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和時諾都是第一次來北京。
來之前特意做了攻略,制定了滿滿的行程計劃。
段宵本來說陪我們一起玩,結果今天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
「汐汐,對不起,我又遇見了真愛,今天不能陪你了。」
「不過你放心,我表哥最近沒事,他答應帶你和諾諾一起逛北京。」
我瞬間愣在原地。
還沒等我拒絕,那邊有人在喚段宵,他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而顧尋森,已經在大廳里等著我了。
想了想,我告訴他:「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和時諾就隨便逛逛。」
「沒事,我答應段宵這兩天幫忙照看你們。」
我還想拒絕,他微微垂眸,望定了我:「當初說好帶你去北京遊玩,就算是彌補錯過的約定了。」
說完,他長腿一邁,牽著時諾的手往外走。
時諾興奮地回頭沖我招手:「媽媽,快跟上來啊!」
就這樣,我又上了顧尋森的車。
這次車裡多了一個兒童安全座椅,他輕咳了一聲解釋道:「聽說小孩得坐這種椅子,昨晚連夜買的。」
時諾很乖,自己爬上去扣好安全帶,一邊系一邊問我:「媽媽,我們今天是去環球影城嗎?」
「對呀。」
時諾對環球影城期待已久,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顧尋森,興奮地在園區四處晃蕩。
我們一起穿上魔法袍在哈利波特世界拍照,進入小黃人樂園遊玩,在落日時分坐上過山車看天邊濃烈的晚霞。
時諾玩得氣喘吁吁,顧尋森笨拙地替他擦汗遞水。
那一瞬間,我生出了一種錯覺,好像我們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這個荒謬的想法令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立刻搖頭甩掉。
一天的遊玩令時諾特別喜歡顧尋森。
返程的路上,他和顧尋森東拉西扯聊個沒完。
「表伯,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回成都就好了。」
我連忙敲了敲時諾的腦袋:「別亂說話。」
「沒事,童言無忌。」
得到顧尋森的同意之後,他的膽子愈發大了,小手按住顧尋森的肩膀。
「表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見你就覺得特別親近。」
「我從小就沒有爸爸,你跟我回成都做我爸爸好嗎?」
話說出口後,顧尋森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顫。
「諾諾,你剛剛在說什麼?」
時諾這才想起我交代過他的事,不安地看向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時汐,什麼叫沒有爸爸?」
我將時諾抱在懷裡,向他解釋:「小孩子嘛,口無遮攔,想到哪裡就說哪裡。」
「你剛也說了,童言無忌不是嗎?」
他抬眸看向了我,狹長冷淡的眼底儘是深沉墨色,良久突然問我:「這些年,過得好嗎?」
「很好。」我面不改色地撒謊:「段宵性格很好,對我和時諾也好,我們的日子過得很幸福。」
段宵的電話剛好在這個時候打來。
可能是因為之前說漏了嘴,時諾很想彌補,電話一接通他就衝著段宵大喊:
「爸爸!」
車在這時打了一個急轉彎,顧尋森緊抿著唇,眼裡透著明顯的不悅。
「我的乖兒子,想爸爸了沒有?」
段宵的語氣也有點誇張,應該是和他的家人待在一起。
「想了想了,超級想爸爸!」時諾很賣力地配合他的表演。
估計是為了在他爸媽面前營造恩愛人設,段宵又喊我:「汐汐。」
為了那兩百萬,我忍著噁心:「嗯?」
「今天太忙,沒能顧得上你和諾諾,爸媽已經把我教訓了一頓。明天我會好好陪你們。」
「汐汐,我最愛你了,mua。你也很愛我對不對,快親我一下。」
我不明白,他那張嘴是怎麼說出這麼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還不等我回答,顧尋森就冷冷打斷了他:「開車,別吵。」
段宵微微一愣:「表哥,你還在啊。辛苦你陪我老婆和兒子一整天,真的太感謝了……」
顧尋森唇線抿住,眼眸森然,低沉的嗓音壓抑著怒氣。
「我說了,別吵。」
段宵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到底也會些察言觀色,發覺到了顧尋森情緒不佳。
他立刻閉上了嘴,訕訕掛斷了電話。
「那你們聊哈。汐汐別惹表哥生氣,我明天就去接你。」
電話掛斷之後,車裡再也沒有人說話。
顧尋森神色冷峻,下頜線條緊緊繃著,白皙修長的手骨節凸起,腳踩油門加快車速。
他沒再說話,眸光晦暗不明,透過後視鏡落在我的身上。
