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劉蘭對著電話哭訴道:「小默啊,阿姨對不起你,我們家對不起你啊,昭昭她……她瘋了!她得了精神病啊!」
她一邊說,一邊挑釁地看著我,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電話那頭的沉默只持續了三秒。
就在劉蘭嘴角的得意快要咧到耳根時,陳默焦急追問道:「阿姨,你說什麼?昭昭病了?嚴重嗎?在哪家醫院確診的?」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劉蘭一愣。
她本以為陳默會驚慌、會質疑、會退縮,卻沒想到他第一反應是關心病情。
「不……不是,她沒去醫院……她就是……」
劉蘭一時語塞,邏輯開始混亂。
「還沒去醫院?」
陳默的聲音一下子變高,充滿了不贊同和關切,「這怎麼行!精神上的問題可不能耽誤!阿姨你別急,我現在就過來接她,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腦科專家,我們馬上帶她過去看看!」
劉蘭徹底傻了,她張著嘴,半天沒發出一個音。
劇本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
「還有,」
陳默的聲音繼續傳來,堅定地說道,「昭昭生病了,更需要人照顧。我看我們的婚事也別等了,就下個月辦吧。」
「領了證,我就是她的合法監護人,照顧她也名正言順。你們也辛苦了大半輩子,以後昭昭就交給我,你們就放心養老吧!」
結婚?下個月就辦?還要當監護人?把人接走?
這幾句話讓他們三個目瞪口呆。他們策劃這場逼宮,是為了毀掉我的婚事,把我唯一的退路堵死,讓我重新變回那個予取予求的工具人。可現在,陳默竟然要把這樁婚事立刻坐實了。
我看著他們三張瞬間石化的臉,心中突然划過一陣暖流。
原來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是這樣的。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從劉蘭手中奪過手機,嬌滴滴地對著話筒喊道:「親愛的,你聽到了嗎?我媽媽同意我們結婚啦!」
「她還要你馬上來接我走呢,你快來呀!我穿著我們上次一起買的小裙子,化了最美的妝,就在家裡等你來娶我哦。」
說完,我吧唧一聲,隔空給了個飛吻,然後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我把手機扔回給劉蘭,沖她眨了眨眼,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媽媽,謝謝你。你真是我的好媽媽。」
劉蘭的臉,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不到二十分鐘,門鈴響了。
陳默來了。
他怎麼會這麼快?
又為什麼會如此堅定地站在我這邊?我心裡滿是疑惑,卻又莫名安心。
5
陳默穿著一身休閒裝,手裡還提著一個蛋糕盒,風塵僕僕,額上帶著薄汗,顯然是一路趕來的。
他無視了客廳里那三張黑如鍋底的臉,徑直走到我面前,目光溫柔地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指尖觸到我手腕上淡淡的舊疤,力道輕了幾分,然後伸出手理了理我額前的碎發:「路上看到你愛吃的蛋糕,就帶過來了。」
他的動作自然而親昵,仿佛我們不是身處修羅場,而是在某個溫馨的午後約會。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有點熱。
演了很久的瘋子,在這一刻,我差點破功。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過得不好。
上一世我獨自承受的苦難,這一世,終於有人願意為我撐腰。
陳默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然後才轉過身,面對著我那三個臉色鐵青的家人,露出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叔叔,阿姨,小陽。」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認真:「既然昭昭狀態不好,今晚就跟我走吧。環境對病人的康復很重要。」
「不行!」
許建業第一個拍案而起,他指著陳默,官威十足地喝道:「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許家的家事,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手嗎?婚還沒結,你就想把人帶走,成何體統!」
陳默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叔叔,我和昭昭是奔著結婚去的,我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外人。」
「正因為她現在需要一個好的環境,我才必須帶她走。我不會讓我的未婚妻,在一個會讓她病情加重的環境里,多待一分鐘。」
他話里的潛台詞再明顯不過。
許建業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劉蘭見狀,立刻切換了策略,開始打悲情牌。
她捂著心口,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小默啊,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是她親生父母,我們還能害她不成?她現在就是一時糊塗,鬧鬧脾氣,在家裡待兩天就好了……」
「是嗎?」
陳默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遞了過去:「阿姨,這是我剛才來的路上,順便幫昭昭掛的號。我朋友說,這個醫生是全省最好的心理專家,明天上午九點,我帶她過去看看。」
「如果醫生說她沒問題,只是鬧脾氣,那我親自登門給三位道歉。如果醫生說她確實需要治療……」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那我就更要帶她走了。」
那張挂號單,徹底堵死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去醫院?他們不敢。
萬一我真的被診斷出抑鬱症之類的,那他們虐待女兒的罪名就坐實了,到時候丟臉的還是他們自己。
不去?陳默的理由無懈可擊。
一直沒說話的許陽急了,他想的更實際,情急之下把心裡話吼了出來:「不能走!姐走了,我的婚房首付怎麼辦?」
此話一出,許建業和劉蘭的臉上血色盡褪,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看著許陽那張因急切而扭曲的臉,心中一片冰冷。
原來,這才是他們最真實的想法。
陳默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輕笑一聲,拉起我的手:「昭昭,我們走。」
這一次,沒人再敢阻攔。
我跟著陳默,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每一步都像是踩碎了過去二十多年的枷鎖,無比輕鬆,無比堅定。
就在我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了劉蘭不甘心的吼聲:「許昭,你的工資卡還在我這裡!你走了,以後就一分錢都別想要!」
我回過頭,沖她露出了一個燦爛到極致的笑容:「好啊。那張卡,連同裡面你們存進去的每一分錢,就當是我孝敬你們的醫藥費吧。」
說完,我拉開門,和陳默一起走進了門外明亮的燈光里,再也沒有回頭。
6
陳默的家不大,是個兩室一廳,收拾得乾淨又溫馨。
關上門,隔絕了身後的一切,我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懈下來。
