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我的肢體僵硬,幾乎不能行動,只能費力睜開眼往下覷,瞥見了我紅袖下已然只剩一片青藍死色的雙手。
長廊的盡頭,是身著吉服的雲待月。
那副我眼見著成長了十三年的眉眼,從前是溫良的、堅韌的,到後來面向我時變得冷硬、疏離。
再然後便是如今這般,乖張冷戾,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頭。
他頭戴著冠冕,飛眉入鬢,從前還見幾分青澀的輪廓如今已全然只剩下冷峻。
那略帶猩紅的眼掃過一眾低頭噤聲的魔奴,突然一道輕嗤冷笑出聲。
「今日,本座要迎娶如真師姐,諸位因何皆是面色不虞?是不看好本座的這段姻緣麼?」
那近乎邪肆的語調,透著森然冷意。
下一刻魔奴們便紛紛如提線的木偶般整齊抬頭,千魔一面,露出完全相同的笑容。
我這才看清楚,這些人,全是被拘了神魂的正道修士,一眼望去,好幾張熟悉的面容在其中。
熊熊的憤怒在我心口燃燒。
我努力抬起眼,看著逐漸朝我靠近的雲待月。
憤恨夾雜著失望。
那些相伴相知的時光像是全數作了假。
無論我向他播下多少善意,都敵不過他對祝離的痴迷。
只不過三言兩語的蠱惑,便讓我前功盡棄。
可他如今這般,又算是什麼呢?
擺開成親的架勢,來折辱一具已死的身軀。
我從不曾苛待過他,卻要受他如此侮辱。
此刻,雲待月已經走到了跟前。
他在寬袖下的指尖微動,我便被無形的力量驅使仰起臉朝他勾唇露出一個微笑。
雲待月見狀便快步上前來,撥開面前的垂紗,
他緩緩俯下身,伸手撫上我的面頰,放柔了語調:「娘子,今日是我們……」
他話未說完,便與我目光相對,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雲待月的指尖一震,面上的笑容消散。
那雙猩紅的眸子中戾氣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凝聚著的水色。
6.
雲待月幾乎是瞬間作出了反應。
他後退半步,面上早沒了先前的乖張邪肆,而是恭謹地在我身前跪下,低垂著頭,兩手合攏,像從前無數次前來拜見我時一般乖順。
「師……師姐……」他唇峰翕動,聲音剛出口便已哽咽。
再抬頭時,那張臉上已是淚眼矇矓。
他仰首望向我,語調中是藏不住的驚喜:「是師姐回來了,對不對?祝離果真沒騙我,你當真為我歸來了,你許諾過你不棄我,我知道師姐終究是捨不得我……」
他的聲音是那麼輕,似乎生怕將美夢驚醒。
有一瞬間,我好像真看見了我曾經從荒野中撿回的那個孩子。
他堅韌、純真、善良也脆弱。
受人欺負了之後,會伏在我的膝頭,在我安慰的話語中淺淺入夢。
哪怕在睡夢中,也常皺著眉頭。
可我知道,眼前的人不再是他。
眼前的雲待月只是一隻魔,一隻自甘墮落、草菅人命又善於偽裝的魔。
終於,雲待月察覺到我眼神中的冷漠。
那張故作清澈的臉上出現裂痕,他面上的笑意逐漸退去,仰頭看向我,神情無辜又委屈,他說:「師姐為何用這般眼神看我?師姐是否還在怪我?」
面對他擺出來的這副克制魔性收斂爪牙的討好模樣,我腦中蹦出來的第一念頭居然是:這樣的雲待月,實在好殺極了。
可我現在卻連動都動不了。
我嘗試在腦海中呼喚系統幫忙,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似乎從那句「好自保重」後,我和他之間的感應便徹底斷了。
於是我只能冷眼看著雲待月,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從前那個需要我取出絲絹替他拭淚,拍著他的頭柔聲安慰的少年已經不存於世了。
我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相隔的仇恨,從不只我個人的生死。
那時候的清徽子歷劫而去,臨走之前將師門託付於我。
