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脖頸一痛,一股強烈的麻痹感迅速蔓延開來!
中招了!
視線開始模糊,力氣快速流失。
我死死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把明澈塞進通道,自己斷後。
但已經晚了。
幾個綁匪迅速圍了上來,粗暴地掰開我無力的手臂,將明澈從我懷裡硬生生奪了過去!
「唔……!」
明澈發出驚恐的嗚咽,徒勞地向我伸出手。
「放開他……!」
我目眥欲裂,掙扎著想撲過去,卻重重摔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雙淺琥珀色的、盛滿了驚恐和淚水的眼睛離我越來越遠……
9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來時,人躺在醫院 VIP 病房裡,脖子上貼著紗布。
老 K 和管家臉色陰沉地站在床邊。
「醒了?」
老 K 聲音沙啞。
「媽的,陰溝裡翻船!查清楚了,是境外那伙一直想搞明家技術的雜碎!綁走少爺是為了逼明總就範!」
我猛地坐起身,顧不上眩暈,一把抓住老 K 的胳膊:
「人呢?找到沒有?」
「還在查!對方很狡猾,抹掉了所有痕跡……」
管家聲音帶著哭腔,「少爺他……他可怎麼辦啊……」
少爺……
明澈……
那雙含淚的眼睛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
恐慌、憤怒、無力感……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我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不僅僅是因為任務失敗,佣金泡湯外加可能需要性命作為的補償。
是因為……是他。
是那個會撲上來啃我嘴的小傻子。
是那個用亮晶晶眼睛看著我、叫我「老婆」的小菩薩。
是那個在我懷裡蹭著要「吃嘴子」、睡得毫無防備的小祖宗。
他怕黑。
他現在被關在哪裡?
會不會哭?
那些人會不會傷害他?
他那麼傻,什麼都不知道……
我好像……
喜歡上那個小傻子了。
喜歡上一個男人?
……
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魂飛魄散。
我愣愣地坐在病床上,臉色煞白,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雪白的床單。
完了。
沈厭。
你完了。
你的退休計劃。
你娶媳婦生胖小子的美好未來。
全泡湯了。
10
我拔掉手上的針頭,穿著病號服,趿拉著拖鞋,晃到了管家房間外。
敲門。
管家開門,看到是我,愣了一下:「沈先生?你不好好休息……」
「管家……」
我抬起頭,眼圈大概是紅的,聲音嘶啞。
帶著濃濃的絕望和迷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我……我好像……出大問題了……」
管家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怎麼了?是傷哪裡不舒服?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事了,少爺得弄死我啊。」
我搖頭,聲音帶著哭腔。
「是這裡……這裡不舒服……」
我指著自己的心口。
「我完了,我好像……喜歡上你們家少爺了!」
管家:「!!!」
他眼神閃躲,並沒有很震驚。
「我喜歡上一個男人了!」
我幾乎要哭出來,抓著他的手都在抖。
「我還怎麼娶媳婦?怎麼生胖小子?我的退休計劃全完了!我爹媽要是知道了,得從墳里爬出來抽我!嗚嗚嗚……」
管家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再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沈先生,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把少爺救回來要緊。」
對。
小傻子現在還危險的很。
我在幹什麼?
難道傻病也會傳染?
人都快沒了,我還糾結這些?
我有病吧?
11
我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裝哭了,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領,眼神銳利得像刀: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他是不是根本不傻?」
管家被我突然的爆發嚇住了,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
「沈、沈先生……你冷靜點……少爺他……」
「說!」
我低吼著,殺意不受控制地瀰漫開來,病房溫度驟降。
管家被我嚇得一哆嗦,終於扛不住了,頹然道:
「少爺……少爺他不是傻……他是為了您啊!」
「為了我?」
我愣住,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您……您根本不是殺手沈厭!」
管家閉上眼,像是豁出去了,聲音顫抖著說出驚人的真相。
「您叫顧煊,是少爺的戀人!
七年前那場綁架案,您為了救少爺,頭部重傷,記憶全失,只記得一些零碎的搏鬥技巧和混亂的身份信息,以為自己是個叫『沈厭』的殺手……
少爺為了喚醒您,不得已才想出這個辦法,把您以保鏢的身份留在身邊,天天刺激您……」
我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顧煊?
戀人?
記憶全失?
為了救我?
無數破碎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衝擊著我的大腦。
——火光沖天的廢棄工廠,少年明澈絕望的哭喊!
——我將他死死護在身下,重物狠狠砸在後腦的劇痛!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和他握著我手哭腫的眼睛!
——陽光下,我笑著揉他的頭髮,叫他「小祖宗」!
——我們十指相扣,在無人處接吻,纏綿繾綣……
——他一遍遍對著失去記憶、眼神空洞的我說話,喂我吃飯,被我下意識推開也不放棄……
——他看著「沈厭」資料時痛苦又決絕的眼神,制定這個荒誕計劃的側臉……
頭疼欲裂。
仿佛整個顱骨都要炸開。
「呃啊——!」
我抱住頭,痛苦地蜷縮下去。
原來……
那些莫名的熟悉感……
那些不受控制的心動……
那些關於火的噩夢……
那些他覺得「異常」的細節……
那些他看似懵懂實則精準的撩撥……
那句石破天驚的「老婆」……
全都有了解釋!
