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晚完整後續

2025-11-2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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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

她皺著眉,神色有點緊張。

白皙乾淨的一張臉,肉肉的,一看就有被養的很好。

「沒事。」

我去洗手台前洗了臉,出去時,看見一個男人等在衛生間門口。

見我出來,對方忙抬頭,目光在我臉上掃過,又落在了我身後。

「怎麼去了這麼久?」

男人迎上來,小心地扶著自己的妻子,「咱們回家吧,酒吧也讓你見了,這裡太吵,對胎兒不好。」

他耐心地哄著,「還沒玩夠的話,回家我陪你玩遊戲好不好?」

她點點頭,卻還是回頭看我。

這時,有人繞過她們朝我走來,是林馳。

「你是她男朋友嗎?」

她小聲詢問,「她剛剛在廁所……」

「朝她借了一包紙巾。」

我打斷她的話,朝她笑笑,「謝謝了。」

她老公笑著在她鼻尖上颳了下,「一包紙巾你還和人家男朋友提啊,小財迷。」

說完,哄著她離開了。

我倚在牆邊緩了口氣,抬頭去看林馳,「你怎麼過來了?」

「你太久沒回,不放心。」

「上個廁所,能有什麼事。」

我跟著他往回走。

綁起的頭髮總覺著難受,忍不住用手撥弄了下。

下一秒,發圈便被人輕輕扯下。

林馳順手將它戴到手腕上,「這樣散著頭髮也好看。」

「怎麼舒服怎麼來。」

林馳偏頭看了我一眼。

這人總給我種莽撞的溫柔的感覺。

他告訴我,「在我面前,你可以隨意做你自己。」

「不用掩飾什麼。」

我笑著反問,「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嗎?」

他靜靜看著我,搖頭。

我笑笑,沒再說話。

就是因為不知道,他才會篤定地說出這種話。

17

林馳今天走得很早。

臨走時,還在我臉上親了下。

他以為我不知道。

可實際上,天剛亮我便醒了,就那麼窩在他懷裡安靜地看著窗外。

看天色一點點泛白。

這於我而言,是難得的寧靜時刻。

林馳走後,我去了一趟醫院。

幾張檢查單胡亂疊作一團,紙張那麼輕。

卻又那麼重。

我坐在椅上,聽醫生絮絮叨叨勸著。

可實際上她都說了些什麼,我和過去幾次一樣,幾乎都沒聽進去。

「謝了,周醫生。」

我朝他笑笑,「你說的我都聽進去了,我再考慮考慮。」

醫生扶了扶眼鏡,語氣無奈,不知是第幾次解釋,「我姓江,江周。」

「不好意思。」

我慢吞吞地整理著檢查單,問他,「醫生,你說人有下輩子嗎?」

對方沉默兩秒,「抱歉,我是無神論者,也不相信人有來世的說法,還是應該活好這輩子。」

「所以,你的病……」

「也是。」

打斷了他的話,我收好檢查單,「那我走了啊,周醫生。」

「……好。」

我在走廊里慢吞吞地走著。

人啊。

境隨心變。

來了這辦公室幾次,我從最初的怕死,到現在竟也恍惚間有種想要解脫了的衝動。

出了院門,我又去打車去了一家私立醫院。

住院部三樓。

我推門進去時,房間裡還有著很淡的消毒水味。

「媽。」

我坐在床邊,看著病床上頭髮已斑白的女人,「這幾天你怎麼樣?」

「護工有沒有給你放電視看?看你最喜歡的那個《一簾幽夢》。」

「有沒有想我?」

其實都是自說自話罷了。

她戴著氧氣罩,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在我握住她手時,很輕很輕地回握。

她叫陳淑榮,是我的養母。

我四歲時被人販子拐走,賣給了犯罪團伙,被逼著在街上要飯討錢。

七歲時,被養父母帶回了家。

我媽一直對我很好,她自己原本有一個女兒的,是老來得女,女兒和我同歲大,只是在五歲時走丟了,至今下落不明。

她在街上看見我,動了惻隱心,就這麼把我帶回家養著。

養父酗酒,還愛打麻將,輸贏常是幾百塊,在那個年代算的上是很大一筆錢。

兩人常常因此吵架,有時輸了錢或酒喝的多了些,便扯著我媽的頭髮打,斥罵她生不齣兒子,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有時也會打我。

