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落魄宗門的天才少女。
在術法大賽上勇奪第一。
誰知——
頂尖宗門的長老一口咬定:「你作弊!」
謠言四起。
「她偷了我門派的風召珏,才奪取了魁首。」
「她一個破落小派出來的,豈能擊敗我天劍宗的首席弟子!」
「山雞,怎會變鳳凰?」
所有人都要我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真的天才。
我輕笑一聲,劍指高高站在雲端上的、天下第一宗門的清冷師尊。
「我要和你打!仙尊可敢接招?」
1
站在《碧落試煉》的副本前,灼黃的旋渦像被炙烤的大地。
人群議論紛紛。
「小美女,不要輕易嘗試 S 級副本哦,小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真是什麼人都敢挑戰驚悚遊戲了,最討厭這種不自量力的女的。死了也活該!」
「喂喂,你們不認識她嗎?她是李可愛,總榜排行第七的神仙!」
「屁嘞!這種嬌弱小妞肯定是作弊進的排行榜。」
我斜了一眼說我作弊的人,是個綠毛小混混。
不與傻瓜論短長,我沒搭理他,而是專心等人。
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銀髮少年舉著兩個冰淇淋向我走過來,漂亮得像少女漫中的男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氣,不論男女紛紛冒出愛心眼。
「啊啊啊好帥!是棠神!」
「我撿到一根他的頭髮誒,我要夾在書里珍藏!」
謝棠是玩家中的萬人迷,也是我的朋友。
「棠神不是最討厭和人組隊的嗎?為什麼和她組隊?」
「果然!這個李可愛是靠棠神晉級的。不過是個漂亮的寄生蟲罷了,」綠毛混混冷哼一聲,挑釁道,「小美人,要不要抱哥哥的大腿啊?」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搭在我肩上。
我是靠謝棠晉級的?
笑話!總榜最新排名謝棠排第八,我排第七誒!
算了算了,道家講持心清凈,我守好己心,就不與他浪費口舌了!
下一刻——
我周身蘊炁,旋身飛起一腳,猛地把他踹飛五米開外!只聽砰的一聲,他呈大字形嵌進乳白色的牆壁中,整片牆霎時裂開了。
「啊啊啊啊!!!」
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紛紛退後兩步!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我笑眯眯地接過謝棠的冰淇淋,轉身登錄遊戲。
......
我叫李可愛,是個 21 世紀的小道士。
師承浮夢山逍遙宗,擅長咒訣、符籙和召喚術。
我超能打!
連師尊都曾被我打掉兩顆大牙。
為了幫師姐還債,我接受驚悚遊戲的邀請,踏入了神秘的遊戲空間。
贏,能獲得一大筆錢。
輸,自然是輸掉性命。
竟然說我作弊?我能打得系統都嗷嗷哭(氣鼓鼓.JPG)。
2
我成了遲暮宗的小師妹。
在這個副本世界中,修仙宗門林立。
遲暮宗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備受其他門派的鄙夷。
「叮——」
系統發布了任務:「你師父死了,請查出她的死因。」
遲暮宗如今就剩下三人。
師姐蘇晴暄,師兄周大鵝和我。
師姐擅長縫衣服,師兄擅長做飯,我擅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唯一讓人心中鬱結的就是師父的死。
三年前師父遊歷雲州,卻再也沒能回來,象徵她生死的命燈突然就熄滅了。
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們連收屍都找不到地兒。
師兄和師姐不停歇地找了三年,找遍雲州,逢人就問。
可一點兒消息都沒查到,師父她老人家像是人間蒸發了,杳無蹤跡。
「大師姐!小師妹!開飯啦——」
師兄的大嗓門響徹遲暮山。
......
半山腰上炊煙裊裊,飯菜的香氣飄出小院。
夏風吹得槐樹葉沙沙作響,槐花簌簌飄落。
我舉著筷子挑出糙米飯中的花瓣,笑嘻嘻道:「天劍宗主持的碧落試煉就要開始了,聽說第一名的獎勵是窺天鏡。
「拿到窺天鏡,就能讓時間回溯,重現師父身上發生的事,找到師父的死因!」
我握住拳頭,信心滿滿:「我要參加!打其他門派個落花流水!」
師兄和師姐一臉蒙逼地看著我:「......啥?!」
周大鵝筷子上夾著的豆角被嚇掉了。
蘇晴暄擔憂地摸摸我的腦門:「沒發燒啊~」
他倆以為我瘋了。
畢竟在世人眼中,我們這種破落戶連別人的一根腳趾都比不上,連給別的宗門提鞋都不配!
