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嫉妒得失去理智的——是我。」
「親眼看見你摔下水潭,從沒有哪一刻,能讓我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內心。」
「我愛你,一直都愛。」
一番深情剖白,說完又張開手來抱我。
我趕緊從旁邊床頭柜上抄起一根香蕉。
「再過來,我捅死你!」
「陳野呢?」
傅景恆沒回答我的話,繼續一臉誠懇地看著我。
「你之前不肯聽我解釋。」
「我和溫時,從來沒有越過雷池一步,她在我心裡只是你的附屬品,是因為你,我才對她有幾分不同,僅此而已。」
「神經病!」
16
我感覺傅景恆好像得了什麼癔症。
溫星是我的附屬品?他怎麼還有臉這樣說的。
多少次,他因為溫星把我一個人拋下。
我還記得有一次,傅景恆開車載我去郊外一個民宿吃飯,剛到門口,溫星就打了個電話,向他哭訴工作上出的重大紕漏。
傅景恆一邊不耐煩地罵她:「你是個傻子嗎?我出來一天就能闖這麼大的禍。」
「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啊!」
一邊開始調轉車頭。
這個民宿位置偏遠,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到達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一點鐘。
我連早飯都沒吃,胃已經餓得絞痛。
傅景恆竟然要回去。
我發了脾氣。
「我不走,你要看我餓死在路上啊,要走你自己走!」
沒想到,傅景恆居然真的關上車門。
「那你在這邊先吃飯,休息一下,吃完打個車回來。」
「溫星那邊必須得我去處理。」
說完調轉車頭,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我手機還在車上,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最後,還是問民宿老闆借了電話,聯繫上朋友,折騰到天黑才回來。
他無數次為了溫星,忽視我的感受。
現在竟然冠冕堂皇,說只把對方當朋友,這麼多年還喜歡我,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溫星?
他那麼重視朋友呢?
我理解不了傅景恆的腦迴路,也不想跟他溝通,拚命按床頭的服務鈴。
「護士,護士——」
17
護士匆匆趕來。
「哎呀,姜小姐,你終於醒了?」
「太好了,你男朋友這幾天每天守著你,拉都拉不走,我們科室的人都羨慕壞啦。」
護士把傅景恆一頓夸,又說我運氣好,能及時搶救過來。
我越聽越糊塗。
「我不就是額頭上撞了一下嗎,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不是撞傷的問題,你被毒蛇咬了!」
也是我倒霉,掉下水的時候,壓根沒注意到,深潭裡有一條蛇。
被我砸到,那條蛇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攻擊我。
最開始把我撈上來,大家還沒發現異常。
直到傅景恆察覺我臉色不對勁,在我手臂上發現了兩個細細的小孔。
小時候來村裡玩,老人經常告誡我們不要去後山,說大熱天,山上的蛇毒的很。
我和傅景恆,是見過被蛇咬傷的村民的,傷口發黑潰爛,救治不及時,整條腿都要截肢。
所以他當機立斷,拿繩子捆緊我的大臂關節處,背著我一路狂奔下山,開車送我到縣裡的醫院。
經過簡單的處理,又聯繫大醫院轉院,總算及時給我注射上血清。
不管怎麼說,我這條命是他救的。
我神色複雜,心裡頗不是滋味。
傅景恆小心翼翼打量我的臉色。
「你餓不餓,護士說醒過來就可以喝點小米粥了。」
「我去樓下給你買。」
「不用——」
「陳野呢?陳野去哪了?」
見我三句話不離開陳野,傅景恆臉色冷下來。
「你那個男朋友啊,就算了吧。」
傅景恆說,陳野剛開始還不信我被蛇咬了,磨磨唧唧,凈浪費時間。
等到了山下,他接了個電話,又說自己忙得很,還有事要處理,一個人跑了。
這一個星期,連個電話都沒有。
「我估計,他是怕掏醫藥費。」
傅景恆語重心長地勸我。
「這種男人玩玩就算了,半點責任感沒有,怎麼過日子呢?」
「我也不是要在你面前說他的壞話,當時不知道你後續恢復,醫生把最危險的幾種情況都說了。」
「最差最差,神經毒性入腦,會引起癱瘓。他沒有那個能力承擔,害怕退縮,也是人之常情。」
「你這幾天就好好休息,順便把你們的情況考慮清楚。」
「哪怕不願意這麼快接受我,姜時,作為朋友的立場,我也要勸你,不要再和陳野聯繫。」
18
傅景恆離開後,我腦子是懵的。
陳野有那麼沒良心?