但都會被我媽護住。

她會將我圈在懷裡,死死護著,然後哭著告訴我,「瑤瑤,不怕。」

其實我叫窈窈。

我媽口中語氣柔軟地喊著的「瑤瑤」,是她走丟了的親生女兒。

她把我當成親生女兒養大。

可十六歲時,我還是被養父賣去了那種地方。

他在我喝的水裡下了東西,我渾身酸軟,想逃跑都沒有力氣。

時隔多年,記憶早已經模糊,只隱約記得那間房裡有很多人,很多男人。

他們吞雲吐霧,嬉笑怒罵。

不知是誰帶頭,有人扯我衣服。

好疼。

我好怕。

我想要逃走,卻根本躲避不開。

直到——

門被推開,是我媽跌跌撞撞跑進來,她尖叫著推開那些人,護著我就要走。

卻被他們攔了下來。

那晚……

那晚。

記憶已然模糊,我也從不敢再回想那晚。

後來,她帶著我離開,腳步踉蹌。

去警局報了警。

她抱著我輕聲安撫,可明明自己也是滿身的傷。

再後來。

養父又將我賣掉時,她在去追我的路上出了車禍。

癱瘓了。

16 歲的我還是沒能抗衡得過養父。

之後這些年,我用那些掙來的髒錢為她治病。

她是嫌棄的吧。

所以再沒怎麼和我說過話。

18

我今天來時穿著白色裙子,頭髮是染過的黑色,乖順的散著,掖在耳後。

她看了我很久很久。

哭了。

眼淚順著皺紋堆砌的溝壑流下,落在枕頭上。

暈開一小片。

她示意我摘下氧氣罩,想要說話。

我猶豫了下,替她摘下,她呼吸不暢,只能短暫的摘下一小會。

她很輕地握著我的手,說。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把你帶回家。」

我愣住。

鼻尖一酸,在她蒼白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是啊,如果沒有撿到我,您也不會……」

她打斷我的話,虛弱的話音要很仔細才能聽清。

她哽咽,「如果……你被別人家領養,會很幸福地長大吧……」

「是媽害了你……」

氣息漸弱,我忙給她戴回氧氣罩。

她再說不出話來,可我卻從她渾濁的眼神中讀懂了她沒說出口的那些話。

她是想說。

如果我被別人領養,哪怕家裡不富裕,起碼也能讓我平平安安,清清白白地長大。

那樣的話。

現在的我,本該就是現在的樣子吧。

我忽然就泣不成聲。

五年前,養父死了。

死於心臟病發。

而他發病時栽倒在地,朝著放藥的柜子一點點爬去。

而我就蹲在一旁看著。

直到他爬到柜子邊,我打開抽屜,拿出藥,扔了。

就那樣看著那個惡魔痛苦地,不甘地,掙扎著死在我面前。

我這才不急不緩地叫了 120。

後來,我將他的骨灰分散著灑在了很多地方。

馬桶,糞坑,豬窩……

所有骯髒的地界。

可我知道。

無論怎樣,都無法彌補我被毀掉的一生了。

19

許是情緒過於激動,平靜下來後,我媽很快睡著了。

我在床邊坐了會,只覺著胃裡刀割般的絞著疼,正打算離開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傅湛的視線頓在我領口,晦暗了些。

