放進冰箱裡。
坐在沙發上,盯著空蕩蕩的客廳。
以前他下班早,總會比我先到家,要麼在廚房做晚飯,要麼窩在沙發上打遊戲,看見我回來就喊:「老婆,快過來,看我給你買的零食喜不喜歡?!」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裡經常只有我一個人。
手機放在茶几上,沒再響起。
我沒等到他的消息,也沒主動發。
起身去浴室,把濕掉的衣服換下來,扔進洗衣機。
洗澡的時候,我突然想通了點什麼。
有些東西早就已經變了,只是我一直抱著過去的好,不肯承認而已。
2
今天經理又跟我提了一次去總部學習的事。
機會難得,不僅能學到很多東西,回來後職位和薪水都能往上走一走。
經理上周就跟我提過一次,我一直沒給準話。
之前跟齊默商量過。
他當時正在打遊戲,頭都沒回:「不准去,我可不想好幾天都見不著人。」
那天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的。
比如我們可以視頻,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比如這對我的職業發展很有幫助。
但他螢幕上激戰正酣,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
我只能又把話咽了回去。
但今天晚上,我站在超市門口,聽著電話里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時,我想明白了。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響起時,我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電視開著,演的什麼不知道,聲音開得很低,只是一個讓我顯得不那麼孤獨的背景音。
齊默換了鞋進來。
「給你帶了炒麵。」他把袋子放在桌上。
語氣平常,好像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走過來,習慣性地想揉我的頭髮。
我偏頭躲開了。
他的手頓在半空,臉色一下就不太好看了:「又怎麼了?還在為了剛才的事生氣?一可她有點不舒服......」
「不是剛才的事。」我打斷他的話,「我決定去總部學習了。」
他呆愣住,像是沒聽懂似的,問:「什麼?」
我重複了一遍:「集團總部的培訓,我答應了。下周一走。」
他臉上的不耐煩比剛才更甚:「陳恩惜你什麼意思?」
他聲音又拔高了點:「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我不同意!」
我抬眼看他:「我知道你不同意,但我想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影子投到我身前。
「你想?你想過我沒有?
「三個月,異地戀?誰他媽有時間搞這個?你想去是吧?行啊!」
他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伸手指著我。
「你一定要去的話,那我們就分手。」
電視里的綜藝節目還在嘻嘻哈哈,顯得格外刺耳。
他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上次我跟男同事多說了兩句話,他就說「你再這樣我們就別過了」。
每次都是我哄兩句就過去了。
但這次,我看著他眼裡的不耐煩,突然覺得累了。
我說:「好」
齊默臉上的不耐煩、憤怒瞬間變成了錯愕,然後是難以置信:「……什麼?」
「我說,好。」我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清晰無比:「分手。」
他大概沒料到,一向會妥協的我會這麼乾脆。
空氣靜了幾秒,他突然笑了,帶著點嘲諷:「行,陳恩惜,你真行!你別後悔!」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猛地轉身,一把抓起剛掛在椅背上的外套,鞋都沒換,拉開門沖了出去。
「砰!」
巨大的摔門聲震得牆壁好像都跟著抖了一下。
我坐在沙發上沒動。
聽著他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
3
那一晚,齊默沒回來。
我也沒怎麼睡。
燈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臥室的門沒關,能聽見冰箱每隔一段時間啟動的嗡嗡聲。
腦子裡空空的,又似乎塞滿了東西,一團亂麻。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模模糊糊地合上了眼。
沒睡實,很快就醒了。
窗外是灰藍色的。
我坐起來,發了幾分鐘的呆。
然後掀開被子,下床,洗漱,換衣服。
走到客廳,昨晚齊默帶回來的那碗炒麵還擺在桌上,油已經凝住了。
我把它連同盒子一起扔進垃圾桶,繫緊袋口。
然後我走進臥室,打開衣櫃,把我的行李箱拖了出來。
我看著自己沒多少東西,但收拾起來真要命了。
我把現在要穿的衣服都塞進行李箱。
其他的東西都塞進紙箱裡。
收拾的時候,看到一條圍巾,是齊默大學時送的。
那時候他省吃儉用好幾個月,給我買了條名牌,說我戴著肯定好看。
我拿著圍巾站了一會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柔軟的羊毛。
然後把它疊好,放在了床頭柜上。
留給他的,或者留給垃圾桶,都行。
大部分東西都收拾好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地掛在空中了。
我喊了快遞上門,把東西寄回老家。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們住了快兩年的房子。
每一樣都熟悉,但每一樣都突然變得很遠。
我拉著箱子,出了門。
網約車很快來了。
司機幫我把箱子放進後備箱。
坐上高鐵的時候,我給經理髮了條消息,說我早點過去。
經理回復我:【好的,那邊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
手機螢幕暗了下去,映出我的樣子,沒化妝,頭髮隨意地扎了個丸子頭,顯得青春又有活力。
到明海已經是下午。
公司安排的宿舍在離總部不遠的小區。
合租的女生叫蘇瀟瀟,她下樓接我,還給我遞了瓶水。
「你先收拾,晚上我們一起去樓下吃麵條!我跟你說,那家超級好吃。」
「對了,你喜歡吃面嗎?不喜歡的話,吃別的也行。」
蘇瀟瀟話很多,我笑著點頭,心裡覺得暖洋洋的。
收拾得差不多,和蘇瀟瀟下樓吃完飯。
我累得不行,倒頭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手機一直在響。
是個陌生號碼。
我遲疑了一下,接起。
那邊很吵,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還有搖骰子的聲音。
一個男聲咋咋呼呼地喊:「恩惜,哎呦喂,你可算接了。」
「齊默喝多了,不行了,你快來接他,我一會把位置發你手機上。」
聽聲音是齊默的髮小,方傑。
我還沒說話,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唉,都怪我……恩惜是不是不喜歡我啊?以後……我還是離你遠點吧,齊默……」
然後齊默含糊不清地說:「別……別管她!她就那樣……矯情!不用……不用理她……」
他頓了一下,打了個酒嗝:「她……她就鬧鬧脾氣……過,過幾天自己就好了……」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起鬨的笑。
一個男聲說到:「是,恩惜可是被我們齊哥拴得死死的。」
「......」
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
看著窗外明海的夜景,燈火通明。
我聲音平靜:「我不在江州。」
方傑好像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啊?不在江州?你去哪兒了?」
我沒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