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全宿舍後完整後續

告白竹馬後。

他們宿舍嘲笑了他一個學期。

一氣之下。

我把他們宿舍全部告白了一遍。

就留下了一個——

笑得最凶的那個。

1.

「我喜歡你。」

我向竹馬告白了。

我話音剛落，就聽到耳邊傳來了嗤笑聲。

不是一個人的笑聲。

我抬起頭，竹馬身邊不知何時被他的室友圍住了。

其中一個身材挺拔、眉眼桀驁的——

笑得最凶。

他捂著肚子笑得都直不起腰來。

我認識他，是我們學校的游泳健將，叫梁溯。

「我不行了，無趣的書呆子竟然喜歡你啊。」

最右邊的是我的同班同學沈枝，娃娃臉。

他搖著捲毛刻薄道：「還是江敘禮厲害，悶葫蘆都能為你開口說喜歡。」

像只惡毒的比熊。

「好了，大家都別笑了，萬一姜虞同學傷心了怎麼辦呀。」

勸大家別笑的這位身材清瘦，長著一張溫柔俊美的臉。

他看似很同情我，實則眼尾上挑，不掩戲謔。

我沒理他們幾個。

我的目光直直看向竹馬江敘禮。

竹馬一向體面紳士。

他微微一怔，先抬手制止了嘲笑我的室友。

緊接著聲音柔和，禮貌地拒絕我。

「謝謝你喜歡我，但我認為，我們做朋友更合適。」

「朋友可以比任何關係都長久。」

「祝你找到更優秀的人。」

被拒絕後的酸澀剛剛升起。

旁邊三個男生陰陽怪氣地學竹馬說話的聲音就砸了上來。

「哎呦~」

「祝.你.找.到.更.優.秀.的.人」

在那一刻。

滾燙的羞恥心讓酸澀一路衝上我的鼻腔。

我不敢抬起頭，眼淚砸在地板上。

江敘禮的室友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被我喜歡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我讓江敘禮丟臉了。

2.

當我意識到會讓江敘禮丟臉時。

我就開始刻意躲著江敘禮。

我和江敘禮是同班同學。

他是班長，我是副班長。

他會負責一些收作業、分發試卷的工作。

每次他走到我旁邊。

我都像只縮頭的只鵪鶉，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避免和他有視線交匯。

我和江敘禮是青梅竹馬，住同一個小區。

所以每天放學我們都會一起回家。

江敘禮太體面了，他似乎不願意失去我這個朋友。

也不願意讓我們之間的氣氛被其他敏銳的同學發現。

所以他走到我身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輕聲地叫我的名字。

「姜虞，一起走吧？」

我頭也不抬。

「不...不了。」

我看不到江敘禮的表情，我只能聽到頭頂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聲音溫柔。

「那好吧，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江敘禮話音剛落，我就聽到惡毒比熊在旁邊發出嗤笑聲。

自從我告白失敗後，只要江敘禮和我說話。

沈枝就在旁邊發出嘻嘻哈哈的聲音。

我不想引起糾紛，只好裝作沒聽見。

但這是第好幾次了。

我抬起頭，與沈枝四目相對。

他臉上還掛著沒收回去的生動笑意。

我輕聲真誠地問：「你笑什麼？」

「要不放學我和你一起走吧。」

沈枝瞬間像是被踹了一腳的小狗。

他坐在課桌上搖晃的身子一滯。

昳麗的臉蛋上浮起一層紅暈。

惱羞成怒道。

「你想得美。」

不是把我的親近當做恥辱嗎？那我也讓你恥辱一下。

我帶著快意地偏過頭。

看見旁邊的江敘禮垂著眸子看我。

眸光平靜如湖水。

3.