眼睜睜看傅景恆把我背下來,自己就跑了?
還有他嘴裡說的,什麼醫藥費。
笑死人了,傅景恆完全不了解陳野的情況,一個愛好是修法拉利的男人,會掏不出醫藥費嗎。
我在病房裡找了一圈,沒找到手機。
出門問護士借了電話,打給陳野。
電話很快被接通,陳野的嗓音聽起來十分疲憊。
「喂——」
聽到他的聲音,我嘴角不自然地帶上笑意。
「陳同學,我家水管又壞了。」
「姜時?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能說出這種話,腦子是好的吧。」
「你等我,我把這邊的工作處理完,馬上過來。」
「不急。」
我好奇地問陳野。
「你在哪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在滬市,這幾天的事,哎,一言難盡,晚上告訴你。」
掛掉電話,我在走廊里慢吞吞走了一會,感覺還是精力不濟,繼續回房躺著。
傅景恆十分貼心,給我買了小米粥,還要親自喂我。
我轉過頭。
「你放著,我自己吃。」
傅景恆一臉失落。
「好。」
等我吃完晚飯,傅景恆說要回公司處理這幾天落下的工作,讓我有事就聯繫他。
「我手機呢?」
「哦,當時掉水潭裡了,我給你買了個新的。」
傅景恆遞給我一個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裡面該有的應用軟體都裝好了,微信好友列表里,只躺著他一個聯繫人。
見我神色怔怔,傅景恆輕笑一聲,伸手摸我的頭。
「到時候通訊錄同步一下就好了,別急。」
19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傅景恆。
他好歹救了我的命,這幾天也很照顧我,總不能對他再那麼凶。
但是親近呢,也親不起來。
等他走了,我才輕鬆一點。
躺在床頭,盯著天花板沉思。
陳野怎麼沒在醫院陪著我呢?
他到底去滬市做什麼,看小護士們羨慕的眼神,這幾天確實是傅景恆衣不解帶照顧我。
他其實也沒我想的那麼討厭。
胡思亂想一會,有人打開房門走進來。
我坐起身。
只看了一眼,眼淚立刻往下掉。
我朝陳野張開雙手,委屈巴巴。
「抱——」
陳野罕見地穿著黑色西裝,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
「身上髒。」
「不管!」
趁他走到病床邊的時候,我直接往他身上跳,兩條腿緊緊纏住他的腰。
陳野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笑道:「餓了那麼多天,怎麼還重了?」
「是你力氣變小了,你好像瘦了。」
我捏捏陳野的手臂。
「累不累?」
陳野抱著我坐在沙發上。
「人不累,心累。」
「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經歷了什麼。」
20
在陳野口中,我才聽見事情的真相。
被蛇咬了,發現傷口的是他。
背著我一口氣狂奔兩個小時衝下山的是他。
聯繫轉院的也是他。
等事情都辦好,陳野才鬆一口氣,之前都是強行靠意志撐著,現在那股氣一卸,他累得脫力昏倒。
醫院聯繫家屬的時候,陳野爸爸趕來,把他連夜轉去滬市。
輸了點營養液,好好睡一覺,陳野就醒了。
他嚷著要回杭城照顧我,陳野爸爸不同意。
「一天到晚到處亂跑,這次回來,好好在家陪我幾天。」
「我年紀大了,公司里的事以後慢慢也要交到你手上。」
陳野母親在他十五歲那年生病去世。
不到一年時間,父親光速娶了女秘書。
陳野心中不忿,和父親關係極差,大學畢業後就混跡在京市,每天往朋友的修車店跑。
陳父多次催促,都沒法把陳野喊回來。
直到這次,他和陳野做了一個交易。
「我正好在杭城收購了一家公司,你在這裡熟悉一下業務,我把那個公司交給你,以你的名義登記,後續經營和利潤全歸你,你周阿姨那邊,也說不了什麼。」
陳野冷著臉。
「我不要你的錢。」
「你不要?你女朋友也不想要嗎?」
「你靠什麼娶她,靠什麼養家餬口,給你的孩子良好的家庭環境,教育背景?靠你修車能掙幾個錢?」
陳野被說服了。
於是留在滬市熟悉公司業務,辦理交接手續。
陳野頭疼地揉著眉心。
「誰懂啊,最近總有人要給我打錢。」
「我爸硬塞給我一家公司,往我卡里打了幾個億的起步資金。」
「結果,另外又有人跑出來,非要給我五十萬,讓我和你分手。」
陳野眯著眼睛看我。
「我最近財運是不是很好?」
21
我坐直身體。
「什麼五十萬?」
「你說的該不會是——傅景恆?」
陳野點頭。
「除了他還有誰。」
我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來。
