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回了傅承洲給的戒指。
承諾只要他跟我解釋周衍的事就和好。
可我沒等來他的解釋。
卻等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周衍。
那天地下平層的門被推開,四目相對,我倆同時罵了一句髒話。
周衍看到我脖子上的痕跡,出乎意料地給我披了件外套。
「姓傅的玩得是真花,知道他變態,沒想到這麼變態。」
我的目光射向他。
「你說誰變態?」
要罵也是我罵,關他一個外人什麼事?
周衍探手來試我的額溫,「也沒發燒啊,你是精神被虐待出問題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被虐待了?」
我走動時,身上傳出寶石碰撞的叮噹響,周衍面色怪異,若有所思,「哦,他把你當手辦給打扮了啊?」
周衍肯定道:「會玩。」
我往後撤了半步,跟周衍保持距離,「你來這幹什麼,怎麼進來的?」
「還能是怎麼進來的?」
周衍盯著我,「你猜密碼是誰給的?」
「傅承洲?」
他點點頭,「嗯吶。」
22
五分鐘後,我跟周衍坐在了樓上咖啡廳。
他跟我聊起傅承洲的事,目光卻一直在我身上逡巡。
「看什麼?」
周衍支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臉頰,說話拿著那討人厭的腔調。
「我覺得你有點可愛誒。」
「你有病?」
「你看,一說就炸毛,可愛死了。」
我:「……」
「你晃晃腦子,聽見裡面的海浪了嗎?」
周衍:「你看,說話也可愛。」
「還有,你打人更可愛。」
我上下掃視他一眼,皺眉:「你變態嗎?」
「不是,」周衍對我眨眼,「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是真的喜歡。」
「可惜姓傅的防得太嚴實了,我找不到機會,只能搶你點資源,看你炸毛。」
「可愛暈了。」
一連數個可愛,讓我剛喝下去的咖啡都要吐出來,「你去醫院看過沒有?」
「看過,」周衍一本正經,「醫生說只有你能救。」
我潑了他一杯冷水,「這樣救嗎?」
水珠從他長卷的睫毛上滾下來,周衍抹了把臉,也不生氣,「別這麼凶嘛,不想知道姓傅的消息了?」
23
「你說。」
「你叫我一聲好聽的,我告訴你。」
「你去死吧。」
「別呀。」周衍抓住我的手腕挽留,「他為了搞垮傅氏,跟我合作,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自己摘乾淨,總之現在被帶走調查了。」
周衍說,「目前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均被凍結,但你放心,那份合同提前生效,錢估計已經到你帳戶上了。」
「什麼?」
聽到這句話,我心頭為之一震,疾步進到書房,把先前那份霸王合同翻出來。
卻看到了另一份列印好的終止關係的協議。
上面有我的簽名。
我想起來,某一天晚上,我睡得昏沉的時候,他哄我起來簽了個字。
為了睡覺,我閉著眼睛就把名寫了。畢竟我都欠他巨額違約金了,還管什麼他會不會再賣我一次。
現在我看著這份合同發愣,怎麼也想不到是傅承洲先選擇放棄。
數百億的財產,他說給我就給我了嗎?
「他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周衍戳了戳我的胳膊,「要不你考慮一下我唄,我比他可控,至少不會瘋到把自己算進賭局,魚死網破。」
「你拿什麼跟他比,你能把財產都留給我嗎?」
周衍愣了一下,「你說話真傷人。既然你們對彼此這麼情深義重,???我再好心送你個消息。」
24
我披著外套來到墓園。
不久前,周衍告訴我一個秘密,我急於求證。
墓園裡躺著的,是那個贈予我遺產的老人家,我稱他為吳伯。
如今想來,這一切都過於順理成章。
我怎麼就運氣那麼好?
恰好遇到一個獨身的病重老人,恰好他需要幫助,而我又恰好給他送了一個月的飯,暖了他的心。
最終我順理成章地繼承他的遺產,這樣的好事怎麼就落到了我頭上?
