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莫要去上墳,小心娘家斷了門。
村裡有規矩,出嫁的女兒不能上山祭祀。
我朋友想祭拜母親,卻被村裡人攔住。
她弟弟更是放言,如果她敢上山就打斷她的腿。
可我一眼就看出那墳有問題。
墳土焦黑,所埋非人。
墳包凹陷,子孫滅門。
1
你知道路祭嗎?
在清明這幾天,路途遙遠,沒法回家的人會在馬路邊擺好火盆燒紙。
十字路口是陰陽交界處,也是鬼差最容易經過的地方。
在這裡燒紙,方便鬼差將紙錢送給逝去的親人。
只不過這紙,不能隨便燒,有著許多講究。
清明這晚,我帶著火盆,指點宋菲菲祭奠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沒有親人祭祀,長年累月都要餓肚子。
祭祀孤魂野鬼,也算是功德一樁。
「首先,選擇十字路口,要避開污穢之地。
「你看像那個穿綠色裙子的大姐,她蹲在公廁前,這位置就不對。
「這樣燒出的紙錢沾染污濁,鬼差是不會收的。」
現在是晚上十點多,十字路口往來車輛稀少。
夜深人靜,我說話的聲音又並未刻意壓低。
那大姐聽到話後,僵住身子,半信半疑地抬頭看我們一眼。
「選好位置,就要開始燒紙。
「在燒紙前,要先用木頭筷子在地上畫一個圈,圈內寫上逝去親人的名字,表示這是給某位親人的紙錢。」
宋菲菲蹲著身子,伸圓胳膊畫了一大個圈。
她皺著眉頭想了想,在圈裡寫下三個字:「窮鬼們。」
我非常無語:
「不是,你也太冒昧了吧?」
宋菲菲振振有詞:
「孤魂野鬼啊,肯定很窮,但凡有點家底,還能無人祭祀?」
這話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2
我抽抽嘴角,替死了還要遭頓罵的孤魂野鬼們默哀一分鐘。
「畫好圈,要在圈上開一個口子。
「開口方向要朝著家鄉或者親人的墓地,以便親人前來領取。」
宋菲菲低下頭,認真地開了八個口子,寓意四面八方。
「行了,開始燒紙吧。」
我也跟著蹲下身,從兜里掏出一摞紙紮的銀元寶。
「你看那個大姐,燒的都是面額幾千萬幾億的假幣。
「你以後可別燒那種錢,在地府不流通的。」
大姐燒紙錢的手頓住,神情茫然又無措,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你看到這紙錢了嗎,上面是不是打起一陣又一陣旋風?
「這就說明鬼差收了你的紙錢,像那個大姐一樣,火盆里一絲風都沒有的,就是燒紙錢失敗了。」
大姐:「嗚嗚嗚哇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爆哭聲,把我嚇一大跳。
大姐徹底崩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臉號啕大哭:
「媽啊!我對不起你啊!
「你辛辛苦苦把我養那麼大,死了我卻連祭拜都不能來拜你!
「給你燒個紙錢,還燒錯了!
「我真不是人啊!
「媽啊,我可憐的媽啊!」
宋菲菲幽怨地橫了我一眼,我也有些尷尬。
原本是想好心提醒那大姐她燒錯了紙錢,沒承想把人給弄哭了。
「大姐,你別哭了。
「燒錯了再燒一次就行,給,這是我疊的銀元寶,比你那億元大鈔好使。」
3
大姐叫陳妍君,今年剛滿 40 歲,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
她哭完後心情好了許多,用手抹著眼淚,有些不好意思。
她接過我的銀元寶,按照我教宋菲菲的方式認真寫好名字後,才在火盆里燒紙。
「不是我吹,我這銀元寶可厲害了!
「一般的銀元寶都是用錫紙做的,我這裡錫紙裡頭摻了銀粉,是貨真價實的銀元寶。
「你燒紙時,順便孝敬一部分給鬼差,包你的紙錢第一個被收到。」
我為了安慰她,開始大力誇讚自己的銀元寶。
陳妍君娟秀的臉上顯出幾分尷尬來:
「好像沒風。」
隔壁宋菲菲的火盆里,已經捲起一陣又一陣旋風,和旋風製造機似的。
幾乎是剛放下一摞元寶,火盆上空就有反應。
而我們面前的火盆,沉默得像今晚的康橋。
別說風,甚至連紙都沒燒起來。
那元寶上的火苗越燒越細,很快就只剩下一縷殘煙。
我看著燒剩的大半個銀元寶,滿臉愕然:
「大姐,你媽沒死,你燒什麼紙錢?!」
陳妍君立刻急眼了:
「小姑娘,你怎麼亂說話呢?
