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去打聽打聽,大人平日喜歡吃些什麼!」
「不用,做我喜歡吃的就行。」
「小姐!!」
綠芽一句又一句地「小姐」中,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最後。
裴亦寒終是沒來。
說是被太子叫去東宮相商要事。
不僅京中私下早有傳言,裴毅也曾向我透露過。
太子與裴亦寒交情匪淺,又都遲遲未成婚。
恐怕......
無論是裴家,還是裴亦寒自己,都不可能表露自己的心意。
輕則斷送自己仕途。
重則裴家滿門都會遭遇牽連。
這份情誼。
註定是要埋藏在心底的。
人總是不能抱有任何妄想,若是產生妄想,沒有滿足便會痛不欲生。
這一點,我很清楚。
6
今晚——
我終是吃撐了。
拿出我剛剛得到的寶貝——梧桐書院新出版的顏色小話本!
可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買到的。
這次情節格外刺激!
馬車、雨夜、街頭……
在夢裡,我恍惚看到裴亦寒那張臉。
周遭的場景儼然是在馬車內。
裴亦寒跪在我的身前,面色潮紅,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我用指尖勾起他的下巴。
然後。
他竟然開始念起顏色話本的內容。
聲音逐漸清晰。
我立刻從夢中驚醒。
果不其然。
裴亦寒正坐在軟榻邊,手中拿著那本話本。
清冷的聲音,念著極為大膽的字句。
只是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我立刻起身,捂住他的嘴,「低聲些,難道光彩嗎?」
簡直有辱斯文!
「你平常就看這些東西?」
他面上帶著一絲紅暈。
我快速將話本從他的手中奪回。
「我平常就愛看些四書五經,這..這..這這本許是書院拿錯了」
聲音有些結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裴亦寒輕笑出聲,「夫人博學~」
「我是來致歉的,昨夜確實有急事,事關兩國和睦,公主和親,所以不得不去。」
公主和親?
京中確實有傳聞,裴毅這次領兵戰戰大勝,接連拿下齊國 3 座城池。
逼得齊國不得不出使議和。
幾日之後,裴毅便會和齊國使臣一齊到達京城。
東宮後院空置多年。
和親公主極有可能許給太子。
以往前朝後宮明里暗裡地讓太子娶妻納妾,為皇家開枝散葉,早添子嗣。
太子總以各種理由推脫。
這次,和親公主關乎兩國議和。
怕是再也無法推脫了。
裴亦寒和太子的感情總是世俗不允,註定終身遺憾。
一時語塞。
這番沉默深思的表現,落在裴亦寒眼中。
卻是另一番意味。
「你聽到裴毅回京,便如此魂不守舍?」
裴亦寒面色不悅,想來也是為和親之事苦惱。
為顧念著他的情緒。
還是不說太子為好。
「我與裴毅自幼交好,如今聽到他功成名就,自然為他開心。」我順著他的話說道。
他追問道:「只是因為這個?」
「是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試圖給他點安慰。
「你怨過我嗎?」
裴亦寒問出此話時,神情格外慎重。
世間萬物仿佛停止。
唯有他與我。
「什麼?」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些懵。
7
其實嫁進裴府,我與他之間雖然夫妻情薄,但是裴家上下對我都是極好的。
裴亦寒有龍陽斷袖之癖。
在婚前,我就聽裴毅透露過。
如今這日子過得也自在,情愛自然也沒有那麼重要。
這麼想著,我也順口說出來。
「總有些情誼,不能宣之於眾,我能理解的!」
裴亦寒是朝中重臣,太子是一國儲君。
誰都不能是對方的污點。
「這種情誼,你有嗎?」裴亦寒的雙眸微閃。
怎麼感覺裴亦寒要碎了!
這是要我共情他嗎?
我的少女心事是一個又一個給子!
前有裴毅,後有裴亦寒。
「啊?我想想啊……」
裴亦寒深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又霸道。
「無論有沒有,都是過去的事情。」
「既是已定事實,便不可動搖,無論現在,還是以後。」
8
使臣覲見,將軍凱旋。
無論哪一件,都是京城近幾年來少有的大事。
宮中準備將此次宴會,辦得格外盛大隆重。
以此,彰顯大國威儀。
朝中重臣內眷,皆受邀參加。
時隔幾年。
我再次見到裴毅。
裴毅一身銀色戰甲,披著紅色斗篷,儼然一副少年將軍的模樣。
頗有男子氣概。
我望著他的瞬間,他也朝我望來。
兩人對視之間。
彼此眼中都寫滿八卦。
他好奇我嫁給他小叔的婚後日常,我好奇他在軍中如魚得水。
突然,我的右手被另一隻手包裹住。
那人微微使勁。
我有些吃痛,想抽出自己的右手。
結果裴亦寒的手像是焊住一般,掙扎半天,沒有一絲鬆開的意思。
「你幹嘛?」
我靠近裴亦寒耳邊,小聲問道。
用眼神瞟向我們緊握的雙手,示意他放開。
他沒有明白我的暗示。
反而將我們距離拉得更近,「就這麼好看?」似乎還帶著一股威脅意味。
裴毅看著這一幕,激動得從席間站起。
因為動作過大,還伴隨著巨響,不少人同我們一樣,都向他的那個方向望去。
而他卻沒有絲毫察覺。
依然,目不轉盯著望著,我和裴亦寒緊緊相握的雙手。
感受到那炙熱八卦的目光,我只得加大掙脫力度。
「裴亦寒,你放開我,這麼多人看著呢!」
裴亦寒依然不為所動。
「我們是拜過天地,奉茶雙親的夫妻,你這般心虛做甚?」
「還是害怕被誰看到?」
當然是裴毅啊!
