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煞完整後續

2025-08-25     游啊游     反饋
1/3
我第一次跟師父跑大車,半夜突然聽到有人喊我名字。

我被喊得心慌,扒著車窗往外看,卻被師父一把揪了回來!

他飛速搖下車窗,把嘴裡的煙頭狠狠擲了出去。

然後指著外面黑漆漆的道路,就是一通國罵!

我那時年紀小,也不知道師父在罵誰。

只能蝦米似的縮在副駕駛,一聲不敢吭。

後來,我獨自跑了十多年大車。

再沒遇到過半夜有人喊我名字的狀況。

直到三天前,我突然得到消息,我師父過世了。

1

我師父死在沖煞的路上了。

沖煞是跑大車這一行的規矩。

凡是新開的路,都要有八字夠硬的老師傅先跑通一次,其他車才能上路。

沖煞的師父能得到很多紅包,有時還有貨運公司給的佣金,可也承擔著相當大的風險。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沖煞的路上會遇到什麼。

我師父年輕時經常沖煞,我沖煞的本事也是跟他學的。

可他老人家今年已經六十一了,大車都不開了,怎麼可能又去沖煞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趕到師父的靈堂時,卻聽裡面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別以為你老頭死了,錢就不用還了!」

「你兒子呢?別是也死了吧?」

幾個痞里痞氣的男人圍著我師娘。

我師娘把我師父的遺像緊緊護在懷裡,身體單薄又瘦弱。

「他媽的,你們打算耍賴是吧?」

那為首的人狠狠推了我師娘一把。

「老娼婦,問你話呢!」

我幾步沖了過去,一把揪住那帶頭的衣領!

「我艹——」

他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懸空,被我硬拽著領子,提到了我跟前。

我長得魁梧,身材高大,面相也嚇人,從小就被人說像張飛又像李逵。

這幾個吆五喝六的混子,在老弱面前還能張牙舞爪。

等看見我,就變成只會汪汪叫的狗崽子了。

2

「你你你,兄弟,你混哪條道的啊?」

那帶頭的蹬了幾下腿,卻連地面都踩不到,說話也跟著磕巴起來。

他那幾個小弟愣愣地站在旁邊,一個也不敢上前。

「長棟……」

師娘抬頭看到了我,渾濁的雙眼才流下淚來。

「我叫龍長棟。」

我衝著被我拎在手裡的人冷聲道。

「我師父欠你們多少錢,以後找我要。再敢為難我師娘,老子剮了你們!」

我把那幾人扔出了靈堂,他們只敢遠遠沖我比劃比划拳頭。

我一腳邁出去,人立刻跑沒影了。

我回到靈堂,趕忙扶住搖搖晃晃的師娘。

師娘把遺像重新放回供桌上,拉著我的袖子說。

「長棟,給你師父上炷香吧!他總是惦記你。」

3

我跪到供桌前,遺像上師父的臉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我師父是個很仗義的人,一輩子行得端坐得正。

我第一次見到他,還是在跑車的路上。

那時我剛入行,什麼都不懂。

第一單就被人騙上了一條還未沖煞的新路。

我大半夜開得興起,突然聽到車窗外傳來唱戲和吆喝聲。

還以為是附近哪個村子搭了戲台,就想下了大路去看看熱鬧。

結果我剛剛變道,就被後面一個大車超了上來。

「你前面靠邊停,下車!」

那車上的司機透過車窗沖我一頓大吼。

我又不認識他,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就覺得他不像什麼好人。

我本來不想搭理,可他一直別著我,還一頓按喇叭,按得我心煩。

最後我靠在路邊停了車,那時我雖然年紀小,但已經快一米九了,我不怕他。

可我沒想到,我剛下了車,就被那司機師傅鋼爪一樣的手掐住胳膊就往他車上拽。

「哪來的虎小子?不要命了?這是你能走的路嗎?」

「你都能走,我為什麼不能走?」

我不服氣,打算跟他講講道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我就想去看個戲,是你先別我車的!」

「看戲?」

那人轉頭沖我一聲冷笑,「這裡荒山野嶺的,你要去哪兒看戲?」

我被他一問,又被夜裡的冷風一吹,突然打了個寒顫!

