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的沒錯。
如今人已經娶進來了,他只要柔情蜜意,哄她交出軍防圖,一切都結束了。
而他跟蘊娘,ẗŭₜ以後還有很多時間慢慢解釋。
蕭徹頓了頓,往漆黑的主院看了一眼,轉身往阿銀的房間走去。
這一夜,他把阿銀當成了蘊娘。
耳鬢廝磨,溫柔細緻。
意亂情迷間,阿銀抱著他羞怯地Ţùₜ說:
「我既嫁了你,便是你的人,我會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蕭徹握緊她的肩膀,心裡卻冷淡至極。
他知道這場攻心局,他要贏了。
次日,按照禮制,妾室應該給主母敬茶,可蕭徹帶著阿銀在堂前等了許久都不見蘊娘出來。
丫鬟急匆匆來報:
「夫人不見了!」
蕭徹一愣,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直到進房間才鬆了一口氣,人的確不在,可所有東西都沒少。
她常穿的衣物,最愛的首飾,每日都用的胭脂水粉,一樣都沒少。
昨日他娶阿銀進門,蘊娘應該是不想見到這一幕,所以回家了。
沒關係,他去接她回家。
蕭徹正要出去,餘光看見那梳妝檯上放了幾塊碎掉的玉簪,他恍然想起來,是他怕她戴這簪子惹丞相夫人不喜,失手打碎的。
蘊娘竟然一直留著。
沒來由的,蕭徹的心有些慌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失控了一樣。
由快走變為小跑,蕭徹飛快往陳家醫館趕去。
醫館夥計看見蕭徹,想到自家主人的吩咐,不管他問什麼都說不知道。
蕭徹只好先回府,可一進院子,就看見阿銀正在吩咐人把蘊娘的東西搬出去。
「住手!」
蕭徹大喝,一把握住阿銀丟書的手:
「你做什麼?」
「蕭哥哥你弄疼我了。」阿銀委屈地看著他,嘀咕:「是老夫人說這間房要收拾出來,裡面的東西都不要了。」
「什麼意思……」蕭徹愣住,「都不要了是什麼意思?蘊娘的東西為什麼不要了?」
見下人還在往外搬,蕭徹瘋了般一拳揮在牆上。
「我看誰敢動!」
「是她不要了。」
老夫人從外面不疾不徐地走進來,看著兒子沉聲道:
「她走了,不要你,不要蕭府,不要大夫人的位置,以後都不會回來了。這個,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她從袖中掏出一封信。
蕭徹看著上面的三個字,大腦一陣嗡鳴。
8.
「女主你回去吧,男主知道你走了他已經快瘋了,他不去上朝不管那姦細,帶著他的親衛在京都城挨家挨戶地找,皇帝就要降罪給他了!」
「我真服了女主,就這麼走了也太不負責了吧,男主本來有大好前途,他就要拿到軍防圖了,就因為女主的任性,現在就要前功盡棄。」
「女主你怎麼就不信男主他愛你呢,他跟阿銀圓房當晚是把她當作你才下得去手的,只要你回去,他一定會開心到落淚。」
「嗚嗚嗚我好想看破鏡重圓的戲份,女主到底要幹什麼?」
……
我無視那些無理的字幕。
專心幫祖父曬藥。
這就是我要乾的事情,自從來了邊關我才知道局限於兒女情長、恩怨情仇太無知了。
這裡每個人都在為了保護家國時刻準備犧牲。
每一場防守都有成千上萬的戰士負傷,有些傷明明是小傷,可因為救治不及時,小傷拖成重傷,最後白白丟了性命。
他們奮勇廝殺,我盡綿薄之力為他們治傷。
這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
又一波傷者送來。
我紮起袖子匆匆幫祖父去救人。
祖父去救治那些斷手斷腳的,我則跟著其他軍醫處理刀箭外傷。
挨個包過去,個個哭天喊地。
直到某人,強壯的胳膊扎了支箭,我將箭剜出來,只聽見輕微的一聲悶哼。
我好奇抬頭,才發現是顧夷之。
他對上我的目光,立馬移開目光。
「不用顧及我。」
他倒是能忍。
我低頭處理傷口,沒注意到散落在胸前的頭髮沾的全是污血。
顧夷之盯著我的頭髮問:
「你的簪子呢?」
「碎了。」
我出來只戴了支玉簪,今早便碎了,我是隨手摺了樹枝挽的發。
忙了這麼久那樹枝早就不知道掉哪裡去了。
「這麼重的傷還有心思問我的頭髮,看來的確不疼。」
我打結時刻意使了勁。
顧夷之眉頭一皺,悶聲笑了笑。
「剛剛沒覺得疼,現在有點。」
城外戰況焦灼,顧夷之沒多留,很快便拿起長槍走了。