裴毅不僅喜歡男子,他還有膽子挑戰骨科。
當初年少,我生怕他打起裴亦寒的主意,沒少在他面前說裴亦寒的壞話。
現在當著他的面。
我與裴亦寒舉止親密。
他定會找我秋後算帳。
如此想著,頭上投下一片陰影。
是裴毅。
「小叔,小嬸嬸~」
他的語調故意拉得很長,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我一臉警惕。
裴亦寒一臉警惕。
「這幾年的歷練,比之前沉穩許多。」
裴亦寒端著長輩的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毅的目光從裴亦寒的臉上,流轉到我的臉上,再到我們緊握的雙手。
「是啊,幾年時間早已物是人非。」
「小叔,我自是會成長的。」
裴亦寒目光閃爍一下,不冷不熱地說道,「如今邊疆安定,你也該考慮娶妻成家。」
聽到這句話。
我的手沒控制好力道,捏了裴亦寒一下。
裴毅可沒想娶妻。
註定不能給你們裴家傳宗接代。
我可得給裴毅保守好這個秘密,防止裴家把裴毅打死。
「小嬸嬸覺得呢?」
裴毅的眼尾微微上揚,他沒有回應裴亦寒的話,反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哈哈哈哈……確實該考慮了。」
我暗暗給裴毅使眼色。
可千萬別暴露。
「那便麻煩小嬸嬸,幫我留意留意。」裴毅笑道。
再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番舉動,落在裴亦寒眼中,卻是另一番意味。
無論他曾經聽到多少傳聞,給自己做過多少心理建設。
但是赤裸的現實擺在他面前,在他前二十多年順風順水的歷程中,第一次體會到無力感這種情緒。
那之後,我和裴毅再也沒有搭話的機會。
倒是遇到其他大臣家眷。
如今裴毅立下赫赫戰功,延續裴家武將榮光。
裴家的地位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
裴家其他人皆是武將,本就與朝中文官不對付,認為文人墨客只會嚼舌根。
只好找到裴家唯一的例外。
裴亦寒。
雖然他平日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但遇到裴家的事情,還是願意周旋的。
今夜,裴亦寒幾乎來者不拒。
杯杯見底。
外人看他面色如常,眸光清明。
但我離他這樣近,已然察覺到他的眼神恍惚。
只是他在極力克制。
9
在回府的馬車上。
醉意攀升,裴亦寒似乎堅持不住,半歪著身子靠在我的肩膀上。
說來也奇怪。
被他依靠這麼長時間,肩膀絲毫沒有酸痛的感覺。
「夫人,裴府到了。」馬夫說道。
我本想將裴亦寒丟給他平日最信任的侍從。
侍從的手剛剛碰到裴亦寒。
又驚恐地縮回去。
侍從對我說:「夫人,大人平日不喜外人觸碰。」
眼睛卻偷偷瞟向裴亦寒。
他軟癱著身子,倚靠在我身上,手裡還拉著我的衣裳,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就要這樣,我攙扶著他,一路上可謂是踉踉蹌蹌,諸多波折。
終是回到他的院子。
「今日你總是看他,我很不高興!」
他靠在我的肩膀上悶聲說道,話中帶著醉意。
「誰?」
我沒好氣地回問道。
攙扶著他癱軟的身子,實在騰不出多餘的手,只得一腳踹開房門。
本想十分瀟洒地將他丟到床上。
他突然伸出手將我拉住,隨著慣性,兩人一齊倒在床榻上。
裴亦寒被我壓在身下。
被砸得發出「悶哼」一聲。
我用手支起身子,擔憂地問道:「還好嗎?不會把人砸壞吧?」
「明知故問!自從他一回來,你的眼裡就沒有我了。」眼尾染上淡淡的緋紅色,眸中泛著水汽,滿是委屈。
活脫脫的勾引啊!
清冷莊重的裴大人,醉酒竟是這般模樣。
我現在完全聽不清他嘰里咕嚕說什麼。
太子平常吃得這麼好?
「怎麼會呢?」我問道。
窗外月光朦朧。
灑落室內,平白添幾抹眷戀之意。
清淡甘甜的酒氣。
我也不覺染上些許醉意。
「那你親我一下。」
裴亦寒的眼中蒙上一層霧氣,雙唇一張一合循循善誘。
這不太好吧?
他今晚這舉動全是醉酒所致。
若是明日清醒,找我算帳怎麼辦?
見我猶豫不決。
「很勉強嗎?」
裴亦寒的眼角越發濕潤,一滴淚從嫣紅的眼尾滑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老天啊!我真吃這套!
明天算帳就算帳!
緩慢俯下身體,逐漸靠近那泛著水光的雙唇。
只是輕輕貼了一下。
便馬上離開。
10
我確實好色又窩囊!
但裴亦寒卻不打算就這般罷休,伸手覆著我的後頸,微涼的雙唇輕蹭,帶著討好的意味。
徹底淪陷在情慾中。
不知不覺,我們的位置早已交換。
這個吻仿佛沒有盡頭,在窒息之際,我用力徹底推開他。
「裴...裴...」
我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裴亦寒神色清醒,似醉非醉。
「裴什麼?」
「裴亦寒。」
「嗯,我在。」他的雙眼閃著淚光,滿是溫柔。
「不是說你喜歡男的嗎?」
剛剛裴亦寒的表現,分明就是一個直男。
「我喜歡男的?」
他艱難地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
完全褪去醉意,面色陰沉得可怕。
「我瞎猜的!」
都怪裴毅那個死丫頭!
我緊張得不敢呼吸,不安地捏著他的衣角。
「那個麻煩讓讓,我要回院子休息。」
「先不急,我喜歡男女這件事情,有必要說清楚!」
裴亦寒再次俯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