但是——
別人越是輕賤你,你就越不能自輕自賤!
......
看出大師姐和二師兄眼中的怯懦,我本打算獨自闖蕩。
誰知,背著包袱離開時,他們早就躊躇著等在柴扉之外。
周大鵝背著鐵鍋:「雖然我很菜,卻也想去試試。我想給師父收屍!」
蘇晴暄伸出食指戳他腦門:「沒出息,是為師父報仇!」
3
雲安大陸最頂尖的仙門就是天劍宗,恰坐落在師父失蹤的雲州。
仰頭,天劍宗屹立在山巔,仙雲渺渺,遙不可及。
正值盛夏,蟬聲聒噪。
比蟬聲還熱鬧的是自四面八方遠道而來的仙門弟子。
我們像一群小鵪鶉似的站在山腳下,仰著脖子等天劍宗的長老給出試題。
「諸位弟子,你們要闖的第一關是清蘅秘境。
「秘境中雖有諸多天材地寶,卻也兇險重重。成功摘得血靈芝且在一日內活著回來的弟子,可進入下一輪考驗。」
周圍一陣吸氣聲。
有人苦著臉:「師父說讓我們來歷練,可沒說會送命呀。」
「那可是清蘅秘境誒!裡面好多詭怪呢!」
有人不屑:「那又如何?若有詭怪敢傷人,小爺就讓靈獸去咬它!我的金斑虎可好久沒開葷了!」
直播間的彈幕討論起來。
【有人看過別的玩家打這個副本嗎?清蘅秘境危險嗎?】
【當然危險了!這可是 S 級副本!不過......】
【不過對小白花來說 So easy 啦!畢竟她比詭怪可怕一萬倍!】
【一時間竟有些心疼詭怪,嘿嘿~】
我淡定地拍了拍憂心忡忡的師兄和師姐:「別怕,我保護你們!這關不難的。」
聽了我的話,師兄和師姐更是瑟瑟發抖,頭也垂得更低了。
——就這麼不信任我嗎?
我的話被其他門派的弟子聽到,天劍宗的大師兄冷嗤一聲:「道友真是大言不慚。敢問師承何處?」
我仰頭驕傲道:「遲暮宗!」
天劍宗的大師兄皺皺眉:「沒聽過,想必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門小戶。」
我反唇相譏:「沒聽過嗎?道友真是孤陋寡聞。」
「你!」他猛地拔出劍來,對準我的咽喉。
蘇師姐和周師兄忙閃身擋在我身前!
他倆簡直又慫又護短。
尤其是周師兄,他兩股戰戰,小心翼翼地撥開劍尖:「不、不不不許欺負我......我我我師妹!」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圍觀的弟子因他的膽小滑稽鬨笑開來。
這時一個握著書卷的少年哂笑道:「遲暮宗啊~不就是遲暮山上的破落戶嘛!略有耳聞。
「你們整個門派也就你們三個弟子吧?
「對了,聽說你們師父是個資質平平的老太婆,她自己都沒本事,又能教會你們什麼呢?」
人群中傳來噓聲,對我們評頭論足。
「一個野雞門派還敢來參加碧落試煉?」
「必是想藉機親近天劍宗,想高攀人家!」
「莫說人家天劍宗了,咱們敬儒堂都容不下他們這種資質平庸的廢物!」
我拉開擋在我面前的師兄和師姐。
笑眯眯地看著天劍宗的大師兄和敬儒堂的小儒生:「碧落試煉,我必問鼎!你們倘若成了我手下敗將,該當如何?」
兩人不屑地笑了。
我聲音冷下來,收了笑意:「你們若輸了,天劍的師兄需向我師兄師姐賠禮道歉。敬儒堂的師兄需跪下遙拜我師父!磕三個響頭!你們敢賭嗎?」
「那倘若你輸了呢?」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咬牙切齒道,「你若輸了,就自抽一百個嘴巴,每抽一下叫喚一聲『我師父是大廢物,我是小廢物』。」
「成交!」我應了。
師兄和師姐很不贊同地拽住我的袖子:「師妹!!你何必與他們計較!」
我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口氣,我偏要爭!
