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完整後續

我扶額苦笑：「我還有那個耐心？誰追不是一樣的。」

因為是臨時接的緊急項目，所以這幾天都是忙碌的加班狀態。

偶爾抽空回個陳嘉遠消息。

才發現最新一條是他發的：「B 城的夜市很有名，要不要嘗嘗。我正好順路，去接你下班。」

我彎了彎嘴角，回道：「行啊，那就祝願我今天早下班。」

話雖這麼說，但等到下班也快十點了。

我中途讓陳嘉遠別等了，他回了個「好」。

但剛到一樓，就看見陳嘉遠的車停在那兒。

他站在車外，朝我招手。

手機的消息適時傳來：「我在樓下等你。」

電梯信號真是不好。

我跑過去，夜風清涼，連日來的疲憊似乎也一掃而空。

「不是說讓你別來了嗎？」

陳嘉遠只是笑，然後順手拉開了車門。

副駕駛座上擺著的，是他買好的宵夜。

他說：「順路來看看你。」

29

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很久。

第二天退房的時候，我順便問了一下酒店前台，才發現陳嘉遠並沒有入住。

他當晚就走了。

我雖然有些困惑，但也沒問什麼了。

回公司的車上，我想了想，還是開始搜索百想科技。

那是陳嘉遠自己開的公司。

昨天是他們的新品發布會。

因為是公開行程，所以搜起來並不麻煩。

發布會的地點定在 e 市。

地圖上顯示距離酒店 128 公里。

我關掉手機，忽然沒來由地有些煩躁。

「結束的時候，我看見他了，我以為他在等你。」

我突然想到這句話。

30

天文學認為冬季從 12 月才開始。

日曆上顯示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

陳嘉遠晚上送我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路上沒人，只有風聲。

我倆安靜地走著。

突然手機收到陳嘉遠的消息：「你有心事嗎？今天感覺你不太開心。」

「沒有啊。」

我把手機揣進兜里。

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他前面，往後倒著走。

我扯了個笑，故作輕鬆地道：「我倆玩個遊戲唄，石頭剪刀布，誰輸誰真心話。」

陳嘉遠同意了。

準確來說，他不會拒絕我的絕大部分要求。

勝負出得很快。

我贏了。

我問他：「這六年你有後悔過嗎？」

他說：「沒有。」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你過得很好，我很開心。」

「你怎麼知道我過得很好？」

「我時常路過你。」

像是意識到什麼，陳嘉遠打字的手一頓。

我問他：「陳嘉遠，路過也會有時常嗎？」

討厭的冬天。

31

「喂，你別喝了。」江宣從我手上把酒瓶搶過去：「不是，你倆不才剛好兩天嗎？又失戀了？」

我心煩意亂地很，又懶得解釋，只回了一句：「不是。」

江宣不解道：「那到底是為什麼呢？你說出來我給你分析分析。」

也許是有些醉了，我悶頭想了會兒，道：「其實這六年，我們有過很多次的路過。」

「什麼意思？」

「就是，我去過的地方，他也去過。甚至也許有很多次，我們就站在同一個地方，我卻沒有發現。」

「你說我是不是很愚蠢？他從我的世界路過那麼多次，我一次也沒發覺。」

「逢年過節，他都給我發祝福簡訊。有一年中秋他中午才給我發。我以為他是忘記群發了。後來才知道，他那天發燒了。」

「江宣，我之前覺得我真挺喜歡他的。就算他拒絕我了，我也還是喜歡他。」

「但其實我除了嘴上說說，我什麼也沒做。我什麼也沒為他做過。」

有時候，我真寧願我們這六年徹徹底底地忘記彼此。

沒有挂念，不用見面。

運氣好的話，相親碰一塊，從頭開始也不錯。

也好過一無所覺地被愛。

江宣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那這也不能全怪你嘛，他自己不說，他沒長嘴啊？」

我頓了一下，澄清道：「他是啞巴。」

「啊，」江宣想了想，還是勸道：「啞巴怎麼了，他不識字啊？他不能給你發消息嗎？他不說他怪誰？」

我一時竟無法反駁：「你哪邊的？」

江宣震驚：「我當然是你這邊的了！」

我：「……」

「所以你剛剛是在心疼男人？」江宣恨鐵不成鋼地問道。

我難過的心情頓時沒了。

我猛灌了一杯酒，義正言辭道：「當然不是了！」

32

我找了個角落，借著酒勁，給陳嘉遠打電話：「喂，陳嘉遠，我們明天去約會嗎？」

管他媽狗屁的誤會，去他媽的六年八年。

我只知道，我現在晚一分鐘跟他在一起，就他媽浪費一分鐘。

一寸光陰一寸金，那還糾結個屁。

「喂，陳嘉遠，你怎麼不理我？」

「你不喜歡我了嗎？」

