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去世了,留下百萬存款。
我想扣除醫療費後,跟弟弟把錢分了。
老公卻說:「錢可以分,但我建議你先把醫療費發過去試試他。」
我覺得老公的話很多餘,但還是照做了。
當天晚上,遠在上海的弟弟帶著老婆趕回家⾥。
弟媳說,雖是親姐弟,但還是要各顧各家,醫療費最好我們自己解決。
弟弟也說,他在外打拚不容易,讓我這個當姐姐的體諒體諒。
我都驚呆了。
爸這次生病,我和⽼公忙前忙後,心力交瘁。
之前我給弟弟打電話,讓他趕緊回老家⻅爸一面,他一直說車票不好買。
可一聽說醫療費的事,他連夜就跑回來了。
更令我驚訝的是,他⻅面後不問爸的後事,卻只想著推卸掉這筆錢。
⽼公平時總說我是個「扶弟魔」,我不服氣。
可我沒想到,最後還是應了那句⽼話:
親是親,財是財,親⼈反目財上來。
看我呆在那⾥不說話,弟媳說:
「姐,我們也知道你在縣城不容易,可二十萬醫療費畢竟不是⼩數⽬啊。」
弟弟聽了這句話,也趕緊附和說:
「對啊對啊,爸媽雖說收⼊⼀般,可這些年省吃儉用,多少也有點積蓄吧?」
說實話,要不是註銷銀行帳戶,我真不知道爸有這筆錢。
我剛想回答他,⽴刻想起了老公的告誡。
弟弟兩口⼦進門前,他曾叮囑我:
「問到咱爸積蓄的時候,你回答前先沉默 5 秒。」
他說這不是破壞我們姐弟感情,只是想讓我早點認清一個人。
我⼀開始不清楚他的⽤意,現在似乎有些理解了。
我低下頭,在⼼里默數數字。
剛數到 3,弟媳就忍不住開口了。
她故作生氣地對弟弟說:
「你這是不信任咱姐嗎?姐多實在的一個人!爸要有積蓄,她還找咱們幹什麼!」
弟弟想了想,看我沒反應,於是失望地點了點頭:
「前些年爸生了幾場病,估計錢也敗光了,是吧姐?」
他們明顯在試探我。
我看著弟弟打探的眼神,一瞬間,忽然覺得好陌生。
這還是那個從小緊緊牽著我的手,說長大要保護我的弟弟嗎?
弟弟顯然沒察覺出我的異樣,繼續說:
「姐,其實我比你還不容易,我跟囡囡買房沒幾年,自己開的公司欠了好多錢……要不,我那半醫療費你先幫著墊上,我以後還你?」
沒容我回答,弟媳就從裡屋走了出來。
她剛把老屋裡外打量了一番,對弟弟嗔怒道:
「傻不傻?咱跟姐是一家人,什麼墊不墊的?這房子咱不要了,讓給姐不就完了!」
我沒弄懂弟媳的邏輯。
正說醫療費呢,她跟我扯房子幹什麼?
又一琢磨才明白過來。
她是想把爸留給我們的老屋,作為他們要付的醫療費「讓」給我。
我真的是無語了。
先不說老屋是爸爸留給大家的共同財產,她無權處置。
就這樣一間縣城的老破小,就算賣掉也不過四五萬,能有什麼用啊!
說實話,以前我挺尊重弟媳的,覺得她學歷高、有文化,又是大城市的。
可那一瞬間,我只覺得她面目可憎。
那種自以為是的精明,甚至讓我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我認真地看著弟弟,問道:「所以醫療費的事,你也這麼打算的,是嗎?」
弟弟一臉可憐相:「姐,我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房我都讓給你了,希望你能多替我考慮考慮。」
我說:「可醫療費要 20 多萬啊,你管這就叫仁至義盡嗎?」
弟弟說:「但我真的沒辦法呀,反正我是老李家的唯一後人,爸如果還活著,肯定也會照顧我的。」
我陷入了沉默。
弟媳在一旁勸慰我說:「大姐,現在正是你弟弟事業的關鍵時期,你這個當大姐的就該犧牲一下啊。」
「而且爸已經沒了,咱們各家照顧好各家,別拖累對方,不好嗎?」
我忽然在想,弟媳說的好像沒錯。
這些年,弟弟在外地工作,老家一直是我在盡孝。
我把自己的家照顧好了嗎?
老公在兩個家庭間來回跑,既當女婿又當兒子。
女兒也總是抱怨我不陪她。
這次一模的成績又是倒數,老師已經給我打過好多次電話。
如今爸去世了,我真不該再讓弟弟一家拖累我們了。
想到這,我的心有點涼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弟弟把一份協議遞到了我面前。
他說:「姐,想好了咱就簽個協議?」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份財產分割協議。
也就是說,早在回老家之前,弟弟和弟媳已經擬好了這份協議。
我忽然明白了。
怪不得一收到我發的醫療費信息,他們兩口子就連夜從外地趕回來。
怪不得一進屋,他們就不斷打聽爸爸的存款。
包括剛才弟媳說要「讓」出老屋……
一切,人家兩口子早就合計好了!