本來一直繞在我耳邊的唱戲和吆喝聲瞬間化成了山間的呼嘯。

好像我剛才聽到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4

那天,我師父就是去那條路沖煞的。

他在路上看到我,一開始還以為我是同去沖煞的老手。

後來看到我直挺挺地變道,都要朝路邊的護欄軋過去了,才明白過來我是個啥都不懂的愣頭青。

好在,我還算聽話,跟他上了他的車。

路上,我才第一次知道還有沖煞這回事兒。

那條路我後來也跑過,穿山越嶺,附近別說村子了,連墳圈子都沒有。

至今我也不知道,那晚我聽到的唱戲聲,到底是什麼。

經過那一遭,我師父覺得我很合他的眼緣,也很受教,就收了我做徒弟。

我在他車上一呆,就是兩年。

我師父大名孔甲,收我那年,他已經開了快二十年大車了,在行內很有名。

他對我從不藏私,把一身的本事都教給了我。

5

我就憑著師父傳給我的經驗和八字夠硬,也走上了沖煞跑車的路。

三十歲時,我開了自己的物流公司,生活美滿。

可命運卻在一夕之間急轉直下。

我父母先後離世,妻子病故。

公司被合伙人做空,而我背上了巨額債務。

最難過的那段時間,我本來瞞著師父。

他老人家已經退休了,我不想再讓他替我操心。

可老頭兒還是聽說了,他背了幾十斤牛肉到了我家。

臨走時給我塞了一張二十萬的銀行卡。

他對我說:

「長棟,人一輩子哪有一帆風順的?

「咱們踏踏實實做人,先想辦法把債還上,從頭再來。」

6

我給師父上了香,衝著遺像狠狠叩了三個頭。

師娘來扶我,我才站起來。

「師娘,師父怎麼會突然去沖煞呢?

「剛才那些人怎麼回事,師父欠錢,是不是因為幫我?」

我有些急切,我很怕是因為我,連累了師父。

「不是。」師娘輕輕搖了搖頭。

「你師父這輩子都沒朝人借過錢,給你的錢,也是這些年家裡的積蓄。」

「那——」

「都怪我哥!」

門口響起一個氣憤的聲音,是我師父的女兒孔宜。

孔宜出生得晚,今年才大學畢業,她雙眼通紅,兩手拎著幾袋子紙錢元寶。

我趕忙去接了過來:「是亮子在外面欠錢了?」

孔亮是我師父的大兒子,只比我小三歲,沒工作也沒成家,一直很不讓人省心。

「我怎麼沒看見他,他人呢?」

我也是這時才發現,父親去世,他這個當兒子的竟然沒守在靈堂里。

「誰知道他去哪兒了,說不定死哪個麻將館裡了!」

孔宜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我趕緊拉著她坐下。

「別哭了,今晚我守在這兒,你跟師娘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孔宜連連搖頭:「我不回去,最後一天了,我想陪陪我爸。」

7

師父停靈三天,明天就要正式火化了。

我跟孔宜在靈堂里守了最後一夜。

師父是車禍沒的,身體不太好看了,停靈也沒用透明棺,我連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只是這一夜,快到凌晨時,我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

夢裡,我開著大車在路上,外面漆黑一片。

突然,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這樣的事,我曾經經歷過一次。

那時師父就告訴我,夜裡開車,車外有人喊你大名,絕對不能回應,最好連看都不要看。

可是這一次,我在夢裡卻越來越坐不住了。

因為窗外喊我名字的那個聲音,我太熟悉了,是我師父。

我伸手去夠車窗,想著能看一眼也好。

身後卻突然有人,拍了我一巴掌!