自從我回懟了沈枝後。

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我想回歸平靜的校園生活。

安靜地學習，默默地遠離江敘禮。

如果我的喜歡讓你被別人嘲笑，那麼我就不會打擾你了。

我會避免出現在江敘禮面前，這樣他們就不會把我和你再聯想在一起。

但是同在一個班，難免會有接觸。

老師布置江敘禮畫板報。

我向來做事認真細緻，畫畫也還不錯。

所以班裡的工作，老師點名讓我幫江敘禮一起畫。

第二天，江敘禮就在我家樓下等我。

他身材清瘦，像聳聳而立的青竹。

我不好裝作沒看見他，硬著頭皮走過去。

江敘禮把板報的設計圖給我，目光依然清澈溫柔。

「今天就按照這個畫。」

「嗯。」我小聲地嗯了一聲。

江敘禮似乎看不到我的尷尬和不自然。

他像是往常一樣和我聊著天。

「你這次月考成績不錯，我看你這次衝到全校第五了。」

「食堂推出了新品大餅卷辣片，還加了澱粉腸，好像很多同學都挺喜歡吃的。」

一些不咸不淡的話題。

往常我都會絞盡腦汁接他的話。

但是這次我太尷尬了，我只想逃避他。

逃避固然可恥，但是很有用。

所以我一直沉默著，與他保持著往前一米的距離。

江敘禮一直在說話，我也不好不禮貌地甩開他。

終於快到學校了，江敘禮可能說話也累了。

他深吸一口氣，停頓了一下。

剛發出了一個「欸」的音。

我就立刻抓緊書包帶，甩著五公斤重的書包。

「我著急去廁所，再見。」

我像一顆炮彈沖了出去。

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砰得一下撞到了一個人。

我抬起頭，身材高大，神情漫不經心。

是梁溯。

看到我後，嘴角浮起一點促狹。

「呦，隔壁班的小書呆子，著急去找江敘禮嗎。」

他身邊跟著上次那個「綠茶男」。

我才知道這個「綠茶男」是學校評選的校草顧清。

顧清捂著嘴，小聲地笑，還輕輕推了一下樑溯。

「哎呀，你看你。」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不放過我是吧。

一件事拿出來笑話了我和江敘禮一個學期。

我猛地抬起頭。

衝著那個校草顧清就笑。

我們老實人笑起來就是很真誠。

顧清愣了一下，垂眸回應我溫柔澄澈的笑意。

好像一朵緩緩綻放的白蓮花。

「我是急著找你的。」

「上次聯歡會我看到你上台拉小提琴了。」

「你很優秀，我就想對你說這句話。」

「我說完了，再見。」

顧清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我不再理會他們兩個。

拉著書包帶繼續往前沖。

衝進校門的瞬間。

我仿佛聽到了江敘禮的聲音。

聲音平靜溫和。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4.

我好像找到了對付他們的方法。

我決定給嘲笑江敘禮的室友們輪流告白一遍。

我就留下樑溯——

他笑話我最凶。

我要讓他知道。

我就算是他們心中最垃圾的人，我也不會喜歡上他。

透過反光的玻璃，我看著自己的臉。

劉海，黑框眼鏡，圓臉。

我性格怯懦，邊界感很強，因為怕打擾別人，所以我基本不和其他同學主動交流。

只和江敘禮說話較多。剩下的時間大多就是按部就班地學習。

我長相也平平，身材微胖。是丟到大街上沒有存在感的人。

老師同學評價我，會思考一下，然後說：

「姜虞是個老實乖巧的孩子。」

我就是這麼一個平凡的老實人。

找江敘禮告白，是怯懦的我，是暗戀的我。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敢。

如果你們都認為，我的勇敢和喜歡是優秀的人身上的污點。

是你們攻擊江敘禮的工具。

那我就要讓你們所有人身上都沾上污點。

5.

我喜歡把每件事情都分解成小步驟去做。

每件事情在我的腦海里都有進度條，有詳細的步驟。

包括對他們嘲笑我的報復。

第一個目標——沈枝。

自從上次我懟了沈枝後，他沉寂了幾天。

但是很快他又不老實了。

月考成績發放後，沈枝是倒數第一。

沈枝家庭條件很好，他能進 1 班純粹是因為家裡花錢找人了。

他本來成績就不好，老師上課節奏快，所以他每次都是倒數。

老師雖然對他的家庭背景有所忌憚，但是他拉低平均分太多了。

所以發成績的時候老師忍不住說沈枝：

「你但凡用點腦子，就會發現這道題上課我講了無數遍，你還是錯了。」

「我真的無語了，你和倒數第二都能差出二百分來。」

「明明不適合，非要……」

老師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有所指。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怨沈枝中途插班的事情了。