他們這是見沒油水可撈,所以拿出協議,想徹底甩掉醫療費這個大包袱。
我不敢置信地望著弟弟:「你這是要……跟我分家產嗎?」
弟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姐,你話別說得那麼難聽,這叫財產分割,房子我們都讓給你了。」
弟媳也在一邊解釋:「對啊對啊,大姐,咱就簡單分一下吧。」
我壓抑著內心的失落,看著那份財產分割協議。
整個人都傻掉了。
這哪裡是什麼財產分割,簡直就是霸王合同。
協議里,弟弟聲明放棄老屋,但自己不再支付未結清的二十多萬醫療費。
更離譜的是,他還要求我付給他五萬塊錢,作為放棄房產的補償。
從此之後,大家各顧各家,再無糾葛。
他甚至已經把名都簽了,手印也按好了。
弟弟說:「姐,你看看這協議,沒問題就簽字吧,明天咱們找律師再走一遍程序。」
我說:「你覺得這協議合理嗎?房子剛才你們不是說抵醫療費了嗎?」
弟媳趕緊說:「一碼歸一碼,房子我們是不要了,可你弟畢竟是老李家的後人,該他得到的一分都不能少。」
我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他們一直說的「老李家後人」是這麼回事——
工作十多年,弟弟每四年才回來兩三天,因為他是老李家的後人,要在外拼事業;
如今爸去世了,他又急忙殺回來,因為他是老李家的後人,要繼承家產。
義務不用他承擔,可權利他一分不能少。
他怎麼能這樣啊!
我憤怒地說:「不可能!既然房子抵了醫療費,我憑什麼還要給你錢!」
弟弟無奈地望向我:「姐,你從小對我最好,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嗎?」
以前他這麼跟我說話,我都會感到心疼。
我會想到弟弟一個人在外打拚有多麼不易。
我會想到姐弟情是血濃於水的感情。
可是這一次,我卻感到不寒而慄。
這能叫「體諒」嗎?
他在外地十多年,住著大房子,當著小老闆,老家一點心不用操。
我跟老公累死累活照顧爸媽的時候,他有體諒過我嗎!
弟媳看我態度堅決,趕緊說:「姐姐,其實我們都算過的,這套房子賣掉的話,怎麼也有十多萬呢,一人一半沒毛病的。」
我真的要被這個女人逼瘋了。
她從頭到尾都在算計,把別人的善意當做愚蠢。
我冷笑道:「妹妹,你從哪算的這房子賣掉值十萬?」
她說:「就從網上查的,我都算好久了。」
我大聲說:「那我賣給你,你給我十萬可以嗎!」
「你這麼會算,醫療費一人一半,你怎麼不算上啊!」
弟弟看我沖弟媳發火,臉立刻紅了。
他一把擋在弟媳面前,沖我嚷道:「姐,你為什麼要吼囡囡!」
我看著弟弟滿是怒火的眼睛,不明白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容我解釋,弟媳就一把推開弟弟。
她尖叫道:「誰怕誰呀!算就算!我們也正要跟你算呢!」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要跟我算什麼?
這些年爸媽生病他們從沒回來過一次,也沒花過一分錢。
就連四年一次帶回的年貨,都擺不上檯面。
只見弟媳掏出手機,看著備忘錄說:
「媽前幾年還在,爸一個月退休金三千二百八,媽一個月退休金三千零四十,倆人一年下來就是七萬五千八百四。爸還有返聘,你在老家照顧他——你算算,他們手裡有多少錢?你再算算,每個月你能撈多少好處!你掛著個孝女的名聲,吸老兩口的血,你當我們傻嗎!?」
看著弟媳那張自以為是的臉,我都氣笑了。
真的,人氣到一定程度真能笑出來。
她不會相信,除了結婚,我就沒張口問爸要過一分錢。
要不是這次發現那筆存款,我都能讓醫療費愁死!
我認真地問弟弟:「爸媽錢的事,都是你給她講的?」
弟弟義正詞嚴地說:「姐,這不是事實嗎?你私下撈好處當我猜不到嗎?」
我真的失望了。
怒問道:「那你說,從小到大,全家人都最疼誰?你說!」
弟弟一臉不情願地說:「我。」
我又問:「你前幾年在外地買房,錢不夠,誰給的你?」
他頭低得更低了:「你們……」
我怒不可遏地說:「這些你要算嗎?如果要算,咱們可以把這些年給你的錢都好好算一算!」
弟弟抬起頭來,生氣地爭辯道:「姐,這些我以後會還的,真的,你等我掙了錢……」
他上大學時就對我說過這些話。
那時家裡條件不好,我把每個月掙的工資給他當生活費。
他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等工作了會好好報答我。
可他工作後,四年才回一次家。
現在他說這些話,我怎麼會再相信他?
我冷冷地說:「別說了,我聽夠了。」
弟弟點了點頭。
他說:「那行吧,既然這樣,那就打官司吧。」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問道:
「我伺候爸媽這麼多年,你現在要跟我打官司?」
弟媳在一邊不耐煩地說:「好話跟你說了你聽不懂呀,那我們能怎麼辦?我身邊不少做律師的朋友,都是名校畢業的,你們這些小縣城出來的,打這官司不可能贏!」
她越說越激動,甚至把財產協議甩在我臉上,指著我的鼻子說:
「我們大老遠趕回來圖什麼,不就想和和氣氣分家產嗎,是你一直從中作梗!你不簽,那就打官司吧!打到死!到時候讓你人財兩空!」
怒火在我的心裡燃燒。
這兩口子真的是白眼狼,虧我當初還想把爸的一百萬遺產分給他們!
現在看,我簡直就是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