我不是沈厭。
我是顧煊。
「他在哪?」
我猛地抬起頭,眼睛赤紅,聲音嘶啞得可怕,徹底褪去了「沈厭」的玩世不恭,只剩下屬於顧煊的瘋狂和恐慌。
「那些人會把他帶去哪裡?告訴我……」
12
我要把他帶回來。
夜色如墨。
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沉悶的怒吼。
倉庫里燈火通明,幾個綁匪正不耐煩地踱步。
明澈被綁在椅子上。
嘴巴被封住。
頭髮凌亂。
臉色蒼白。
但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嘲弄,毫無懼色地看著那個為首的綁匪。
「媽的,明震天那個老狐狸,居然還敢耍花樣?」
綁匪頭子暴躁地摔了通訊器,「看來不給他寶貝兒子放點血,他是不知道疼!」
他拔出匕首,獰笑著走向明澈。
就是現在……
「砰!」
倉庫頂部的天窗玻璃驟然碎裂。
我跳了下去。
「顧煊?」
綁匪頭子驚駭後退,似乎認出了我這副不同於「沈厭」的、屬於顧煊的冰冷嗜血的眼神。
我根本沒理他,目光死死鎖住椅子上的明澈。
四目相對。
他看著我,眼中的冷靜瞬間崩塌,化為巨大的震驚、狂喜、擔憂和……淚水。
我來了。
別怕。
我用眼神告訴他。
剩下的綁匪反應過來,圍了上來。
我利用貨箱作為掩體,身形快如鬼魅。
迅速清場!
最後只剩下那個綁匪頭子,他狗急跳牆,一把將明澈從椅子上拽起來,匕首死死抵著他的脖子,拖著他往倉庫外面退。
「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他!」
我步步緊逼,眼神冷得能凍結血液:
「放開他。我給你留全屍。」
「艹,瘋子!」
綁匪頭子被我的眼神嚇到,拖著明澈退到了倉庫外的懸崖邊!
腳下就是咆哮的黑色大海!
狂風卷著咸腥的海水撲面而來!
「一起死吧!」
綁匪頭子絕望地嘶吼著,猛地將明澈推向大海,同時自己也失去平衡栽了下去。
「明澈——!!!」
13
所有記憶——
快樂的、痛苦的、深愛的、遺忘的——如同走馬燈般在腦中轟然炸開。
最終定格在他無數次湊近我,啃咬我嘴唇的執著模樣。
那不是調戲。
那是他唯一的、笨拙的、絕望的呼喚。
是在叫我回家。
我沒有絲毫猶豫,如同七年前那樣,朝著他墜落的身影,縱身躍下懸崖。
急速下墜中,我拚命伸手,終於夠到了他。
用力將他死死摟進懷裡,用身體護住他的頭。
「別怕!」
我在他耳邊嘶吼,聲音被狂風撕碎。
「抱緊我!」
他反手緊緊抱住我的腰,把臉埋在我胸口。
「噗通——!」
巨大的衝擊力砸進冰冷刺骨的海水。
五臟六腑都像移位了一樣。
咸澀的海水瘋狂湧入鼻腔口腔。
黑暗。
窒息。
但在冰冷的海水包裹中,在瀕死的極限時刻,緊緊相擁的體溫卻無比清晰。
他柔軟的嘴唇,無意間擦過我的脖頸。
如同一個開啟宿命的吻。
12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陽光明媚。
我睜開眼,第一感覺是頭痛欲裂,但記憶卻清晰無比。
微微一動,就發現懷裡窩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明澈趴在我床邊睡著了,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一隻手還緊緊抓著我的病號服,像是怕我再次消失。
他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漂亮得讓人心尖發顫。
不再是那副空茫的「傻子」模樣,而是恢復了屬於明家少爺的聰慧和……疲憊。
我輕輕動了一下手指,撫摸他的頭髮。
他立刻驚醒了,猛地抬起頭。
淺琥珀色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在看到我清醒的瞬間,先是難以置信的愣怔,隨即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嘴唇微微顫抖。
「……」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叫我的名字,卻發不出聲音,只有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小祖宗……」
我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失而復得的溫柔和濃得化不開的心疼,抬起沒輸液的手,輕輕擦去他的眼淚。
「別哭了……我回來了。」
聽到這聲久違的「小祖宗」,他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撲進我懷裡,緊緊抱住我的腰,把臉埋在我胸口。
「對不起,忘了你這麼久……」
他在我懷裡用力搖頭,抬起淚眼婆娑的臉。
「你還要賺夠錢……娶媳婦……生胖小子……」
我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心裡酸軟得一塌糊塗,捏了捏他的鼻尖:
「傻不傻?我媳婦不就在這兒嗎?」
我低頭,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鼻尖蹭著鼻尖。
「除了你,我還能娶誰?嗯?」
他臉一紅,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接著他直接坐到了我身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
他就撕碎我身上的病號服。
「不是……」
「老婆,嗚嗚嗚,你終於回?ū??來了……嗚嗚嗚……」
不是,你小子一邊哭一遍捅我幹什麼?
「停下來……」
「嗚嗚嗚……不要……老婆凶凶……」
該死的。
哭就哭。
那麼用力幹什麼?
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