「我媽都死兩年了,最近常常給我託夢,我才來燒的紙。」
宋菲菲聽到動靜,丟下火盆跑過來,神情激動:
「怎麼個事情?
「靈珠,她媽媽真沒死啊?」
陳妍君沉下臉,也不燒紙錢了,撿起地上的銅盆就要走:
「兩個小姑娘,長得那麼好看,怎麼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
「要是碰上脾氣不好的,指不定要和你們打架。
「快回家去吧,別在這兒玩了。」
4
我站起身,叫住面色不虞的陳妍君。
「大姐,你說你媽給你託夢。
「這夢,都是白天做的吧?
「鬼魂託夢都是在夜間,只有活人,才能在白天時託夢。
「還有,剛才那銀元寶燒不起來,是因為活人不受香,不收紙。
「陰曹地府沒有她的魂魄,鬼差才不收這紙錢的。」
陳妍君猛然轉過身,瞪著眼睛,臉色煞白。
宋菲菲跨步上前,生怕她跑了,攔在她跟前:
「大姐,你都夢見什麼了?」
陳妍君猶豫半晌,似乎在糾結要不要相信我們。
宋菲菲等得有些不耐煩:
「大姐,你怕啥?
「你就不想想,萬一我們說的是真的,你媽沒死呢?
「你就不想再見到你媽了?」
這句話頃刻間就擊碎了陳妍君心底所有防線。
她開始絮絮叨叨和我們講述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陳妍君來自一個偏遠的農村。
她們村裡有習俗,出嫁女兒不許回娘家上墳。
說是上了墳,會對娘家兄弟不利。
她媽走的時候才 62 歲,是突然心臟病發走的。
死的時候,她親眼看著她媽下葬。
我和宋菲菲站得腿都麻了,這位大姐還沒講到底夢見了什麼。
年紀稍大的人似乎都有這樣一個毛病。
不管你問她什麼,她都恨不得從盤古開天闢地和你說起。
5
打開話匣子以後,陳妍君一改之前的態度,十分熱情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
「我們那地方特別傳統,不但不許女兒回娘家祭祖,也不許女兒回娘家過年。
「因為我嫁人,我媽偷偷把彩禮都給我當了陪嫁,我弟和我爸都不待見我。
「我媽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她夢裡那模樣,我真是心疼壞了!」
我和宋菲菲精神一振。
終於說到重點了!
陳妍君說,她夢見她媽一直在跑。
她媽媽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洞壁上掛滿了綠色的黏液。
洞穴又寬又深,似乎沒有盡頭。
洞穴邊,還有一條汩汩流動的地下河。
那河水和洞壁一樣,都泛著綠光,好似水底下潛藏著無數雙綠幽幽的眼睛。
她媽媽很害怕,一邊跑一邊驚懼地回頭看,好似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
連著三天,她在公司午休時,都能夢見她媽。
哪怕在睡夢中,她都能感受到她媽媽的絕望和恐懼。
一口氣說完,陳妍君灌下一大杯水後,滿眼期待地看著我們:
「靈珠大師,你說我媽沒死,那她應該就在那個洞裡。
「那個洞,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明明在棺材裡,我親眼看著她埋下去的,是誰把她從棺材裡帶出來的?
「可是我沒聽說家裡墳被刨了啊,要是墳被刨,我弟早來找我,讓我掏錢修墳了。
「你說這到底是咋個回事?」
問得好。
這些問題,我一個也不知道。
我一拍桌子站起身:
「等看到你媽的墳,一切自然會見分曉。」
6
聽到我和宋菲菲要跟著她回廣西老家,陳妍君十分不安。
「我老家挺遠的,路費就得不少錢呢。
「我,我,我女兒剛考上初中,老公今年被裁員了,家裡經濟不太寬裕。」
她捏著手指糾結半晌,才咬著牙問道:
「五萬,可以嗎?」
宋菲菲皺眉:
「五萬也太少了吧?!