可雲待月卻趁著我外出執行任務時選擇墮魔,在祝離的歡呼聲中,屠盡山門二百七十三人。
那時候的他便已然在我心中死了。
我唯一悔的,是沒能趕在那之前將他直接擊殺。
甚至祝離,這個一生作惡卻在最後受到男主感化圓滿成就大道的氣運之女。
為什麼這樣的人最終也能成就大道?那是我此生頭一回對所謂的天道產生質疑。
終於,像是再也忍受不住我的冷漠,雲待月猛地膝行上前,跪倒在我腳下,聲音顫抖著搖尾乞憐:「師姐、師姐,我知錯了。我不該受到旁人蠱惑,我只是不高興,你對所有人都一樣好,我希望你對我是特別的……我太想證明這點了,所以做錯了事。」
那雙手死死拽緊我的袖袂,像是在拽著最後一點希望,雲待月仰面,目露希冀,小心翼翼:「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小月,你在做什麼?」殿外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下一刻,我看見閃身進來的祝離。
她一身梨黃色羅衫,身姿相較於從前又舒展了許多,清麗的眉目也變得更為成熟了些,顧盼之間,猶見一絲風情。
我這才恍然覺察到,自我離開這個世界到現在,時間或許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祝離的目光落在我面前的雲待月身上,面上划過一絲不悅:「不過是個死去的女人,值得你這樣為她哭哭啼啼?」
可雲待月只是伏首在我膝邊,不予回應。
一時間祝離面上戾氣更重:「看來我真不該幫你把這個女人的身軀復活,你現在這個樣子同廢物有什麼兩樣?」
說罷她翻手化出一團魔氣,直逼我面門襲來。
那是她從她父親前任魔尊那裡繼承的魔氣,霸道非常,若是我這具半死不活的軀體被它擊中,頃刻之間便成齏粉煙消雲散。
可我連動也不動了,只能認命地閉上眼。
「小真!當心!」恍惚之間,我又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身前,我努力想要看清,卻終究只能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勁風從我面門上掃過,將我發冠上的珠串拂起撞響,我胸口一陣悶痛,卻並沒有消失。
再睜開,是雲待月擋在我身上,那強勢的魔氣將他半截手臂灼成焦黑。
饒是他擋下了大部分攻擊,我依舊被逸散的魔氣所傷。
「師姐!你可無恙?」雲待月顧不得自己的手臂,轉過身慌亂地看向我。
那些魔氣在我體內亂竄,如刀片般刮過我的每一寸筋脈。
我說不出話,盯著他生生嗆出一口血來。
烏黑的血珠濺上雲待月的面頰,我看見他的瞳孔乍然緊縮。
像是想起了某些不堪的回憶,他猛然回過身,眸中燒起恨火,朝著面帶得意的祝離拍出一掌,祝離的身子如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她倒在地上,生生嘔出一口血,滿臉都是不可置信:「雲待月,你在做什麼?!」
7.
「誰准你傷我師姐?你好大的膽子!」雲待月上前兩步單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拎至半空中。
「師姐?呵。」祝離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你看清楚,你師姐已經死了,我摧毀的,不過是一具會令你玩物喪志的屍體!我只要稍微將魔氣收回一些,她便會立刻腐化成一攤枯骨!」
「你敢!」雲待月掐住她的手慢慢收緊,祝離的雙腿在空中亂蹬,血色逐漸漫上她的瞳孔。
被激發出魔性的祝離出口更是尖刻,對著雲待月是止不住地譏嘲:「你可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說要為了追隨我捨棄一切,她已經拋棄你了,你又何必為了一個死人同我翻臉?」
