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疤完整後續

2025-11-28     游啊游     反饋
3/3
我伏在他胸口,下意識支住身體。

他仰頭追索,吻得兇悍。

隔著單薄衣料,胸膛熱度灼人。

被卷進臂彎的瞬間,我腦中茫然。

只好閉上眼,縱容一次次帶著煩躁與壓抑的親吻。

門鈴似乎在響。

三聲過後,歸於沉寂。

醒來時正晏晝。

嘴唇有些刺痛。

梁西臨昨日醉到七分,被酒精逼得無法盡興,只能借之手口。

拜他所賜,我全身多處皮下出血。

陰雲壓頂,要下雨。

起身洗漱完,梁西臨已坐在辦公桌前。

架著無框眼鏡,面前幾疊文書。

視線相撞,我先迴避了對視。

「……」他將目光移回電腦,敲敲桌面,「把飯吃了。和盛府 8 號,自己搬進去。」

「你家?」

「嗯。」

「不用。酒店不遠,我有空就過來。」

真住一起,只怕藏不住兩天。

日光在鏡片上一折。

他躁鬱地摘下眼鏡,啪嗒扔在桌上。

「還玩你瞞我瞞這套?住哪不說,搬來不肯,我在公司當完老闆回來給你當孫子,天天等你臨幸?」

我堅持,「搬家麻煩,我會每天來。」

他抿緊唇,沒再理會。

我對鏡拉扯衣領,試圖撫平褶皺。

無意瞥見梁西臨在用右手取左上角的文件。

左臂垂在身側,一動不動。

我倏然想起自己病中偶爾的失能。

那樣僵硬的狀態我再熟悉不過。

我撐在桌上,探向他左臂。

他攥住我手腕擋開距離,頭也沒抬。

「慢走。」

「你手怎麼了?」

他一字一頓。

「我說,慢走不送。」

我識趣地不再問。

只要不提舊事,相處時便很和睦。

病中各種症狀總是來得突然。

我每天磕一把止痛藥。

感覺精神不錯,才敢去梁西臨那坐幾個鍾。

呆在休息室,外面的門開開合合。

來彙報工作的,來請示流程的,來請他去聽會的。

風風火火,無一日不忙。

梁西臨有幾天不見人影。

再出現時,是為了飛美國,回辦公室收拾相關商業文件。

「能帶上我嗎?」

我說,「我還沒出過國呢。」

聽說那邊治膠質瘤更先進,手裡有錢之後我就辦了美簽。

雖然後來又放棄了。

病灶長的位置太差,化療作用微弱。

要動手術,多半也沒醫生敢給我做。

他抬眼一掃,「這次不是去玩,以後吧。」

「哦。」

我停頓半分鐘,抱著膝。

「真的不能嗎?我剛好準備了簽證。到時候你忙你的,我自己出去轉轉。」

「固定合作的安保公司近期沒有空閒排期,你一個人在外面轉我不放心。」

「好吧。」

我躺回沙發上,看他將東西分類整理進行李箱。

他左手行動如常,但好像還是有些僵。

說好是兩天後走。

結果我第二天看見桌上留的那張措辭生硬的便簽,方知他提前離境了。

還是放心不下他的手。

到底是怎麼回事,梁西臨總不肯對我說。

我拎包回酒店,撥通了楊嘉樹的電話。

他語氣不善。

「喂?幹什麼?」

「我見過西臨了。」

「哦,要我說恭喜嗎?」

「他左手受過傷嗎?」

「……」楊嘉樹半晌沒說話,「你們復合了?」

「不確定。」

「反正是在一起?」

「是。」

「牛逼,」他氣笑了,「等他回來老子約他國道互砍。」

「你先告訴我怎麼回事。」

「他半夜開車出門散心,走神撞樹上了手骨折,碰到下雨天就痛,夠明白了?至於為什麼走神你別問我,去照照鏡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