「二十萬吧,就這麼定了!」
陳妍君身子一晃,幾乎要站不穩。
她嘴唇顫抖了好一會兒,聲音里都帶著幾分哭腔:
「二十萬,是我家所有的存款,我們每個月要還房貸車貸,還要供一個孩子,實在是存不下什麼錢。」
宋菲菲大驚失色:
「什麼!
「那再加十萬吧,三十萬。」
陳妍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灰敗如土。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拉住陳妍君的手,扶著她站起身。
「她說的 30 萬,是我們給你,不是你給我們。」
之前剛好碰上某直播平台嚴打封建迷信,把我們帳號給掃了。
從那以後,找我們看事的人就陡然減少。
宋菲菲的世界,再度恢復成樸實無華的有錢人生活。
這令她忍無可忍,當下成立了一個什麼撞鬼基金會。
要是碰上家庭不好的人,我們不但幫他們抓鬼,還給他們錢。
陳妍君聽得呆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她搞清楚宋菲菲首富之女的身份後,才確定這不是一種新型騙局。
7
陳妍君老家算不上太偏僻,是一個風景秀麗的村子。
村裡人的房子一半是紅磚房,一半是樣式老舊的土坯房,連棟像樣的小洋樓都沒有。
看得出來,村子裡條件並不富裕。
陳妍君拖著行李,在坑坑窪窪的泥巴路上邊走邊不好意思地道歉:
「對不住啊,我們村條件不太好。
「年輕人都往外跑,留在村裡的人越來越少了。」
這村子,似乎鮮少有生人來訪。
這個時候剛好是晚飯時間,見到有陌生人進村,大家都端著飯碗來到門口圍觀我們。
陳妍君不停地和村人打招呼。
「大伯,唉,回來看看我弟弟。」
「三舅媽,這是我朋友,驢友,喜歡爬山,來咱們這邊採風的。」
「七叔公,最近身體挺好啊?」
陳妍君弟弟聞訊趕來,嘴邊還沾著顆飯米粒。
看到自己兩年沒見的姐姐,他神情淡淡地:
「來了?
「走吧,先吃飯再說。」
陳妍君弟弟叫陳泰和,今年 35 歲,正當壯年。
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縣裡上初中。
他家就住在村尾,家中蓋著一棟兩層樓的紅磚房。
房子雖然簡陋,院子卻很大。
院裡養著雞鴨,沿牆角還種著番茄和豆角,是一戶很典型的農家小院。
晚飯實在算不上豐盛。
葷菜就一盤臘肉,還被人吃了小半。
看得出來,對於陳妍君的到來,陳泰和並不高興。
8
果然,當陳妍君提出要去墳上看看時,陳泰和立刻沉下臉。
「姐,你要是回家做客,我這個當弟弟的很歡迎。
「要是想去墳上看媽,免談。」
我摸著半飽的肚子,忍不住插嘴:
「好像也沒看出來有多歡迎。」
陳泰和老婆是個壯碩黝黑的中年女人,聞言立刻狠狠瞪我一眼:
「你誰啊你,有你什麼事情?!」
陳妍君對我和宋菲菲很是尊敬,馬上站起身解釋:
「弟妹,這是我請來的大師。
「靈珠大師說,咱媽還活著,沒死。」
陳泰和一怔,隨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陳妍君:
「姐,你沒事吧?
「有病就去看醫生,別來家裡搗亂。」
他媳婦劉翠蘭更是拍著巴掌冷笑:
「哎呦,這就是咱們村的大學生啊?
「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不學人聰明,凈學人禿頂!
「對,你媽沒死,還成仙了,等找到你媽,她咔嚓一下給你變個金疙瘩!」
罵完陳妍君,她又把視線轉向我們。
「喲,兩個瘦巴巴的小丫頭片子,上稱都沒條好狗沉。
「毛都沒長齊,就敢出來騙人了?」
這弟媳婦嘴巴和機關槍似的,把我和宋菲菲罵得一愣一愣的。
宋菲菲皺著眉頭,半天憋出一句:
「胡說,我比狗沉多了!」
我有些不確定:
「聽說那藏獒,大的重七八十公斤呢。」
宋菲菲一驚:
「這麼重?!」
劉翠蘭無語,突然生出一種棋不逢對手的無力感。
她向來吵遍全村無敵手。
此刻,卻感受到了無敵的痛苦。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9
不管陳妍君如何解釋,陳泰和始終不肯點頭答應。
劉翠蘭更一邊嗑瓜子一邊冷嘲熱諷。
「她倆哪裡像有錢人了?
