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顧斐青春版?
細細看去,這人大概十八九歲年紀,雖也是一雙上挑鳳眼,可眉宇之間盡顯英氣與朝氣,面龐弧線也與顧斐不盡相同。
我努力安慰自己,或許世間美麗的皮囊總是相似。
再強調一遍,沒有那麼巧的事!
身邊的溪元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時候換的衣服…」
一邊介紹道:「這位便是我的師兄。」
那人眼神定定黏在我身上,嘴上說道,「在下裴念,見過各位道友。」
眾人落座後,裴念很自然地坐在我身側,拿過茶壺為我沖洗杯子。
青梔眼神遊移在我與裴念之間,「啊真羨慕音音姐姐,這般美貌,出門總是有男子爭獻殷勤呢。不像我……」
裴念眼都沒抬,繼續手上的動作,「不像你,醜死了,話也密。再說你看上去比她大好多歲呢,怎麼叫她姐姐?」
青梔氣得不行,「陸澤哥哥,你看他呀。」
澤越眼見著裴念斟了杯茶放在我面前,臉色漆黑,伸手就要將那杯茶拿走,卻被裴念擋住。
澤越眼眸微眯,「裴念道友請自重,音音是我的未婚妻。」
「哈!」裴念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我感覺他瞪了我一眼。
「未婚妻?人家承認了嗎?別以為我在房間裡沒聽見,你身邊妹妹可都要哭了,你個同行人!」
「你!」澤越壓著怒火,好像要證明什麼一般對我道,「音音,坐到我身邊來。」
還未等我回應,裴念桌下的腳悄悄踩上我的裙擺,嘴上諷刺道:
「一條板凳上可坐不下三個人,要不你起來?」
我伸手,用力把裙擺從裴念腳下抽出來。
拜託,我本來就沒想坐過去好嗎。
那邊又打起了口舌官司,溪元兩邊勸,
「陸兄息怒,不好意思,我師兄平時不這樣,今天不知道怎麼了。」
「師兄你也少說兩句。」
我無語地把目光移開,一樓大堂的台子上戲班子正在唱戲。
一人正唱到,「不要離開我!」
「姑娘也喜歡這戲?這戲還是我祖母的祖母親自寫的呢,她老人家最愛看戲了。」
我抬頭,原來是送茶點上來的老闆娘。
我好奇道,「這戲講的什麼?」
「說是當年的顧小侯爺被歹人陷害,流落青樓,卻有那仙女下凡來救他出苦海,可惜仙女最終不告而別,將那顧公子始亂終棄。」
「噗!」我一口茶水噴出來,旁邊立刻遞過來絲帕,我捏著絲帕深呼吸,
不會的……不會有這麼巧的事的……吧?
「老闆娘貴姓?」
老闆娘呵呵一笑,「嗐,免貴姓張。」
我捏絲帕的手緊了一些,「那你可知這顧小侯爺最後結局如何?」
老闆娘嘆口氣,「話說這仙女離去之後,顧小侯爺大病一場。又過了半年,顧府案子平反,聖上親自來青樓接人。可顧小侯爺卻謝絕了聖上的封賞,只是拿了青樓的地契,遣散眾人,一個人住了進去。」
「唉,不過兩年,顧小侯爺便鬱鬱而終。臨終之前,他將地契給了我祖母的祖母,只有兩個條件,一是給這茶館取名思音閣,二是好好保存他那房間,誰也不准進。」
14
「咣當」,我手中茶杯落地,不知不覺間,眼淚顆顆滑落,
老闆娘手忙腳亂,「哎呦,姑娘別哭呀,都是百年前的事了,也許是我祖母的祖母編來的呢。」
澤越冷評,「無聊的故事,哪有這樣無聊的仙女。」
是真的,只有我知道是真的,顧斐他竟那麼早就去了。
是我害了他。
耳邊突然傳來乾淨低沉的嗓音,「溪元,把菜單遞給我。」
「哦哦好的。」
溪元伸手,寬大的道袍擋住了對面人的視線。
身側之人突然抬手,用指腹拭去了我的淚珠,
語氣是那般的溫柔與熟悉,「別哭。」
完了,我更想哭了。
青梔陰陽怪氣,「這故事有那麼感人嗎?音音姑娘不會是故意這般,要引人憐惜的吧?」
我拍桌而起,「真是夠了,這茶太濃了,我出去緩緩。」
說罷我便離開,循著記憶,我又來到了那個房間。
百年時間沖刷,屋子裡的床幔木漆都褪色了。
我曾送他的禮物卻被好好地裝裱起來,放在琉璃罩子的架子裡。
一個糖人早就化成水了,旁邊豎著一幅畫,畫著它原本的樣子。
「吱呀」,身後房門被推開,是裴念。
「音音,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與我而言不過是幾個月。於他而言,卻是隔了生死輪迴。