「你不要跟我去約會嗎？」

「……」

手機突然被人拿走，江宣在我旁邊蹲下，一臉無語：「大姐，人家打字打得手都要冒火星子了，你倒是睜眼看看啊。」

手機螢幕里，清一色全是好運同學發的消息。

「好。」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在哪？」

「我去接你。」

「好好好好好好啊好好好好好。」

我愣了愣，說：「好多個好字啊。」

隨即又問道：「陳嘉遠，那我們明天還可以去約會嗎？」

那邊聲音有些嘈雜，像是在奔跑的風聲。

忽然，安靜了一瞬。

我聽到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大聲喊道：「好。」

「他說好！」

媽的。

33

結果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還是被我哥叫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睜眼，還沒回過神來。

就聽見江明照說：「你手機靜音了？」

「沒啊。」

「江宣不是說你今天要去約會嗎？你怎麼還在睡？人家在樓下等你很久了。」

我下意識問了一句：「誰啊？」

「陳嘉遠啊，」我哥表情複雜道：「你要約會前一天還喝酒？不行你就換個時間再約唄。」

就是因為喝了酒才鬧著要去約會啊。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我騰地一下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然後衝去洗漱：「等會再說。」

我一邊刷牙一邊點開手機，就發現陳嘉遠五分鐘前還給我發了消息。

「要是還沒睡醒就再睡會兒吧，我晚上再來找你。」

後面跟了一個微笑的顏表情。

我快速回復道：「等等我，我馬上下去。」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我哥正好悠閒地啃著蘋果。

我問他：「你什麼時候發現他在樓下的？」

我哥說：「剛剛沒多久啊，我正好下樓買煙。不過我感覺他應該等挺久了。」

「靠。」

34

臨時的約會當然是什麼都沒有準備。

我甚至沒來得及洗頭，只套了個帽子。

反觀陳嘉遠，就比我正式得多，面容清爽，衣服整潔，好像還特意做了個髮型。

更好看了。

相比之下，我只感到無比地懊悔。

最後還是我哥打電話過來，緩解了尷尬。

「媽出去打麻將了，你倆上來坐坐唄。」

等我重新收拾好再出來的時候，我哥跟他已經在打遊戲了。

我哥看了我一眼，有點好笑：「你倆準備去哪約會？」

我說：「還沒想好。」

「去遊樂場唄。」我哥面色自然道：「正好某人有股份。」

他一撅腚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我踹了他一腳，想讓他別念了。

但我哥還是說出來了：「當時她非得投資這個項目，說是喜歡。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哄她去遊樂場她都不去。」

「究竟是誰喜歡遊樂園啊？誒呀，好難猜啊。」

我就知道，江明照遲早是我的報應。

35

陳嘉遠小時候，因為不能說話的原因，所以他爸媽不願意帶他到人多的地方去。

所以他也沒去過遊樂園。

哪怕他一直都很聽話，很乖，很安靜。

我承認當時投資這個遊樂園的時候，有一點私心。

但更多的是腦子一熱。

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早就長大了。

年少時喜歡的東西也早就過期了。

可陳嘉遠眼睛亮亮的，看著很開心。

我在心裡默念：「算了，值了。」

周末人流量多，很多遊樂設施要排隊。

於是最後我們選了去鬼屋玩。

主要是我選的。

陳嘉遠脾氣好到令人髮指，怎麼都行。

不過也許是因為大多是小朋友來玩，所以鬼屋沒幾個人玩。

刻意營造的恐怖昏暗氛圍里，我默默抓住了陳嘉遠的手：「這裡太黑了，你抓緊我，不然我怕一鬆手我們就走散了。」

剛說完，腳下好像踩到某種機關，面前出現一隻亮著綠光的眼睛的怪物。

我偏頭一看，就發現陳嘉遠正在看我。

他低頭笑著，面上一點也不害怕。

也是，這種攻擊力為零的鬼，根本沒什麼可怕的。

我默默轉過頭，假裝沒看見，繼續攥緊他的手。

劇烈的心跳聲中，似乎連指尖都在發燙。

36

一天的約會雖然開了個不算好的開頭，但好在順利結束。

晚上，陳嘉遠送我回來。

我們都默契地沒有提昨天發酒瘋的事情。

他敲著螢幕跟我說：「謝謝，今天玩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