4
一進秘境,我們就和其他門派走散了。
周師兄懊惱得捶胸頓足:「要死了!要死了!和別的門派在一處起碼有個照應,只剩咱們仨可如何是好?」
蘇師姐緊張地勸慰:「抱怨是沒用的,生死有命。死就死吧!」
聽完她的安慰,周師兄更害怕了。
我一本正經道:「怕什麼?我保護你們!」
他倆對視一眼,齊齊扶額苦笑。
蘇師姐鄭重其事地扳過我的肩膀:「遇到危險,你一定要先跑!記住了嗎?我倆最多只能幫你抵擋一時片刻。怪物吃完我們,就該吃你了!」
我哭笑不得:「......師姐,你真把咱仨當小甜點啦?」
......
清蘅秘境中浮動著白蒙蒙的霧氣,樹木花朵巨大,遮雲蔽日。
這裡孕育著妖紅冶綠,瀰漫出奇詭陰森之感。
忽然,奇怪的窸窣聲自我們前方傳來!像植物在疾速生長。
「你們倆躲到我身後!」周大鵝顫聲道,兩條腿又開始哆嗦。
尖細的笑聲傳來:「是人類!是人類!」
「今晚要開葷啦!嘻嘻......」
「男人臭臭得不好吃,我想吃那兩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
接著,數條菌絲自四面八方襲來!
周大鵝舉起鐵鍋,蘇晴暄捏住銀針。
他倆異口同聲:「小師妹!快逃——」
可不等他倆反應過來,十柄風刃被我從虛空中召出!
風刃迅疾,輕輕鬆鬆地斬斷菌絲!
綠色的黏液灑了一地。
倆人怔住:「......欸?」
危機並未解除,狼嘯聲驟然響起,一聲高過一聲。
無數雙瑩綠的眼睛從黑漆漆的草叢中冒出來。在晦暗的秘境中,恍若一盞盞索命的鬼火。
狼王流著涎液,亮出了獠牙。
師兄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這、這回真的要死了!我們遇到了狼妖,還是一群!」
「誰說的?這種小怪......」我揚手捏訣,獵獵風起,「震訣,雷霆之怒!」
咔嚓一道巨響!
驚雷震動,閃電霎時鋪滿頭頂的天空!數道霹靂迅猛地劈下!
眨眼間,狼妖紛紛撲倒在地,渾身焦黑,皮毛滋啦滋啦地冒著煙。
師兄和師姐齊刷刷地轉頭看我,兩臉蒙逼:「......」
他倆結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足足過了一刻鐘,倆人才組織好語言。
「你、你還是我們那個好吃懶做、只會撒嬌的菜雞小師妹嗎?」
討厭的系統!
在他倆的記憶中植入的我是這種人設嗎?真是玷污我高大光輝的形象!
我猶豫一秒。
還是笑眯眯地一手挽住一個:「正是在下。」
5
在認定我是個深藏不露的天才後,周大鵝開始在秘境中橫著走。
師姐也不再「視死如歸」,而是非常惜命地緊跟著我,寸步不離。
找到血靈芝就算過關,但秘境偌大,一處處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巽訣,紙折精!」
一群小紙人自我掌心跳出,蹦蹦躂躂地分散開來,血靈芝就讓它們來找好了。
不多時,幾個紙人顛顛地跑回來。
一個扯住我的裙角,其餘幾個則整齊劃一地、向東南方優雅一指——
順著它們的指引,我們來到一棵巨大的菩提樹前,巨樹高聳入雲,枝葉在微風中簌動。
霧中水汽浮動,沾衣微濕。
接著,我看到了極其滑稽的一幕。
——整棵樹上掛滿了麻辣小龍蝦!