我咬著牙走過去,「我明明祝福你平安喜樂,一生順遂,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裴念笑著握住我的手指,「音音真厲害,我平反之路一切順遂。後來就連皇上也來給我賠罪呢。只可惜相思入骨,世上再沒有什麼讓我留戀。」
我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對不起……」
裴念伸手為我拭淚,「別說對不起,是我自己要死的,怎麼能怪你。」
「今生能再次與你相遇已是意外之喜。我原本還以為,我要苦苦修煉個幾十年幾百年的,才能抓到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小騙子。」
我下意識反駁,「誰始亂終棄,我只是想解決完我的事,再去尋你。」
「你還說你沒有,饞我的身子,得到了又不珍惜……」
我聞言大亂,趕緊過去捂他的嘴,卻被他順勢攬進懷裡。
裴念緊緊抱著我,聲音中帶著喜悅,
「我的音音果然還是愛我的,竟然這麼快就認出我來了。」
我聞言無語,「你倒是裝一裝啊。表現得那麼明顯,一直盯著我不放,還知道我喜歡的茶,愛吃的點心。」
「不管,音音就是愛我。」
我有點疑惑道,「說起來你怎麼記得我?轉世之後應該會忘卻前塵的。」
裴念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記得。」
裴念突然想到什麼,直起身來,「你那未婚夫怎麼回事,你真的背著我找了別人?」
「……亂講。再說,他比你前的。」
裴念瞬間黑臉,咬牙切齒道,「……我是小三?」
我急忙解釋,「我們只是口頭婚約,我已經單方面和他劃清界限了。」
「哼,好吧,那你為何下凡?」
我嘆氣道,「那位青梔姑娘要修仙除妖……」
「這又與你何干?」
我也想知道這與我何干,但是……
「雖是形式所迫,但那雉雞妖確實作惡多端,若不儘早除去,會有更多的百姓受害。」
「好,那我們即刻啟程。」
15
我們一行五人踏上行程,一路循著線索尋找雉雞妖的藏身地。
說來好笑。
在夢中這一路上,澤越與青梔卿卿我我享受偷腥的樂趣,而我一路忍著心中酸澀,還要一邊探查妖物。
而現實卻恰恰相反。
雖然我幾經暗示,但裴念這傢伙一點也不知收斂,像個開屏的孔雀。
一路上就看他秀了,就連他師弟溪元也直呼沒眼看。
更有趣的是,澤越見裴念對我大獻殷勤,他不知吃錯什麼藥了,竟也不停地往我身邊湊。
對此我只能評價一個字:賤。
這一夜,我們來到了雉雞妖藏身的淮南嶺下。
我把澤越給我準備的小凳一腳踢飛十米遠後,澤越終於破功。
他怒火沖沖地把我拉到一邊,「梵音,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你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的未婚妻。」
我抱著胳膊冷笑,「你帶凡女上天庭,還讓我照顧她時,就不覺得過分?你和她親親熱熱哥哥妹妹時不覺得過分,現在倒覺得我過分了?」
「梵音,你是個女子!」
「女子怎麼了?女子就合該忍氣吞聲,任你踐踏?你呢,你又多了些什麼,讓你覺得你有被赦免的特權?你配嗎?」
澤越氣得臉色發青,「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般牙尖嘴利。」
我冷笑,「以前我給你臉了,現在我不願意,你又算什麼東西。」
澤越還想再辯,我卻勾唇諷刺道,「快省省吧,你的好妹妹又負氣出走了。」
澤越回頭一看,青梔見到我和澤越獨處,一臉「我看到了什麼?你們怎麼這樣」的表情,嗚嗚哭著跑了。
澤越轉身追去,臨走前還對我說了句等我回來。
我在心裡呸了一句,誰等你。
夜半,一處山腳小屋,澤越追青梔去了。
溪元也被裴念打發進村搜集情報去了。
一時間,這溫暖小屋裡竟只剩下我與裴念。
裴念湊過來問我,「音音,你是有琉璃仙骨嗎?」
我面露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裴念回道,「聽那個青茶和渣男聊天聽到的。」
我被這稱呼逗笑,「他們怎麼說?」
「女的問你一直和我交往甚密不要緊嗎。男的回不用擔心,她身懷琉璃仙骨,定會守身如玉。」
「嘎巴」一下,我把手裡的草梗折斷,對澤越的厭惡更上了一層。
他當琉璃仙骨是什麼?我的貞潔牌坊嗎?