時諾是個到點就睡的孩子,到酒店時早已熟睡。
顧尋森熟練地將他抱在懷裡,邁開大步把他送回房間。
將時諾放下後,他輕輕揉了揉小傢伙的碎發,而後沒有停留,轉身就走。
這次我沒能目送他離開,因為他直接關上房門,隔絕了我的視線。
走時步履急切,大抵是聽了我和段宵的對話,心裡膈應,不想再和我什麼接觸。
這樣也好。
就讓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軌道,彼此安好。
我安頓好時諾之後,正準備上床休息,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一個來自北京的陌生號碼。
接聽之後,聽筒里傳來熟悉的聲音:「睡了嗎?」
是顧尋森。
我微微一怔:「你怎麼會有我手機號?」
「問段宵要的。今天出門時,你把身份證落在我車上,要來拿嗎?」
我翻找了一下包,確實沒找到身份證,只好問他:「你在哪?我去找你要。」
「出來。」
我推門出去,卻沒有看見他。
「往前走兩步。」
雖然莫名其妙,但我還是依言照做。
可四周空蕩蕩的,哪裡有人?
隔壁套房的門在這時忽然打開,有人伸手箍住我的手腕,將我攥進房中。
天旋地轉間,房門被人合上。
顧尋森一手支著門板,另一隻手緊貼著我的脊背,將我固定在他與房門之間。
令我退無可退。
他貼著我的耳廓,啞聲道:
「時汐,我打扮好了,你看看我。」
10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顧尋森。
當初在澳洲的時候,雖然後期戀愛談得沒羞沒臊,但顧尋森在床下總是清冷克制。
所有的放縱都留在了那張兩米的大床上。
可是現在,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衣,襯衫全濕,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其下鼓脹的胸肌輪廓。
有水珠沿著他高挺的鼻樑往下墜落,滑落到他凸起的喉結上。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壓迫感與荷爾蒙在逼仄的空間裡肆意爆發。
我一時間看直了眼。
趁著這個空檔,他傾身而下,拉住我的手,從襯衣下擺探入,將我的掌心放在他的胸肌上。
然後慢慢向下,在他如壁壘般凸起的腹肌上劃了一個圈後,落在了他性感的人魚線上。
自從回國之後,我一直本本分分,連酒吧都沒怎麼去過,更別說碰男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經受男色誘惑,我總感覺顧尋森的身材比四年前還要好。
掌下的觸感令我一時晃神,竟然忘了抽開。
「時汐,你不是說膩了嗎?」
「為什麼呼吸這麼急?臉頰這麼紅?」
他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問我,嗓音低沉,尾音上調。
我很努力地想要平復呼吸,可被他這麼一湊近,愈發亂得厲害。
身體好像還有記憶,在他接近的那一刻不僅沒有排斥,反而想要貼得更緊。
「顧尋森,我身份證呢?」我咬牙問他。
他沒有答我的話,只是低頭望著我:「你之前說膩了之後,我反思了很久,覺得自己可能確實呆板無趣。」
「這些年我學了很多,應該能讓你維持一段時間的新鮮感。」
我微微一怔,明白他的意思後,愈發麵紅耳赤。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我強自鎮定下來,仰頭又問了他一遍:「我身份證呢?」
長長的羽睫在他的眼瞼處投下一層淺淺的陰影,他認真注視著我,忽然伸手按住了我的下唇,重重描摹。
「時汐,我想吻你了。」
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強行按捺下內心的悸動,我提醒他:「顧尋森,你清醒一點。」
「我是你表弟的對象。」
他只是輕輕哂笑了一聲,不為所動。
「段宵那個人,除了一張皮囊外,渾身沒有半點可取之處,你能看得上他?」
我違心地點了點頭:「能。」
「可是他好像不喜歡你。」
「要是喜歡你,昨晚怎麼會為了約會讓你獨自回去?今天又怎麼會為了真愛放你鴿子?」
我愣在了原地:「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昨晚的約會對象是我讓人安排的。」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眼裡卻半點笑意也無。
「我不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在一起,所以找人試探了一下,結果他一下子就暴露了,取向還是沒變。」
「本來沒想這麼快戳穿,打算多陪陪你,增進一下感情。他倒好,居然敢叫你老婆,叫時諾兒子。」
「明明,是我的老婆和孩子啊。」
話音未落,他就低下頭來,沒有任何徵兆地將我吻住。