嗞嗞流油、熱氣騰騰、噴香噴香的小龍蝦在風中搖曳。
我滿頭問號:「???」
彈幕也無比茫然。
【朋友們,是我眼花了嗎?我不理解。】
【這玩意是樹上結的嗎?】
【嚶嚶嚶,沒出息的我竟然流口水了!】
【流口水+1!我今兒一整天都在拿雞毛撣子抽我弟,全家就他這個廢物學不會『華佗之手』!嗐~都把我抽餓了......】
再回頭,師兄和師姐都消失了。
白霧中只剩下我和滿樹的麻辣小龍蝦。
「小心!」
謝棠清冷的少年音驟然響起。
「你陷入了清蘅幻境!在幻境中,你會被執念困住!你看見了什麼?」
他語含擔憂。
「我嗎?」我抱著胳膊,莫名其妙,「我看到好多小龍蝦!」
謝棠:「......小、小龍蝦?」
擔憂消失了。
他似乎在發笑。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不危險的幻境了。」我攤攤手,閉眼洗腦,「我不饞,我不饞......」
風聲呼嘯而過。
再睜眼,我仍站在菩提樹下。
小龍蝦消失,滿樹枝葉招搖。
謝棠執劍坐在樹上。
他身穿玉神山的雲紋月白袍,銀灰色的頭髮被白玉冠束成高馬尾。
精緻的眉眼斂去了矜傲,盡顯柔和。
這個偏現代感的撕漫風美少年,此刻竟意外地很有古典氣質。
「嗨~」
我沖他揮手,旋即也跳上了樹。
6
清蘅幻境比我想像中的危險,引人進入絕境的乃是一個「執」字。
越是心有執念之人,越是會被幻境牽引,踏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在了解了清蘅幻境後,彈幕齊齊蒙逼。
【這麼說小白花沒有執念,滿腦子都是吃?】
【『嗜吃』不算執念嗎?】
【對一些人來說也許算,但對李可愛來說不算。如果是執念的話,李可愛此刻應該正抱著樹啃呢!】
【樓上正解!正是因為小白花對很多事都不執著,才讓她那一丟丟的『饞』占了上風,顯了相。】
【誰說當吃貨不好,當吃貨能救命!】
【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滿樹小龍蝦的震撼。Md,越說越餓!】
【瞅瞅咱家這大饞丫頭......】
我謝謝你們,把我分析得透透的。我不要面子的嗎?
......
無「我執」,方得解脫。
我逃脫了,師兄和師姐呢?
謝棠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遙遙指向那一片白蒙蒙的霧海中。
我指尖凝氣過眼,眸中金光一閃:勘破迷障!
我拽著謝棠,先後踏進了他們的幻境。
7 蘇晴暄
蘇晴暄想拉住小師妹的手,卻發現她不見了。
周師弟也不見了。
她聽到有人在咒罵她。
「你是妖!是不知廉恥、嗜血貪婪的妖!」
「去死吧!去死吧!!你活著就是個禍害!」
「妖也配修仙?也就只有遲暮宗那個老太婆肯收你為徒了吧?」
「哈哈哈,跟著那個老太婆你能學到什麼?她自己就資質平庸。」
「收妖為徒?那個老太婆該死!!」
周圍影影綽綽,一張張人類的嘴開開合合。
蘇晴暄的雙眼變成冰藍色,嘴裡露出老虎的尖牙,虎嘯聲震天:「不許你們罵我師父!不許——」
她的臉上露出銀黑相間的虎毛,暴怒地巡視著四周。
「喲~現出原形了!」
「早就說過,妖就是妖!是無法控制自己暴虐的本性的!」
「你不是說你會像人類一樣修行嗎?」
「你不是說哪怕死,也絕不會使用妖力!而是要像人類一樣死掉嗎?」
「哈哈哈,為什麼一提你師父,你就現出原形了?」
蘇晴暄大腦昏沉,心臟痛得無法呼吸。
她伏跪在地上,看著自己漸漸變成利爪的雙手,低聲嗚咽:「師父......」
仿佛有一隻手,撫上她的頭。
師父溫暖慈祥的聲音猶在耳畔。
「孩子,你不必模仿人類,不必偽裝成人類啊。
「認識自己,接納自己吧......」
蘇晴暄的淚水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