那是昨晚林馳留下的吻痕。

「讓你去勾引那個混混,你還睡上癮了?」

譏諷的語氣,一如既往。

我沒說話。

這間醫院並非公立,而傅湛是最大股東。

我幾次想要替養母轉院,卻都被強行攔了下來,只要傅湛不鬆口,我根本帶不走人。

病床上,我媽睡得正沉,我放輕了語氣,「出去說吧。」

我朝外走時,忽然被傅湛拽住。

「走什麼?」

他捏著我的肩,「心虛?」

指腹不滿地蹭過吻痕,我在傅湛眼裡看見了明晃晃的慾望。

他……

不等我掙扎,傅湛一把將我按在了隔壁空著的陪護床上。

「保鏢在門口守著,沒人能進來。」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你瘋了?」

我壓低聲音,「我媽還在!」

「剛好,」傅湛語調漫不經心地,「讓她看看,她的好女兒為了救她都做過些什麼。」

在我想要去摸手機時,他搶先一步將手機扔了。

「怎麼,林馳能碰,我就碰不得了?」

他居高臨下地將我壓在床上,嘴裡說著些譏諷的話,逐字逐句地打壓著我那僅存的自尊心。

我開始掙扎。

然後用力咬在了他手臂上。

血腥味湧入口腔時,傅湛氣急,抬手重重給了我一巴掌!

好疼。

我偏著頭,甚至覺著耳邊一陣轟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媽仍舊睡著,她最近身子愈發虛弱,聽護工說,經常會昏昏沉沉的睡上幾個小時,很難叫醒的那種。

還好。

她不需要看見自己養大的女兒這般屈辱的樣子。

氣血上涌,我死死壓下嗓間的腥甜。

卻也再沒了掙扎的力氣。

傅湛卻又將我很輕地往懷裡帶,「抱歉。」

他盯著我臉上的巴掌印,語氣也放軟了些,「我剛剛沒控制住情緒。」

「周窈,我改主意了。」

他將我按進懷裡,「你不在我身邊,我竟還覺著有些不習慣。」

「我換個人去做這件事,你回來吧。」

神經病。

傅湛這種有錢的公子哥,做事全憑心血來潮,高興了當街撒錢玩。

不高興了。

他們有一百種方法折騰人。

自我又冷漠。

在他低下頭來想吻我時,我沒躲,只是安靜地說,「聽說,溫禾今天要搬去林馳家隔壁。」

只一句話,順利地阻止了傅湛的動作。

「什麼?」

我低頭看了眼腕錶,「現在應該已經搬去了。」

20

溫禾再一次無形中替我擋了傅湛。

我也的確沒騙他。

傅湛趕到時,溫禾正站在林馳隔壁家門口,指揮著一群工人搬家,「那個桌子放在窗戶前。」

「這是我最喜歡的古董花瓶,小心點,放在那個柜子上。」

傅湛不悅地將她拽去一旁,「住在這裡,你確定?」

「當然。」

溫禾甩開他的手,「這裡挺好的。」

溫傅兩家都是本地的知名企業,溫禾自小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別說城中村,怕是連普通小區都沒住過。

