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滿地蹙眉:「嘶~輕點!」
身後的呼吸似乎重了些,我沒在意。
只是溫熱的掌心沿著脊椎,在我後腰往下三寸的凹點處,突然用力地碾壓。
我情難自抑,叫出了聲。
幸好附近沒什麼人,不至於社死的程度。
我氣憤地扭頭,對上顧易年隱忍著怒氣的臉。
他身形消瘦,眼下暈染著烏青,似乎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顧易年哽咽起來:「我以為你真的….」
「怎麼?我還活著你不高興?」我平復心情。
顧易年紅著雙眼死死盯著我,聲音里的委屈難以抑制的顫抖:
「我想著人間找不到你,我就去地獄找。如果不是有人說在這邊見過你,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然後呢?你是什麼金疙瘩嗎?」
我面無表情地起身離開,卻被顧易年死死攥著手腕,往他的懷裡拽。
「我找了你三年!」
「整整三年,我只能抱著你留給我的筆記本撐過漫長冰冷的黑夜。」
「為了你,我什麼都不要了。」
「就算知道你騙我,我還是下賤的心軟了。」
「我只求我們能回到從前,我的誠意還不夠嗎?」
「你就這樣作踐我對你的感情?」
顧易年眼眶發紅,奔潰地大吼:
「向暖,你到底有沒有心!」
在我和顧易年拉扯時,小豆丁不知道何時回來了,將兩根甜筒戳在顧易年的膝蓋上,黏膩的奶油與西裝布料融為一體。
「大壞蛋,快放開!」
顧易年垂眸盯著與他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小豆丁,眼眸閃過一絲柔情。
「我的?」
沒等我應聲,小豆丁向遠處叫了一聲:「爸爸快來,有壞人!」
顧易年的臉色沉了下去,咬著牙根透出幾個字。
「你讓我的兒子叫別人爸爸!」
李邁克趕回來時,給了顧易年一拳。
顧易年嘴角滲出了血,他抬手擦掉,制止身後摩拳擦掌的保鏢。
「向暖,跟我回去。」
「否則我弄死這個小白臉。」
李邁克年輕氣盛,當即嚷嚷起來。
「老東西!你敢威脅我!」
李家的特衛見小少爺開聲,便圍攏過來。
他的家庭有這個實力,我卻不敢牽扯太深。
「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
我沒說下去,只是拉著豆丁轉身離開。
顧易年及其身後的保鏢湧上來,被李家的特衛攔下。
「不准走,你說過你愛我的!」
「那本日記,我不信都是假的!」
身後的聲嘶力竭響徹耳邊。
三年前,我無時無刻被監控著,每走一步都受阻。
我只好買通人脈,封鎖自己的消息。
並且送了顧易年一份大禮。
我要他無時無刻記住我,讓他記住我和他的孩子是如何絕望地死去,而他那會兒正和新歡打得火熱。
將他的內疚無限放大,往後的每一天,在他觸及幸福時激發的愧疚感會追隨他一輩子。
那本日記所記載的,半真半假。
小豆丁的媽媽是我的合伙人,我認了豆丁為乾兒子。
顧易年依舊沒死心,偷偷取了小豆丁的頭髮去檢測。
檢測結果,讓他頹喪了許久。
他不得不接受,我們的孩子沒了。
在他和許嬌嬌訂婚的那天去別的家庭了。
一個父母恩愛的家庭。
14
顧易年沒有回國,他查到了我的住址。
和三年前的大海撈針相比,我並不意外他現在能查到這些。
我早已釋懷,畢竟已經過去了三年,也沒必要躲著他。
「向暖,給我一次機會補償你,好嗎?」
顧易年攔住我,我認識的他從來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此刻,他向我彎下了腰,聲聲祈求。
我頓了頓,看著這個曾經相伴的男人,神色冷漠:
「如果什麼都可以彌補的話,那三年前那個走投無路近乎絕望的我算什麼?」「顧易年,大家都是成年人,留點體面。」
我頓了頓,想起從前他送給我的話:
「好聚好散。」
顧易年還想上前,被我的助理凌毅攔下。
「這位先生,請自重。」凌毅語氣溫和,卻不怒自威:
「如果你繼續糾纏,我方將採取法律手段將你遣返回國。」
凌毅打開后座,抬手護住我的頭頂,送我上車。
顧易年咬牙切齒地盯著凌毅過於親近的動作。
「你又是誰?」
關上車門後,凌毅平靜地將名片遞給顧易年。
「我是向總的私人助理凌毅,你有什麼事先找我預約向總的時間。」
車子平穩前進,我回頭看了一眼。
顧易年攥著拳頭,死死盯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我不禁失笑,調侃坐在副駕的凌毅:
「凌助,看你平時老老實實的,沒想到氣人的功力也不錯。」
凌毅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嘖,不經逗,沒意思。
我低頭處理文件。
在我看不見的角落。
凌毅盯著後視鏡的身影,握緊了拳頭。
15
在凌毅的動作下,我很少再碰見顧易年。
我肯定了他的工作能力,並給他的年終獎提成再漲百分之二。
凌毅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端了一杯紅糖水還有暖寶寶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我一拍腦瓜,怪不得這幾天這麼煩躁。
原來是生理期到了。
我癱在沙發上,凌毅將餐盒擺好在我面前。
「怎麼不是我平時吃的那家啊!」
凌毅從餐袋裡拿出筷子和湯匙遞給我,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熬的雞湯,這幾天就別吃外賣了。」
我撇了撇嘴,親手熬的湯,總不好拒絕。
可是我最近在減肥!