「住口!我不過是同你逢場作戲!」不知是哪一句話觸動了雲待月已然瘋狂的神經,他急於自證清白,卡住祝離的手猛然一用力,將她朝著旁邊的殿柱上狠狠摜去,「要不是為了復活師姐,你早該死了!」
祝離想說些什麼,卻在撞到金柱後抽搐兩下便暈了過去。
徒留下已然陷入瘋狂的雲待月,他雙眸血紅,身上的魔氣瘋長,衝著四下嘶喊:「我師姐不會棄我!她已經回來了!她會原諒我的,她……」
雲待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身要來看我。
只是在他回過身的那刻,一截斷劍便從他的腹腔穿了過去。
雲待月低頭看去,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自然認得出,傷他的那把劍,是當初在戰場上同我一起隕落的本命劍,紅蓮。
多虧了祝離,她的魔氣沒將我殺死,反而為這具用魔氣喚醒的軀體提供了動力。
我抬袖猛地一把揩去唇邊黑血,忍受著體內魔氣暴走的痛楚,朝著他冷聲開口道:「我有沒有說過,我能救你、教你,也能毀你、殺你?」
而他只是茫然看著我,如同過去在荒山中那個孩子一樣,懵懂又無助。
「師姐……怎麼會……這不可能……我的師姐不會這般待我……」他顫抖著唇呢喃著。
「沒什麼不可能的,誅魔才是修真之人天經地義的要事。」我說完,拿出最後的力氣抽回斷劍,雲待月腹上的鮮血便瞬間如泉湧出。
只可惜我這一擊不准,也沒有再出第二劍的氣力,只能拄著劍踉踉蹌蹌地朝殿外走去。
「別走,別走……」雲待月沖了上來,猛然從身後擁住我。
他的力道很大,傷口被撕得更開,溫熱的鮮血瞬間濡濕了我的衣裳。
有冰涼的液體沒入我的頸間,我聽見雲待月顫抖著的聲音,他說:「師姐,你走不了的。」
是的,在我朝外走出的瞬間,先前垂著首在一旁寂靜無聲的魔奴們已將大殿包圍,陰冷麻木的目光齊齊匯聚在我身上。
我看起來確實走不了了。
「師姐,留下來好不好?你說過你不棄我的,你要陪在我身邊。」雲待月依舊趴在我頸邊自顧自地說著話。
他說:「我不追究你和那個奇怪的系統說要離開這裡的話了,你既然回來了,我們便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聞言身軀一震:「你說……什麼?」
我聽見耳邊傳來雲待月自嘲的笑聲:「是的,我能聽到他的聲音,但也只有兩次,一次是你在荒山中撿到我的時候,另一次是在我十七歲那年,你和那個系統在後山說的話,我聽見了。」
十七歲那年,我為雲待月慶祝完生辰,那日他很高興,喝了不少酒,之後醉倒在了雲瀑山泉。
那時的雲待月,天資已經逐漸展現出來,宗門上下也開始接納他,無論如何,他在日後都有了歸處可去。
當時的我看著他那般乖巧的模樣,只覺得欣慰。
我跟系統說,男二是個好孩子了,日後就算我不在,他的腳下終究也有了一條光明坦途。
那個被世界所拋棄的孩子,終究眼前有了一條光明之路。
系統這些年始終看雲待月不順眼,聞言也只是冷哼一聲,說那就快點把任務搞完走人,他看見這臭小子就煩。
我只是笑笑,不再接話。
卻不曾想到,那日的雲待月是在裝醉,他將所有的話都聽進去了。
我藏在袖下的手有些顫抖,經歷了這麼多個位面,這是我第一次遇見能夠聽見系統聲音的人物。
像是猜到我心中所想,雲待月在我耳畔自嘲般笑上一聲。
他說:「師姐,其實我知道,你一開始是想要殺了我的,所以在去山門的路上,我一直想要逃跑。」
我回憶起那時候,雲待月在路上確實一直四下張望著,我以為他是在對陌生的環境感到不安,只是笑著安撫他,告訴他從今以後不用再受苦了。
我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澄澈無害的少年,在那時候就已經在防備著我。
他當時年紀才不過七歲,獨自生活在荒山之中,卻已學會了這般掩藏自己的心思。
「可我並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良久之後,我才從干啞的喉中擠出這樣一句話。
「我知道,所以我最終沒有離開。」他說著,他忽然苦笑一聲,語中帶著失落。
