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亮完整後續

2025-11-2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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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了快一年的離婚,梁淺終於向我提離婚了。

我要了高額的離婚費。

他嗤笑:「方羽,我們不愧是相親結婚,都是算計。」

「你真的不如笙笙純粹簡單,不如她愛我真切。」

這五年,我陪他撐著大廈將傾的梁氏,幫他力挽狂瀾。

在他眼裡都是算計。

我低眸笑了笑。

如果他知道林笙笙也是滿心算計地來到他身邊,又會是什麼反應?

1

撞見梁淺在辦公室里抱著林笙笙,我平靜地幫他們帶上門。

林笙笙倏然落淚,無辜惹人憐。

梁淺拂去她的淚珠,輕聲說:「笙笙,別哭,我會和她離婚。」

「她和我們不一樣,我和她是相親結婚,沒什麼真感情,分開很容易。」

只是五年婚姻,我陪他走過家道中落、事業低谷、母親病重。

只一個「相親結婚」,就將所有情分推個一乾二淨。

不意外,也不傷心。

這一刻,仿佛早晚要發生。

林笙笙被梁淺哄了出去。

我說:「三百萬,買你們終成眷屬。」

梁淺像是被刺痛了,冷笑著看我:「方羽,你知道我現在沒這麼多錢。」

我迎上他的目光,「你爸那筆被捲走的錢,快追回了,梁家怎麼都能擠出三百萬。」

「另外,你現在是中國區總裁的考察期吧?讓下屬當小三,這新聞聽起來可不怎麼好聽。」

我頓了頓,將一份文件發到他微信。

「這幾年你有沒有職務侵占,真要我算給你聽?」

我看著他逐漸變得蒼白的臉,禮貌地威脅道:「梁淺,三百萬,你划算的。」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嗤嗤地笑起來:「方羽,你真是精明得可怕!算得清清楚楚!」