雖接觸不多,但能看出,溫禾被家裡養得很好。

身上有那種大小姐的嬌氣,卻沒有那股子眼高於頂的尖酸與傲慢。

她對傅湛是從不客氣的。

門也不讓他進,直接將傅湛趕走了。

我倚在門口,身子裡說不上是哪個臟器一陣陣地絞痛,我不想再吃止痛藥,於是點了根煙。

溫禾似乎聞不慣煙味,用手扇了扇,卻也沒說什麼,只是指揮著那些搬家的工作人員。

「沙發是純牛皮的,別刮到了。」

話音剛落。

搬著沙發的幾名工人腳步匆匆,沙發從一旁的柜子前蹭過。

而櫃身不起眼的地方,有一顆凸起的釘子。

沙發被劃破了一小塊。

負責的工人瞬間變了臉色。

剛出社會的小伙子嚇得臉色發白,顫巍巍地詢問價格。

溫禾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賠嗎?那一塊要頂你幾年工資了。」

對方臉色更白了。

「算了,」溫禾擺擺手,「幹活小心點,我這些東西都很貴的。」

「碰壞了又賠不起,幹活還敢不仔細。」

我偏頭看著。

這大小姐倒是個嘴硬心軟的。

過了好一會,我回了廚房扎著圍裙給林馳做飯時,溫禾來敲門。

「一起喝個下午茶?」

我拎著鍋鏟沉默了兩秒,「好啊。」

21

隔壁。

溫禾的家具堆滿了不大的出租屋。

餐桌上擺著她準備的下午茶,幾乎滿滿一桌子。

溫禾替我倒了杯紅茶,茶香很濃郁。

「想聽聽我和林馳的故事嗎?」

她忽然問我。

「好。」

說是故事,其實根本沒什麼可講的。

無非是三年前,溫禾深夜甩下保鏢獨自跑去酒吧玩,喝醉後被人搭訕揩油,然後林馳出了手。

其實,那間酒吧是他罩著的,就像當初的我一樣,酒吧里有什麼事,林馳都會出手。

可富家女的感情來的就是這麼單純又熱烈。

她愛上了那個救美的英雄,整天追著他跑,後來卻被家裡逼著出國。

國外三年,她始終心心念念惦記著林馳。

回國第一件事,也是過來找他。

杯中茶還滾燙,她的故事就講完了。

溫禾小口地咬著一塊餅乾,遲疑地問我,「你是不是傅湛那個談了三年的女朋友?」

其實,她問的很客氣了。

外界提起我,誰會用「女朋友」三字?

多數都是輕蔑地提上一嘴,她?傅湛養的情人而已。

我笑了笑,沒說話,算是默認。

「那,是不是傅湛讓你接近林馳的?」

我抿了一口茶,「抱歉,無可奉告。」

溫禾看了我很久。

久到,我甚至懷疑她下一秒會將熱茶潑到我臉上時,她忽然嘆了一口氣。

「我看得出,林馳是真的動了心。他這人特軸,即便以後知道了你是抱有目的接近他,也還是會不管不顧地和你在一起。」

「但我搬過來,就是想要公平競爭。我從小就明白,想要的東西不能只是想著,一定要自己去爭取。」

她安靜地看著我,語速緩慢,「對於林馳,我說不上勢在必得,但一定會全力以赴。」

「周窈,我對我自己有信心。我一定要站到他身邊。」

我捧著熱茶小口抿著。

隔了好一會,輕聲笑了笑。

沒說話。

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覺著溫禾身上那股子韌勁,和林馳真的有點般配。

我們默契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天南海北地隨意聊了些,敲門聲便響了。

林馳站在門口沒進來,只是朝我揚了揚手裡拎的袋子,「窈窈,回家。」

簡短的四個字,卻讓我有點晃神。

窈窈。

只有我媽會那麼叫我。

她是這世上唯一愛我的人。

可是,更多時候,她的發音更像是瑤瑤。

我知道,她總是在透過我,在思念那個與我同歲的走丟的女兒。

回神,林馳仍舊站在門口等我,視線直晃晃地落在我身上,就這麼看著我。

只是看著我。

我回過神,乾澀地應道,「好。」

22

我跟著林馳回了家。

他將袋子放在餐桌上,小心打開,居然是一堆精緻的小蛋糕。

五顏六色,各種口味都有。

我有些愣怔。

這些年,我收過不少男人送的禮物,金錢,珠寶,鮮花,名表……

我圖錢,他們圖色,我們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

卻是頭一次有人把我當成小姑娘,送來一堆精緻可愛的甜品。

他打開另一個袋子,裡面是各種口味的奶茶。

見我始終沒說話,林馳不太自在地按了按眉心,似乎有點緊張,「不喜歡?」

「那群兔崽子說女生都喜歡吃這些。」

他作勢要收起袋子,「沒事,我拿去給他們分了……」

「喜歡。」

我走過去,拿起一個草莓味的小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小塊。

奶油在舌尖一點點融化,甜膩充斥著味蕾。

我從沒吃過。

我不喜歡甜食,因為,總覺著甜食是給那些很幸福的人準備的。

而我不配。

「好吃。」

我咬著塑料勺,低頭,「很甜。」

林馳忙遞來一杯奶茶。

芋圓的,七分甜。

儘管胃裡一陣翻湧,可我還是一勺勺往嘴裡塞著。

周窈是個苦水裡泡大的人,那麼艱難的長大,什麼苦沒吃過?