「跟我道什麼歉,跟他說去啊。」楊嘉樹嗤聲,「人家杜逸容一天三趟地跑去看,你事不關己一聲不吭。真是搞不明白,貼心妹子看不中,硬是把繩子往脖子裡一套來回往你這掛。」

原來她叫杜逸容。

我問,「你也覺得那位杜小姐和他合適?」

「我說合適有屁用。」

「那以後有機會,你再撮合撮合他們倆。」

楊嘉樹一哽。

「不是,」他說,「你有病吧?」

我沒繃住笑,「有空的話見一面,吃個飯。」

「滾滾滾。」

楊嘉樹罵罵咧咧掛了電話。

離開第五天,梁西臨總算髮來消息。

消息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回來了。

那很巧了。

我從休息室的床上爬起。

梁西臨推開門,意外地看著我,臉上郁色漸散。

他眼下泛青,脫下外衣。

捉著我腳腕拖到床沿,俯身壓住,長長舒氣。

「你吃不起飯?」

他埋在我頭髮里,冷不防開口。

我說:「還沒有那麼窮。」

溫熱的巴掌捂在我臉上,反覆摩挲。

「一把骨頭。讓你多吃點是要你命了?」

「真吃不下。」我岔開話題,「這幾天在忙什麼?」

「國外海運線途經戰亂國,裝卸碼頭被炸了。派出一批人去交涉,一天八個會議,我沒實職也要旁聽。好在解決了。」

我插不上嘴,隔著襯衫替他揉左臂。

梁西臨僵住片刻,嗤笑。

「楊嘉樹什麼都往外說。」

「你要覺得我是外人,就從我身上下……」

他低頭,強硬地頂開我齒關。

織物被撕扯拉皺,他接起電話,微微氣喘。

對上視線,雙方目光微妙。

握住他喉管,皮膚下血流生機洶湧。

我小聲:

「聽說男人過了 25 就是 65,是不是應該珍惜一下現在的時間?」

他拿遠手機,哂笑。

「給你兩根指頭都算懲罰,還敢說這種大話。」

電話那頭三言兩語講完了情況。

說二十分鐘後有個會議對本次緊急事件進行整理,並討論是否調整未來的業務鋪設版圖。

上面的董事問梁西臨要不要參會。

我吐槽,「這種事怎麼可能不去?」

「嗯。要去。」他深吸氣,意味不明地在我腿根攥了一把。

肉淺淺從指縫溢出。

「太瘦。」他起身整理衣物,「別走,回來帶你去吃飯。」

我朝他小腿踹了一腳。

正笑著,腦中卻湧起蜂鳴。

仿佛四肢血管里都在飄雪花屏,嗡嗡尖銳炸響。

梁西臨背對著我披上外衣,大步出門。

等……

我軟倒在床頭,奮力摳抓床單,大汗淋漓。

胃裡痙攣逐漸蓋過暈眩,我爬下床,踉蹌撲向衛生間。

馬桶沖了又沖,按了又按。

直到胃裡空空如也。

我仰面靠坐在牆邊,慢慢看不清前方。

6.