我猛地驚醒,外面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就坐在師父停棺前的台階上。

孔宜蜷在椅子裡,似乎也在做夢。

我回頭看了師父的棺木一眼,抹了一把臉上,濕漉漉的。

8

早上九點,師父的老夥計們陸陸續續都來了。

大家都是跑車跑了半輩子的人,聽到我師父沒了的消息,一時都唏噓不已。

葬禮進行到一半,孔亮終於出現了。

他混不吝地站在人堆兒里,家裡的親戚有些想教育教育他。

但礙於今天是葬禮,又都按下了。

等師父火化完,曾經跟我師父關係最好的老陳把我拉了過去。

「長棟啊!我聽說你師父是沒在沖煞路上了,是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師父是為了幫孔亮還債。」

「唉,那不好辦了啊!」老陳嘆了口氣。

「干咱們這一行,要是沒在路上,那燒三七的時候,得開著車去路上喊魂,魂喊回來才好下葬。

「可你師父是沒在沖煞路上了,這煞沒沖完,喊魂誰敢去啊?」

「我去!」

我想也沒想,徑直道:「我一定把師父帶回來。」

「光你去不行,孔亮也得去。他是長子,他喊魂最管用。」旁邊聽著的老李也跟著道。

「誒,亮子呢?」

大家聽完,都想把孔亮叫過來交代幾句,可四處一看,人又不見了。

這時候,外間的孔宜突然大喊了起來:「哥,你幹什麼?你是不是人啊?這錢你不能拿!」

我一聽,連忙朝外面跑去,就見孔亮把一摞現金都塞進了自己的包里。

那些錢,都是大家來參加葬禮留下的一份心意。

孔宜本來在記人情簿,沒想到孔亮溜達過來,竟然是奔著禮金來的。

9

「孔亮,把錢放下!」

我衝著孔亮怒吼,師父為了替孔亮還債,自己開的修車行也給賣了。

我前不久還給師父的二十萬,也是一分都沒剩。

現在師娘手裡,恐怕連個買菜錢都沒有了。

「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誰啊?」

孔亮鼻孔朝天地道:「你之前還拿我爸好幾十萬呢!別以為我不知道!」

「亮子,你這是幹嘛啊?」

老陳苦口婆心地道:「你爸都沒下葬呢!你可別鬧事了!」

「誰鬧了?」

孔亮嗓門越發大了起來,「又不是我讓他去跑車的,輪得著你們來怪我?」

「孔亮,你還是不是人?」

孔宜流著眼淚,拿手裡的帳本去打他,被他一巴掌揮到地上。

「滾,給你臉了,小心老子揍你!」

我幾步衝上前,擰住孔亮的胳膊,他立刻「哎喲哎喲」了起來。

「龍長棟,你想殺人是不是?我爸還沒閉眼呢,你敢打我,你等我——」

「長棟!」

師娘聽到動靜,被人從靈堂里扶了出來,她臉色蒼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你別管他,讓他走,別讓他擾了你師父的清靜。」

「媽——」孔宜急得在原地直蹦。

師娘卻只盯著孔亮道:

「你要是還有最後一點良心,你爸三七的時候,記得回來跟長棟去喊魂。

「要是沒有,以後也不用回來了,我只當沒你這個兒子。

「以後你再到家裡來鬧,我就叫人打斷你的腿。你是我生的,不信你就試試!」

我鬆開了孔亮,他還是滿臉不服氣。

「不就是去跑趟車嗎?還什麼沖煞喊魂的,嚇唬誰呢?