在拿到墓園經理給的登記信息之後,我終於確認:
原來我遇到的驚喜,是人為製造的。
那十億是傅承洲給的。
墓園裡的碑是傅承洲立的,吳伯是傅家老僕,傅承洲受他照顧長大,兩人算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他想過自己無法收手,既怕死於非命,又怕將我扯入他們之間的鬥爭,乾脆用這樣的方式,給了我一筆錢,保我下半輩子過得順心。
與此同時,我想明白了他為何偏幫著周衍。這在外人看來,我不過是個隨手可棄的金絲雀,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打濕了登記表。
我討厭傅承洲。
討厭他自大,什麼都不告訴我。
討厭他用自我犧牲的方式,要我過得開心,卻不考慮我也會難過。
傅承洲,我討厭你。
可我更喜歡你。
25
周衍說情況順利的話,傅承洲被調查完就會回來。
要是不順利,他就出不來了。
我看著帳戶里快跟手機號碼一樣長的數字,卻沒有想像中開心。
我發了稿子,退了圈。
每天都在焦慮,失眠變得很嚴重,需要抓著傅承洲的衣服才能勉強睡著。
我聽說他出來了,沒有事,一切都好。
可他並沒有來見我。
也是,他連終止關係的合同都簽了,我們已經成了陌生人。
從心理診療所出來那天,周衍開著誇張的超跑,沖我吹了聲口哨。
「走嗎,領你去喝酒?」
我上了他的車。
那天我喝得頭腦發暈,抱著馬桶吐了好幾次,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好像又出現幻覺了。
只見一個長得好像傅承洲的人,半跪下來幫我擦臉,他動作很溫柔,問我:「還難受嗎?」
我點點頭,又去吐了。
接下來我就斷了片。
再醒來的時候,我沒穿衣服,慌裡慌張地起來檢查了一圈,才鬆了口氣。
沒發生奇怪的事情就好。
「怎麼,你在渴望什麼?」
熟悉的聲音似電流淌過心尖,我隨手扯了件衣服披上,驚訝地轉頭,就見傅承洲端著水杯站在門邊,眉眼彎起,「看見我就這副表情?」
我衝過去砸到他懷裡,杯子裡的水都被我撞得溢出來。
「你去哪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傅承洲放下杯子摟住我,摸摸我的腦袋,「處理董事會的事,回來晚了。」
「想我了?」
「想。」
他抽出皮帶,突然變臉:「跪下。」
我啪嘰一聲,抱著他的腿跪得飛快。
「一個前男友季冕就算了,還跟周衍喝酒,嗯?」
他捏著我的下巴,輕輕摩挲。
我閉上眼睛,「你打我吧,要是你捨得。」
「捨不得。」
26
傅承洲扔開皮帶,抓起我的手往床上甩。
他扼住我的脖子,一點空氣都不給我。
「我給你這麼多錢,是讓你替我守身如玉的,你還敢出去沾花惹草?」
我拍拍他的手,得到呼吸的一瞬間猛咳,罵道:「死變態。」
他拍拍我的臉,開始解扣子,「你還不是喜歡死變態?」
「我喜歡錢。」
「嗯,」傅承洲捏著我的後頸,拆穿,「喜歡錢喜歡到要看心理醫生。」
「你混蛋!」
「你他媽都知道,還躲我?」
傅承洲親吻我的無名指,「我要確認是不是還有人對我不利。」
「現在確定了?」
「確定了。」傅承洲輕笑,「準備跟你終止不健康的關係,好好戀愛。」
「就戀愛?」
「你想什麼時候結婚?ū???我彩禮都給出去了。」
我:「看心情。」
傅承洲笑了聲,「隨你。」
傅承洲番外:少年心動。
1
我是家裡最不受寵的長子,因為母親不受喜歡,連帶著我的地位不如私生子。
我的母親沒有錯。
錯的是姓傅的。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娶?
既想要權,又想要愛。得到了權,又打壓權的來源。
道貌岸然,虛偽至極。
我厭惡他們。
厭惡這個姓氏。
但我又需要這個姓氏。
或許我跟他們沒什麼兩樣。
2
七歲時,姓傅的縱容練習馬術的私生子踩斷我的手。
讓我的手廢了半年。
我就讓他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從此他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著實廢物。
他是怕了我。
他的弟弟還沒有。
我們上了同一所中學,老三喜歡帶人堵我。
那天他們要動手時,圍牆後響起一聲口哨,緊接著十幾個社會青年拎著棍子就出現了,把老三他們堵在巷子裡好一頓打。
我正要加入,一隻手將我拖走了。
拖我走的人比我還矮許多,像比我小了好幾歲,不過長得很好看,是能讓人一眼記住的類型。
我抽回手,「你不怕被報復?」
「怕啊。」
那個人很坦誠。
「所以我雇了附近的混混。」
「二十一位,少爺,報銷一下?」
我給了他五百塊。
他對我笑,「少爺大氣。」
3
我不知道他是發現了商機,還是真的想要保護我。
自那以後,我的身後多了一條尾巴。
他護送了我一個學期,雖然我不太需要。
但出於照顧中二少年的自尊心,我決定繼續裝柔弱。
後來有人造謠我欺壓兄弟,商陸聽不下去,替我打了一架。
我知道後,看著他淤青的嘴角問:「為什麼?」
他說:「我看到你在街角喂小貓了。」
「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這就判定我是個好人嗎?
那我就,勉強做個好人吧。
4
我中途轉去了國外。
臨走那天,我找他告別。
同學說他生病請了假。
我沒有見到他。
就給他留了兩個字:【再見】。
是想再見的意思。
5
他高三的時候,我回來過一次。
抓到他早戀。
還是跟已經畢業的學長。
我有點生氣,像心裡某一塊被挖走了。
我寫了情書,試圖拆散他們。
商陸真有種。
他看都不看一眼。
那我也玩不起。
我告老師。
6
效果很好。
不止這次。
商陸十多年都沒再談戀愛。
每次有點苗頭,都有我從中作梗。
我那時沒想過什麼感情不感情,也不知道這是喜歡。
我只知道——
他招惹了我,就不能跟別人好。
7
商陸到跟我結婚了都沒想起來,他與我有過這一段經歷。
直到他某天午睡醒來,幽怨地看著我,沒頭沒尾地叫了一句:
「少爺。」
我有點好笑。
貴人終於是把我想起來了。
他問我為什麼不說。
笑話。
掐了他那麼多桃花,我敢說嗎?
就算我是主人也不行,小狗急了咬人。
8
年少的心動再想起來。
就像入了口的青梅酒。
當酸澀隨時間褪去。
就只剩淡淡的甜味了。
跟我的商陸聞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