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天枰偏移後遺症完整後續

嚴格來說，是我工作三年，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姐你快點過來，媽住院了。」

她的聲音又急又慌，我來不及猜測她話里的真實性，隨手披上衣服打車去了醫院。

病房裡，已經檢查完畢戴著氧氣罩安靜的睡著。

趕來的親戚們圍成一團，小聲的議論著昨晚群里的語音。

爸爸一看見我，怒氣沖沖地扇了我一巴掌。

「不孝女，你非要逼死你媽你才算完是不是。」

「把你媽趕出去就是要她死在外面，你說你做的是不是人事。」

爸爸用盡了力氣，我被扇的頭暈目眩。

圍觀的親戚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制止。

他們也認同了爸爸的怒罵。

「媽到底怎麼了。」

妹妹在身後扯了扯我的胳膊，面帶愁容。

「媽得了老年痴呆，今天在出租屋裡差點把煤氣給打開了，現在是吸入煤氣過量。」

床上的媽媽不知何時醒了，摘掉氧氣罩，跌跌撞撞的走到我跟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跪下了。

「楠楠，你別趕媽走，媽還能幹活，能給你做飯，能給你打掃衛生。」

「很多活媽媽都能幹，別趕你爸媽走。」

媽媽像是瘋了一般，用力的在地上磕頭。

圍觀的親戚被媽媽的動作嚇了一跳，一邊去扶媽媽一邊站隊媽媽開始指責我。

我成了眾矢之的。

一個需要被唾棄的不孝女。

妹妹在身後也淚眼朦朧的哀求我：

「姐，現在租的房子實在是太小了，還沒有通燃氣，媽住在我的小房子裡實在不放心，你就讓爸媽回去住吧，大不了我給你付房租。」

妹妹的話說的太委屈了。

我只好同意爸媽回去住。

妹妹隨即把媽媽的住院單遞給我，略帶歉意。

「既然如此，那姐就一起把住院費給結一下。」

看著媽媽眼底泄露的得意，

我知道，這一仗，我又輸了。

爸媽又跟著我搬了回來，一進門，媽媽就一改路上虛弱無力的姿態，甩開爸爸的手，女主人一般的坐到沙發上。

拍了拍沙發，笑眯眯地。

「楠楠你想吃什麼，媽馬上買菜給你做。」

我狐疑的看著她：「媽你能去菜場買菜嗎？萬一忘記回來的路怎麼辦，」

媽媽忙擺手，一臉的和藹可親。

「這路我都走多少年了怎麼會忘，媽媽很快就回來。」

媽媽急匆匆的去買菜了。

爸爸從次臥里出來，看見我在沙發上忙工作，嘆口氣，給我倒了一杯水。

「楠楠，對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爸爸再度嘆息，滄桑的臉上寫滿了歉意。

8

「爸爸今天太衝動了，不該動手。」

「你會原諒爸爸嗎？」

說真的，和爸爸認識三十年，平時對我多是苛責，從未有過好言好語和我說話，哪怕是我買房後他們想要住進來，也是一副我求他們的樣子。

家裡做主慣了，他從未低下高貴的頭顱過。

「不怪。」

我只是靜靜看著爸爸，淡聲：「只是爸爸，當初妹妹看上沒錢沒勢也沒前途的妹夫，死活要嫁的，當時還放話說以後過的好壞不會找我們買單。怎麼現在他們的孩子要上學了，卻讓我過戶呢。」

「爸爸，你們這不是偏心，你們是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爸爸大概沒有想多少對策，被我幾句話就反駁到無話可說。

