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和婆婆說。
她只想要一個孩子,不論男女。
之後,她肚子裡的三個女孩全都胎死腹中。
她不知道,婆婆給她肚子下了秘術。
只有男孩才能降生。
但嬰靈聚三,血債血償。
而他們的厄運,才剛剛開始。
1
「胡鬧!夭折的嬰兒怎麼能辦喪事呢!」
好友宋菲菲尷尬地扯了扯我的衣袖,「靈珠,咱們出去說。」
病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但憔悴的病容也掩蓋不住她精緻的五官。
聽到我的話她垂下眼眸,手用力抓緊了被單,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看著瘦得嚇人。
「靈珠,給個面子,那是我遠房表姐。」
宋菲菲表情也有些訕訕的。
我叫陸靈珠,是一個道士,最近奉師命開了間喪葬鋪子。
好友宋菲菲在她朋友圈大肆宣傳,說自己跟我當了白事先生。
讓她的朋友多多照顧她生意,包讓客人死得滿意,葬得放心。
如果死法夠離奇,我們還能給免費辦喪事。
她作為我們城市首富子女,圈子人脈自然是沒話說的。
這不,剛發完朋友圈,就有人找上了門。
「宋天晴說有生意介紹給我,我屁顛屁顛就來了,沒想到,她居然是要給自己剛出世的孩子辦葬禮。」
宋菲菲嘆了口氣,
「靈珠,你不知道,這已經是她第三個孩子了。」
宋天晴是菲菲的遠房表姐,家中自然也是不差錢的。
她父母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從小捧在手心長大。
2
宋天晴畢業以後就去了父母的公司上班,公司里的單身男同事都鉚足了勁追她,可是她偏偏選了一個窮小子。
陳學義人長得乾淨白皙,看人時眼睛水汪汪地像一捧清泉。
宋天晴就是被這吸引的,說陳學義是她看過最乾淨的男孩子。
父母拗不過宋天晴,給他們舉辦了隆重而熱鬧的婚禮,還給宋天晴買了別墅當婚房。
陳學義自小沒了爸爸,是他寡母辛苦撫養長大的。
他帶著媽媽住到宋天晴別墅里,母子倆對宋天晴那可是愛護有加,就差捧在掌心了。
只可惜,宋天晴的子女運不太好。
第一個女兒,在 6 個月大的時候胎停了。
第二個女兒,在 7 個月大時臍帶繞頸,窒息而亡。
第三個女兒,也就是現在這個,孕檢的時候一切都正常,沒承想生出來,卻是個足月的死胎。
「靈珠,你都不知道天晴有多期待這一個孩子。
她懷著孕時到處跑寺廟上香,安胎藥吃了一碗又一碗。
她不但準備好了兒童房,連小孩以後去哪裡上小學上初中都安排好了。
天晴今年已經 35 歲了,她從 25 歲結婚開始備孕到現在,整整十年,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我沒辦法拒絕她。」
3
我無奈地看著宋菲菲,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夭折的年輕人是不能入祖墳的,因為過早夭折,心懷怨煞,容易壞了祖墳的風水。
而像宋天晴女兒這種死胎,更是連葬禮都不能辦。
未出世而亡,地府的生死簿上都沒名字呢,怎麼能辦葬禮!
辦了,反而會折宋天晴的壽命。」
宋菲菲也很為難,我們倆低垂著頭,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宋天晴說這件事。
「我不怕折壽,我恨不得早早下去,陪我的女兒們!」
宋天晴不知道什麼時候扶著欄杆站在了門口,她強忍著痛苦站在那,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
「我將她們帶來世上,卻沒能力把她們生下來,該死的應該是我!
我,我只是不想讓她再這麼孤零零地走了,和她之前兩個姐姐一樣。
這可憐的孩子,還一眼都沒看過這個世界。
折壽沒關係,下地獄也沒關係,我只是想和這孩子,認真地道個別……」
聽她這麼說,宋菲菲頓時遭不住了,「辦辦辦,你想咋辦就咋辦,我一定給她辦一個最熱鬧隆重的葬禮!」
聽到這話,宋天晴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原本灰敗的臉色也重新煥發了一絲光彩,我心下一凜,她這是,存了死志!