所有同學都回頭看沈枝。

但凡和江敘禮有關的事情我都在逃避。

所以我沒有回頭。

教室很安靜，空氣仿佛在此凝固。

然後，我聽到了凳子腿蹭地的尖銳聲音。

伴隨而來的是沈枝拔高的聲音。

不像是平時刻薄驕傲，反而帶著明顯的顫音。

「我帶腦子了。」

「聽不懂就是聽不懂，我又不高考。」

沈枝的話更讓老師生氣。

老師忍不住批評他。

「你不高考你不要影響別人啊，我們大家都在努力學習。」

「我影響誰了？」沈枝的聲音有一點委屈。

「你同桌江敘禮，人家這次可是考了全班第二。」

不好意思，在下是第一。

「你上課別老說話了，你們還是一個宿舍的呢，你就不能學學人家。」

一聲悶響。

我抬起頭看到沈枝像是一隻發瘋的狗。

猛地衝出了教室。

6.

江敘禮立刻站了起來。

老師的面子抹不開，斥責江敘禮坐下。

「你好好上課，別管他，學校大門是鎖著的，他跑不出去。下課我會聯繫他家長。」

班裡其他同學的頭都低了下來。

教室的氣壓仿佛沉重了一些。

我看到老師講課的聲音也帶了明顯的急躁。

我舉起手，壓低聲音。

「老師，我去找他吧。我認識他爸媽，我會勸他的。」

我平時老實乖巧的人設在此發揮了作用。

老師沒懷疑我的謊言。

朝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走出教室。

根本不想找。

我怕沈枝情緒失控，嫉妒江敘禮然後再拿我攻擊江敘禮。

也怕他把我告白的事情說出去。

我稍微沉思了一下，想了想學校開放的沒人的場所。

我轉了一圈後，最終在演講廳找到了沈枝。

他不像是往日那副刻薄的樣子。

耷拉著腦袋，坐在第一排。

我走過去的時候，他聽到聲音抬起頭。

漂亮的娃娃臉上，睫毛濕潤。

「你來幹嘛？」

聲音帶著哭腔，但是還要強撐不肯落下。

他像是一隻被強行拉到聚光燈下的刻薄小狗，被人指指點點。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喜歡江敘禮的事情告訴老師，這樣老師就不會那麼信任你和江敘禮了。」

「全班第一喜歡全班第二，笑死。」

「我真想到時候看看老師的嘴臉。」

他又開始惡毒發言，喋喋不休。

我坐到了他的旁邊。

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他怔了一下，快速眨眼，睫毛像是撲閃的蝴蝶。

「我不怕你告訴老師。」

其實很怕……

「我是擔心你才出來的。」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誠懇，他也不繼續咒罵了，微微偏過頭去躲開我的手指。

我斟酌了一下語言道：

「我知道你很委屈，所以我才擔心你。老師說你沒腦子確實是他不對。」

「而且他也不該拿你和江敘禮比較。」

提到江敘禮，他就像是應激了一樣。沈枝立刻瞪我。

「你是不是想說我比不過江敘禮！」

我心裡是這樣想的。

但是我嘴上還是說：「不是，你們基礎不一樣，江敘禮基礎很好，你一直貪玩基礎不好，所以才考的沒他好。」

「我覺得你比他聰明。」

老天爺，我真昧良心。

要是一個正常人估計可能覺得我在羞辱他。

但是沈枝不正常。

他搖著小捲毛，嘴角上揚。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才能加強我的基礎，我要證明我聰明。」

沈枝好像想起了一個點子。

「喂，你不是全班第一嗎，你幫我補習。」

他揚起下巴，一臉「本少爺賞你的」表情。

「我要是提高多少分，就給你分數的一百倍錢。」

「我家有的是錢。」

一百分就是一萬塊錢。

我知道沈枝有點實力。

這完全讓人拒絕不了啊。

7.

這錢真不好賺。

因為沈枝真的很笨，基礎也很差。

他就不是學習的料。

我給他補習，要講五遍他才能聽懂。

好想放棄，TAT。

放學後我在奶茶店給他補習。

第五次講題他還是眨巴著杏眼一臉笨笨的樣子。

我實在受不了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奶茶暴風吸入，用甜水安撫我厭蠢的煩躁。

等我抬起頭來，繼續給他講題。

沈枝此時卻很安靜。

我偏過頭看他，他坐在他的位置上，低著頭。

只有微微顫抖的筆尖讓我確定他沒有睡著。

「發什麼呆，寫步驟啊。」我用筆戳了戳沈枝。

「你……你喝了我的奶茶。」

啊！

我低頭一看，兩個奶茶包裝一樣放得很近，剛才應該是拿錯了。

我連忙低聲道歉：「我再給你買一杯，不好意思。」

沈枝偏過頭，臉頰紅得不行。

「不用了。」

我們繼續做題。

兩個人之間有些沉默和尷尬。

過了一會兒，沈枝突然說：

「你不是喜歡江敘禮嗎？我覺得你沒有機會，給江敘禮告白的人很多，就你最普通最胖。」

...

