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特別篇：供鬼仙完整後續

楊晨皺眉看著他：「楊勇，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他一喊這人名字我就想起來了。

楊晨跟我說過，他有個不學無術的堂弟叫楊勇，中學輟學後就一直待在家裡遊手好閒。

原來就是他。

楊勇沒理楊晨，還在看我：「這就是嫂子吧，嫂子長得真好看。」

我皺了皺眉，有些尷尬地朝他笑了笑。

轉移話題道：「田丫姐姐也是外鄉人嗎？」

「是，她倆一塊被……」他話音一頓，「一塊來到咱們村的。她姐姐讀過書的，哦對了，她姐姐跟晨哥以前好像挺熟的。」

我下意識扭頭去看楊晨。

他臉色有些不好看：「胡說什麼？我跟她不熟，你還不回家？」

楊勇一愣，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凶什麼？操。」

雖心有不滿，可他也沒敢多說，罵罵咧咧就走了。

走之前，那眼神還黏在我身上。

楊晨安撫了我幾句，拉著我往家走。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心跳得越來越快。

一回到家我就躲進了房間。

早晨起床發現異常後，我就第一時間把這些情況告訴了辛夷。

直到剛剛回來的路上，口袋裡的手機才傳出幾下震動。

我關好門，迫不及待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果然是辛夷發來的消息！

【我去問了一下我師父，如果真是供鬼仙，那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儘快找機會離開那個村子，二是……算了，你還是儘快離開村子吧。】

我：「……」

我欲哭無淚地打字，把村裡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

【總而言之，我現在離不開，辛夷大師，您直接跟我說第二條路是什麼吧。】

辛夷那邊過了好幾分鐘後才給我發來消息。

【供鬼仙這一做法最早起源於晚清時期，有個姓陳的屠戶在酒後與妻子爭執中失手殺了人，他把妻子的屍體埋在院子裡，又怕妻子死後鬼魂回來報復，於是花了大價錢請人來作法鎮鬼。

【妻子死後一個月，那屠戶就後悔了，他一邊悔恨一邊內疚，於是悄悄給他妻子擺了供台，起初他也只是供些雞鴨，後來時間長了，他也忘了再擺供品，可從那天起，家裡的禽畜就開始莫名其妙地死亡，屍體腐敗，形容可怖。

【屠夫意識到了這是他妻子的鬼魂在作祟，驚懼之下，以為之前那大師是個騙子，所以又請了個大師來家中作法，可他不知道，他這次請的才真是個騙子，假大師裝模作樣地在院子轉了一圈，還揭下了先前貼在妻子埋屍地上的鎮魂符，那符揭開的瞬間，鬼影瞬間現形，將屠夫和假大師都吃了……】

我看著辛夷發過來的三大段文字，腦子裡一團亂麻。

好在，辛夷沒再故弄玄虛，直接又發過來幾條消息。

【你還有兩天時間，這兩天時間裡，你要找出楊家所供鬼仙的真實身份。

【同時，你要找出鬼仙骨灰所在。

【供鬼仙風險極大，就算鬼仙后期可能會幫人辦事，可前期供鬼仙之人極有可能被鬼仙反噬，所以一般供鬼仙之人大多又貪又怕死。】

我看著這條似乎與前面幾句話毫不相關的信息。

一時有些疑惑，於是連忙打字詢問。

【既然怕死，不是更不應該供鬼仙嗎？】

辛夷：【是不得不供，供鬼仙的大多數人，他們所供鬼仙生前都是被自己親手所殺的，怕被冤鬼報復，所以才會供鬼仙，用鎮魂符鎮其凶性，再用供品馴養安撫，讓其為己所用。】

我驚駭地看著手機螢幕。

手指不自覺顫抖起來。

如果辛夷說的是真的……那楊家的這個，也是被楊家人殺的？

是楊晨父母，還是楊晨？

嗡嗡嗡——

我的思緒被手機震動聲拉扯回來。

【在明晚子時之前，找到鬼仙骨灰，揭開鎮魂符，喊它的名字，如果你足夠幸運，說不定可以保住一條命。】

我怔愣地看著這條消息。

那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

最後匯聚成一個詞——

任重道遠。

我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真的能辦到嗎？

還是說，我註定了要死在這裡……

6

數秒後，我猛地一激靈，從濃濃的絕望中抽離出來。

我不能放棄！

我得回家，還有家人在等我，我不能死在這裡！

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鬼仙的骨灰……

辛夷說楊家會把骨灰放在既隱秘又能時刻關注得到，不會輕易出問題的地方。

我突然就想起來剛來楊晨家時，他帶著我四處看了看。

除了一個地方。

他家的閣樓。

那時我正要上去，楊晨卻一把拉住了我。

他說那裡面放著爺爺奶奶的遺物，我一聽就放棄了上去的念頭。

現在想想，如果他們要找個地方存放鬼仙骨灰，那肯定是在閣樓上！

可鬼仙到底是誰？

這我怎麼知道？！

我壯著膽子走出去，楊晨出去了，家裡只剩下楊晨父母。

我想從他們嘴裡套些話，可他們都太謹慎了，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是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我再問下去，他們就該發現我不對勁了。