只怕等葬禮一辦完,宋天晴就會自殺。
4
我忍不住細細地端詳起宋天晴的面相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她的人中深長,子女宮雖短卻很飽滿。
從面相來看,宋天晴雖然命中無子,但應該是有兩個女兒的。
而且女兒優秀孝順,堪稱貴女。
宋菲菲見我臉色異常,也不由得跟著緊張了起來。
「菲菲,那就拜託你和靈珠大師了。我明天才能出院,你和靈珠先去家裡置辦吧。」
宋天晴強撐著身體安排司機送我們回去,還一直抓著我的手不停地道謝。
「靈珠,我知道這事情不合規矩,謝謝你和菲菲,謝謝。」
從醫院出來以後我沉默著一句話沒說,宋菲菲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到底啥情況,你快說呀!」
我靠在汽車后座上閉上了眼睛,「不確定,得去她家看看具體情況。」
宋天晴家的別墅在我們市最好的小區里,是一棟設計非常漂亮的獨棟別墅。
剛一進屋,就聽到了高亢尖厲的女聲。
「哎呀你會不會幹活,這沙發可是義大利定製的,好幾十萬呢。」
「小心點小心點,那檯燈是米蘭設計師打造的,好幾萬一個呢!」
「哎喲喂小心腳下,那可是波斯手工地毯,弄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5
宋菲菲翻了個白眼,小聲向我介紹,「那是天晴的婆婆劉翠蘭,人雖然不咋地,對天晴倒是沒話說。」
見到我和宋菲菲來,那大媽聲音立馬高了八度,「天哪,菲菲來了,哎呀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你們這些不長眼的,還不快點去倒茶拿水果,沒看見貴客來了嗎!」
我抽了抽嘴角,好一個媚上欺下,狗仗人勢的刻薄大媽。
一幫被劉翠蘭胡亂指揮得團團轉的幫傭瞬間鬆了一口氣,領頭的中年女人擦了擦臉上汗,趕緊帶人跑去了廚房。
劉翠蘭極為殷勤地招呼我和宋菲菲坐下,當聽到我們是替宋天晴女兒來辦葬禮時,她先是一愣,接著便捂著臉哭了起來,「哎呀我那可憐的沒出世的大孫女啊!」
哭聲嘹亮,像是扯著嗓子喊出來似的,不含半分真情。
劉翠蘭招呼完我們,又跑去廚房瞎指揮了。
宋菲菲拿出手機開始準備葬禮事宜,「香爐,引魂幡,紙錢,貢品,還有啥來著?」
我冷笑一聲,「都準備兩份吧,過幾天咱們還得辦一場呢。」
宋菲菲迷茫地抬起頭,「還有葬禮,誰的,你背著我接客了?」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給宋天晴婆婆準備的,她的壽命,只剩下七天了。」
6
宋菲菲的臉色瞬間嚴肅了起來,她將屁股朝我邊上挪了挪,一臉的認真,「詳細說說。」
我強壓著心頭的怒火,「橫死是客,不入家門,惡靈出殯,家宅不寧,嬰靈聚三,血債血償。你且看著吧。」
宋菲菲一愣,然後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一拍大腿,「臥槽!我就說你為什麼身上總有一股子高深莫測的味道,因為你總是四個字四個字說話。不行,我也要學!」
「剛才的話,沒有聽懂,再說一遍?」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宋天晴那三個女兒之死都是她婆婆所為。
她婆婆劉翠蘭身上纏繞著一絲猩紅之氣,這代表著她身上背負著人命。
具體用什麼辦法害得我暫時還沒看出來,但是一連害死三個胎兒,劉翠蘭身上的紅氣已經由紅轉黑,並蓋住了她的印堂。
一旦等我給那胎兒辦了葬禮,激起嬰靈的凶性,劉翠蘭怕是在劫難逃了。
宋菲菲聽我說完直接嚎了一嗓子從沙發上蹦起來,「啊啊啊,庶子敢爾!趕緊鬆開,吾弄死她!」
我勸了半天才把宋菲菲給勸下來,她將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靈珠吾師,不可聖母,勿救毒婦!」
7
我點點頭隨即拍了宋菲菲一巴掌,「你給我好好說話!」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劉翠蘭孽債太深,如果我強行要把她的因果接過來,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顯然,她並不值得我付這個代價。
而葬禮也必須要辦,我想知道在這三場蓄意謀殺中,宋天晴的老公陳學義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等劉翠蘭一臉殷勤地帶人捧著各色水果來到客廳時,宋菲菲的臉黑得像鞋底一樣。
「哎喲,這是怎麼了?誰敢得罪我們宋家的大小姐?」
我踢了宋菲菲一腳,她才不甘不願地說道,「沒啥,股票虧了一個億。」
劉翠蘭臉上巴結意味更濃重了,她拉過宋菲菲的手摸了又摸。
「哎喲,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可以娶菲菲當老婆!」
