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意,你看,經過調整,最後這一遍明顯好多了!你的悟性還是很高的,只要肯下功夫雕琢細節,就會表現得很好。」
周蘊意緊繃的身體瞬間鬆懈下來,臉上重新燃起希望。
她以為她通過了我的考驗。
可我又說道:「不過演講稿本身也是演講比賽的一部分,需要自己準備,你下次可以自己寫一篇嗎?」
周蘊意慌了,下意識辯解。
「老師,這就是我自己寫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陳佳怡的跟我一樣!」
陳佳怡嗤笑,「分不分得清先來後到啊,我先念的稿子,而且我寫稿子的初版和修改版早就給老師看過了,我怎麼可能抄你的?」
我微笑點頭,是的,陳佳怡的演講稿是我幫她一字一句改過的。
運用了周蘊意的靈感。
所以我息事寧人。
「沒關係,這還不是正式的演講,下次再好好準備。」
下課後,我聽到她在走廊上,故意提高了音量對身邊的同學說:「林老師對我要求嚴格,是因為看重我,她覺得我比某些人更有資格代表班級參賽。」
「是不是抄我的,她自己心裡有數!」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陳佳怡。
陳佳怡冷哼一聲,沒說話。
5
周蘊意顯然認為演講名額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接下來的幾天,她甚至開始主動搜集資料,為比賽做準備,看陳佳怡的眼神也帶上了勝利者的優越感。
期間我也讓她幫忙做了很多事,就像她是我很看重的學生一樣。
直到周五,我在班上正式宣布了參加市英語演講比賽的代表人選。
「經過綜合考慮,以及上次課堂展示的表現,我們班決定推薦——」
周蘊意迫不及待地望著我,我卻低下了頭,沒有和她對視。
「陳佳怡同學參加本次比賽。」
話音落下,教室里一片寂靜,隨即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周蘊意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她望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不解和被欺騙後的憤怒。
陳佳怡沒反應過來,隨即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
她略帶得意地瞟了周蘊意一眼。
「老師!」周蘊意猛地站起來,氣得臉漲紅,「為什麼?!你明明說過只要我不出錯,就會選我……」
「蘊意同學,」我臉上露出些許無奈,「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從未否定過你的努力和進步,也認為你很有潛力,但參賽名額的確定需要綜合考量每個學生的整體表現,這個人選是我和班主任一起做出來的決定。」
「佳怡同學在上次的展示中,整體完成度更高,這是一個集體榮譽,希望你能理解老師的決定。」
周圍同學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周蘊意身上。
有人低聲嗤笑:「看吧,我就說怎麼會是她……」
「上次讀成那樣,那麼多語法錯誤,而且還是抄的陳佳怡的,林老師都夠給她留面子了,她怎麼還好意思質問老師?」
周蘊意站在原地,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臉上滿是窘迫和難堪。
「蘊意,下次還有機會,你可以做好的,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下課可以來辦公室找我。」
我若無其事地翻開了課本。
「上課吧。」
這次英語演講,事關年底的優秀學生評獎和年底綜合分,屆時學校會通過分數分配暑期高校綜合營的名額。
我看過班裡同學的分數,周蘊意和陳佳怡綜合分差不多,而這個演講占比很高。
周蘊意不肯死心,執拗地站在原地看著我。
「老師,我還想再演講一次!」
我頭也不抬,「名單學校已經上交到市裡了,沒有修改的機會了。」
「可是——」
我打斷她,語氣帶著淡淡的不耐煩。
「周蘊意,上課已經十分鐘了,你是打算影響同學們的學習進度嗎?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你不學,其他同學還要學。」
我的話如同落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層層漣漪,有同學發出嘖聲。
「就是啊,真以為自己很厲害了。」
「以前不就是靠她媽給老師送禮,才拿到名額的嗎?那時候林思彤比她厲害多了,她上個學期的作文其實好像就是抄的……」
周蘊意猛地回頭,盯著那個學生看。
半晌,她才漲紅著臉不甘心地坐下。
午休時間,我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周蘊意站在門口,眼睛紅腫。
「林老師!」她聲音帶著哭腔和壓抑不住的憤怒,「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明明說過看好我,讓我好好準備,就一定會選我的!」
「我口語一直都比陳佳怡好,可你一直在挑我的刺,讓我緊張,說話不流利,你是不是在針對我?!」
辦公室里還有其他幾位老師在休息,聞言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我放下筆,抬起頭,臉上滿是錯愕和無辜。
「蘊意,你怎麼會這麼想?」
「老師從來沒有針對過任何學生。上次課堂展示,我指出你的問題,是希望你能進步,這難道不是作為老師的責任嗎?」
我站起身,走向她。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名額給佳怡,是老師們共同討論的結果。你的口語確實還有提升空間,需要更多練習。老師對你嚴格要求,是覺得你是一塊可造之材,難道嚴格要求就等於針對嗎?」
我的語氣充滿了委屈和不解,完全是一副被學生誤解了的善良師長模樣。
旁邊的老師也忍不住開口勸道:「周蘊意,怎麼跟老師說話呢?林老師也是為了你好,比賽名額只有一個,要為學校爭光,總要選最合適的嘛。」
「是啊,你們班那天的展示,我們英語組的老師都看過視頻了,我們都覺得陳佳怡比你更合適,你心理素質不如她。」
「林老師對你嚴格,說明她看好你,你應該向她道歉。」
周圍老師投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理解。
周蘊意看著我,又看著周圍老師的態度,她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她能說什麼?