正當我兩頭為難時。
凌毅已經盛了一碗遞給我,輕聲道:「湯里的油,我已經撇去了,不會胖的。」
我忍不住感慨:「以後誰當你老婆得放鞭炮慶祝個三天三夜。」
凌毅垂眸看著我喝湯,神色閃過一絲我不懂的情緒。
他嘴唇張了張,正要說話卻被兩道幼稚的聲音打斷。
「乾媽!乾媽!」
「暖暖!我跟乾兒子來看你了!」
小豆丁和李邁克飛撲過來,被凌毅擋在我身前穩穩地接住。
「乾媽,陪我去遊樂園好不好?」小豆丁抱著我的腿。
我捂著隱隱作痛的肚子,強顏歡笑。
「改天好不好?乾媽今天不舒服。」
小豆丁見狀,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開心地大叫:「我有妹妹了,是嗎?」
肉乎乎的臉蹭著我的肚子:「乾媽,你終於答應乾爸給我生妹妹咯!」
我?
我瞪了一眼縮在一旁戳手指還裝鵪鶉的李邁克。
凌毅站了起來,拎著小豆丁的領子將人提了出去。
「凌叔叔給你準備了幾本暑假作業。」
再回來時,我剛訓斥完李邁克別帶著豆丁胡鬧。
凌毅見李邁克要喝雞湯,三兩步走過來搶走雞湯。
「凌助理,你什麼意思!」李邁克不滿地蹙眉。
凌毅冷著臉,嘴角輕扯:
「這湯喝了會羊尾。」
「靠了!!」
16
再次見到顧易年是在我公司的會議室。
以客戶的身份。
我不受嗟來之食。
但是付出所得的,我不拒絕。
顧易年一改往日,在商言商,挑不出錯處。
倒是李邁克越發無理取鬧,天天在我辦公室蹲著。
我去哪,他跟到哪。
但我也無可奈何,他跟我的合伙人沾點遠親的關係。
中英混血,還是家裡最小的兒子。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少爺。
在不知道多少次,他打斷我和顧易年的項目會議時,我發了脾氣。
李邁克愣了一瞬,歐式的桃花眼瞬間溢滿了委屈。
「以後不會了。」
自此,李邁克消停了一段時間。
也不穿他的皮衣,改穿西裝了。
過耳的長髮打上髮膠,竟有幾分沉穩的氣質。
小孩打扮起來,像模像樣。
李邁克將合同往桌子上一擱,反駁道:
「我不是小孩!」
「我已經長大了!」
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跑,回家繼承了一間公司,要來跟我談合作。
談及工作時,他又困又餓,昏昏欲睡。
但凡沾點顧易年的事,他立馬警戒起來,像護食的小狗,眯著眼,毫不遮掩他的惡意。
我雖隱隱覺得不安,但還是權當他鬧少爺脾氣。
直至項目完美落地的慶功宴上。
顧易年舉著酒杯與我輕碰,眸子深然。
「向暖,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合拍。」
「用「天生一對」來形容我們都不為過。」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燈光一暗,響起了舒緩浪漫的協奏曲。
再次亮起時,李邁克抱著厄瓜多玫瑰向我走來。
他單膝跪在我面前,將一枚鑽戒捧至我面前。
「暖暖,嫁給我好嗎?」
我趕忙將他拉起來,壓低了聲線:
「你瘋了!」
「我比你大十一歲!」
李邁克反握住我的手,語氣委屈:
「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小?
「我長大了!我也可以成熟穩重。」我嘆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他的手。
「你不用為了誰改變。」
「我只是把你當作愛胡鬧的弟弟。」
李邁克眼神黯淡一瞬,又揚起希望。
「那你適應一下把我當做戀人。」
在我不知作何回應才能讓他死心時,凌毅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將我帶下台。
回到別墅時,我鬆了一口氣。
凌毅給我端來一碗安神茶,轉身站在我身後,指腹輕揉我的太陽穴。
「謝謝。」
「我的本職工作。」
合伙人給我打了通電話。
我抿了抿唇,摁了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