「我們家學義天天在家念叨,說就沒見過菲菲這麼優秀的女孩,人又漂亮又能幹!」
我嘴角抽了抽,宋菲菲認識我之前滿世界亂跑,不是跳傘就是賽車,玩的就是心跳。
認識我之後浪跡各大拍賣會,買一些硃砂石,古銅錢什麼的。
每天在朋友圈發的不是如何抓鬼驅邪,就是賣符賣卦。
最近更是和我一起開了個喪葬店鋪,專門承接白事。
聽說她圈子裡的紈絝敗家子最近都不被自己爹媽嫌棄了,人嘛,就怕有個對比。而宋菲菲爸爸的底線則是一降再降,直說當道姑總好過當尼姑,畢竟道士還是可以結婚的。
8
劉翠蘭用幾千字描述了自己兒子對宋菲菲的仰慕之情,直聽得我們兩人翻白眼。
聊到最後她搓了搓手,「靈珠大師,聽說你是個有真本事的,你能不能幫我算算,我們天晴命中還有兒子,不,還有孩子嗎?」
她用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天晴是個命苦的,要是實在命中無後,我們也認了,我實在是不忍心再看她受罪了。」
我一把扒拉過宋菲菲的臉,「阿姨,你看,這就是子女宮了,天晴的子女宮不像宋菲菲這樣飽滿紅潤,她命中注定無後。」
「現在很流行丁克,宋天晴如果能想開,當一對丁克夫妻,也挺好。」
劉翠蘭倒吸一口冷氣,「丁,丁克?」
過一會她又羨慕地看著宋菲菲,「菲菲子女宮長得這麼好,肯定能有不少小孩吧?」
我搖了搖頭,「過猶不及,宋菲菲也不好,她只會生兒子,一個女兒都生不出來。」
劉翠蘭就差羨慕得流口水了,她死死拉著宋菲菲的手不放,「生兒子?能生幾個兒子?」
我忍著痛將腳從宋菲菲鞋底抽了出來,「十個八個吧,只要想生能生到六十歲呢。不過菲菲家有錢,她爸媽就這麼一個孩子,別說十個八個了,一千個兒子也是隨便養。」
9
劉翠蘭一走,宋菲菲立刻咬牙切齒地撲了上來,「我掐死你陸靈珠!你不仁在先,可別怪我欺師滅祖了!」
「別鬧別鬧,我都是有安排的!」
宋天晴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哭喊著要嫁給陳學義這個平平無奇的窮小子,我覺得可能不只是戀愛腦這麼簡單。
如果劉翠蘭真的懂一些邪術,那她就沒理由放過宋菲菲這塊金疙瘩。
畢竟比起宋天晴,宋菲菲光是家境就甩了她好幾條街。
「所以你是拿我當誘餌了?」
我拍了拍宋菲菲的頭,「你放心,她想讓你做媳婦,自然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最多就是讓你死心塌地愛上陳學義。最危險的其實是宋天晴,劉翠蘭如果是個心狠的,恐怕陳學義就要多個亡妻了。」
宋天晴是獨生女,這些年她為了備孕生孩子,公司大權早就落到陳學義手中。
等宋天晴一走,有她家的資產做跳板,陳學義估計就會開始對宋菲菲下手了。
宋菲菲剛冷靜下來,陳學義就趕回家了。
我看了看手機,現在才中午,他不在公司上班,跑回家幹啥?
看到我們,尤其是看到宋菲菲時,陳學義立馬紅了眼眶。
「菲菲,你去看過天晴了吧?」
「哎,這事情勞你費心了,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肯定全力配合。」
「天晴她心裡難過,她想辦這葬禮,我一定好好替她辦。」
10
比起劉翠蘭,陳學義可算是要真情有真情,要眼淚有眼淚。
我一時間說不好他是裝的還是演的,只能先忙活葬禮。
等真開始辦葬禮,我才意識到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靈幡,又叫引魂幡,出殯時由孝子持幡,為死者的靈魂引路。
只是宋天晴這閨女剛出生,哪來的孝子?
宋菲菲擠眉弄眼,「孝子沒有,不是有孝爹嗎,就讓她爸拿著好了。」
解決完孝子問題,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
靈魂幡上頭紙的長度,都是有定數的。
60-70 歲花甲之年是三尺長;
70-80 歲古稀之年是四尺長;
80-90 歲耄耋之年是五尺長。
而宋晴天閨女,生出來就沒了,這靈幡該放多長?
總不能拿著光禿禿的兩棍子吧,實在是不好看。
我硬著頭皮準備好了引魂幡,香爐,貢品,七星錢和照屍燈等物品。
第二天一大早宋天晴親自回家了,跟在她身後的司機懷裡小心翼翼地捧著個半人高的箱子。
箱子外頭冒著涼氣,沒猜錯的話裡頭裝的應該是宋天晴女兒的屍體。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接過盒子,「月子期間你真不應該這樣走動的。」
宋天晴露出一個淒婉地笑,「我只是想送送她,好好和她告個別,希望她來生可以投胎到其他人肚子裡,別來我這再遭罪了。」
11
宋晴天家的別墅很大,我直接在她家西側的花園搭了個棚子當靈堂用。
橫死是客,不入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