我平復下情緒,對裴念解釋道:「傳言要冰清玉潔才可修煉琉璃仙骨。可惜我修了幾百年,一直不得其法,就把它破了。」
「破了?」裴念有點驚訝,「怎麼破的?」
我:「……」
我懷疑他在裝傻,於是我故意道:「和你一起破的,你忘了嗎?」
「可惜,顧斐不行,只破了一半。」
「嘎巴」,這次是裴念手裡的草梗折斷,
「我不行?我怎麼不行了?我哪裡不行了?」
我仿佛觸碰了什麼隱藏開關,裴念突然瘋了起來,非要讓我再試試他到底行不行,
我想到還未完全破除的琉璃仙骨,又想起上次的疼痛經歷,一時間竟然左右搖擺,不知道怎麼決定了。
裴念過來擁著我,鳳眸里像灑滿了星星,帶著期許,還濕漉漉的。
他在我耳邊低語,
「我真的好想你。」
「我看書學過了,這次絕對不一樣。」
他貼近我的耳朵,「更深露重,寒山小院,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我伸手推開他,眼睛裡有點驚訝,「你好……」
裴念撲過來咬在我的唇上,讓我沒能把話說完,
等他再抬起頭來,整個人都已經羞恥得紅透了,「別說出來…」
我眉眼彎彎,唇角忍不住上翹,
果然還是那個他。
這一路上他舌戰青梔,擠兌澤越,我還以為轉世後他性情大有變化呢。
裴念紅著臉在我耳邊輕聲,
「求你……」
我忘了我到底有沒有點頭,但這次真的很不一樣。
16
第二日,澤越獨自回來,而青梔和溪元卻不見身影。
我與裴念對視一眼,均讀出了凝重。
我們一行三人直取雉雞精洞府,
這洞中幽暗深邃,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一股粘稠感令人十分不舒服。
忽然洞窟深處湧出一股黑霧,下一秒我便與另外兩人失散。
我獨自走在黑暗中,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
利刃襲來,卻被我身後浮現的一把古箏虛影擋住,發出一聲箏鳴。
偷襲之人一擊不中便想逃,我身側的虛空中伸出無數琴弦,將人從黑霧裡拖了出來。
那人正是青梔。
我伸手掐上青梔的脖子,「你果然修為不精。」
手指正要用力,青梔尖叫著,「你還不出來!」
黑霧散去一塊,一隻雞頭人身的雉雞精顯露出來,他的腳邊,裴念與溪元昏迷不醒。
雉雞精叫囂,「將她放了,否則這兩人性命不保!」
它與青梔明顯是一夥的,究竟怎麼回事?