吻得很重,疼得我蹙起了眉。我想躲開,他卻用力扣住我的腰,像是要把我整個人嵌入懷裡。
我對顧尋森,真的是生理性喜歡。
不見面的時候也就那樣,可一旦見面,情愫便瞬間破土而出,剎那間長成參天大樹。
身體比大腦更加誠實,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緊緊攀住了他的脖頸。
「時汐,你看,你對我還有感覺。」顧尋森深沉的眸子裡蘊著潮湧:「那你再試試我好不好?」
「除了你以外,我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這具身體依然乾乾淨淨。」
「你再試試我,行嗎?」
他的語氣里甚至帶了懇求。
要是留學時期的我,面對這樣的顧尋森,早就不管不顧地啃上去了。
可現在,我只能強行穩住自己的心緒,慌亂地找藉口拒絕他:「你別這樣。」
「和段宵的事情雖然是假的,但有兒子是真的。你這樣做,我兒子的爸爸如果知道了,該生氣的。」
他盯著我半晌,啞然失笑。
「時汐,諾諾是我的兒子。」
不是疑問句,語氣特別篤定。
我偏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不是,他還不到三歲,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孩子?」
「教小孩子騙人是不好的。」他睫毛輕顫,「我查過了,他明明三歲多了。」
「是在墨爾本懷上的,對嗎?」
11
顧尋森調查過了時諾的出生年月。
證據確鑿,我辯無可辯。
「是。」我沒有再做無謂的否認,認真地望向了他:「當初瞞著你生下時諾,是我不對。」
「但時諾我自己生、自己養,從沒想過用他向你索要什麼。這幾年我們母子倆過得很好,等回成都後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你就當從來沒有過他,這樣行嗎?」
顧尋森稍稍和我拉開了距離,蹙眉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認這個孩子?」
「假如我就希望我的生活里有他呢?」
「可是顧尋森,你忘記了嗎?」我看著他,幫他回憶:「我問過你的,如果有孩子會怎麼辦?」
「當時你不假思索地告訴我,你不會讓任何人有你的孩子。如果有,那就打掉。」
顧尋森微微一怔,回想起往日的對話,此刻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已經懷上了?」
「是。我體質特殊,很難受孕,如果打掉他,今後可能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想留下他。」
有些事既然開了一個口子,那就徹底說開。
「可是你不願意,那我們只能分手。」
「顧尋森,我很喜歡你,對你膩了這個藉口是隨口編的,只是想讓自己離開時能體面一點。我和你分開,是怕你知道我懷孕的事情後,會動用關係抓著我去打掉孩子。」
「我小門小戶出身,比不得你的家世。我也怕你家會說我強行生下孩子,就是為了利用孩子上位。人有的時候可以沒有臉面,有的時候卻又把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全都吐了出來。
「而且你不婚主義又丁克,我和你的選擇雖然不一樣,但我尊重你的人生計劃。有些矛盾不可調和,那不如各走各的路。」
「顧尋森,你就當這個插曲沒有存在過,我過幾天就帶時諾回去。打擾了你的計劃我很抱歉,我會儘可能把它對你的影響降到最低。」
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顧尋森,他抿唇垂眸,沒再說話。
也顧不得身份證了,我轉動門把手跑了出去。
這次,顧尋森沒有再阻攔我。
他只是沉默地注視著我的離開,低垂著頭,眼眸黯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去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唇麻得厲害,身子發軟,鏡子裡的臉頰紅彤彤的。
心依然怦怦跳個不止。
就是不該相見,沉寂多年的情愫再次肆意瘋長,一時間壓都壓不下去。
只能把它交給時間磨平。
第二天,段宵一大早就來接我和時諾。
準確來說,是來接時諾的。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我的目光有點躲閃,我一向他靠近,他就像躲避瘟神一樣節節退後。
「那個,你別過來啊,男女授受不親。」
「我今天帶諾諾出去玩,明天再把他還給你。」
我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我肯定一起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