反倒是今天嘗了點甜,反倒有些無措。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這種人,情事上熟稔,但在感情上究竟有多麼的匱乏。

一些甜品都能讓我感受到被愛著的感覺。

我忽然覺著自己無比可悲。

眼眶有點濕。

我咽下滿嘴的蛋糕,從桌上摸出煙盒來,點了一根,想壓下淚意。

煙卻被他搶走了。

「煙可以抽,但心情不好時別拿這個解悶,到底是對身體不好。」

林馳蹲在我面前,半抬著頭看我的模樣,莫名有點像一條忠誠的大型犬。

「不開心?」

「沒有。」

我吸吸鼻子,「好吃。」

「就是覺著過去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有點太虧了。」

林馳被我逗笑。

他在我頭上揉了揉,「以後天天買給你吃。」

「那豈不是要胖死了。」

「胖了也喜歡。」

我窩在林馳懷裡,和他就這樣你來我往地鬥嘴著。

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小情侶。

只不過——

說著說著,竟就去了床上。

窗簾拉上。

我被衝撞得快遭不住時,他的手護在了我頭頂。

「林馳……」

我攀著他肩的手下滑,在他鎖骨下方蹭了蹭,「你去紋身了?」

「嗯。」

他低頭吻我,「喜歡嗎?」

我實話實說,「很醜。」

「哪有人在這裡紋別人名字的?」

這人左側鎖骨下方的位置,紋了「周窈」二字。

那個位置,距離心臟很接近。

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他,

「你紋了我的名字,以後怎麼交女朋友了?」

他圈住我,嗓音有點啞,「為什麼要交別的女朋友?」

「有你就夠了。」

林馳將臉埋進我肩窩,「從前沒想過戀愛,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分手,我也不會再想這件事。」

我愣住,分手?

他真的以為,我們是在很認真的談戀愛嗎。

「林馳。」

想要和他好好聊聊,想要告訴他我接近他的本意,可腦中一閃而過我媽那張蒼老虛弱的面孔。

到了嘴邊的話還是生生壓下。

我用指腹一點點描摹過他身上我的名字,「疼嗎?」

「不疼。」

他低頭,吞下我餘下所有的話。

23

凌晨四點,我被手機鈴聲吵醒。

林馳替我接通,遞到我耳邊。

「喂……」

「請問是周女士嗎?您母親去世了……」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銳的痛意證明這通電話並不是夢境。

身邊的林馳也聽見了。

他一句話都沒問,飛快地起床穿衣,陪我去了醫院。

一路上,我靜靜望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景物。

沒說話。

也沒掉一滴眼淚。

眼眶乾澀得厲害,沒有半點濕意。

我想。

我可真是個沒良心的人,這種時候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就這樣一路渾渾噩噩到了醫院。

我見到了醫生,護士。

過了好久,才被帶進房間,看見了床上蓋著白布的人。

活生生的人,蓋上了白布,再沒了一點聲息。

我愣怔地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僵硬,冰冷。

直到這一次,我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分離。

相熟的護士在旁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沈阿姨在凌晨自己拔下了呼吸機,她是……自己想要走的。」

為什麼?

我明明已經那麼努力地想要救她了。

她為什麼要自己放棄?

驀地。

我想起那天在病房裡,傅湛將我壓在陪護床上,

「讓她看看,她的好女兒為了救她都做了些什麼。」

一瞬間,所有力氣都好似被抽空。

我倚著病床,身子一點點滑下,然後被林馳撈進懷裡,「我在。」

出了病房,他一遍遍地告訴我,他還在。

他會陪著我。

一聲聲壓低的勸慰,終於撥開混沌思緒,我無意識地攀上他手臂,「她都知道了。」

「她沒有睡著……」

林馳聽不懂。

但他耐心地安慰著我。

直到陳護士塞給我一張紙條,「這是在你母親枕頭下發現的,應該是留給你的。」

很薄的一張紙。

我卻用了好半天才將它展開。

不是我媽的字跡,應該是她拜託護工幫她寫的,有些潦草。

只有寥寥兩句。

「其實瑤瑤沒有丟,她死在了四歲那年,是我一直不肯接受這件事實。」

「那時我一度想要自殺,直到將你撿回家。窈窈,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媽媽不想再拖累你了。」