整整一天，一點有用的訊息也沒得到。

其間我也想找機會跑出去，至少，別待在楊家。

可完全沒有機會。

吃完晚飯後，我回了房間。

我又焦頭爛額地想了很久，等猝然回神時，天都要黑了。

今晚，是第二個晚上。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楊晨過來了。

打開門，他端著一杯牛奶，笑得一如既往地溫柔：「諾諾，給你準備的睡前飲品。」

我看著他手中的乳白牛奶，心跳如擂鼓。

不出意外，這裡面肯定是被加了料。

我使勁攥了攥手，隨即故作自然地接了過來：「我現在還喝不下去呢，我待會再喝。」

楊晨卻沒走：「諾諾，現在喝吧，我正好幫你把空杯子拿走。」

他抬眸看著我，眼裡閃過一絲試探。

我糾結了一瞬：「行吧。」

把牛奶喝完後，我把杯子遞給他：「好了。」

楊晨笑了：「那你早點休息，別太擔心你媽媽的事了，會沒事的。」

我點了點頭，轉身關上了門。

聽見腳步聲徹底消失後，我猛地衝到垃圾桶旁，硬生生摳嗓子眼，把剛剛喝進去的牛奶都吐了出來。

又把垃圾袋繫上，處理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一邊跟辛夷保持著聯繫，一邊心驚膽戰地等待著夜幕降臨。

時間來到十二點半。

房間裡的燈光全都滅了，我縮在被窩裡，頭腦卻無比清明。

原本寂靜的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應該睡著了吧？」

「睡著了，今晚我加了量，牛奶我看著她喝完的。」

「那就行。」

話音一落，房門被推開。

聽這腳步聲，至少有兩個人進了我的房間。

其中一人直奔我的床頭，隨即一聲低低的雞叫聲響起。

我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另一人站在我的床尾，好像在不斷調整著鏡子角度。

「好了嗎？」

「好了。」

「走吧，快出去，別耽誤仙人大事。」

他們旁若無人地交流。

並不怕我會中途醒來。

在他們離開屋子，將門闔上之後，我才猛地睜開眼睛。

甚至又過了幾秒，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察覺到正被綁住雙腳立在我床頭的活物，我根本不敢抬頭看它。

只能將腦袋埋在被子裡，給辛夷發了消息。

【辛夷大師！他們又來我房間放了雞和鏡子！】

辛夷那邊也很快就有迴音。

【保持冷靜，今晚你不會有事，要抓住這次機會，查出鬼仙身份。】

我握著手機，心跳得越來越快。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只覺得度日如年。

當手機上的時間跳到凌晨一點整，我明顯覺得周圍溫度降低了。

我熄滅了手機螢幕，緊閉著眼睛。

十秒後，我感覺到一個極冰冷的東西觸碰到了我的臉。

當即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忘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腳上冰涼的觸感消失了。

房間裡的氣溫也開始漸漸回升。

想起辛夷大師說的話，我鼓足勇氣睜開眼睛。

床頭前，那隻母雞的眼睛變得灰白。

我環顧一周，沒看到有什麼不對勁的。

剛一坐起來，正要下地，一低頭卻看見地上憑空出現的水腳印……

【辛夷大師！房間裡出現了莫名水漬，像是腳印，而且空氣里還多了些臭魚爛蝦的腥味！】

辛夷：【啊，原來是只水鬼啊。】

7

水鬼。

辛夷說，楊家供的這隻鬼仙是只水鬼。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想起白天提到的，溺水淹死的田丫姐姐。

楊勇說，楊晨以前跟田丫姐姐相熟。

而田丫，在看到楊晨的時候會反常地尖叫。

她害怕楊晨。

如果……如果楊家供的這隻水鬼真是田丫姐姐。

那很有可能，當年她溺水時楊晨在場，並且她的溺水，跟楊晨脫不了干係。

而當時尚且年幼的田丫目睹了姐姐死亡全程，這才被嚇傻了。

我目前只有這一條線索，只能順著這個方向思考下去。

但我自己也知道，這完全抱著僥倖心理。

落仙村這麼大，落水溺死的人肯定不止一個兩個。

可我真的沒有時間了。

直覺告訴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田丫姐姐叫什麼名字？！

……

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房門再次被推開。

楊晨進來拿走了床頭的那隻母雞，又把鏡子復了位。

之後，他站在我的床邊，似乎正低頭看著我，久久未動。

我心裡直打鼓。

生怕被他看出來什麼端倪。

可楊晨似乎並沒有察覺出什麼，只是在離開前，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這怪不得我，是你自己命不好。」