百口莫辯。
我太能理解這種感受了。
我心底生出一絲愉悅,但臉上卻露出難過的表情:「你這麼想我,是不是覺得我會因為紙條的事情針對你?」
我從抽屜里拿出那張寫著為人師婊的紙條。
「我理解你們這個年紀的學生,會對老師的管束有不舒服和反叛的想法,所以我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反而,我非常看好你,也希望能教導好你,改變你對我的看法。」
「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老師有這麼大的偏見,是老師哪裡做得不好嗎?」
周蘊意看到我手中那張熟悉的紙條,臉色瞬間煞白,眼神慌亂。
「不……不是我!林老師,真的不是我寫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蘊意,老師沒有說是你寫的。這件事我已經不想追究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老師對你的嚴格要求,並非出於私心。」
「周蘊意!你還狡辯!」一位作風嚴厲的老師看不下去了,指著她呵斥道,「字跡對比一下不就清楚了?林老師脾氣好,不跟你計較,但你看看你自己這是什麼態度!」
「寫這種侮辱老師的小紙條,現在還跑來辦公室鬧,質疑老師的專業判斷,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另一位女老師也點頭附和。
「平時看著挺文靜一孩子,沒想到背地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蘊意百口莫辯,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睛死死盯著我。
最終頂不住老師們的指責,哭著轉身離開。
看著她狼狽逃離的背影,我心底一片冰冷。
這種感覺,熟悉嗎?
6
「天氣晴轉多雲。」
「今天作文課,老師表揚了周蘊意的作文,說她的文章情感真摯,構思巧妙,推薦她去參加市裡的作文比賽,我很開心,為她感到高興。」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那篇作文,明明是我寫的。」
「構思是我和她一起討論的,初稿是我熬夜寫的,她說她借鑑一下思路,為什麼最後交上去的成品,和我的幾乎一模一樣?連那句我最喜歡的比喻都一字不差?」
「我去問蘊意,她笑著說我想多了,只是巧合,她說她交得早,我交得晚,老師會不會覺得是我抄了她的?」
「我鼓起勇氣去跟語文老師解釋,可老師看著我們倆,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思彤,我知道你平時寫作水平也很好,但是借鑑和靈感碰撞很正常,不要鑽牛角尖。」
「為什麼?就因為她看起來更乖巧,成績更穩定,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我不會被抄襲嗎?」
「我本來也接受老師說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班裡同學開始說,是我抄襲了蘊意,明明我沒有……看著蘊意拿著作文比賽一等獎的證書,在講台上接受全班同學的掌聲,那明明是我的心血,我的榮譽……」
「沒有人相信我,同學們覺得我是因為嫉妒她。」
「是不是我真的不夠好?所以才活該被這樣對待?」
「或許……我真的不配擁有好的東西吧。」
我合上筆記本,用力閉了閉眼睛。
路過的老師以為我在難過,好心安慰,「林老師,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了,咱們做好本職工作就夠了。」
我沖她感激一笑。
「孩子還小,可能只是一時想岔了,我會再找機會跟她談談的。」
辦公室的插曲過後,周蘊意在班裡的處境愈發微妙。
她像一座被潮水逐漸孤立出來的礁石,曾經環繞她的朋友們似乎在一夜之間湧向了其他海岸。
我樂於見到這種變化,並且適時地添了一把火。
因為我輔修了心理學專業,所以教導主任把心理諮詢室每周兩次的值班任務也給了我。
學生們愈發地依賴我,並常常來找我傾訴。
很快,我在時的心理諮詢室就成了學生們的秘密基地,包括周蘊意曾經最要好的兩個小姐妹——李微和趙曉燕。
妹妹日記里提到過,這兩個女孩性格相對單純,以前是周蘊意的跟班。
也是被打壓的一分子。
只不過後來周蘊意的注意力全在妹妹身上,就不會再去關注她們。