杯子裡的水鹹的要命。

我又把杯子遞還給爸爸。

「爸，水太咸了。」

爸爸一愣，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後皺起了眉頭。

爸爸滿臉歉意，「楠楠，我把鹽當成糖了。」

只是把鹽當成糖而已。

媽媽難得做了一桌菜，紅燒肉擺在 C 位，幾盤海鮮圍繞，滿滿一大桌，沒有一樣是我愛吃的。

晚上失眠，我望著天花板發獃。

深夜的次臥再次傳來對話聲。

媽媽：「看吧，我這一招出來張楠指定要我們回來，等過幾天她心情好點了，我們再勸她過戶。要是她實在不願意，我們就只好做主給她找個對象嫁了算了。」

「我看老家隔壁那個五保戶老王還沒對象，雖然人老了點，但是好歹是五保戶，國家都給管，到時候她班都不用上就能過好日子，以後她還得謝謝我呢。」

爸爸：「不好吧，她在城裡呆久了願意嫁村裡？」

媽媽輕笑了一聲：

「那不用管，到時候我們想點辦法，現在網上到處都是迷藥，隨便買點給她吃了，到時候她和村裡老王生米煮成熟飯後她想反悔也晚了。」

「她以後也別怪我心狠，三十了還不結婚，以後都沒生育能力了，我這是幫她。」

爸爸明顯猶豫了，但也只猶豫了幾秒而已。

「那好吧，聽你的，先把東西買回來，免得這丫頭反抗。」

兩人就這樣在臥室里密謀著細節，從未管過我的死活。

可我這次沒有哭，只默默等待天亮。

自從媽媽回來後變得特別殷勤，不僅包攬了我的一日三餐，還順帶手洗了我的各種衣物。

完全沒有半點老年痴呆的症狀出現。

我知道她是裝的，我也懶得戳破。

有時候媽媽也會在我耳邊抱怨妹妹租的房子太小，倆個人在家裡轉身都轉不開之類的話，我都裝作沒聽見，沉默不答。

我把房子掛上網賣了。

公司總部又在首都有了新項目，由於我在那裡有經驗和人脈，公司準備派我再次駐紮那邊。

不過這次不是出差，而是上任一把手。

這天我正在和買家確認房號，媽媽殷勤的給我遞了一杯鮮榨的石榴汁。

「快喝，媽媽剛榨的。」

媽媽懇切的看著我，目光里的貪婪顯露無疑：「快喝吧，趁著新鮮。」

9

我端著杯子，看著媽媽殷勤的臉。

看著杯子裡色澤鮮紅的石榴汁，「媽媽，謝謝你。」

門鈴這時響了，趁著媽媽回頭看的看時，我把石榴汁全倒在了花盆裡。

是來看房的客人。

媽媽看著喝完了我的果汁，喜笑顏開的回次臥打電話了。

客人看完房很滿意，而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全款過戶，客人直接答應了，然後就忙著去準備合同了。

我則去了廚房，給媽媽也倒了一杯水。

只是我也加了料。

媽媽毫不察覺的喝完了水，看我的表情很得意。

見我不走，她發脾氣了。

「要不是看你有個房, 我才懶得伺候你，你妹妹一個人帶孩子多累, 這幾天肯定辛苦她了。」

「不過等你跟老王真的結婚了, 到時候你必須好好在人家家裡幹活, 不能偷懶，被人打死了可不能算在我們身上。」

「張楠你可別怪我，誰叫你小氣呢。」

我微笑著看著媽媽越來越迷離的身體。

昏睡前她捂著自己發暈的腦袋，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你給我喝了什麼, 怎麼我的腦袋這麼暈？」

我微笑的看著媽媽：

「當然是你給我喝的東西了，媽媽。」

媽媽徹底昏睡了過去。

我則躲進衛生間裡，等著爸爸發現迷暈的到底是誰。

只是好可惜，爸爸為了為了這次計謀成功，特地高價雇了兩個人。

他們不認識媽媽，一進門熟門熟路的在次臥找到媽媽, 抬了出去。

跟客戶簽完過戶手續。

我發現家裡坐著久違的一家三口。

妹妹抱著小寶，妹夫和爸爸談笑風生。

看見我開門進去後，他們的臉色全都變了。

尤其是爸爸, 一個箭步衝上來, 雙眼充血，瘋狂的質問我：

「你怎麼回來了, 你憑什麼回來了！」

我冷笑著看著爸爸。

「你以為進來的是誰？媽媽嗎, 」

「你媽呢！」

我雙手一攤：

「我怎麼知道, 問你自己，你打算對我做什麼。」

爸爸怔楞兩秒, 不敢置信。

一秒後, 迸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

然後奪門而出，誰也不知道去哪了。

妹妹抱著小寶, 後怕的看著我：

「姐，那可是媽媽，你怎麼能這樣。」

妹妹估計也知道了媽媽的計劃, 所以猜到了大概。

可是她卻只顧著譴責我, 全然不顧我才是受害者。

我抱著胳膊，無語冷笑。

「你閉嘴什麼好處都得了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指責我, 你難道不知道媽媽的計劃？」

「不知道的話你們剛剛在這裡歡呼什麼？」

「作為既得利益者最好的方式是閉嘴緘默不言，你現在在這裡呼吸都是錯的。」

看著妹妹怔住的表情，我冷冷繼續：

「從小我很喜歡你，也很心疼你，只是現在，我連看你一眼都覺得多餘。」

妹妹哭著⾛了，屋裡再次冷清了起來。

我收拾好了⾃己的東西, 帶上了門。

10

我買了機票回⾸都。

公司給我配備了更高級的公寓和公司股權, 我也買了⻋, 出入都自由⽆比。

後來我隱隱聽說了⽼家的事。

媽媽在⽼王動⼿動腳時醒了過來，兩人扭打到了一起，不小⼼打瞎了⽼王的眼睛，家⾥賠了⼀大筆錢。

爸媽不得不繼續去鎮上找零散工掙養老錢。

做了⼀段時間⼜嫌房⼦太破, 硬要擠到妹妹租的一居室去。

妹夫和妹妹⼤吵一架後乾脆提了離婚。

現在他們一家三口住在一居室的房間⾥, 爸媽藉口年老沒有工作，硬催著妹妹出去上班。

聽說一家三口日⼦過的緊巴巴的很。

我站在三十二樓, 看著樓下的車⽔⻢⻰。

果然⼈要站得很高才能把那些煩心事狠狠拋在腦後。

三十怎麼了，

三十歲，正是我迎風啟航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