「我去不就行了嗎?能有多難?老子不欠你們的。

「這錢我以後也肯定還你們,少一個個端著架子來教訓我!」

10

孔亮頭也不回地走了,師娘被氣得差點兒暈過去。

孔宜帶著哭腔對我道:「大哥,到時候那畜生要是不回來,我跟你去。我爸最疼我了,我肯定能把他喊回來。」

我揉揉她的腦袋:「你放心,我能找到孔亮。

「到時候,我捆也要把他捆到車上去。」

老陳在一邊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沖我道。

「長棟啊,你這次一定要小心,你師父都沒走過去的路,這又添了人命進去,恐怕更凶了。」

我點了點頭,當初師父從路上救了我。

這一次,換我送師父回家。

11

離師父燒三七還有半個多月,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了孔宜。

她雖然不想要,可師娘的身體必須好好保養,她自己又剛剛畢業,掙的工資根本不夠花。

「大哥,我一定會還你的。我媽跟我說了,我爸給我留了一套房子,我哥都不知道,回頭我就賣了。」

「傻瓜,那是師父留給你傍身的,怎麼能隨便賣?你放心,大哥有法子賺錢。」

我沒有騙孔宜,雖然我自己也背著債,但我已經還上很多了。

只是我賺錢的法子,多少有些算撈偏門。

我十二歲時,救了一個掉進水溝的老道人,那老頭瘋瘋癲癲的。

說我「修羅相,菩薩心,這輩子註定要吃陰陽飯」。

然後,送了我一根桃木製的十一節打魂鞭。

我從前沒當回事,打魂鞭一直收在柜子里,直到我的人生跌進谷底。

為了還債,我替人洗凶宅,斷孽緣。

打魂鞭便被我請出來,帶在了身上。

其實回頭看,我跑車沖煞起家,離那老頭嘴裡的吃陰陽飯,好像一直也沒多遠。

12

葬禮結束,我把師娘和孔宜安頓好,立刻馬不停蹄地去見了我的客戶。

這次的客戶也是朋友介紹給我的,是一個跟我年紀相當的男人。

男人名叫衛章,是做酒水生意的,體型微胖,有個挺明顯的啤酒肚。

但到底是三十多歲的人,怎麼著也該有點兒精神氣兒。

可我看到的他,就像個臥床很久的病人,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他見到我,也沒有很激動,好像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我還以為,你是個什麼世外高人呢!」

「我就是個普通人。」我坐到他跟前。

據衛章講述,他本來也是個健健康康的普通人,就算有些小毛病,也不過是減減肥,控制控制體重罷了。

可從今年年初開始,他突然就病了。

一開始是頭暈,然後是喘不過來氣,漸漸地全身都開始痛。

「就好像,有一座山壓在了我身上一樣。」

衛章在跟我說這話時,身體都在抖。

「我什麼醫院都去過了,什麼科都檢查過了,連精神科都去了。」

衛章悽慘一笑:「可什麼毛病都沒檢查出來,到現在,我只能靠吃止痛藥活著。」

13

衛章眼眶通紅,話里都是不解和憤怒。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遭受這些,我努力了半輩子,好不容易賺點錢。

「我做過很多好事,我獻過很多次血,我給孤兒捐錢,我去養老院當義工,我給殘疾人提供工作崗位。

「我自己從小沒了爸媽,我就想等自己有能力了,能多幫一個就多幫一個。」

衛章抹了一把眼淚,像是有些嘲笑自己的懦弱,「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好人難道不該有好報嗎?」
1/3
下一頁
游啊游 • 34K次觀看
游啊游 • 550次觀看
游啊游 • 870次觀看
呂純弘 • 810次觀看
游啊游 • 270次觀看
游啊游 • 1K次觀看
呂純弘 • 390次觀看
喬峰傳 • 620次觀看
呂純弘 • 950次觀看
游啊游 • 290次觀看
游啊游 • 580次觀看
游啊游 • 1K次觀看
游啊游 • 480次觀看
游啊游 • 290次觀看
游啊游 • 350次觀看
游啊游 • 410次觀看
游啊游 • 430次觀看
游啊游 • 700次觀看
游啊游 • 420次觀看
游啊游 • 250次觀看
喬峰傳 • 7K次觀看
舒黛葉 • 680次觀看
喬峰傳 • 4K次觀看
喬峰傳 • 2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