「好一個霸道總裁!」
難怪傅景恆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撒謊。
他以為陳野也是個掰玉米的小工,五十萬不算一筆小數目了。
拿這筆錢打發陳野走,他的謊言自然沒有人戳穿。
我不由得感嘆。
「看來他工作能力確實不錯,還能拿出五十萬。」
陳野一手掐住我的腰,微微收力。
「不許當著我的面夸前男友。」
我捧著他的臉親。
「那當然是你最棒啦,你說你爸給你打了多少錢?快拿出來,讓我數一下餘額,我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我掏出陳野的手機,打開手機銀行,兩眼盯著螢幕。
「個,十,百,千,萬——老公!」
陳野抱著我,有些心猿意馬。
「再叫一遍。」
「這裡是醫院,你給我老實點。」
我拍開陳野的手,兩人擠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辦了出院手續。
傅景恆送我的手機也直接掛到鹹魚上賣。
我其實很想當面戳穿他,但這幾天太忙了,忙著布置陳野提前買好的豪宅。
還得陪他去公司開會。
走進寫字樓的時候,我特意退出來,又仔細看了兩遍。
「海盛集團?」
「你爸口裡的小公司,是這個?」
陳野漫不經心點頭。
「業務做得挺好,但是說他們老闆在澳門賭博,被人做局了, 讓我家撿個便宜。」
我心裡期待萬分。
「快走吧,開會去!」
22
今天我是爽文女主。
一切都狗血得像小說。
夾道歡迎的兩排員工,整齊喊著陳總好。
抬起頭來, 看清陳野的臉。
傅景恆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嘴唇顫抖,眼神比見了鬼還可怕。
溫星失聲尖叫,叫了一會,捧著肚子狂笑,邊笑邊流眼淚。
「傅景恆, 這就是你說的窮鬼?」
「你還要我大方一點, 祝福你們,這次歐洲外派的名額會給我爭取,我祝福你——我祝福你——哈哈哈——」
溫星笑得像個瘋子。
其他員工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陳野皺眉。
「公司怎麼連這種人都雇?人事呢, 怎麼幹活的。」
手指點向傅景恆。
「明天之前, 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們兩個。」
傅景恆還一臉失神盯著陳野,腦子裡不斷迴蕩著兩人之前的對話。
「五十萬對你不算少了, 不吃不喝,十年也賺不到。」
「拿著這筆錢回你老家, 找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
「姜時不是你能肖想的。」
現在, 他感覺自己臉上好像挨了一巴掌。
臉好像腫了, 又痛又麻, 喉嚨也腫,呼吸困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順手補了一刀。
「傅景恆, 讓你白擔心了, 陳野他交得起醫藥費。」
傅景恆捂著腦袋慘叫一聲, 無地自容地跑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當天下午就被開除出公司。
後來,我沒再見過他們。
聽同學說, 溫星工作能力本來就不行, 在海盛有傅景恆罩著, 待遇很不錯。
她還按以前的標準求職,蹉跎一年多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最後只能降低要求, 找一個普普通通的私企上班。
但是眼高手低,沒過多久又被開除。
渾渾噩噩, 在杭城混不下去,只能回老家。
傅景恆的境遇,原本是比她好一點的。
只可惜, 他腦子不知道發什麼昏,幾次跑來公司尾隨我。
公司保安擔心他是因為被開除, 對老闆懷恨在心, 找個機會偷偷把他逮住,還報警了。
最後拘留七天, 出來之後,傅景恆也離開了這座城市。
走之前,他給我發了很長很長一段信息。
陳野假裝看電視,一隻眼睛斜向下, 盯著我的手機螢幕。
我直接把簡訊刪除。
「太長不看!」
我才不會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一丁點時間。
陳野嘴角不自覺地彎起,強行抿住笑意。
我疑惑地看著電視螢幕上的指環王。
「這有那麼好笑嗎?」
陳野牽起我的手,同我十指緊扣。
「不好笑。」
「我只是覺得很幸福。」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