剛才喝錯奶茶愧疚全部消失了。

「哦，這樣啊，我現在不喜歡江敘禮了。」

我坦然道。

「嗯？」沈枝好像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我發現我挺喜歡你的。」

嗯，被胖子喜歡的感覺很不舒服吧。

尤其是你這種從小要什麼就有什么小少爺。

我靜靜等待著沈枝站起來用刻薄的語言嘲諷我。

嘲笑並沒有如期而至。

「算……算你有眼光！」

沈枝彆扭地偏過頭去，嘴角似乎想維持刻薄，但是又控制不住向上揚。

他好像在看外面的廣告牌。

看了一會兒，見我沒理他。

他又轉過頭，發現我已經去給他買了新奶茶了。

「諾，給你的告白禮物。」

我把奶茶放在他面前。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哼，我都是喝星巴克的。」他揚起下巴。

無語死了。

8.

因為我的補習，沈枝成績提高了不少。

江敘禮作為他的同桌，明顯發現了這種變化。

江敘禮問他：「這道題你學會了？我上次給你講了三遍你都不願意聽。」

沈枝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疊奶茶杯套。

疊好了夾在了自己的數學書里。

江敘禮有些奇怪：「你在幹嘛？」

「做書籤呀。」沈枝翻了個白眼。

江敘禮沉默了一會兒說：「要不我把老師上次考試獎勵我的書籤給你。」

「我就喜歡這個。」沈枝砰地一下把書合上。

似乎怕江敘禮多看兩眼。

我站在黑板後面畫板報目睹了全場。

我剛把黑板一邊的花邊畫完，江敘禮就走到我旁邊，順手拿走我指尖的粉筆。

「放學我們一起畫吧，課間時間短暫，你去喝個水上個衛生間什麼不用忙。」

我還是選擇了——逃避！

我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在剛才江敘禮向我方向走的時候。

沈枝的眼睛就沒離開我和江敘禮。

我以為他又要說惡毒的話。

結果沈枝噔噔跑過來。

搶過江敘禮手中的粉筆往自己兜里一揣。

「她放學沒時間。」

「嗯？」江敘禮有些奇怪。

畢竟沈枝和我沒有交集。

沈枝剛要說出補習的事情，我就連忙插嘴。

「我今天放學確實有些事情，我家裡有事要提前回家。」

「哦，這樣啊。」江敘禮微微點頭。

「需要我幫忙嗎？」江敘禮微笑著問我。

目光溫柔，像是初春的陽光，看得人暖暖的。

我搖了搖頭。

不需要你幫忙，因為我在騙你。

我家裡沒事。

是顧清給我發微信。

約我去看他的音樂比賽。

9.