早晨八點，我如往常一樣「起床」。

而楊家三人也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熱情，溫和，周到。

但我卻知道，他們都是披著羊皮的狼。

而我，是他們早就盯上的獵物。

今天楊晨要比前兩天看著緊張些，對我的行動控制得也更緊了。

他拒絕了我要獨自出門轉轉的要求。

他說我對落仙村不熟悉，村子裡有不少遊手好閒的老光棍，他不太放心我。

楊父楊母也來勸我，語氣溫柔，看似在安撫，實際字裡行間都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我知道今天怕是出不去了。

甚至，他們也減少了我獨處的時間。

一上午就拉著我在堂屋看電視，電視上演的什麼，誰演的，我全都沒印象了。

只知道，再耽誤下去，我就真沒命了。

吃完中飯，我終於找機會躲進了房間。

直到黃昏時分。

我正萬分焦急時，餘光突然瞥見窗外一閃而過的一道人影。

那人鬼鬼祟祟地正朝這邊看，見我看到他，連忙把身體縮回一處石堆後。

我卻看清了他的臉。

楊勇。

我想了想，抬手抓起桌子上的小掛件扔了出去。

準頭挺好，直接砸在了他腳邊。

楊勇嚇了一跳，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見我瞪著他，瞬間慌了。

小聲解釋：

「嫂子別誤會，我沒在偷看你，我就是碰巧路過。」

我的房間在二樓，窗口正對著屋外稻田。

外面沒人，環顧一周後，我朝楊勇招了招手。

他愣了一下，慢慢挪了過來。

「楊勇，你幫我找一架梯子過來。」

楊勇：「嫂子，你要梯子幹啥？」

「別問這麼多。」我話音一轉，「你要是不幫我，我現在就下去告訴你哥你在這偷看我洗澡！」

「我沒偷看你洗澡！」

我語氣強硬：「那你怎麼在這鬼鬼祟祟的？看你這麼熟練，肯定不止來一次了。」

末了，我頓了頓：「算了，我還是直接去告訴你哥吧。」

我作勢要走，楊勇見狀連忙道：「等等！」

他神情糾結，但沒過一會兒就咬牙答應了：「你在這等著！」

看著他熟練逃走的背影，我終是鬆了口氣。

我猜對了。

楊勇對楊晨這個堂哥又怕又恨。

他應該也知道楊晨根本不像看上去那麼好脾氣。

真讓他知道自己在這偷看他女朋友，他怕是會遭殃！

而我也在賭，賭他不知道楊晨到底要對我幹什麼……

我一邊留意著窗外的動靜，一邊留意著門外。

幸好，楊家還沒發覺。

大概十分鐘後，楊勇搬了架小梯子，動作極輕地翻進了院子裡，把梯子靠在牆上。

動作麻利。

一看就是平時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干。

「嫂子，行了。」

他小聲叫我。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揣進口袋，然後小心翼翼地翻出窗戶，順著梯子慢慢爬了下去。

學著楊勇的模樣，我又從牆那兒翻了出去。

正要去找田丫，卻被楊勇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表情有些奇怪，打量著我：「嫂子，你去哪？」

我掙脫不開他的手。

內心焦躁至極，我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楊晨？」

楊勇瞬間鬆手，扭頭：「哥，我沒……」

我抓準時機，抓著牆邊堆靠的柴火棍就砸在了他後腦勺上。

「操……」

楊勇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呼。

照他這動靜，遲早把人引過來。

我沒再耽擱，拔腿就跑。

三兩下便躥進了稻田裡。

我猶豫了好幾下，要不要直接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很快我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個落仙村全都沾親帶故，我可能隨便碰到個人都會跟楊家是一夥的。

那個時候再被抓到，我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可還沒衝出稻田，我的腳就被人一把抓住。

我摔在地上，驚駭地回頭。

楊勇追了上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手上沾著自己的血。

「嫂子，你跑什麼？」

我還沒回答，他就猛地撲過來。

像只發情的公狗一般，將腦袋埋在我的脖頸。

撲鼻而來的汗臭血腥味快把我熏暈過去。

我掰著他的腦袋，腦子轉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