「林老師,您真好,從來不會有老師像您這樣跟我們聊天。」
李微捧著我給她的伯爵紅茶,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周蘊意就從來不會跟我們分享這些好吃的,她只會讓我們幫她跑腿,還總說我們笨手笨腳。」
趙曉燕小聲補充道,帶著點抱怨。
「是嗎?蘊意那孩子……可能性格比較要強吧,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真正的朋友應該是互相欣賞、共同進步的,而不是一味地貶低和索取。」
我輕輕攪動茶杯,語氣溫和。
「我之前偶然聽到蘊意來辦公室交作業時,好像跟別的老師提過,她覺得你們……嗯,可能在學習上不太開竅?我覺得你們也有自己擅長的東西,學習不能代表全部。」
我話音剛落,兩個女生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真這麼說的?」李微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她憑什麼這麼說我們!她自己還不是抄的!」
趙曉燕小臉漲紅,「林老師您剛來的時候,她還說你們留學生就是出國去鍍個金,根本沒什麼真本事,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所以才偷偷給您寫了紙條……」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洩口,將平日裡積攢的對周蘊意的不滿盡數傾吐。
我適時地表現出驚訝:「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也許她只是無心之言,你們不是朋友嗎?」
但怒火一旦被點燃,就很難熄滅。
「什麼朋友啊,她這個人心比天高,根本就沒把我們當成真朋友過,平時只要我們哪裡超過她一點,她就立刻給我們甩臉色看!」
李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忽然壓低聲音,帶著憤慨:「林老師,您不知道,她對之前那個跳樓自殺的林思彤才叫過分呢!」
我的心一緊。
「是嗎?」
「她一直在引導別人霸凌林思彤,每次林思彤跟她傾訴什麼,她轉頭就說給別人聽了!」趙曉燕搶著說。
「周蘊意一開始接近林思彤,就是看她姐姐在國外,好像還挺有錢的,而且林思彤成績好,她可以抄作業,還好幾次讓林思彤考試的時候給她傳答案,後來看不慣林思彤比她厲害,就一直 pua 林思彤。」
「後來……好像是因為周蘊意喜歡的那個體育生學長,跟林思彤多說了幾句話,還幫她搬過書,周蘊意就翻臉了。」
李微語氣帶著一絲後怕:「她經常跟我們說,林思彤活該沒有爸媽疼、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姐姐在國外根本不管她……她還讓我們都不要跟林思彤玩,說她不檢點。」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在茶杯柄上收緊,指節泛起青白。
但聲音依舊溫柔:「不檢點是什麼意思?」
趙曉燕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我,最終還是沒忍住。
「周蘊意說……說林思彤跟校外那些小混混有關係,說她不幹凈,其實……根本不是那樣的!」
李微一股腦說了出來:「其實是周蘊意自己!她認識校外那幾個混混!她讓他們每天放學後去堵林思彤,跟她借錢,要是不給就嚇唬她!我……還看到過一次,在巷子口,林思彤被他們推搡在地上,身上都青紫了,錢包也被搶走了……」
「周蘊意就在不遠處看著,還在笑……」
「她還在學校里傳,說看到林思彤從混混的摩托車上下來,說她和那些人去開房,得了髒病……其實都是她編的!她就是想搞臭林思彤的名聲,讓所有人都孤立她!」
趙曉燕語氣裡帶著愧疚,「我們當時有點怕周蘊意,因為她家裡人是市局的領導,也就沒敢說出來……」
「自從林思彤跳樓以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她,特別難受,如果我當時站出來,幫她一把……」
我的心臟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如此。
妹妹日記里根本就沒寫下這些內容。
她也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
是因為周蘊意讓她覺得,我不愛她嗎?
