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我暗暗下了判斷,她對我的偏見絕對是人為影響的。
想到這,我福至心靈,跟她說:
「仔細想想,換做我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很難受。」
「但是你們光生氣的話,氣壞的是你們自己呀。」
「請問你可以詳細給我點建議嗎?讓我知道我該怎樣做才能讓你們對我有所改觀,就當交個朋友了。」
我的示弱讓她很受用。
謝娟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得意。
她覺得在與我的關係中,她占了上風。
不需要任何實質利益,這種心理上的高位往往就能讓認知不高的人自我感覺良好。
所以,謝娟毫無防備地全盤托出了。
「我覺得你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太自私了。把你手上現有的客戶資源分出來一些,大家對你意見就不會這麼大了。」
我微笑著鼓勵她:
「嗯嗯,有道理,你能不能再指點我一下,除了你我還需要分給誰才好呢?」
謝娟輕蔑地說:「當然是蘭姐啊。」
「早就想告訴你科長是內定好的,不要白費力氣了,找你要半年報參考一下你都故意不給。」
「你雖然年紀大,但是其實道理還沒我懂得多。業績做得再好,職場人際關係處得不行,不會和人套近乎,也是沒用的。蘭姐上面可是有人的。」
我捏緊了放在一旁的礦泉水瓶,微微一笑:
「蘭姐要真是內定的人選,一開始直接指定她當科長不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既然要公開評選,那這樣直接內定對別人不太公平的,你說是吧?」
「我要找領導反映一下。」
謝娟滿臉驚愕地看向我,音調尖銳得嚇人:
「你這種人也太壞了,怎麼這麼見不得人好?我好心跟你說不是為了讓你去告狀的。」
說完她止不住地快速呼出吸入空氣,試圖保持冷靜。
我耐心地等著她。
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聳聳肩:͏
「算了,你也沒有證據。」
我把蓋著的手機轉到正面,手機亮屏後赫然顯示的是錄音介面。
謝娟瞬間破大防。
……
拿著這份錄音。
我也開始寫舉報信。
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暗箱操作最上不得台面。
只要林英蘭能被選上,我就把這份信遞交到公司總部,讓總公司來調查內幕。
寫完舉報信後,我簡單地向總監彙報了一下。
他的回覆很簡練:
「你自己機靈點。」
6.
我順利地完成了上半年的彙報。
高層派來聽取彙報的領導對我的評價都很不錯。
我有信心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下台回到座位上時,我感受到了兩道充滿敵意的視線。
順著來源看去,是謝娟和林英蘭兩人挨得很近在小聲嘀咕些什麼,她們看到我轉過頭來,馬上就把視線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淡定地拉出位置上的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拿出手機準備在公司訂餐群里點餐。
剛點進群,我就發現群里有兩個人頭像變得空白一片。
這是被人拉黑了?
我趕忙看了下群暱稱,這倆人毫不意外的就是林英蘭和謝娟。
我終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兩個年紀加起來都有 50 歲的人了,合計半天,最後商量出的結果就是用這麼低級的手段來反擊?
要是剛畢業那會我還真會被搞到心態。
因為那時我覺得被孤立是件很可怕的事。
但是現在,我的心就像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一樣的冰冷。
這種不痛不癢且並不會傷害我分毫利益的行為,我一律視為小丑行為。
輪到林英蘭彙報時,小艾低聲跟我吐槽:
「她這彙報也太水了吧,沒有一點業績支撐,全是在講公司發展理念有多高大上的場面話,這能有啥用?」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話。
彙報的結尾,林英蘭聲情並茂地說:
「是這個公司成就了我的人生。」
「我個人由衷地希望公司越來越好,公司好,我才會更好!」
話音剛落,一片安靜。
我環顧四周,台下的牛馬們聽了這番演講表情都像吃了屎一樣。
直到坐在前排的高層有一個人出來帶頭鼓掌,現場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我看到謝娟鼓掌得最是用力,一副極為認同的樣子。
唉,這孩子可千萬別掉進傳銷組織了,她屬於是被賣還幫人數錢的那種人。
「喂喂?」
有個高管接過了話筒,準備宣布管理層決定的科長人選。
他緩緩念出了紙上的名字。
「經公司決議,這次科長的人選是……」
「劉…曉文。」
是我!
周圍的人紛紛沖我微笑點頭示意。
我抑制住自己狂喜的情緒,表現得很淡定,同樣回以得體微笑。
聽說這個職級,雙邊公積金漲幅 10%,底薪還能漲幅 30%。
我真的靠自己的努力實現升職加薪了!
誰知,事情到這還沒結束。
那位高管的話還沒說完:
「鑒於林英蘭對公司管理理念的高度認同,以及這些年她銳意進取,不斷學習精進自己的知識水平,並剛拿到 Z 大的 EMBA 學位。公司決定,林英蘭職級升為副科長,待遇同正科。」
「公司鼓勵、欣賞並需要這樣的專業型人才。雖然她現在的業績還有很大的增長空間,但是為了她的工作未來能順利展開,所以破例為她設立了一個職位。」
「希望她能不負眾望,創新佳績。」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林英蘭的方向,謝娟開心地搖著她的手臂。
「蘭姐,我想去你那組!」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視線,謝娟轉過頭來不經意間與我對視了一眼,然後又白了一眼轉了回去。
那倨傲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當上了組長。
我的喜悅瞬間就被澆滅了一半。
真別小看背景超硬的職場關係戶。
林英蘭來當副科長,她的工作要能順利開展,那我的工作還能順利嗎?