她說。

「窈窈是我心中最善良,最乾淨的女孩子。」

「永遠都是。」

我捏著那張紙哭了又笑。

眼淚終於大顆砸下,暈濕了紙張。

我想。

她只是下去給瑤瑤當媽媽了。

24

葬禮全程都是林馳幫著操辦的。

他穿了身黑色西裝,陪著我披麻戴孝,帶著一群小弟跪滿了靈堂。

陪著我送了媽媽最後一程。

靈堂最前方,他雙膝跪地,朝著我媽的遺像鄭重保證:

「阿姨,我林馳向您保證,一定會保護好周窈。」

「絕不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我會用生命守護她。」

每說一句,便重重磕一次頭。

身後那群弟兄們不開口,也跟著磕頭。

滿堂沉悶的聲響。

我怔怔地看著林馳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想起曾看過的一段話——

「我渴望一生被人收藏好。」

「妥善保存,細心安放。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我是個從不肯信感情的人。

可這一刻。

我還是忍不住地想,我好像,真的有了歸宿。

甚至,從不期冀於幻想的我,在這一刻也忍不住地想,如果林馳能出現在我的 16 歲該有多好。

他一定會闖進那間房間,帶走我。

如果……

可是。

這世上從沒有如果。

更沒有哪一分鐘的時間可以回溯。

我只能悄悄攥緊他的衣角,希望這個並不美好的我,儘可能地陪他再久一點。

25

媽媽去世後,我的身子也日漸垮了下來。

愈發地消瘦。

胃裡總是翻江倒海的疼。

有時半夜疼醒,總覺著有人在我腹部插了一把刀子,疼得睡不著時,我就會吃兩片藥,然後輕手輕腳地窩進林馳懷裡。

不敢吵醒他,便用目光將他的眉眼描摹一遍又一遍。

我從不敢讓林馳察覺到我的異樣,可有天晚上,他將我抱起抵在窗台上時,還是皺了眉。

「怎麼又瘦了?」

大掌在我腰上捏了捏,「一點肉都沒有了。」

他非逼著我去醫院,我圈著他脖頸,湊上去親了親,「不要,我最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了。」

「都是老毛病了,有點胃病而已。」

我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下,「還不是你,整天不知道忙些什麼,都顧不上我吃飯。」

「總吃外賣胃病才犯了。」

我圈上他的腰,壓下那點心酸,「你最近別忙了好不好?多陪陪我吧。」

我好怕。

再晚一些,我就沒有時間陪你了。

「好。」

林馳將我小心翼翼地抱進懷裡,「明天開始我不過去了,在家陪你。」

林馳從不騙我。

可第二天醒來,床邊已經空了。

我伸手摸了摸,沒有溫度。

算了,他在忙。

我只能這樣寬慰自己。

然而,正當我撐著床面坐起身時,房門忽然推開了。

林馳身上繫著我買的粉色小圍裙,端了早餐進來,「快去洗漱,我煮了你喜歡的西紅柿雞蛋面。」

我愣了很久。

然後笑了。

「好。」

老實講,林馳的廚藝真的不敢恭維,最簡單的一碗面,西紅柿硬邦邦的,蛋花卻全都散成了碎沫,鹽也放多了些。

但我還是吃光了。

林馳最近真的推了工作,每天在家陪我,有時也陪著我下樓散步,或者去逛逛超市。

和他推著超市推車路過一扇玻璃時,我看著上面模糊的倒影,隱約間竟有種老夫老妻的錯覺。

林馳對我好得不得了。

就連他那些兄弟們都時常酸溜溜地開玩笑,說老大現在不像老大,反倒像個老奴。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林馳為什麼喜歡我。

直到有天夜裡,我半夜下樓買煙,想去他錢包里翻些零錢,卻意外看見了錢包夾層里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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