丟出來的下一句話卻如同驚雷般在我耳邊炸開,他說:「可是我愛你啊,師姐,你既然要將我帶回來,就該像我愛你一樣愛著我,而不是分給我的眼神,和其他所有人都相同。」
他的聲音那麼委屈,卻讓我渾身發冷。
「我愛你,我不能接受有朝一日你要離我而去,如果我走上正途你便不要我了,那我便墮入魔道,我要你永生永世都為我留下,你要一直守著我,一直只看著我!」
他越發激動,牽動了腰腹上的傷口,又轉而低聲咳嗽起來。
「所以……我要走,你就聯合祝離殺了我?」一時間,我的聲音抖得不像話,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憤怒的情緒衝擊著我的心臟。
原來那十三年自以為是的善意,滋養出來的,是一頭從一開始便自私陰狠的野狼。
可笑我曾經,竟然還想要在任務結束之後,留在這個世界繼續與他相伴。
什麼溫良少年、清澈堅韌,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偽裝。
太荒唐了,實在是太荒唐了。
「不是的,師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我只是……」雲待月的語調明顯慌了。
「滾!多和你相處片刻我都嫌髒!」我用盡全力吼出聲來,雲待月被我觸及傷口,下意識鬆開兩分力道,我便趁機掙脫了他。
再回過身,紅蓮斷劍直指魔頭:「放我走。」
雲待月捂著傷口露出傷心的神色,他還想要說些什麼,下一刻,我將劍鋒一轉,對準自己,堅定說道:「若否,我死。」
場面一時間僵持住了。
許是看出了我目中的決絕,良久之後,雲待月啞聲說出一個「好」。
隨後鮮紅的唇角便從他唇角溢出。
我轉身便要離開,他卻從身後叫住了我。
「師姐。」他問,「你不會再原諒我了,對嗎?」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拄著斷劍一步一步走出魔宮,等到了魔域之外,我終究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8.
紛亂。
夢中的場景不斷地轉換。
我看見這些年,我在不同的世界裡奔逃轉換,完成著一個又一個的求生任務。
可就算追溯到最開始的記憶里,我也沒能探尋到,我究竟是從何處而來。
於是我對著那虛無的黑暗大聲質問,我究竟是誰。
虛無沉默著,我能感受到它無聲的責備。
似乎在說:「就這樣不好麼?就這個樣子,何必要執著那令人傷心的過往?」
可這一次,我卻沒有再順從它。
「我想要知道。」我衝著那片黑暗固執地開口。
或許是我的不識趣惹怒了它,沉默著的黑暗想要給我一點懲罰。
於是塵封著的記憶出現一道裂痕。
一時間,無數的人聲在我耳邊炸開,尖銳的聲音像是要刺透我的耳膜,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朝我頭顱里鑽。
儘管如此,我還是在那轟然不斷的講話聲中,認出了雲待月的聲音。
是雲待月,又不似他。
那聲音在我耳畔綻出一聲嗤笑,裹挾著無邊的戲謔,他說:「要本座放過這些正道人士可以,你來做本座的侍妾。」
他說:「玉如真,你想嫁人?你只能嫁給本座,無論如何,你都逃不掉。」
他還說:「你看,你所謂的朋友們,不過也是這般的貪生怕死之輩,本座鉤鉤手指,他們便將你像物品一樣送了過來。」
不……這不是雲待月。
縱然他一開始便不懷好意,縱然他曾經游移著轉向他人與我背道而馳。
縱然他曾經墮魔,不顧昔日情誼殺我。
也不該這般折辱過我。
這究竟是何時發生的事情?
我想不通,在無邊的痛苦中神魂欲裂。
便在此時,記憶的深處出現了那道模糊朦朧的身影,他一身紅衣,朝我微笑。
這一次,他的聲音更清晰了些,像在我耳畔低語:「小真,你莫怕,我來陪你,死生同命。」
我看不清他的臉,心卻先一步痛了起來。
眼淚順著面頰滑下。
不要走,不要走,我還沒牽住你的手。
9.