還是因為那時她已經瀕臨崩潰,所以思緒愈發混亂,只是一味地自我懷疑。
周蘊意比我想像得還要可怕。
她把我唯一的妹妹,推進了怎樣絕望的深淵。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原來……學校里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這些都過去了,以後如果遇到任何不公平的事情,一定要勇敢說出來,或者告訴老師,知道嗎?」
我安撫了她們幾句,又給她們拿了些點心,就讓她們回去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黃昏的光線透過窗戶,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我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動彈。
7
自從那天以後,裹著秘密的種子被悄無聲息地撒播了出去。
流言如同無形的瘟疫,開始在校園裡滋生、蔓延。
起初只是竊竊私語,在課間的走廊、食堂的角落、衛生間的隔間裡流傳。
「聽說了嗎?那個跳樓的林思彤,根本不是自己想不開……」
「我聽說是那個周蘊意逼她的,周蘊意一直欺負她,還找校外混混堵她!」
「真的假的?周蘊意平時看起來挺文靜的啊?我之前還覺得她人挺好的,怎麼會做這種事。」
「聽說她家裡好像有點背景,經常看不順眼哪個同學就使手段排擠孤立別人,這種人真是太可怕了。」
「我還聽說……她之前那些比賽名額,都是靠家裡關係拿的,成績也是抄來的,還寫小紙條罵老師……」
「怪不得老師沒選她去演講,肯定是知道她人品有問題。」
沒有人知道這些流言的確切源頭,仿佛它們是自己從牆壁縫隙里鑽出來的。
謠言如同燎原的星火,曾經圍繞在周蘊意身邊的光環,被迅速腐蝕,燒成灰燼。
周蘊意明顯地感受到了這種變化。
她走在學校里,總能感覺到指指點點的目光和小聲的議論。
曾經和她打招呼的同學,現在要麼假裝沒看見,要麼眼神裡帶著明顯的疏遠和不友善的審視。
她去食堂吃飯,原本坐滿她身邊的位置,現在常常空著,她一靠近,原本熱鬧的談話就戛然而止,聚集的人群像是躲避瘟疫般飛快散去。
周蘊意試圖辯解,她抓住一個曾經跟她關係還不錯的女生:「不是那樣的!你們別聽人亂說!」
那女生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甩開她的手。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問我。」
我來到學校第一天,看到周蘊意時,她臉上總是帶著臉上的自信和傲慢。
可如今那些神情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躁、不安和越來越深的惶恐。
她上課開始走神,回答問題時聲音細若蚊蠅,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直視我的眼睛。
我看著她在我的課上,如同驚弓之鳥,每次我目光掃過她,她都會下意識地瑟縮一下。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會想起妹妹。
她應該也遭遇過這樣的對待。
這樣的日子,妹妹甚至足足挨了一年,可周蘊意才短短一個多月,就承受不住了。
流言愈演愈烈,終於傳到了周蘊意父母的耳朵里。
風暴最終以我預料中的方式降臨。
一個周五的下午,最後一節課,我在班裡看自習。
突然,教室門被人粗暴地推開。
一對衣著光鮮、面色不善的中年男女闖了進來,周蘊意跟在他們身後,看起來才哭過,滿臉委屈。
「你就是林老師?」
所有學生都嚇了一跳,愕然地看向門口。
我放下手中的筆:「我是,這位家長,請問你們……」
「我是周蘊意的媽媽!」周母幾步衝到講台前,柳眉一豎,唾沫橫飛,「就是你是吧,整天針對我們家蘊意!給她穿小鞋,讓同學都不跟她來往了,害得她現在每天都跟我哭,你算個什麼東西?!」
周父也走上前。
「我告訴你,我們家蘊意要是在學校受了半點委屈,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你以為你剛回國,有點學歷就了不起?」
「老師算什麼?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從這所學校滾蛋!」
學生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住了,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我像是被這劈頭蓋臉的辱罵嚇到了,紅了眼眶,身體微微晃動。
可腦海里卻再次浮現妹妹日記里那些痛苦的文字。
「天氣陰雨,今天蘊意邀請我去她家一起做小組作業,她家好大,好漂亮,她有一台屬於她自己的鋼琴,我很開心,覺得我們的友誼更近了一步。」
「可是……蘊意的媽媽回來了,她看到我,上下打量了我很久,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她問蘊意我是誰,蘊意說我是她同學,就是那個……父母都不在了的林思彤。」
「周阿姨聽到後,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她沒再對我笑,反而對蘊意說,以後少跟這種家庭不健全的孩子走太近,這種孩子心理容易出問題,晦氣得很,別被她影響了。」
「蘊意只是笑嘻嘻地沒說話,好像習以為常,周阿姨又轉過頭,對我說:小姑娘,你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媽,你姐姐一個人在國外也不容易吧?攤上你這麼個拖油瓶,以後找對象都難。你得懂事點,別總給你姐姐添麻煩,要知道感恩。」
「她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低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手心。」
「晚上我給姐姐打電話,聽到她的聲音,我差點就哭出來了,可是我忍住了,我不能讓姐姐擔心。她已經夠辛苦了。」
「周阿姨說得對,我可能……真的只是個拖累吧。如果沒有我,姐姐會不會過得輕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