「我們果然是相親結婚,全是算計!」

「過獎。」我莞爾,「所以,簽嗎?」

他幾乎是咬著牙回答:「好,我答應你。」

那一刻,我心裡懸了一年的石頭,終於落地。

這場離婚我構思了快一年。

終於,要落幕了。

2

我必須精明。

從十八歲父母失聯,我就知道,這輩子我能靠的,只有自己。

所有的一切,工作、房子、人脈,都是我拚命掙來的。

離婚,自然也要利益分明。

我當天就拿著律師擬好的協議,要求他立刻簽好。

梁淺眉峰驟起,「你就那麼迫不及待?你到底是多愛錢?」

好在他還算體面,落筆簽字。

落地窗外天色逐漸變暗,也掩不去他眉目間的厭惡。

他如此討厭我的精明市儈。

可我從沒變過。

當初願意和我結婚,也是因為我的現實能幹。

二十七歲時,我相親碰到了家道中落的梁淺。

意料之中,他並不記得我。

後來,我給他推了幾個名片,都是他公司業務的客戶範圍。

他帶我出入過幾回他的朋友圈。

我們就結婚了。

彼時,我是一家大公司的營銷主管。

即便家世不好,但外貌尚可、學歷優秀、工作不錯,足以匹配那時的梁淺了。

婚禮賓客散盡時,他和發小顧青在長廊盡頭聊天。

指間煙霧繚繞,梁淺低垂的眼裡透著股死寂,仿佛是認了命。

「方羽?她和笙笙不一樣。」

「她很能幹,在我們家這個當口,能幫我,也能讓我媽安心。」

顧青說:「不管怎麼樣,對人家好點。」

聽說相親前,他深愛的戀人因為他家裡破產就分手了。

心底的陷落只有一刻。

我站在遠處,收好方才婚禮上幾個目標客戶的名片。

沒關係,我會一直有價值,他會一直需要我。

心甘情願,也甘之如飴。

我願不顧一切,追月光,抱月亮。

我要留在我十八歲里發光發亮的梁淺身邊。

3

我人生里唯一受到的幫助就是來自梁淺。

大學第一年,爸爸斷了所有的經濟往來。

電話里:「我養你到十八歲,盡義務了。」

我知道,在老家有個女人給他生了個男孩。

我不意外,也不傷心。

這一刻仿佛早晚要發生。

就像媽媽的電話在高中後就再也聯繫不上一樣。

我勤工儉學,一日兩餐,熬夜學習,爭搶學院的比賽、獎學金。

活得緊繃而狼狽。

後來我票選獎學金落榜,和慫恿不投我的男生打了起來。

我是帶著必死的心的。

反正,好不容易聯繫到的媽媽還是掛了我的電話。

反正,我的弦繃得太久。

斷了。

那天系主任訓了我整天,要通報批評記處分,還要取消我的助學金。

我一瘸一拐麻木地走出辦公室。

那時正在上研究生的梁淺也跟著一起出來。

面前多出一張名片,「同學,如果你有困難的話,我家公司可以資助你。」

梁淺的眼睛熠熠生輝,柔和憐憫地看著我。

初冬寒風凜冽,此刻卻覺得渾身暖和了起來。

「同學,我在走廊上看到你打架了,也聽到那男生說的難聽話。」

他淺淺笑:「你沒錯。」

對啊,我努力生活有什麼錯?奮力爭取所有有什麼錯?竭力反抗不公有什麼錯?

梁淺一怔,趕忙擺手柔聲說:「你別哭啊。沒事的,我家的資助比學校高。」

在臨走前,他還細心地把一包衛生巾塞給我,提醒我褲子髒了。

和梁淺的交集只有那一次,卻足以照亮我泥濘不堪的人生。

梁家的公司資助我直到畢業。

我一日能吃三餐,能買夠衛生巾,最後提前拿到心儀公司的 offer。

驀然回首,梁淺永遠站在我寒風凜冽的十八歲。

溫暖璀璨,永生難忘。

所以當我相親遇到梁淺時,我幾乎毫不猶豫地走向了他。

如今想來,我這樣的現實主義者,唯一不現實的就是不顧一切嫁給梁淺,妄想抱月亮。

4

如若兩個人都鐵了心要離婚,冷靜期很快就過去。

我和梁淺走出民政局時,忽來暴雨。

檐雨如線,瀧瀧墜了滿地。

我看著手裡的離婚證,覺得有些諷刺。

世人說婚姻重要神聖。

不過薄薄幾頁紙開始,幾頁紙了結罷了。

我看向梁淺,禮貌道:「梁先生,你還欠我兩百萬,什麼時候付清?」

梁淺蹙眉,「最近。」

梁淺是體面的,說清楚了就不會再做還價。

我笑:「謝謝梁總了,梁總大方。」

梁淺不耐地捏了捏眉心,「方羽,你不要這樣說話。」

我笑:「那就祝你和林笙笙百年好合,她一定是比我適合你的伴侶。」

他停動作,垂著眸冷聲:「你不要和她比。」

「林笙笙純粹簡單,理解我的喜好,懂我的顧慮。」

「你和我除了談錢,還有什麼?」

明明我給了他所有的赤誠,他卻視而不見。

唇角震顫,眼睛酸痛。

我勉強牽出一道笑。

梁淺卻早已驅車離開。

轉身,林笙笙從角落跑來拉住我的手,聲若細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們的……」

5

我和林笙笙一年前相識。

她幫過我,我們成了好朋友。

出於好意介紹她進梁淺的公司工作。

她卻和我的丈夫成了有情人。

林笙笙咬著下唇,怯怯地抬眼看我:「方羽,你沒有告訴梁淺我們認識吧……」

我抵住唇悶笑:「放心,梁淺不知道你是我介紹進公司的。」

「在他眼裡,你是他糟糕婚姻里的一道光。」

林笙笙紅了眼,「對不起,我沒想讓你傷心。」

我撤開被她攥住的手,她嬌小的身體晃了晃。

撐起傘,我緩緩步進雨幕。

「啊,對了。」

我回頭,對她笑:「你說,我從一開始知不知道你是梁淺的初戀?」

雨很大,她臉上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說來,我也應該謝謝她。

這幾年梁淺將所有錢都墊給了梁父。

沒有她,我離婚只會一無所有。

如若梁淺知道,「純粹簡單」的林笙笙也是費勁心機來到他身邊。

會怎麼想?

