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關中幹嘛?」
我啃著雞腿:「真的嗎?」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我:「不應該啊,他看著不是那種人!」
「我給你寫了那麼多信,你怎麼都不回我?」
我:「不可能吧,是你聽錯了吧。」
「其實我們的婚約……」
我:「退退退!」
沈詔終於閉嘴了。
主打的一個就是已讀亂回。
21
夜裡投宿時,我剛躺下,就聽見窗外有動靜。
我悄悄摸出匕首,屏住呼吸。
窗戶被撬開,一個黑影翻了進來。
我猛地撲上去,匕首抵住對方咽喉。
「是我。」
沈詔的聲音。
我收起匕首,一腳踹過去:「你有病啊!」
沈詔靈活地躲開:「有刺客跟著我們,我來保護你。」
我不屑:「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屋頂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音。
沈詔臉色一變,拉著我就往外沖。
22
我們被包圍了。
十幾個黑衣人手持利刃,殺氣騰騰。
沈詔把我護在身後:「待會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跑。」
我翻了個白眼,從腰間抽出軟劍:「看不起誰呢?」
說完,我率先沖了出去。
沈詔:「……」
一刻鐘後,地上躺滿了呻吟的黑衣人。
我擦了擦劍上的血,看向目瞪口呆的沈詔:「還保護我嗎?」
沈詔:「……保護。」
23
接下來的路程,沈詔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你什麼時候學的武功?」
我:「關你屁事。」
「誰教你的?」
我:「關你屁事。」
「能不能別老說關你屁事?」
我:「關你臀臀事。」
沈詔:「……」
24
緊趕慢趕,兩天後終於到了關中。
我直奔當地的百曉生。
用鈔能力買到了精準的消息。
知道還活著且住哪裡後我鬆了口氣。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間偏僻的小院。
站在門口,卻犯了難。
我來回踱步,又跑到一旁的小河上左右看了看。
想勾起一抹笑容,卻發現比登天還難。
沈詔站在一旁,抱著手臂看我:「緊張?」
我嘴硬:「誰緊張了!」
「那你在幹嘛?」
「我在練習微笑。」
沈詔挑眉:「你確定那是微笑?不是要殺人?」
我:「你不是要查案嗎?」
沈詔一臉正經:「才接到消息,昨天四大名捕已經破了。」
25
最終,我還是沒能笑出來。
硬著頭皮敲了門。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眉眼間和我有幾分相似。
他愣了一下:「你是……?」
我深吸一口氣:「我是宋軟,你們的女兒……溫枝的姐姐。」
他的表情瞬間變了,激動地回頭喊道:「娘子!快來看!我們的女兒來了!」
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位美婦人沖了出來,看到我的瞬間就紅了眼眶。
「都這麼高了……好!比娘好!」
說著,就要拉我的手。
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觸碰。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沈詔適時開口:「伯父伯母,可否讓我們先進去說話?」
26
進屋後,我才知道他們遇襲的真相。
原來我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郎君」,年輕時得罪了不少人。
這次被仇家找上門,一路追殺到關中。
「那你們為什麼不聯繫溫枝?」
我皺眉。
我娘嘆了口氣:「怕連累她。那些人無所不用其極,若是知道我們還有個女兒……」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現在安全了嗎?」
我爹拍著胸脯保證:「放心,都解決了!」
我起身:「那我回去了。」
他們愣住了:「這麼快?」
「嗯,溫枝很擔心你們,我得回去告訴她。」
我爹娘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我娘開口:「軟軟,能不能……多留幾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候府那邊……」
沈詔突然插話:「侯府那邊我去信說明,你多陪陪伯父伯母吧。」
我瞪了他一眼,這廝怎麼這麼多事?