病床前圍著一圈人。

梁西臨雙臂支在膝上,脊背深深彎下。

楊嘉樹斜斜坐在病床邊,面色凝重。

還有三四個斷交許久的舊友,皆是風塵僕僕。

時鐘指向五點四十,夕陽殘照當樓。

護士輕聲叩門,「病人醒了嗎?」

像是按下播放鍵,凝固的人群開始流動。

楊嘉樹看向門口,「醒了。」

「哪位是梁先生?」護士往裡掃了一眼,「您是?嗯,家屬來一下。」

梁西臨站起身,西褲褶皺深深。

我打斷,「等會啊……等會。」

叫不大聲,護士沒聽見。

「唉。能不能給我把針拔了?」

掛水掛得我覺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又冷又麻。

楊嘉樹飛快覷我一眼,偏開臉,不知朝誰扯出笑。

「姑奶奶,還想著拔針呢?睡兩天睡迷糊了?」

「我暈兩天?那成吧,不拔就不拔。」

我環視一圈。

「他怎麼把你們都喊來了?」

自從跟梁西臨斷了,每回和兩方的共友見面,彼此都覺得尷尬。

時間一久,也不再聯繫。

突然見到,很是新鮮。

「西臨一個人守了兩天,可能是受不住了,才跟我們講。」

「突然接到西臨的電話,我還以為要喝他喜酒,結果他說是你出事。我們一合計,怕他想不開,趕緊來了。」

「你們什麼時候又好上了,一點風也沒透。」

「他已經在聯繫醫療團隊了,好好配合治療會沒事的。」

寬心的話說了一輪又一輪。

楊嘉樹始終沉默。

這種漂亮話他一向不會說。

從前有女同學請吃飯,自己親手做菜給楊嘉樹吃。

他往那精緻碟子裡一瞟。

「嚯,這油麥菜死了幾天了?好品相,十五個人瞅一眼,半月也嘮不完!」

氣得人家當場躲房間裡哭。

我搓著發冷的指尖,突然聽見他開口。

「是,常安,你這病不難治,主要就是費錢。梁家又不缺這個,美鈔打碎了給你烤火都行,你聽醫生的就好。」

唉。

這,真是。

他一開口我覺得自己沒幾天活頭了。

梁西臨推開門,面上平靜,沒什麼表情。

「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眾人一對視,紛紛噤聲。

「對啊,回去吧。」我清清嗓子,開口還是嘶啞,「都杵這也沒用啊。」

楊嘉樹拍拍他肩,率先出了門。

須臾人散盡,室內靜寂。

他坐在床邊,掩面按著額角,指節泛白。

我問,「醫生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你幾天沒睡覺了?」

他不開口,死死攥著被單,俯身將頭埋在我胸前。

「小安,我們賭一把好不好?」

「……」我說,「賭什麼?」

「治療方案,激進的。我給你請最專業的團隊。」

我看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突然有了信心。

那就試試吧。

前期治療實在難受。

哪怕用了副作用最小的藥,還是止不住頭暈噁心。

醫生說,這些藥能讓我保持精力。

好處是可以避免因病導致的失能,保留機動性。

壞處是可能導致身體負荷過高。

梁西臨整日盯著我的血檢報告,公司醫院兩頭跑。

我躲在衛生間吐得昏天黑地,出來還得吃專業營養餐。

難吃得要死。

實在沒招了。

我拉著他指尖撒嬌。

「我可以出院嗎?」

「不可以。」

「但是我很多時候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啊,這樣我很無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要強求。」

他緩緩抬起頭,狠狠剜我一眼。

我就短暫地閉一會嘴。

每三天掛一次特效藥,避不開。

痛得最厲害的時候,普通藥壓不住。

醫生說是因為我吃止痛藥吃出抗性了。

只能用更烈的處方藥鎮痛,阿片類,成癮。

梁西臨不同意。

我靠在床上咬著牙。

「……要不咱就算了吧,我嘎巴一下過去也挺好的,真的有點疼。」

我喪氣話一多,外籍護士也能聽懂了。

一聽我說算了,就非常地道地呸幾聲去晦氣。

但梁西臨每次聽到都會沉默。

我後知後覺,好像又做了錯事。

每天喝水似的喝藥。

掛針掛得找不到新鮮血管下針。

吐了無數次。

半個多月過去,指標還真恢復了點,可以進行下一步治療。

梁西臨拿著報告單在天台抽了半夜煙。

抽又不會抽,被嗆得咳到說不出話。

我找上去,看見他通紅的眼睛。

他脊背發抖,越抱越緊。

「有起色了。小安,我們再堅持一下。」

他不再去公司。

我每次睜眼都看見他在旁邊,總以為自己已經上天堂了。

楊嘉樹又來過幾回。

提著水果,總算有點真心的喜氣。

「祖宗,本事不小,回頭得給你的免疫細胞立個碑。」

我吃著流質餐,朝他打聽。

「梁西臨這段時間怎麼一直呆醫院啊,他不是升職了嗎,公司沒事?」

「哦,他卸任了。」

「?他爸媽不罵他?」

「暫時卸任而已。你的病房都是他父母安排的,等他們回國應該會來看你,你吃胖點。」

「?」

可不能讓他們看見我這樣子。

營養師換著法子給我做吃的。

難吃得要死。

我寧願吃蟑螂做的肉乾。

沒想到比梁西臨父母先來的,是杜小姐。

「我剛下飛機,聽說梁生的女友病了,冒昧地來見一見。」

她沒有化妝,全然素麵。

真是久仰大名。

我抱著見舊友的心,將她仔仔細細看過。

「你從哪裡來啊?」

「瑞士。」

「嚯,許願我下輩子也能去。」

「……」她一愣,「倒也不至於這樣想,病總有轉機的。」

「有沒有轉機不知道,我的舌頭已經要被毒死了。你不知道醫院的營養餐多難吃,每份都像是直接從地里拔出來然後塞進我嘴裡的。」

她表情變了又變,凝成詭異的微笑。

好像覺得笑出來不大合適,不笑又很難受。

「常小姐,你能有這種心態,想來很快就會好轉。」

這幾天我的精神確實越來越好。

「借你吉言。」我被哄得飄飄然,攤開手,「盡人事聽天命,能治治,治不了算了。」

我一臉嚴肅病容,杜逸容又似笑非笑。

梁西臨就在此時進門了。

眼見著他神情轉為暴怒,我連忙解釋。

「她就是跟我聊天,沒別的什麼。」

梁西臨頓了頓,面色軟下。

「杜小姐,謝謝關心。她要用藥了。」

「應該的。我就不打擾了,等常小姐病癒,我再來拜訪。」

救命。

老天。

我直挺挺躺在床上,覺得人生無望。

他抓著我的手,好聲好氣。

「藥你已經用過很多次了,能適應了對不對?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護士換上特製滴瓶,緩緩將針推入我皮膚中。