「有錢人吃飯,兩片菜葉子就飽了。
「她倆吃飯和那通天河的妖怪成精了似的,一筷子夾三片肉。
「她們要是首富,我就是王母娘娘!」
談判崩了。
我偷偷把陳妍君拉到一邊:
「你們村不許嫁出去的女兒回來上墳,可沒說不許陌生人上墳吧。
「你把你媽下葬的位置告訴我們,明天我和宋菲菲自己去看。」
陳妍君眼睛一亮,回到房裡後拿出紙筆,給我們畫了張很詳細的圖紙。
我看著這圖紙,越看越覺得熟悉,直接拍了張照片發給喬墨雨。
她是欽天監傳人,最擅長風水堪輿之術。
喬墨雨的信息回復得極快:
【這圖有些潦草,得看看實物才能確定。】
第二天一早,陳妍君在家穩住她弟弟,我和宋菲菲按照圖紙來到後山。
陳家村的墳,蓋在後山的一處山坳里。
這山谷四周山峰高聳,山勢陡峭阻斷陽氣進入,是典型的聚陰之相。
此時已經快到正午,陽光縱情揮灑大地。
可山谷卻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瀰漫著一股腐朽之氣。
山谷底部,一條蜿蜒的小溪緩緩流淌,卻與別處大不相同。
溪水暗沉,猶如墨色。
水流凝滯,悄無聲息,仿佛時間都在這裡一併停滯。
就連偶爾泛起的漣漪,都似鬼臉般詭異。
不用看,也知道那溪水定然冰涼刺骨。
這裡的格局,山水皆陰,毫無生機與活力。
用作祖墳,真是下下之選。
難怪這村子越來越窮。
我拿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給喬墨雨後,和宋菲菲開始挨個去找墓碑。
10
「陳門金氏之墓,子陳泰和,女陳妍君。
「靈珠,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個位置!」
宋菲菲直起身朝我招手,我沒有立刻跑去,而是死死盯著眼前的墳。
她見我沒反應,立刻顛顛地跑過來。
「這墳咋了?」
我抓起一把墳土,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鼻尖立刻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中間還夾雜著一絲焦味。
像是,煎焦了的臭雞蛋。
「嘔~」
宋菲菲丟掉手中的土,臉都白了三分:
「臥槽,這什麼味道,有人燒了死老鼠嗎!」
山谷中沒人,我們倆說話的嗓門就大了些。
誰知宋菲菲這一嗓子,卻驚動了在不遠處彎腰種菜的一個老太太。
她踮著小腳走近,一雙細長眼中滿是警惕:
「你們是誰,來我們村的祖墳幹啥?!」
還沒等我和宋菲菲編出一個好點的理由,她已經對準我們拍了兩張照片。
「大家快來看看,這兩人是誰家親戚,怎麼亂跑咱們村祖墳呢!」
老太太對著手機喊完話,又攔住我們不讓我們走。
「我已經把你們照片發我們村群里了,你們不許跑。」
這村,還有群呢?
我和宋菲菲無奈,只能站在原地等候。
農村新鮮事少,大家又都愛熱鬧。
群里信息一發,眾人立刻炸開鍋。
此刻是午飯時間,大家飯都不吃了,大半個村子裡的人都跑來看熱鬧。
11
陳泰和,還有他老婆是第一個趕到的。
「我就知道你們不懷好意!」
陳泰和跑得氣喘吁吁,語氣十分沖:
「說,你們到底是來幹啥的?」
陳妍君拉住她弟弟的手,苦口婆心解釋:
「泰和,她們真是風水大師,來看風水的。」
弟媳婦冷笑:
「看風水?我還盜墓呢!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
「你瞅我,像不像摸金校尉?」
我看看宋菲菲,宋菲菲看看我,兩人第一次這麼無語。
這弟媳婦,打又不能打,吵又吵不過,實在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最後還是族長出來打圓場:
「妍君啊,別鬧了。
「你一個出嫁女,沒事情就別往娘家跑了。
「今天這事就算了,趕緊帶著你朋友走吧。」
陳妍君都快哭了:
「叔公,她們真是大師,真會看風水。」
我點點頭,提高音量:
「我要是走了,你們村,一個都活不了!
