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稚不會是被什麼白月光假千金陷害,然後要掏心掏肺吧?」
「那可得趕緊報警啊……」
眼看著鄰居傳言越來越離譜,我忙不迭打開了大門。
秋風蕭瑟,冷風直撲過來。
我凍得一哆嗦,打了個噴嚏。
江暮渾身裹挾著寒意,整個人宛若帶著死神的鐮刀向我步步靠近。
我尷尬侷促地笑了笑,想解釋卻也說不出什麼。
眾人屏息凝神看過來,氣氛瞬間凝滯。
說實話,江暮這模樣身段,真的挺有霸總讓人天涼王破的氣場。
就在眾人都以為我要被大卸八塊或者沉塘喂魚時——
眾目睽睽下,江暮突然把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我身上。
「夜裡冷,怎麼不多穿點再出來?」
其他人:?
我:?
繁星下,不知名的鳥嚎叫了兩嗓子,久久盤旋在村莊上空。
江暮自然地拉起我掌心,一片冰涼。
他蹙起眉,「怎麼不說話,看見我高興傻了?」
「阿稚,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不過我沒那麼好哄,你偷偷跑出來我一定要找你算帳!」
「還不說話?是不是我說得太重了,還是被嚇到了?」
「好了好了,我向你道歉好了吧,趕緊回屋,你生病了身體不好可不能在外面久站……」
我迅速捕捉到他的關鍵詞,疑惑地問:「生病?」
他怎麼知道?
11.
江暮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驚喜地發現:
「阿稚,你能說其他字了!」
我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回到房間,江暮沉吟道:「不行,我再測試一下……」
「阿稚,你覺得我怎麼樣,喜不喜歡?」
我:「喜歡。」
好像哪裡不對,我急得連忙擺手。
誰知他立馬靠近,笑得蕩漾:
「那,親親你也行?」
「也行。」
鼻尖貼近的零點零一秒間,江暮迅速撤回腦袋:
「好了,恢復得不錯!」
我:「不錯。」
……不錯個屁!
躺在床上,我給江暮發微信;
【你到底怎麼知道的?】
江暮理直氣壯道:「我翻你垃圾桶了。」
想起來臨走前,我確實把一堆廢紙團起來扔掉了。
沒想到他還會翻垃圾,百密一疏!
「阿稚,無論是失語還是胃癌,我都會想辦法的。」
「所以,你這輩子都別想甩掉我!」
黑夜裡,江暮的聲音仿佛魔咒穿透我的心臟,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二天,我們來到了醫院。
又做了很多檢查,難受得我想吐。
「小姑娘現在是中期,做手術的話是有很大機率活下來的!」醫生鼓勵道。
辦理住院跑上跑下,江暮操辦得井井有條,十分貼心。
午飯時,我把準備好的紙條遞給江暮:
【江暮,謝謝你。錢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的。】
我真誠地看著江暮,沒有他的話我或許真的會很難。
這份恩情對我真的很珍貴。
看完紙條兩秒鐘,江暮撕碎成紙屑。
「我不愛聽這句話,就當你撤回了。」他慢條斯理地舀起一口粥,遞到我嘴邊。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飯碗,小心地看向他。
真奇怪,怎麼又不高興了。
我思忖了一下,又問:【你怎麼不去上課?】
江暮平靜回答:「我休學了。」
咣當——
飯碗滾落在地,我怔怔看著他,下意識說出:
「休學??」
這傢伙瘋了嗎?就快要高考了,他居然這麼任性說休學就休學?
這不是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嗎?
即使我死死地盯著他,江暮依舊平淡如雲,甚至饒有興趣地發現道:
「怎麼又能說話了?」
不一會,一大幫權威專家來到病房,對我進行各種測試。
最終醫生得出結論,當情緒衝擊巨大時,或許對大腦語言神經有極大的影響作用,能幫助衝破心理障礙。
簡單來說,就是氣蒙了。
眾人又嘩啦啦地離開,只剩下我和江暮。
12.
空氣中的消毒水味刺激著嗅覺,刺激麻木的大腦皮層。
我內心有股無名火。
他不應該這樣的,更不應該為了我這樣。
江暮收拾了殘局,又重新盛了一碗粥。
「你看你都拿不穩,還是我喂你吧。」他理所當然地送了口粥到我嘴邊。
我深呼吸,聲音緩緩響起:
「你…回學校。」
仔細聽,我的尾調都是顫抖的。
太久沒自主說話,此刻的情緒猶如積累噴薄而發的水流,衝出了那道桎梏。
江暮聞言有一瞬的失神,隨即竟然笑起來。
「阿稚,你終於能說話了。」
我低著頭,淚水盈滿眼眶,死死咬著唇不願落下。
江暮手指拂過我碎發,輕聲道:
「阿稚,我很久之前就想這麼叫你了。」
我不理,他卻依舊絮絮叨叨著:「開學的時候知道我不是第一真的很驚訝,因為我從小就是第一名……」
「直到遇見了你,我發現你真的很優秀,你有天賦又努力,整個人就像閃閃發光的寶石吸引著我……」
「所以,我只想和你一起考大學。」
滾燙的眼淚順著面頰流下,我張了張嘴,卻再次被他的食指抵回去。
陽光灑落江暮的面龐,他眉宇張揚自信且堅定。
「拜託,你可是從來不會輸的聞稚,我對你有信心!」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那顆長久漂泊浮萍無所依的心,仿佛突然找到了歸港。
我握上他的手指,點點頭。
「好。」
化療掉頭髮,我剃成了光頭。
當天江暮也頂著燈泡亮的滷蛋髮型,張揚地踏入病房。
我捂著臉不忍直視。
新年夜,他心血來潮買了麵粉和餡包餃子。
最後的下場是我們兩個頂著滿臉麵粉,喝了一整鍋的面葉湯。
其他病房的大嬸看到,笑著打趣:
「現在的年輕小兩口,真是夠甜蜜的……」
我剛想解釋,江暮一把拉住我:
「是的,我的老婆很愛我,也很粘我。」
「沒錯,我確實花了好久才追上她,畢竟她實在是太優秀了。」
「你怎麼知道我老婆還給我買了新年禮物,哈哈哈……」
病房其他人:?