7.
如果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兩位當官的一起上任就是一場大火。
林英蘭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對著干,比比誰的權力更好使一些。
我要規範工資績效打分制度,哪些行為該加分,哪些行為該減分,照章辦事。
林英蘭說沒必要,底下的人做得怎樣,我們當領導的都看在眼裡,心裡有數。
她還當眾問我,搞這個制度,是不是想變相扣底下人的工資?
謝娟帶頭聲援: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一個臭打工的拿著點鼻屎大的權力就想壓榨人。」
「可惡的資本家。」
眾人交頭接耳,大部分人看我的眼神變得不善。
只有小艾支持我。
她性格隨和,在職場上人緣比較好,消息一直是比較靈通的。
「吃飯的時候聽謝娟到處跟人說,林英蘭讀的那個學位要 80 多萬呢。」
「按理說,學管理的最重視制度的完善啊,她現在好像處處在跟你較勁,家境好認知高的人,格局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我苦笑一下,暫時擱置了此事。
小艾說的沒錯,其他人早晚都會知道,把工資多少單純地寄希望於領導的主觀評價是一件多麼不明智的行為。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
短短一星期下來,我便精疲力竭。
我雖然是正科,但是我沒後台,背景不硬啊。
林英蘭不一樣,她的後台像塊肥得流油的肉,她只要拿著這個籌碼擺在那裡,群狼環伺的職場便唯她馬首是瞻。
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態逐漸變得扭曲的那天,我選擇休三天年假,調整放鬆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態。
上班是為了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賺錢來的。
這種明爭暗鬥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都不會因此得到更多。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我的心態有了轉變。
林英蘭喜歡主導管理,那就讓她主導吧。
只要我的核心利益沒有受到損害,工作還變得更輕鬆了呢。
8.
再回到公司上班時,我切換到了人淡如菊、不爭不搶的狀態。
甚至林英蘭拿文件給我簽字的時候,我還能沖她微笑一下呢。
她看到我的笑容,表情跟見了鬼差不多,心虛地補充道:
「這次團建是大家投票通過的,可不是我有私心啊。」
團建地點選在她家親戚開的農家樂,經費動輒申請上萬塊,平均下來,遠超個人聚餐標準。
沒有私心?
我不信。
但是這都不重要。
因為林英蘭在群里大肆宣傳農家樂的好,引導拉票,大家都不好意思違逆她的意思。
眾望所歸的結果,我順應便是。
只有小艾和個別幾個同事意見很大:
「光吃個飯,沒有其他項目,還安排在周末,在農家樂消磨一整天的時間。她腦子壞了吧?!」
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們也沒辦法。
這次團建,我找藉口沒有去。
周一上班小艾瘋狂跟我吐槽。
「純聊天局!你知道有多痛苦嗎?」
「林英蘭領著那個謝娟,挨桌聊天,瘋狂打探人私生活,還美其名曰互相深入了解,增進感情。」
「我不想說她就直接甩臉子走了,所以我也提前走了。」
我只能安慰她,你下次也請假就好了。
結果到了發薪日,小艾直接找我提了辭職。
「曉文,我這個月的績效沒拿到,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要是變成這樣勾心鬥角的環境,我恐怕是堅持不下去了。」
這次我終於忍不了了。
任何文件,特別是工資表,需要我的簽字才能向上提交,這是最基本的程序制度。
難道是林英蘭找我簽完字後又進行了篡改?
如果說之前的明爭暗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她現在的行為就是在赤裸裸地挑戰我身為正職的權力。
有第一次就會有後面的無數次。
這種行為,我是不會接受的。
我先是找到財務,要了一份工資單的最終版本。
簽名還是我的簽名,只是工資確實發生了變動。
小艾和個別幾個跟我比較親近的同事工資少了不少。
而謝娟,一個剛轉正的實習生,跟在公司乾了三年的職工薪資待遇差不多。
我馬上就排除了財務登記錯誤的可能。
還好我保留了簽名後讓謝娟去提交工資單的記錄,這可以證明謝娟篡改過工資單。
隨後我就找了趟總監,問問他的意思:
「林英蘭都囂張成這樣了,真的不治治她嗎?」
總監還是慢悠悠地品著茶:
「你知道,上層那位領導為什麼要這麼支著林英蘭嗎?」
我確實挺不解的,所以虛心請教。
「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同鄉,在老家林英蘭沒少說他好話,捧著他,讓他在鄉里鄉親間很有面子。」
「而那位高管又是公司剛成立就在的元老級人物,在老闆那邊說話分量很重,這是我都沒法比的。只要涉及人情關係方面,剪不斷,理還亂,趕盡殺絕對我們未必是件好事。」
「但是她這次做得確實過分了點,該鬧就鬧吧。記得把握好度。」
我只好應了聲,然後跟小艾說:
「少你的工資我會在下個月補上。」
「現在需要你幫下忙。」
「我拿到了證據,你要把這件事鬧大。」
跟小人斗的絕招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在抓住對方把柄並且有足夠的把握給對方定罪的時候,要敢於把事情鬧大,要有把事情公開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