一滴一滴,藥像冰碴子流進血管。

疼得很。

我呲牙咧嘴,眉頭皺得死緊。

「那我問你件事。」

「要問什麼?我跟杜逸容沒關係。」

「不是。楊嘉樹說你之前出車禍,為什麼你半夜開車跑出去?」

梁西臨沉默許久。

「分手之後我等了一個月。」

「你沒有一條消息給我。」

「坦誠講我很惱火,於是刪掉了所有關於你的東西。」

「我強迫自己專注現實生活。從前每個月總挂念著買票回去見你,突然沒了定期目標,要放下並不難。幾個月過去,真的已經很淡了。」

「但沒想到檢查了三遍相冊,還有漏網之魚。」

「出車禍那天手機自己生成相冊。」

「【那年今日】,配的是你上學時候的照片。」

他深淺吁出口氣,還是笑了。

「就愣會神的功夫,一抬頭,要麼撞車要麼撞樹。骨折的時候我在想,不知道還能不能多翻出幾張沒被刪掉的。」

「你是我見過最奇特的女生。比你沒素質的沒你好看,比你好看的沒你奇葩。」

「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說話的時候。」

「我在路上走,綠化帶突然飛出來一條濕淋淋的狗。」

「我以為有人在虐待動物,過去看情況,就看見你從灌木叢後面出來,一條褲腿挽得很高。同班同學, 竟然是個虐待狂?我問你為什麼丟狗,你說你是在撈狗。我說那也不能把人家丟出來, 你說你不喜歡動物, 說完就走了。一隻鞋濕一隻鞋干, 走一步冒一點水。你簡直,不知道形象兩個字怎麼寫。」

「聽開心了?滿意了?那就吃飯。」

我心滿意足地張嘴,覺得食慾大好。

梁西臨面色越來越嚴肅。

怔怔看著我吃空的食盒,喉頭幾滾。

「撐不撐?還能不能再吃一點?」

我說, 「感覺還可以。」

胃裡像是無底洞, 沒有被食物填充的感覺。

他呼吸有些抖, 用力抓了抓我的手。

「好……我再去拿一點, 你……」

他話音突然止住。

我不明所以,鼻腔冒出一點甜。

血流到脖頸上,很涼。

呼喚鈴被按得爆閃。

梁西臨反覆拭凈我的臉,灰色針織衫暈開大片的紅。

熱量急速流失, 我仍在茫然。

記得被診斷出腦膠質瘤的時候,醫生沉默了很久。

然後問我:

有沒有結婚?

有沒有孩子?

是不是獨生女?

方不方便叫家屬來?

我說自己是孤兒。

醫⽣啊了⼀聲。

有點同情,⼜像是鬆了口氣。

他說了很多, 我記不太清。

那段時間我偶爾會聽不懂別⼈說什麼,話像水一樣流⾛, 留不下印象。

回去問 AI,讓它儘量輕鬆地跟我解釋。

結果 AI 跟我抖包袱。

說有一個好消息,⼀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我病程不算晚。

因此⾝體機能還不太受影響, 只是偶爾不舒服。

壞消息是這種膠質瘤不屬於常⻅種類。

尚未被醫學界攻克,病程發展快, 就算髮現得早也治不好。

言語失能、情緒⽆常、四肢無力,都是病期症狀。

如果到晚期, 預期壽命也就是幾個⽉的事。

那確實很壞了。

可當我抱著每天都是最後⼀天的想法生活, 反⽽更像我⾃己。

所以慢慢也接受了現實。

⾄少不會受很久苦。

久病就像鈍刀子磨肉, 消磨掉生者所有的情分。

腿一蹬反⽽痛快。

但看見梁西臨趨近崩潰的臉,我發現,現實好像真的沒那麼容易被接受。

醫護潮水般湧進病房,有⼈匆匆忙忙喊著上儀器。

我抓住梁西臨的手。

「差不多了……我有感覺。」

他⼤力將我抱緊,喉頭拚命滾動。

呼吸急促得似乎要溺死在空⽓中。

「常安,常安, 你再堅持一下, 再……」

有點冷。

我眼前明明滅滅,驚恐地發現快要看不清他的臉。

我病中情緒時常搖擺。

癲狂的時候我希望他被我的⻤魂纏一輩⼦夜夜不得安眠。

清醒下來, ⼜不想再留下痕跡,煩擾他許多。

「我, 我本來想讓你⼀直記得我……但是我現在有點後悔。」

我嗆了口⾎, 越來越冷。

「你不能怪我,沒人,教我,我乾的事,好像,總是錯的。」

他的手貼在我臉上, 隱約發抖,也是冷的。

我有點害怕。

「梁西臨, 我還……還不想死,你……」

他仿佛被刀刺中,突然落下洶湧的淚。

嘀——

我不再感覺到冷。

(全文完)
游啊游 • 57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24K次觀看
游啊游 • 15K次觀看
游啊游 • 10K次觀看
游啊游 • 18K次觀看
游啊游 • 25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38K次觀看
游啊游 • 13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9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42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9K次觀看
游啊游 • 33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8K次觀看
游啊游 • 36K次觀看
游啊游 • 45K次觀看
游啊游 • 14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