我悄悄擰了他一把,別得意忘形了啊喂!
回到病房,我疑惑:
「你怎麼知道我給你買了新年禮物?」
他理直氣壯道:「你把快遞盒扔垃圾桶里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啊。」
我:……
好吧,下次我要記得買一個帶蓋的垃圾桶。
轉過身,我如實地掏出一頂毛茸茸的帽子,戴在江暮的頭上。
很暖和,也很有反差感。江暮熱得耳朵紅了一片。
想起剛剛大嬸的話,我再次開口:
「幹嘛說我是你老婆?」
江暮哼哼道:「幹嘛,你不想負責?」
我正要回答,他立馬捂住我的嘴巴:「我現在不想聽你的回答,不許說話。」
窗外煙火絢爛,我們相視數秒。
好奇怪,我的耳朵也紅了。
13.
推進手術室前,江暮泰然自若地跟我聊天。
但我發現,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我摸摸他的臉頰,笑道:「放心,我可是聞稚。」
「該做的事沒做完,我是不會放棄的。」
江暮終於有些繃不住,含淚點頭沙啞道:「好,等你出來,我們一起考大學。」
其實不是這件事啦。
白熾燈在我視線中緩緩消失,失去最後一點光亮前,我想的是——
還沒回答某個人的問題呢。
我想親口告訴他,我喜歡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成為他的妻子。
這一年, 屬於我的盛夏終於來臨。
時光再次轉動, 略過那蟄伏已久的寒冷, 有一個人在等我。
……
第二年, 八月驕陽似火。
江暮拿著通知書,興沖沖地跑到我家來。
「阿稚阿稚, 我的錄取通知到啦!」
我笑著答應, 給他打開門。
書桌上是一張一模一樣的錄取通知書。
奶奶的黑白遺像笑容慈愛, 安靜看著兩個年輕人的心再次點燃。
這個世界真的還有很多美好的風景。
也有那個攜手相伴的人。
江暮番外:
有一個詞, 叫七年之癢。
可我看著聞稚,卻怎麼也看不夠。
就像高一時我們初見的那一面, 只一眼, 我就被她深深吸引住。
一邊的朋友努努嘴:「喏, 那就是搶了你第一寶座的女生!」
她真的很好看,很可愛。
而且很聰明,很優秀。
原先心裡那一點點不忿與嫉妒,在此刻都化作一個念頭——
我好喜歡她。
我每天都創造很多和她共處的機會。
但她根本沒察覺到。
後來我們結婚了,她回憶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在挑釁我呢。」
切,她可真夠遲鈍的。
不過我更遲鈍, 那天她那麼不對勁,我都沒看出來。
她騙我去學校, 騙我會乖乖等我回來。
結果回到家,她就不見了。
這個騙子。
後來我翻垃圾桶, 看到了她和我母親的對話。
聞稚不僅拒絕, 甚至還敢直接撕破他們虛偽的面具。
其實父母不喜歡我我早就知道了,我也已經習慣了。偌大的江家總是只有我一個人, 偶爾爺爺回來看我。
爺爺很生氣他們不負責任的行為, 所以下令當我有了孩子他們才能離????婚。
爺爺這樣想,是為了他們能承擔起責任,幫我成立家庭。
但我只喜歡聞稚。
我還翻到了她生病的診斷書,那一刻宛若晴天霹靂。
我連夜趕到她家, 整個人氣得快燒起來了。
她居然不告訴我,自己一個人偷偷跑走!
可看到她蒼白的面容,我又好心疼好心疼她。
後面的日子,我辦理的退學,一心照???顧聞稚。
反正我爸媽也從來不管我,家都不怎麼回,每次新年都是我孤零零的。
不過今年不一樣。
今年我有了聞稚。
我的阿稚, 剃了光頭也很漂亮。
我很想把時間定格在這一刻, 就這樣當我的老婆一輩子。
可她還是要進手術室了。
我其實緊張得全身血液都在倒流, 手掌的冷汗根本止不住。
在門外,我一直在哭。
我不敢想,聞稚要是有意外, 我該怎麼辦。
還好, 老天保佑了她。
手術很成功!
醒來後,聞稚第一句話就是:
「江暮, 我喜歡你。」
嗚嗚嗚搞什麼, 我又哭了!
次年,回到校園後,聞稚依舊很厲害。
她還是第一, 我還是第二。
但沒關係,第一名也是我的。
同樣,我也是我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