我勾唇冷笑,「可不要太小瞧我。」
說罷,我伸手一揮,破障鐘聲響起。
同時我喊道,「裴念!」
下一刻,溪元由破障鍾驚醒。
而裴念目光清明,根本就沒暈過。
他抽出寶劍刺向雉雞精,直接斬下它一翅。
我手上也沒停,青梔眼看就要斷氣。
突然,一桿長槍向我刺來,而我早有準備般側身躲過。
澤越自黑暗中走出,「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獨自回來的那一刻。」
澤越顯現戰神法相,我不知能撐多久。
進入洞府前我便捏碎了信物,希望援兵快些趕到。
與戰神相比,我最終還是落了下乘,被擊傷倒地。
裴念擊敗雉雞精,立刻向我奔來。
見澤越長槍就要刺下,他大喊道,「住手!」
澤越竟真的被釘在原地,二人像是較勁一般相互僵持。
最終裴念肉身撐不住,張嘴嘔出一大口鮮血。
澤越驚怒交加,魘住一般念叨著:「這是帝言令?是你?是你!你怎麼還不死!」
說著澤越就朝裴念擲出手中的槍,我心中大驚,毫不猶豫地捏碎了手裡的符咒,「誅仙雷符!」
這符咒只誅仙,不傷人。
雷電落下,我自然也躲不了。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我看見口吐鮮血的裴念從眉心抽出一縷金光,丟在了我身上。
17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天界。
天邊紫電猙獰,這是當年神魔大戰的戰場,斷雲崖。
而我雙手被縛,立在崖邊,澤越、青梔、雉雞精立在我的對面。
澤越身上是被雷劈過的焦黑。
青梔頸骨已斷,可她卻依舊以詭異的姿態活著。
她催促澤越,「快取她仙骨,我要撐不住了。」
澤越沉眉望著我,取出鋒利的刀刃,「梵音,別怪我。」
我目送那絲金光離開我的身體朝南邊飛去,朝著澤越露出挑釁的笑容,
「那你取一個試試。」
利刃刺破肌膚,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我欣賞著澤越的表情,從勝券在握到迷茫震驚。
不由快意地笑出了聲。
困擾我的夢境終於被改變了,我堂堂梵音上仙,不給任何人作配。
青梔神色癲狂,「仙骨呢?琉璃仙骨呢!」
澤越臉色漆黑如墨,他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探我的脈象。
察覺到了什麼,他咬牙切齒,幾乎將我的手腕捏斷,
「梵音!你!」
我開懷笑道:「怎麼樣?澤越上神,可還能取仙骨?」
「為什麼?梵音,告訴我為什麼!」
看著瘋魔般的澤越,我反倒也想問一句,「為什麼?」
沒做那場夢之前的我,對待澤越也是一片真心。
他又為何變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樣子。
澤越沉默片刻,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距離,
「一點點,只差這麼一點點,我就是帝君了。」
「數百年前,我比不過言澈。現在他已經沉睡多年,我還只是帝君之下第一人!你叫我怎麼能甘心!」
我怒到極致反而想笑了,「什麼一點點?是誰給你測的距離?別人恭維你兩句帝君之下第一人你還真信了?你差得遠呢!光憑一顆心懷蒼生的心,言澈帝君就甩你十萬八千里!」
這時,空氣頓時變得黏膩沉重,我與澤越同時察覺。
只見青梔滿臉癲狂之色,已是失控狀態。
「我籌謀數百年,不惜獻祭壽命,才變成這幅樣子進入仙界。」
「現在琉璃仙骨沒了,我又該如何修成不傷不滅?」
「我不能獨自去死!我要這天下給我陪葬!」
說著她抓住雉雞精,一口咬下,雉雞精化作濃濃黑霧湧入她的身體。
澤越也露出震驚神色,「青梔,你……」
青梔哈哈大笑著打斷,「誰是青梔?我乃魔尊重煌的一縷惡念!」
「當時重煌被言澈擊殺,最後一刻我脫體而出,狠狠撕咬言澈一口,他被我扯下一半神魂,陷入沉睡。」
「澤越你這蠢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蠱惑人心的能力嗎?我又何嘗不是利用你謀取琉璃仙骨?現在琉璃仙骨沒了,那大家就一起死!」
說罷,青梔跳下斷雲崖,以魔尊重煌的惡念為引,妄圖破除魔族封印。
天邊紫電交錯的更加頻繁,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掙脫了束縛。
我上去就甩了澤越一個耳光,「你這個被心魔所惑的蠢貨!還不快阻止她!」
我跟著躍下斷崖,可終究還是沒來得及。
天邊閃電頻閃之後,一聲巨響。
天,裂了。
18
無數猙獰魔族從裂縫中爬出,魔氣四溢。
我低頭看向凡間,無數災禍頓起。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傳音符。
先前結合夢境,我對青梔迷惑人心的能力有所察覺,
本想讓姐妹們在仙界布滿接收符,到時傳音驚醒被蠱惑的仙人。
卻不承想現在起了作用。
我嚴肅開口,「眾仙聽令!魔族封印被破,速來斷雲崖!」
不消片刻,我見泊川、扶嶺二人帶軍趕到,投入戰場。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仙人趕來,可魔族無窮無盡,仿佛永遠也殺不完。
我望向天上的裂口,一顆心逐漸堅定。
我是天生神祇,天是我的父親,地是我的母親,我本身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我顯出法相,直奔天上裂口而去。
似是感受到了我的想法,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殿主!」
我回頭,只見我的一眾姐妹們淚流滿面,呼喊著我回去。
我朝她們粲然一笑,轉身毅然飛去。
下一刻,姐妹們化為流光直奔而來,變作我法衣上的樂器紋繡。
我哽咽,「傻瓜,為什麼要過來。」
「殿主在哪,我們便在哪。」
紫電打在我的身上,原以為被破了的琉璃仙骨突然發燙,化作一股暖流湧向我的四肢。
紫電對我造成的傷害竟不及我身軀修復的速度!