6

我將趕工做好的玻璃,小心翼翼打包好寄給顧青。

這是一簇像火又像煙花的星火狀玻璃,纖細又蓬勃。

玻璃折射著夕陽,顯出一萬個細碎的光,取名「希望」。

一年前我被逼離職後,默默地開了這間灼光玻璃工作室。

這是我好不容易向顧青談下來的第一批訂單。

就等顧青那邊的回覆。

相熟的 SA 來了信息:「姐,來了個林小姐,把你和梁先生的額度都刷完了。」

我回:「我和梁先生離婚了。之後單獨來你這開帳戶。」

這筆額度與其說是我們自己用,不如說是留給客戶太太們的備用金。

梁淺對林笙笙真的保護得太好,什麼都捨得。

可能是要升職了,有些膨脹吧。

我向小慧交代了下工作室的細節,就打算開啟為期一個月的自駕游。

工作十年,我沒休息過。

婚後不是在幫梁淺處理梁家的事,就是在工作。

梁淺也曾在深夜勸我不要太過拚命。

我笑應了聲,然後繼續電話會議。

梁淺懊惱地哼了聲走開。

他不懂。

他生來就有我不曾想過的一切。

哪怕自家公司破產,他還有三套大平層、一筆幾千萬在追回的欠款,和一份上升期的大公司高薪工作。

而我,如果不拚命地抓住一切能得到的東西,連和他相親的機會都沒有。

我怕自己沒有了價值,他就不會愛我,會和爸媽一樣拋棄我。

現在,離開了他,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7

出行前,我回梁淺家拿最後的行李。

門開的瞬間,我幾乎要冷笑出來。

廚房裡陌生的瓦罐冒著熱氣,鬱金香的香氣和黑膠唱片聲交織。

住了五年的家,短短一周就不再是我的了。

我冷靜地收拾行李。

在衣櫃落灰的角落,我看到一隻白金表。

記憶是淬了毒的刀,瞬間刺穿心臟。

是結婚第一年,拿了所有的獎金給他買的那隻。

那時,我一身見客戶的行頭穿了三年。

我和他說「客戶都笑我穿得像保潔,可我覺得你值得最好的!」

梁淺只垂眸笑了笑。

我原以為是開心,現在想來,不過是不屑。

貧瘠如我奉上了所有的赤誠,他只視若無物。

「砰——」

我將表狠狠砸向牆壁,金屬零件四濺。

他不配。

我小心地帶走窗台上那些小玻璃。

這些初學時燒的玻璃,模樣奇奇怪怪,卻是我走出執妄的心路。

一一小心地放進紙盒。

我便帶著行李箱出來。

「梁淺,這隻膠片我找了很久,你肯定喜歡!」

一道清脆柔和的聲音從外傳來。

這就是梁淺嚮往的溫柔?

「還有我煲了雞骨草龍骨湯,加了茯苓、太子參……」

林笙笙看到我倉皇地收了聲,挽著梁淺的手又收緊了。

她穿了身 T 恤牛仔,懷裡抱著的黑膠唱片更襯得身肢細瘦白皙,單純嬌俏。

截然不同於我這樣的精悍獨立。

梁淺是南方人,我因為工作忙,都是去粵菜館訂煲湯。

他也說過:「方羽,你不能給我做頓飯煲個湯嗎?」

現在,終於有人願意為他洗手作羹湯了。

我禮貌柔和地笑:「林小姐,分開這麼多年,梁淺喜歡的你都懂,天賜良緣啊。」

哪有天賜,這些緣分全是她努力從我這裡得知。

她慌張地低下頭。

門口婆婆來了,「梁淺,你真出軌要離婚?」

8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關切地說:「方羽,你真同意離婚了?」

我苦笑點頭:「媽。」

在我心裡她還是媽媽。

我照顧過生病的她,她對我也一直很好,常常為我說話、幫我做家務。

每每她慈愛地撫著我的臉時,我就會想起,十歲時媽媽好像就是這樣摸著我的頭告別的。

她摸著我的手熱熱的:「委屈你了,是梁淺不對。」

我心裡一暖。

她話鋒一轉:「只是,你要三百萬會不會太多?我們家什麼情況你也知道。」

我遲疑了很久,慢慢地掙脫了她的手。

五年,我以為至少得到過一點親情。

卻什麼都沒有。

梁淺說我現實,到底是誰現實?