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順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陳默沒說話,只是走過來,蹲在我面前,將我輕輕攬進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暖,帶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為什麼?」
我把臉埋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我媽說我瘋了,你為什麼還……」
「因為我認識的許昭,不是他們口中的樣子。」陳默輕輕拍著我的背。「他們說你貪婪,可我只記得你為了省錢給我買生日禮物,一個星期都啃饅頭。他們說你自私,可我記得你拿到第一筆獎金,是先給家裡換了台新電視。」
「昭昭,」
他捧起我的臉,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你不是瘋了,你只是生病了。以前,是你一個人在對抗全世界。現在,有我陪你。」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決堤而下。
這些年來積攢的所有委屈、痛苦和不甘,都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我哭得泣不成聲。
那天晚上,我抱著陳默,斷斷續續地把我重生前後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他沒有打斷我,只是靜靜地聽著,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緊。
等我說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親了親我的額頭:「辛苦了。以後,不會再讓你受這種苦了。」
第二天,陳默請了假,陪我去了公司。
我當著部門所有同事和領導的面,遞交了辭職信,並且明確表示,我尚未結清的所有工資、獎金、報銷款,從今天起全部打入我的新銀行卡帳戶。
人事部的同事有些為難,因為我入職時留的就是劉蘭給我的那張卡。我直接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那是昨晚我掛斷陳默電話後,劉蘭氣急敗壞之下,對我吼出的那句「你的工資卡還在我這裡,你走了就一分錢都別想要。」
錄音里,她的聲音清晰尖利,充滿了威脅和控制欲。
「我母親非法侵占我的個人財產,我已經準備報警處理。如果公司這邊不能及時變更收款帳戶,導致我的合法收入繼續受到侵害,我會保留追究公司相關責任的權利。」
我話說得平靜,但態度堅決。
領導和人事對視一眼,立刻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當場就給我辦了變更手續。
離開公司後,我只覺得一身輕鬆。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陳默開著車問我。我看著窗外:「先去旅遊,把這些年欠自己的都補回來。」
「然後呢?」
「然後,」我轉過頭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們結婚吧。」
陳默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他騰出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好。」
7
我和陳默的私奔,徹底讓許家炸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手機被打爆了。
許建業用命令的口吻讓我滾回去,劉蘭用哭天搶地的方式咒罵我沒良心,許陽則赤裸裸地威脅我,再不把錢拿出來,就去我前公司和陳默單位鬧。
我一概不理,直接將他們全部拉黑。
我和陳默真的去了一趟雲南,在洱海邊騎車,在古城裡閒逛,在雪山下許願。
我的心,在開闊的天地間,一點點被治癒。
回來後,我們開始著手準備婚禮。就在我們去婚紗店試紗的那個下午,許陽真的來了。
他帶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指著我身上潔白的婚紗,破口大罵。
「許昭,你還有臉在這試婚紗?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首付錢拿出來,我讓你這婚結不成!」
婚紗店裡的客人和店員都看了過來,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陳默立刻將我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許陽:「這裡是公共場合,請你出去。」
「我跟我姐說話,關你屁事!」
許陽一把推開他,就要來抓我:「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花了我們家那麼多錢,現在想一走了之,沒門!」
我看著他那張被嫉妒和貪婪扭曲的臉,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我只是平靜地拿起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許陽,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在這裡鬧嗎?」
「鬧又怎麼樣!我今天就是要讓大家都看看,你是個多麼自私自利、連親弟弟都不管不顧的女人!」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
「好。」
我點點頭,然後突然揚起聲音,對著周圍的圍觀群眾哭喊道:
「救命啊!我弟弟逼我賣身給他湊錢娶媳婦啊!」
我這一嗓子,效果拔群。
整個婚紗店瞬間炸開了鍋:「什麼?賣身?」
「我沒聽錯吧?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
「這男的看著人模狗樣的,怎麼能逼自己親姐姐啊!」
許陽當場懵了,他指著我,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賣身了!」
「你剛才不還說,讓我給你湊首付錢嗎?」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演得情真意切。
「我一個剛辭職的女孩子,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賣身,我怎麼給你幾十萬的首付啊?弟弟,你就這麼想逼死姐姐嗎?嗚嗚嗚……」
我一邊哭,一邊把鏡頭對準他,確保把他那張猙獰的臉拍得清清楚楚:「大家快看啊,這就是我弟弟,為了買婚房,就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啊!」
輿論瞬間一邊倒,幾個正義感爆棚的大姐立刻圍了上來,指著許陽的鼻子就開始罵。
「你還是不是人啊!」
「有手有腳的自己不去掙錢,逼你姐姐,你算什麼男人!」
和許陽一起來的那個男人一看情況不對,早就偷偷溜了。
許陽被一群人圍著罵,百口莫辯,臉漲成了豬肝色。
最後,還是婚紗店的保安出面,才把他轟了出去。
一場鬧劇,以我的完勝告終。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他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果然,當天晚上,一段視頻就在我們本地的社交圈裡火了。
標題是:《驚!惡毒姐姐拒出弟弟婚房首付,上演婚紗店碰瓷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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