原來光顧著學習，沒聽說過顧清。

問了同學才知道，他是學生會會長，校園牆評選校草。

其實我懷疑票都是他自己拉的。

我覺得他長得沒有江敘禮帥。

許多人評價顧清都是品學兼優，性格溫柔。

他也是江敘禮那種溫柔類型的，不過江敘禮看起來比他正常點。

不整天在外面營銷人設。

自從上次我誇讚了顧清優秀後，他主動加了我的微信。

邀請我去看音樂比賽。

顧清參加許多音樂比賽，大多都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就是用獎狀填充他自己。

音樂比賽的時間是周六。

江敘禮在微信里約我去麥當勞二樓寫作業。

去麥當勞寫作業真的很香，又能吃漢堡喝飲料。

往常我都屁顛屁顛去了，但是因為告白失敗我還在躲避他。

我就當沒看到江敘禮的微信。

有一種懦弱叫做精神勝利法，我和他精神切割，假裝他不存在。

這樣我就不會有所期待。

就好像捂住眼睛的人不期待月光，就不會傻傻地向著月亮的方向跑。

我收拾了一下前往顧清的音樂比賽現場。

顧清約我先去化妝室。

在化妝室里，我看到了化好妝的顧清。

我們這個歲數都還不太會化妝，誰懂看見一個同齡男同學化妝的樣子。

我有點尷尬。

顧清坐在鏡子前，他似乎很滿意他的樣子。

他不看我，就看著鏡子裡的他。

化完妝後，細眉長目本來有些寡淡的臉多了幾分艷麗。

確實比他素顏俊美了些。

我走到他身邊，給他帶了一杯蜜雪冰城。

報復人也需要經濟基礎。

我的實力就是這個。

他瞥了一眼，輕聲道：「哦，你放在那裡吧。」

然後微微偏頭，似乎在欣賞鏡子裡他的美貌。

...

故意把我晾了五分鐘後，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最美的角度。

心滿意足地轉過頭對著我溫柔道。

「久等了吧。我是第五個上場的，一會兒你可以坐在第一排看。那裡視野最好。」

他們這個音樂比賽看得人就不多，我感覺大部分就是家長和其他參賽機構的工作人員再看。

看來是顧清的機構比較牛，所以他能弄到第一排的票。

「謝謝。」

我禮貌道謝，然後雙手放在膝蓋，看起來有些侷促。

我們老實孩子就是這樣的。

一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場合就侷促。

顧清又回頭看我幾眼，又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

顧清的目光在我和鏡子之間逡巡了幾個來回。

兩分鐘後，我理解他的意思了。

「你這樣……真漂亮，像是明星。」我由衷誇讚道。

「嗯……我離明星肯定有些距離的。」

顧清謙虛道，但是眼裡的喜悅都藏不住。

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10.

化妝間角落，有個男同學剛才就一直斜著眼瞟我和顧清。

聽見我誇讚顧清的時候，他嗤笑一聲，故意提高聲音。

「顧清啊，這是你女朋友嗎？眼光還挺獨特的。」

顧清立刻反駁：「不是。」

他說完後，抬起頭看我的神色，似乎怕傷到我的心，又補充道。

「這是我的同學。她學習成績很好。」

他特意在「學習成績很好」上加重了語氣，仿佛這是我能出現在他身邊的合理解釋。

「你也知道，很多女同學會來看我的演奏。」

顧清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白蓮花似的笑容。

我清楚地看到那個男生翻了個白眼。

然後露出惡意道。

隨即，那男生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惡意，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說：

「都是一些坦克，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不允許你這樣說別的同學，你太過分了！」

顧清立刻站起來，他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痛心疾首地指責起這個男同學。

我討厭這個男的。

當然對顧清也喜歡不起來。

其實顧清內心裡也覺得我普通又胖，但是他表面不表現出來。

我喜歡江敘禮，因為江敘禮從來不認為我是胖的。

他的眸子像是平靜清澈的湖水，總是映出我最真實的樣子。

他拒絕我，或許有千百種原因。

但我堅信，絕不會是因為我平凡的外表。

這麼好的江敘禮，卻因為我被嘲笑。

真可惡啊顧清。

那個男同學被趕走後。

化妝室就剩下了我和顧清兩個人。

他露出了一副「我為你出頭了」的表情，臉上依然掛著招牌的溫柔笑意。

11.