我越飛越快,感覺掙脫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紫電淬體,不破不立!
我竟在這個時候進階上神了!
很快我就來到裂口處,手中結印,法衣激盪,
「吾以吾靈,祭慰上天。吾以吾身,歸還大地,吾願以吾身……」
突然一隻大手伸出,覆在我結印的手上,打斷了我的話語。
我見到了一身白金鎧甲法相的顧斐……不,言澈帝君?
男人一聲輕笑,
「音音真棒,但接下來是我擅長的領域,就交給我吧。」
19
隨著言澈帝君的甦醒,仙界一方士氣大震。
泊川、扶嶺等戰神紛紛臣服。
在言澈帝君帶領下宛如開刃的利劍,所向披靡。
一場神魔大戰序幕剛被拉開,魔族就被雷霆之勢擊退。
大戰結束,魔族被重新封印,凡間的災禍也盡數退散。
殘破的戰場上,言澈帝君拎著一臉頹勢的澤越朝我飛來,
他鳳眸含笑,眉宇間的意氣風發像裴念,臉頰輪廓的從容成熟像顧斐。
「音音,為何這樣看著我。」
言澈帝君伸手想捏我的臉頰,我卻在低頭行禮,語氣不自覺帶了尊敬,
「梵音見過帝君。」
頂著言澈帝君幽怨的目光,我有點不敢抬頭。
啊怎麼辦!我的凡間男友突然變成了一直敬重的帝君!
我還曾經對他這樣那樣……
「呵呵呵……」一陣沙啞自嘲的笑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澤越跪伏在地, 都這個時候了,他眉宇間還是一股戾氣。
他惡狠狠地瞪著言澈帝君, 「言澈!我又輸給了你,我不甘心,我不服!」
言澈面對澤越, 臉上是我未見過的冷漠,
「澤越, 數百年前我就警告過你, 心術不正, 必自遭心魔。」
澤越又是一陣癲狂笑聲, 「少說漂亮話了,成王敗寇罷了。落到今天地步, 我不後悔!」
「我只虧欠一人。」
說著,澤越把目光望向我。
我頓感噁心,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他才不是真心覺得虧欠, 只不過是因為失敗了而已。
少拿什麼痴情面具來掩飾自己的醜惡嘴臉!
我上前一步, 揮手將澤越壓在地上, 散去雲層, 強迫他看看人間慘象。
「只虧欠一人?虧你說得出口!你睜開眼睛看看這人間,因為你與青梔, 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又有多少人痛失至親!」
「你虧欠這天下所有人!」
澤越眼中流露出恐懼,我再次開口,
「你根本不配做守衛凡間的戰神, 你該毀去仙骨, 永墮輪迴去贖罪!」
話音剛落, 只聽澤越體內一聲脆響。
他的仙骨也不願承認這樣的主人,自行毀滅了。
澤越就這樣墜入了輪迴。
我長舒一口氣, 轉身卻對上了言澈帝君笑意盈盈的眼,
「音音威武, 相比武神也不遑多讓呢。」
我瞬間漲紅了臉,謙虛一句, 「帝君謬讚了。」
言澈帝君苦著一張臉湊過來,我一下被他拉住了手。
他牽著我的手, 語氣里委屈巴巴,
「音音,分別不過幾天, 你怎麼這麼疏遠我啊。」
我忍不住捂住了臉。
太割裂了,那個傳說中的帝君叫我音音耶。
這時,我察覺握著我手腕的言澈帝君身形一僵。
只見他又仔細認真地分辨一下, 隨後兩邊嘴角瘋狂上揚,「音音,這……」
我臉色一變, 糟了, 忘了肚子裡這個小傢伙。
我甩開言澈帝君的手,「帝君,司音殿還有點事, 我先走了。」
言澈在我身後邊追邊喊,「音音,小心點呀。」
或許我還需要點時間來接受身份的轉換。
但我已經掙脫命運的枷鎖。
我們接下來還有漫長的時間。
天長地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