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想彌補曾經沒有完成比賽的遺憾。
但沒想到我會做到一路晉級,衝到決賽圈。
當我唱完最後一首歌,排名是亞軍時,我好像終於對曾經的一切都釋然了。
我實現了自我價值,也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
從舞台下去,毫不意外遇到手捧玫瑰花的陸宴,和一臉崇拜看著我的陸學禮。
「小語,恭喜你,我從來不知道你唱歌這麼好聽。」
「媽媽,你好厲害,比我同學的媽媽都要厲害!」
我目不斜視,沒有接玫瑰花,徑直與他們錯身而過。
陸學禮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直到來採訪的記者把話筒對向他。
「小朋友,這是你媽媽嗎?」
「你對媽媽獲得亞軍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我媽媽超級厲害,她是我的榜樣!」
說這話時,陸學禮眼睛閃閃的看著我,細底之下,帶著幾分討好。
我淡漠移開目光。
簡單發表獲獎感言後,捧著玫瑰花的陸宴走了過來。
他看著我,眼底是欣賞和欣慰。
大概得他的目光太直白,採訪結尾時,記者忽然曖昧的問我身邊的人是誰。
或許他本意是想烘托一個甜蜜的氛圍做結尾。
但面對鏡頭,我還是如實回答。
「喜歡教養玫瑰的前夫。」
「以及更想讓那個姐姐當他媽媽的兒子。」
之後回到家,看到關於我的零星報道,大多是以這兩句為切入點。
終究年齡小,那晚陸學禮哭紅眼敲開我家房門。
他倔強的不肯先開口,瞪著我,企圖以這樣的方法讓我心疼和愧疚。
在我即將關上門時,他哽咽出聲:「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爸爸了?」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一直在他身後,默默看著我的陸宴。
平靜開口:「我不想讓彼此難堪。」
從那晚之後,對面的門便沒有在打開過。
我知道陸宴回歸了正常生活。
13.
在我公開說出那兩句話時,我便沒想再瞞著什麼。
我應付完父母的電話後。
我又見到了陸宴的母親,她開門見山。
「當初選擇你,是因為你踏實,懂得顧家,但我很失望。」
我笑笑:「我踏實顧家,不是我被忽略,冷落的理由。」
「很抱歉讓您失望,但我和陸宴之間,很多事情的走向,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
陸母喝了口咖啡,目光審視的看向我。
「我知道你的心結在哪,是他和那個小姑娘的事。」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關係。」
「我不在乎。」我頓了下,繼續:「或許從前在乎過,可至少現在,我不在乎。」
「您也是女性,應該清楚,女人對婚姻的失望並非一朝一夕,婚姻破裂並非都伴隨著出軌,出軌並非都要越軌,我和陸宴之間的問題,歸根到底在我們自己身上。」
「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在於,他不愛我。」
「而現在,我也不愛他。」
說完後我禮貌點頭,起身離開。
卻在一道圍欄之隔的卡座,看到默默聽著我們對話的陸宴。
沒有想到他會做出偷聽牆角的事。
他看著我,聲音有點啞:「如果我說我愛你呢。」
我笑了下。
笑聲在寂靜的室內蕩漾出一絲荒誕。
「我承認我對林軟好,我一直覺得自己愛而不得,所以不想讓她重蹈我的覆轍。」
「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她,我會對她好,但不會和她有什麼,只是沒想到她會在我喝醉酒後……」
「除了那個視頻,我們沒有發生過什麼。」
「這麼多年的相處,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我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
「小語,能不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
就在這麼一瞬間,我徹底對陸宴祛魅了。
他若是大大方方承認那點齷齪心思,我都不至於瞧不起他。
我第一次對他漏出譏誚的神情,把那句話還給他。
「陸宴,我不是十八歲了,沒那麼天真。」
「最後一點體面,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之後我轉身離開,沒再回頭看一眼。
一連清凈幾天,就在我以為陸宴兩個字徹底淡出我的生活時。
我收到了一條陌生簡訊。
「陸宴在找你復合?」
沒有署名,但我知道,是林軟。
我沒回消息,不一會,她又發來一條視頻。
配文:「想甩開我,憑什麼,就算膈應我也要膈應你們一輩子。」
在刪除簡訊時不小心誤觸,視頻自動播放出來。
喘息和低吟在屋內響起。
我下意識低頭。
裡面播放的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情愛。
主角是那個信誓旦旦告訴我什麼都沒有發生的陸宴,和林軟。
我關掉視頻,一件轉發給了陸母。
之後手機關機,抽出電話卡一把扔進垃圾桶。
生氣麼。
生氣的。
仿佛無故被人吐到嘴裡,五臟肺腑都覺得噁心至極。
但在意麼。
並不在意。
我和陸宴在我遞出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我對他的感情就已消耗殆盡。
14.