「我還記得你說過我很優秀，謝謝你的誇讚。」顧清垂下睫毛，一臉無害。

我輕聲嗯了一聲。

「你不喜歡江敘禮了？」他像是無意間問起，但是眸子卻直直地看著我。

嘴角的笑意像是緩緩綻放的曇花。

透過他身後的玻璃窗反光。

我立刻就知道顧清的意圖了。

這個綠茶男，他還是想利用我來羞辱江敘禮。

他的手背在身後，捏著一隻錄音筆。

他想從我嘴裡套出對江敘禮的留戀、怨懟，哪怕只是一絲動搖。

然後，他會像分享戰利品一樣，把這段錄音帶回去。

在宿舍里，在江敘禮面前，一遍遍播放，肆意嘲笑。

用我的「痴心妄想」和「愚蠢上鉤」，作為他們羞辱江敘禮的一把刀。

少年就站在我的面前，白色西裝勾勒出他勁瘦的腰線。

像冷漠的王子雕像。

他在微笑，但是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我沒有回答他問我關於江敘禮的問題。

我站起身來，笑道：「演出快開始了吧。」

在沒有想好計策前先逃避問題。

我推了推化妝室的門。

門……推不動。

化妝室的門被反鎖了。

我轉過頭，對著顧清一字一句說。

「門被反鎖了。」

我看見顧清溫柔的表情一滯，他快步衝到我的面前，用手使勁推了幾下。

門確實被反鎖了。

顧清皺了皺眉快速道：「肯定是張磊乾的，就是剛才說你壞話的男生。他一直都嫉妒我。」

「我的演奏快開始了，我媽媽在看直播，我不能讓她丟臉。」

他聲音拔高，帶著明顯的顫音，完全失去了平時溫柔鎮定的腔調。

「別著急，我們先給工作人員打電話。」我安撫道，掏出了手機。

「工作人員的電話我不知道，就算是你報警了，警察過來時間也已經不夠了。」

顧清臉上煞白，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我使勁地咚咚敲了兩下門大喊：「喂，外面有人嗎？救救我們，我們被鎖住了！」

可惜外面沒人回應。

顧清似乎放棄了，他坐在凳子上。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自怨自艾：「算了，我這次肯定沒辦法參加了，我媽又要說我不如別人。就像是說我不如江敘禮，明明我已經努力做到最好了。」

他可能以為自己現在特別美強慘。

顧清在那自憐的時候，我掃了下屋子，看到了剛才反光錄音筆的窗戶。

我抽起了掛在牆角的滅火器，狠狠地砸向了玻璃。

砰的一聲巨響，把顧清嚇了一跳。

他皺起眉頭剛要說什麼。

就看我舉起胳膊，又全力一揮。

「嘩啦——」

這一次，玻璃再也承受不住。

整面玻璃如同被擊碎的冰面，瞬間爆裂。

窗外的涼風伴隨著喧囂聲灌進來。

「從這裡出去參加比賽吧，你認識路的吧。」

我回過頭對著顧清笑。

「我來給他們解釋，你先走吧，比賽後記得回來找我。」

「你……」顧清完全愣住了，他的眸子死死地鎖住我。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眨了下眼睛，臉上不再是溫柔的笑容，反而帶著疑惑、審視……

還有一絲撼動。

「我不想看到月光下墜。」我露出了一個真誠坦蕩的笑容。

顧清沒有說什麼，我看到他往垃圾桶里小心地扔掉了什麼東西。

然後又扔下了一個紙巾蓋住。

他迅速踩上凳子，小心地從窗戶的破洞裡鑽了出去。

我把小提琴遞給他說：「加油。」

顧清透過窗戶的破洞看向我，靜默了幾秒後說道：

「謝謝。玻璃賠付我會負責的。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嗯——

第二個目標，已確定。

12.

警察來了後查了監控，確實是被那個男同學鎖住了。

那個男同學賠付了玻璃的錢，機構也為了安撫顧清，又送了顧清幾節形體課。

我...