「你們村的風水,非常有問題!」
這話一出,滿場譁然。
弟媳婦一拍大腿,衝著村裡人高聲嚎叫:
「她咒我啊!你們都聽見了,她咒我啊!
「我就說我這大姑姐回村沒安好心,這是找人咒我們來了,想咒死我們她好分村裡的房子!」
12
「閉嘴!」
我朝著她怒喝一聲,抓起一把墳頭土給眾人看。
「這土有股焦臭味,你們沒聞出來嗎?
「還有這些墳包,頂上都帶著一個個凹坑,你們也沒看出來?
「墳土焦黑,所埋非人。墳包凹陷,子孫滅門。
「你們村,這是要大禍臨頭了!」
這一番話我說得又快又急。
不急不行,我怕被弟媳婦打斷。
「放你娘的屁!」
最激動的,不是陳泰和,而是族長七叔公。
我隨手抓起的墳土,不是別人,正是他老娘的墳。
陳妍君也有些茫然,站在一邊輕輕扯我衣袖:
「靈珠,你是不是看錯墳了?
「我媽的墳,在後面那一排。」
宋菲菲氣沉丹田,大喝一聲:
「七叔公,我們不是針對你!
「而是說在座的各位,全都要死!
「要死,明白嗎?!」
群情激憤,脾氣暴的人已經扭住陳泰和的領口,要求他給眾人一個交代。
「這是你姐帶來的,是你家請來的人,陳泰和,你說話!」
陳泰和:「不是,找我幹啥,找她們啊!」
我被他們吵得腦仁疼,當下也沒了耐心。
「我和你們賭 100 萬,這棺材裡埋的絕對不是人。
「有誰敢接下這賭約,讓我們開館驗證!」
村裡人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劉翠蘭立刻扒拉開陳泰和:
「笑死,要是有 100 萬,別說掘我婆婆的墳,就是掘我的墳也行!」
宋菲菲拿出手機:
「銀行卡號給我,我現在就轉你。」
13
劉翠蘭將信將疑拿出手機。
她的手機是那種音量賊大的山寨機,一道悅耳的女聲響徹整個山谷。
「叮,支付寶到帳 100 萬元。」
劉翠蘭痴了。
她痴痴地看著手機,反覆用手指搓著那一串數字。
生怕一眨眼,那餘額就被她搓沒了。
「啪!」
她扭過身朝陳泰和抽了一個巴掌。
「你怎麼和大小姐說話呢!
「沒看到大小姐累了嗎,還不快去家裡泡茶!」
清脆的巴掌聲震醒了全村人。
七叔公氣急敗壞地跺腳:
「胡鬧!
「100 萬怎麼了?!
「這可是祖宗的墳,能隨便掘嗎?
「就為了點錢,你們就忍心讓祖宗死了都不得安寧?」
他惡狠狠瞪劉翠蘭一眼,邁著老寒腿走到宋菲菲跟前,大義凜然一身正氣:
「我是這個村的族長,理應為村裡人犧牲。
「我娘應該已經投胎了,不怕打攪她老人家,先掘我娘的墳。」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小姐,我爹也給我託夢了啊!」
「你不能重女輕男,掘我爹的墳,掘我爹的墳啊!」
「我爹死得蹊蹺,死的時候死不瞑目,掘他的墳啊!」
「放你娘的屁,你爹死不瞑目是你賭錢輸光家產被你氣的,你滾一邊去!」
這村的人,可真孝啊。
大孝。
14
最後還是劉翠蘭當仁不讓,搶到了這個活。
她以一擋百,在眾人的圍堵中七進七出,殺得頭破血流。
等一輪大戰完,她嗓子已經啞到快說不出話。
我和宋菲菲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
還好,剛剛沒有不知死活上去和她吵架。
在一百萬的刺激下,村裡人都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我看了看日頭,午時剛過,正適合開棺起屍。
開棺起屍,非常有講究。
在開棺前,要用遮陽布遮蓋整個墓穴,避免陽光直射。
雖然我很確認棺材中已經沒人,但是棺材也不能被曬到。
陽沖陰,陰氣散。
被正午太陽衝撞到,會對子孫後代不利。
我看了眼手機,有些擔憂。
搭個棚應該要不少時間吧,而且村裡也不知道有沒有搭棚的材料。
宋菲菲看出了我的擔憂,自信一笑掏出手機。
「10 萬塊,30 分鐘內我要在這裡搭起一個雨棚遮住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