後來再見孟瓊,是九個月後。
她剪了短髮,酷酷的,像變了個人似得。
我們並排坐在小酒館裡。
她點了兩個陪聊的小男模,端著酒杯悠哉悠哉,開始給我講這段時間的經歷。
她講的眉飛色舞,仿佛故事裡的主角並不是她。
情緒激動時大罵兩聲,還要身邊的小男模全力附和她。
上次我們分開後,她回到家,把當初那晚抓姦在床的照片直接發到了家庭群。
之後半打碼發在朋友圈。
以及張貼在陳漾和那個女人的公司樓下。
輿論風向一瞬間逆轉。
陳漾工作涉及政府性質,他因為作風問題被直接開除。
那個女人因為各種指指點點,受不了向他逼婚。
而陳漾心裡還惦記著分割財產,選擇了兩邊拖。
孟瓊如他的意,一直拖到他的白月光生下小孩。
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她一紙訴狀以重婚罪把陳漾告上法庭。
今天剛開完庭,陳漾過錯方凈身出戶,還面臨坐牢風險。
她笑吟吟的喝了口酒:「那你呢,現在感覺怎麼樣,大明星。」
自從好聲音獲得亞軍後,我收到很多合方用邀請。
上個月為一個古裝IP大劇錄了主題曲,在劇的加持下,那首歌火便全網。
而我也小小的出圈。
我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為自己準備一日三餐,擼一會咕嚕,再認真而開心的去唱歌。
陸宴沒有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但我們在一起太多年,交叉認識的朋友不少,難免會聽到他的消息。
他並沒有和林軟在一起。
反而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和林軟的哥哥冷了臉。
兩個人情緒淡然的人,揪著彼此的衣領,各不退讓。
一方吵著要負責,一方冷臉說是子虛烏有的事。
陸宴放下話,除了我,他誰都不會接納。
我聽的時候,只是低頭淺笑不語。
而陸學禮似乎慢慢體會到沒有媽媽是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
他時而會給我打電話說想我,時而會發消息問我有沒有吃飯。
如果我不回復,他有時也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像個被遺棄的小狗,不說話,靜靜的盯著我。
如果我讓他進入,他會小心翼翼看我的臉色,問我能不能在這裡住幾天。
他不再在我面前提林軟,也會在我低血糖時一臉著急。
我有時候會反思,我和自己懷胎十月的孩子究竟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後來我慢慢釋然。
陸學禮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和他也不是什麼宿敵,他只是在一個冷漠的家庭里得到了言傳身教。
所以我逐漸開始重新接納他。
會盡我所能把自己認為正確的三觀灌輸給他。
會關心他。
會做他喜歡吃的食物哄他開心。
會偶爾和陸宴一起陪他出去玩。
但是我的生活不再只有他。
活過前半生,我學會了認真愛自己。
我端起酒杯,輕輕和孟瓊碰杯,回答她。
「和你一樣。」
觀我舊往,同我仰春,知我晦暗,許我春朝。
在夕陽的餘暉里,我們自此不再回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