顧清學的可真雜啊。

我感慨道，關上了手機微信。

顧清還正在輸入中，微信里又跳出好幾條消息。

我順勢打開，是沈枝的，沈枝給我發了好幾個可愛表情包。

見我不理他，他就一直發，都要刷屏了。

雖然上次我直接告訴沈枝我喜歡他的事情。

但是我不打算每天都和他說甜言蜜語。

我對沈枝就是要模稜兩可。

他這個人喜歡腦補，自作多情。讓他自己先玩會兒。

見我一直不回他，沈枝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電話那頭是沈枝雀躍的聲音。

「班主任剛才說，這次月考成績後前十可以自己選擇同桌，你選擇我，知道了嗎？」」

「哦。」

對我來說，選擇誰都一樣。

反正都影響不到我。

我剛說完，叮咚一聲就收到了對面的轉帳。

「5000 元」

剛收到轉帳，我就聽到沈枝在電話里得意洋洋的聲音。

「星期一上學後，你要給我帶早餐，知道了嗎？」

「用不到這麼多，裡脊扒餅就六塊錢。」我回復道。

「給你你就拿著，你別管，你不是有點喜歡我嗎，我對我的追求者向來大方。」

我沉默著掛斷了電話。

剛要打開書本學習。

又收到了顧清的一條視頻。

是他演奏比賽的視頻，我都懶得點開看。

「我的比賽視頻。」他似乎怕我不知道，還特意給我說了下。

「很好聽。」我敷衍道。

「嗯，謝謝。」對面回復了後，一直正在輸入中。

「你喜歡什麼曲子？」顧清問我。

「我不懂小提琴。」我回答道。

顧清這種小綠茶，他其實根本不在乎我懂不懂小提琴。

也不在乎我和他聊什麼音樂藝術。

他就喜歡我誇他，喜歡我溫柔地甜蜜地恭維他。

所以我說完不懂小提琴後，我就立刻回復他道。

「你真的很優秀，你站在演奏台上的樣子仿佛在發光哎。」

「我雖然不懂小提琴，但是我覺得你的琴聲里有一些憂鬱。一直以來你都很辛苦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把你的壓力訴說給我，我會保守秘密。如果你一個人去消化那些負情緒，我覺得這很讓人心疼。」

「當然不願意說也可以，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我發完這些話後，低頭繼續寫數學作業。

雖然有些羞恥，但也是形勢所迫。

過了一會兒，對面回復道。

「這樣啊，那下次我可以給你演奏《A Thousand Years》，很好聽。」

「謝謝，希望能快點聽到，我會設置成微信鈴聲的。」

我想趕緊結束話題。

你快去演奏吧，我還有作業沒寫完。

「你可以喜歡我。」

對方突然發過來一條消息。

然後又迅速撤回。

我愣了下，沒有回覆他。

「我說，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因為我比江敘禮優秀。」

又迅速撤回。

「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嗎，我會得很多，我會小提琴，羽毛球……」

又迅速撤回。

不是他有病吧？

對面終於不撤回了。

「我很擅長烹飪、做家務。我媽媽常年出差，都是我一個人照顧自己。我還會服裝搭配，化簡單的妝，髮型設計。你要不要試著和我做朋友？我可以幫你變得更好。」」」

「謝謝，我要寫作業了。」

他們班作業不多嗎？他怎麼有這麼長時間玩手機。

我媽都開始催我交手機了。

我回復他：

「你撤回的話我都看到啦——」

停頓一分鐘，對方還正在輸入中。

有的時候，說話說一半，就像是讓對方的心如同坐過山車。

我的指尖在鍵盤上打下兩個字——

「可以」

13.

第二天上學，我記得給沈枝帶早餐。

我一到學校，就看到沈枝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上。

難得見他穿了校服，校服外套還是整整齊齊拉著的。

我把裡脊扒餅和豆漿放在他的桌子上。

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男生尖叫。

我終於聽到了。

他的聲音突然提得很高，把上早自習的學生們都嚇了一跳。

「啊，這是你走了好幾條街給我買的早餐嗎？實在是太感謝了！」

同學們的視線瞬間聚集到我身上。

我有些尷尬，趕緊低著頭回座位。

因為老師還沒有來，剛才的事情讓同學們小聲討論起來，很快就成為了大家說話的契機。

江敘禮的視線在我和沈枝之間打轉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然後走上講台維持紀律。

早自習下課後，江敘禮找我說。

「姜虞，老師讓我們去抱作業。」

我點了點頭，跟著江敘禮出去抱作業。

去辦公室的路上，我微微側頭看江敘禮。

他個子有點高，身材清瘦，清俊的臉上表情平靜。

我匆匆把視線收回。

我聽到他清澈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這次考試後選擇同桌，我會選擇你。」

「你的語文成績很好，我的物理成績不錯，我們可以互補一下。」

江敘禮像是說一件很平常的小事情。

但是卻在我心底投下了漣漪。

我想和江敘禮做同桌。

我們並肩走進辦公室，老師看我們來了，和旁邊老師打趣道。

「我們班長就是靠譜，我讓他找個人抱作業，這不一會兒就來了。」

回去的路上，我心裡有些雀躍。

等我們回到座位上後。

我聽見沈枝和江敘禮大聲地說話。

沈枝抬著下巴得意道：「哎呀，我不能和你坐同桌了，敘禮。」

江敘禮一邊做題，一邊隨意回答：「嗯。你和誰做同桌？」

「姜虞啊，她答應選我了，我說不用啦，她非要選我。」

江敘禮手中的筆微微一滯。

我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我打算選姜虞，她成績很好。」

沈枝的笑容立刻凝固。

隨後兩個人都沒有在說一句話。

14.

上課後，老師宣布可以選座位的事情。

班主任剛要開口讓我先選。

就聽到了沈枝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