我抿直唇:「協議已經簽過了,劉阿姨。」

婆婆面色一白,轉而不高興地挑了眉。

她鼻子出了口氣,「好,這個錢是梁淺和你的事,你的盒子裡是什麼?」

「我少了只帝王綠的項鍊,你知道在哪?」

六十歲的劉女士明明是保養得細膩,飽滿紅潤。

我只覺一陣噁心。

我說:「不知道。」就打算走。

劉女士不太滿意,突然撥拉下我懷中盒子,掉落而下。

「啪嚓!——」一陣尖銳的碎玻璃聲。

滿地碎玻璃。

那個小小的天使,瞬間支離破碎。

她先是舒了口氣,轉而又有些嫌棄:「哦喲,早說呀,都是些玻璃你當個寶貝哇。」

五年了,以為獲得了一點家的溫暖。

原來什麼都沒有。

我疾步上前,大力扯斷了她脖子上的鳳凰澳白。

大珠小珠,噼啪落滿地。

她痛心地捂住臉尖叫。

我打電話報警:「警察同志,我婆婆劉琴嫦女士丟失了一隻帝王綠翡翠項鍊,懷疑是劉繼偉所偷……」

反正類似的事他舅舅已經干過十來回了。

「你瘋啦!」電話一下被婆婆打掉在地。

梁淺扶住婆婆,皺眉道:「玻璃而已,值得這樣?」

我漠然蹲下,拾起一片一片天使的碎片。

啞聲說:「它叫 0912。」

梁淺一臉茫然,「你在說什麼?」

是啊,他怎麼會記得。

那個來不及出生的孩子,預產期是 9 月 12 日。

9

婚後我和梁淺是有過一些愛的。

我們工作上互惠互利,生活上相敬如賓,床上水乳交融。

但不知何時起,爭執變多。

可能因為我報警趕走在婆婆病床前借錢的舅舅,梁淺不懂我為何不近人情。

或者因為我算清他與親戚朋友的一筆筆往來,他奇怪地說過去就過去了,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抑或因為我為了升職加薪瘋狂加班,從來不是一個體貼賢惠的妻子。

但得知我懷孕時,他居然像個孩子哭了出來。

他每天做育兒筆記,學孕婦食譜,兒童房的裝修圖紙改了十稿。

那時我就差最後一季 KPI 競聘總監。

可工作常年透支身體,我懷孕的情況並不好。

看著手足無措又期待萬分的梁淺,我打算辭職。

我要牢牢抱住我的月亮。

冥冥之中,上天見我痴心妄想,就會來看笑話。

提交離職申請時,我看到了家裡電腦上未登出的梁淺的信息。

「爸,我給你墊的一百萬不要和方羽說,我們家涉及到的資產和收益都不用說。」

「她不是林笙笙,不需要知道我們家的任何情況。」

【到時候萬一又像舅舅那會鬧,就更麻煩了。】

窗外分明綠樹茵茵,陽光明媚。

但為什麼滿目灰色,渾身發冷?

有些人是接不住你的真誠的。

你一腔赤誠,他滿腹揣度。

他們會把包容與理解當初理所當然,把善意與真誠當做討好與虛假。

我雙目模糊地笑出了聲。

哆嗦著指尖取消了剛填好的離職申請,轉而填了出差單。

當天飛去了涼城。

我只有工作了。

10

再見梁淺是一周後。

醫院的白熾燈異常地刺眼。

梁淺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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