不知昏迷多久。
再度醒來時,我已身在我曾經的洞府之中。
昔日輝煌的宗門如今已成一片廢土,唯有我的洞府處一切如故。
我知道這是雲待月的傑作,空氣中還有著他未曾散去的魔氣,他就藏在不遠處,暗暗窺視著我。
「靈柩長埋深谷底,沒有永遠的秘密……」
「我醒來時,已是半死之身,傷我至深的男二隱藏在不遠處,望向我的目光肝腸寸斷……」
突如其來的旁白和伴奏讓我腦子一麻。
隨即旁白聲中斷,一道中氣十足的怒罵自我腦中響起:「我呸,這垃圾男的。」
這熟悉的語氣,頓時讓我懷念萬分。
「你回來啦,系統!」
「再不現身,莫說讓你擊殺雲待月,你怕是連自身都保不住了。」
我聽著他故作嚴厲的腔調,只覺得親切。
「我睡了一覺,身體好像變得強韌了許多,是你的功勞麼?」面對著系統,我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回答我的是一道略帶得意的輕哼。
「我這次又做夢了,夢見了我的往事,夢裡有個人一直陪著我,他說他叫莫言霜,你聽過這個名字麼?」我接著試探性問道。
回應我的,是良久的沉默。
好半晌後,我才聽見系統生硬地轉移話題:「女主的機緣遲遲沒來,跟在雲待月身後為虎作倀,他早晚會顛覆整個世界,你要快點擊殺他。」
「好,我會想辦法。」我認真應道。
卻不知道是這句話觸動了系統哪一根神經,他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笑你能想出啥主意,你這顆正直的腦袋想出的辦法不就是走到雲待月跟前,給他一刀,然後再走開哈哈哈!」
「喂!」我面上有些掛不出,剛想要說些什麼來挽回尊嚴。
就聽見洞外疾風驟起,濃厚的魔氣彌蓋整個天地,祝離的笑聲從中傳來,她來勢洶洶:「玉如真,倒是我小瞧了你,雲待月是因為你變得不聽話的,那就從你開始收拾。」
回應她的,是一道陰冷的劍光。
「祝離,這不是你該來發瘋的地方。」雲待月手持著本命劍面色陰沉地從暗處走了出來,他一身水藍色的道袍,同舊時無二的裝扮,只是配著他那雙沾染魔氣的猩紅眼睛,總歸有些不倫不類。
祝離看見了他,就好似看見了天大的笑話。
「這是在做什麼?追懷過去,要我再叫你一聲師兄嗎?」
她說著,略一揮手,幽藍色的魔焱便自她掌心騰升起,那樣純凈又詭譎的藍色,是獨屬於前代魔尊的標誌。
「師兄,要用你那把破劍來挑釁我嗎?」在魔焱的映照下,祝離的眉目之間儘是挑釁。
「祝離變成純魔體了,這怎麼回事?!」我忍不住驚詫,原劇情里的女主亦正亦邪,在經歷了人間諸多苦事後,最終受到男主的感化,洗去魔性成就大道。
可她如今大道未成,卻直接摒棄體內一半仙骨變成純魔,原劇情里有這段嗎?
我在腦內狂 call 系統,系統在瘋狂翻書。
忽然,翻書的聲音停了下來,像是想到什麼,他忽然疑惑開口問道:「這個世界,有男主麼?」
我瞬間懵掉,來這個位面這麼久,我好像從來都不知道,男主的名字。
我一直默認有這樣一位男主存在,卻對他的信息一問三不知。
甚至,眼下的劇情早就過了男主出場的節點,我卻在潛意識中沒有覺得絲毫不對。
就好像,那個人早已出現了一般。
我卻不知道他身在何處。
「莫言霜。」我忽然福至心靈,下意識地開口。
「什麼?」
「男主的名字是莫……」
「來不及了!男主未現身,女主黑化。你快去幫雲待月殺掉祝離,她本就是氣運之女,如今化作純魔,心中徹底無了善念,是比雲待月更加不受束縛的危險存在!」
我的話還來不及說完,系統忽然在腦內發出警告。下一刻,一把通體鮮紅的長劍出現在我手中。
是被修復如初的紅蓮劍。
「玉如真。」我聽見系統在腦內喚我,「我現在用你在從前所有小世界攢下的積分為你兌換十倍強化狀態,你要先配合雲待月殺掉祝離,之後再將雲待月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