好不容易忙完,晚上我又去傷者帳篷里看了一圈,回來腰酸背痛,剛走到自己的營帳,只見帳口放了一塊麻布手帕,帕子上有一根木簪。
烏木的簪子抹了桐油,光亮順滑,簪尾雕了朵芍藥花。
知道我愛芍藥的人不多。
顧夷之算一個。
仔細想想,顧夷之雖然不好相處,但他對我一直不錯。
小時候我剛開始種芍藥,不知道怎麼打理,一夜之間花全蔫了。
我哭得不行,顧夷之一聲不吭去街頭花匠家求教,照看了一夜的花,把它們又救活了。
我笑了笑。
如今我有祖父在身邊,做著救人的事,保護著身後的家國,還有一個彆扭的兄長。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顧夷之又立了戰功,被封為右將軍。
與此同時,蠻夷的進攻更加猛烈。
我忙得不可開交,好幾日沒去看那些無聊的字幕。
這天餘光一掃便愣住了。
「耶耶耶太好了,男主被指派邊關支援,豈不是兩人很快就要見面了。」
「女主你都不知道男主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ƭŭ⁰他夜夜買醉,已經沒了絲毫鬥志,每天都在想你。」
「那阿銀已經交出了軍防圖,男主終於不用再跟她演戲,女主你好好聽聽他的解釋,原諒他吧,男主默默承受了一切,我好心疼男主嗚嗚嗚。」
「不知道男女主什麼時候能見面,好期待!」
……
我放下藥草,看著遠處風塵僕僕奔襲而來的人。
9.
蕭徹已然判若兩人。
眼圈發紅,鬍渣也沒有打理,應該是日夜兼程趕來的,連唇上都乾燥起皮,整個人疲憊不堪,哪裡還有昔日意氣風發的樣子。
有人趕來忙道:
「蕭將軍,您比信上說的早來了兩日,要不先去營帳休息吧。」
蕭徹像是沒聽見般。
只直直地看著我。
我移開目光,將曬好的藥往裡收,蕭徹突然大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抓得那樣緊,像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很疼。」
蕭徹一愣,無措地鬆開手,換成拉住我的袖子。
我嘆了口氣:
「進來說吧。」
他跟我進了專門放置藥草的營帳,一開口眼圈便紅了。
「我找了你好久,如果不是城門守將說你跟陳老爺子帶著來月牙關的路引出城,我是不是永遠都找不到你了?」
我把袖子抽出來,跟他隔了段距離才說:
「和離書,你看到了?」
蕭徹神色一變。
「我不會跟你和離。」
「白紙黑字,你我簽字,已經生效了,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現在都沒關係了。」
「陳蘊!」
蕭徹突然怒了:
「你就不能聽我一句解釋?」
「你說。」
「阿銀其實是羌戎大將ƭũ̂ₜ武都的妹妹,她在戰場上被我救下是早有預謀想要探聽我軍機密,我只不過是將計就計,為了拿到羌戎的軍防圖才跟她虛情假意,做一場納妾的戲,如今軍防圖我已經拿到了,她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阿銀,我愛的一直都是你,我知道你這段日子受了很多委屈,跟我回家,你讓我怎麼彌補都可以。」
我淡淡地看著他:
「說完了?那請蕭將軍出去吧,我還要磨藥。」
蕭徹愣愣地看著我。
喃喃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知道了真相卻還要斤斤計較。」
「我為了娶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母親以此要挾我進官場,我不習慣那些虛偽的交際,可我沒辦法,我不照辦,族老們只會逼我休了你。後來我終於想通了,只有自己變強才不會被人左右,我努力拚戰功,忍著噁心結交上官,還要碰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只要想到以後能跟你白頭到老,我甘之如飴。可你,怎麼就走了呢?」
我背對著他,沒說話。
自從嫁給他,我被逼著學做一個高門主母,不能善妒,不能去醫館,荒廢我學了十幾年的醫術,我不是只有這段日子才開始受委屈。
「你知道我被老夫人日日罰跪?」
蕭徹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