27
最終我還是留了下來。
不為別的,就因為我爹展示了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
我瞬間來了興趣。
接下來的幾天,我跟著我爹學習易容術。
我娘則天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
夜黑風高。
我剛從集市買了宵夜偷偷從後門溜回去。
「她這些天怎麼都不笑啊,是不是我們哪裡做的不好?」
抬頭望去,爹娘兩人相擁在屋頂看月亮。
「還是說,是我當年吃藥吃多了,讓女兒面癱了?」
我娘的聲音帶著哽咽。
我默了一瞬,總算知道原因了。
28
五天後,我們啟程回京。
我爹娘說要一起去,看看溫枝。
一路上,沈詔對我殷勤備至。
端茶遞水,噓寒問暖。
我爹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善。
終於有一天夜裡,我爹把沈詔叫了出去。
我悄悄跟上去,躲在樹後偷聽。
「小子,你對我女兒有什麼企圖?」我爹殺氣騰騰。
沈詔不卑不亢:「伯父,我與軟軟有婚約在身。」
「那是和侯府的婚約,現在她是我女兒,婚約作廢!」
「那、溫枝?」
我爹火冒三丈,氣的打了他幾掌。
「你個不要臉的!去死吧你!我兩個女兒都不要你!」
沈詔挨了幾掌也不惱,反而正色道:「伯父,我對軟軟是真心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她及笄,沒想到……」
我爹冷笑:「沒想到是個冒牌貨?」
沈詔搖頭:「無論她是誰,我都認定她了。」
我爹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那你覺得我女兒怎麼樣?」
沈詔一愣:「什麼怎麼樣?」
「長相、性格、武功,方方面面!」
沈詔認真思考了一下:「長相……很特別,性格……很直率,武功……很厲害。」
我爹:「說人話。」
沈詔:「面癱、暴躁、能打。」
我爹滿意地點頭:「不錯,很中肯。」
我在樹後拳頭都硬了。
29
回京的路上,我故意疏遠沈詔。
他送來的點心,我轉手就給我爹。
他遞來的水囊,我直接扔給路邊的乞丐。
就連他跟我說話,我也假裝聽不見。
沈詔終於忍不住了,趁夜攔住了我。
「我哪裡得罪你了?」
我:「面癱?暴躁?能打?」
沈詔:「……」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你聽到了啊。」
我轉身就走。
沈詔一把拉住我:「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我腳步一頓。
「從你八歲把我踹進池塘那天,我就認定你了。」
「……你有病吧。」
30
回到侯府那天,溫枝早早就在門口等著。
看到我們,她飛奔過來,撲進我娘懷裡。
「娘!爹!」
我娘抱著她,淚如雨下。
我爹也紅了眼眶,輕輕拍著溫枝的背。
我站在一旁,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這時,一隻手搭在我肩上。
我回頭,是宋堯。
「歡迎回家。」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鼻子一酸,差點沒忍住。
31
當晚,侯府設宴,為我爹娘接風洗塵。
席間,我爹和侯爺相談甚歡, 我娘和郡主更是相見恨晚。
溫枝坐在我旁邊,小聲問我:「過幾天秋獵你去不去?」
我夾了塊肉給她:「頭籌是什麼?」
溫枝眼睛亮晶晶的:「聽說是一把絕世好劍,叫什麼『霜華』。」
我筷子一頓。
霜華劍?
那不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名劍嗎?
「去。」
我斬釘截鐵。
溫枝抿嘴一笑,湊到我耳邊:「那我要給姐姐贏頭籌!」
32
秋獵當日, 溫枝一改往日嬌俏可人,著一身勁裝,背著長弓, 英姿颯爽。
我倆組成一隊,行至一處溪澗,幾個眼高於頂的公子哥策馬圍著我們繞了幾圈, 眼神輕佻。
為首者斜睨著我們, 嗤笑道:「喲, 侯府是沒人了?竟讓兩個嬌滴滴的『千金』來湊數?一個面癱冒牌貨,一個鄉下野丫頭,也配來爭霜華劍?別給猛獸塞了牙縫!」
他話音未落,我眼神一厲正要發作,身旁卻陡然響起破空之聲!
「咻!」
一支羽箭擦著那公子哥的耳畔疾射而過。
「篤」地一聲釘入他身後樹幹,箭尾兀自嗡嗡震顫!
箭簇離他耳朵不過半寸,驚得他臉色煞白, 僵在原地。
溫枝緩緩放下長弓。
那張總是帶著怯意的臉上此刻覆著一層寒霜, 厲聲道:「我的姐姐, 輪不到你置喙半句。
再敢出言不遜, 下一箭, 便不是警告了。」
她周身氣勢凜然,哪裡還有半分柔弱模樣?
那幾個公子哥被她的氣勢與精準的箭術所懾,面面相覷。
為首者率先策馬離開。
我眯了眯眼, 用石子狠狠擲向最後一匹馬。
馬一受驚, 橫衝直撞, 連帶著他們倒了一地。
我看著溫枝,有些震驚:「你會武?」
溫枝臉上寒霜瞬間融化,又變回那副軟糯模樣。
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爹娘教過我些保命的功夫。不過他們總說女子習武辛苦, 只肯教我點皮毛防身,再厲害些的就不讓學了。」
我想了想:
「沈盈那次,也是你出手的吧。」
溫枝吐了吐舌頭。
「誰讓她說姐姐!」
「不過, 我只是讓她摔跤。她牙齒和我沒關係!」
我愣了一下,隨即心頭湧上一陣暖意。
這小兔子, 竟一直在默默護著我?
這份感動壓過了對她隱藏實力的驚訝。
我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發頂:「好樣的!走,給姐姐贏霜華劍去!」
溫枝用力的點頭。
她的實力加上我的陰招,我們成功拿到了頭籌。
33
鄭二和沈盈特地在醉仙樓設宴慶賀我們奪得頭籌。
兩人拼酒拼的面紅耳赤, 連帶著溫枝也開始說起了胡話。
沒有人會不喜歡溫枝,有沈盈和鄭二護著她就夠了。
觥籌交錯的熱鬧里, 我悄然離席。
回到小院, 那個早已備好的包袱靜靜躺在床頭。
這一次, 無人攔我。
我換上利落的勁裝, 易容成清秀少年模樣。
霜華劍負於身後, 只帶了些許散碎銀兩和暗器傷藥。
推開窗, 月色正好。
我像一隻終於掙開金絲籠的鳥,輕盈地翻過高牆,落在等候多時的駿馬背上。
我最後看了一眼侯府高聳的院牆, 那裡承載了我近十六年或真或假、卻無比真實的歲月。
嘴角,終於勾起一抹真正暢快的弧度。
馬蹄踏著京城的月光,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