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是來泰國要一塊極陰之牌。
每一件事都充滿了麻煩,我把黎煙的事情告訴了師尊。
她只回了我三個字:「別惹她。」
要是光靠喬墨雨這窮鬼,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任務。
門並沒有關緊,我用力一推,老舊的木門咯吱一聲開了。
入門處是一條斑駁狹窄的走廊,那刺耳的尖叫聲,正是從走廊盡頭傳來的。
「有人嗎?
「帕瓦醫生,你在不在?」
阿武扯著嗓子號了兩聲,一個渾身是血的護士從屋子裡跌跌撞撞沖了出來。
「完了,全完了,血止不住了!」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全都朝著走廊盡頭跑去。
手術室的門敞開著,說是手術室,其實就是一間簡陋的平房。
牆上的油漆脫落了一半,一米寬的手術台邊甚至沒有拉上帘子。
一個年輕女孩臉色慘白地倒在血泊中翻著白眼,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12
帕瓦大概四五十歲的模樣,皮膚是東南亞人特有的黑黃色。
頭頂禿了一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倒是頗像是一個醫生。
他正滿臉驚慌地按著女生的肚子,都沒發現手術室里突然多了幾個人。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怎麼辦怎麼辦……」
他沒有陰陽眼,自然無法看到。
有兩個陰靈正趴在女孩肚子上,一個用力壓著肚子,另外一個則是想努力從她兩腿中間鑽進去。
這間手術室也不知道死過多少胎兒,角落裡,還有四五隻陰靈也在蠢蠢欲動。
我掏出鎮魂鈴快速搖動,急促清脆的鈴聲在屋內響起。
帕瓦詫異地抬起頭:
「你們是誰!」
隨著鈴聲響起,幾個小鬼的動作都是一僵。
女孩也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了尖厲的慘叫聲。
「啊!!!」
帕瓦更慌了,他憤怒地轉頭看著我們:
「我正在手術,你們快出去!你們想害死她嗎?!」
我朝宋菲菲和喬墨雨使了個眼色:
「動手!」
阿武這小子十分機靈,他上前一把抱住帕瓦朝門口拖去,以防他站在屋裡礙手礙腳。
一隻嬰靈尖嘯一聲,從女孩肚子上躍起直接跳到了我背上。
這些嬰靈皮膚青灰,眼珠子占了半張臉,上面看不到眼皮。
乍一看,長得和小號外星人似的。
我正想伸手抓住背上的陰靈,又一隻體形更小的嬰靈朝著我的臉就撲了過來。
我一個側身躲過它,脖子上卻被狠狠咬了一口。
13
這些東西個子小,跳得又高又遠,比水猴子還要難纏。
這時候帕瓦也意識到了不對,他躲在阿武身後吃驚又害怕地看著我們。
阿武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脯和帕瓦解釋:
「我姐們!龍滴傳人,抓鬼大師滴幹活!」
在抓鬼這行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遇到嬰靈和小鬼,儘量要以超度為主,不能下狠手將它們打得魂飛魄散。
稚子無辜,嬰靈無法降生,小鬼苦於年幼離世。
它們雖然怨氣和煞氣極重,但一生卻未害過人。
所以除非萬不得已,修道之人絕不可對嬰靈和小鬼下重手,否則會增加自己的業障。
所以這一戰,打得我是心力交瘁。
我們三人束手束腳,這些嬰靈狠辣無情。
我脖子上被咬了一口,喬墨雨磕破了頭,宋菲菲臉被撓傷了。
那些陰靈也被打得半殘,我們三人席地而坐,大聲念誦超度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叨命兒郎,跪吾台前,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無數道細碎卻耀眼的金光從我們身上亮起。
這一刻,我猶如神明。
喬墨雨和宋菲菲宛若觀音身邊的金童玉女,也是一派道貌岸然之相。
屋內陰氣散去,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升高了。
原本一閃一閃的燈泡也恢復了明亮。
帕瓦驚嘆著走進來,我一巴掌拍在他頭頂:
「還愣著幹啥!趕緊救人啊!」
14
嬰靈消散以後,女孩的血總算是止住了。
帕瓦換好衣服出來,對著我們幾人連連鞠躬。
「帕瓦醫生,您認識做陰牌的大師嗎?」
帕瓦臉色一變,慌張地擺手:
「不認識不認識,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我可是有醫生執照的,都是誠信經營!」
私下出售死胎是犯罪,帕瓦死活不肯承認。
「呀!怎麼還有一個小鬼騎在你脖子上!」
喬墨雨瞪大眼睛捂著嘴,又驚又怕地朝後退了一步。
宋菲菲趁機伸出手,飛快地擰了他一把。
我忙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遞給他:
「哎呀,傷口都發青了,這上面可是有屍毒的!」
為了保命,帕瓦忍痛給了我們一個地址。
這個邪術師名叫阿坤,專門做古曼童佛牌。
古曼童、陰牌、降頭術算得上是泰國三大邪術。
養古曼童也就是俗稱的養小鬼。
而古曼童佛牌,就是把小鬼做成佛牌的形態,讓供養者佩戴在身上。
正常的佛牌佩戴,其實有著諸多禁忌。
比如洗澡時不能佩戴,同房時不能佩戴,睡覺時不能佩戴。
而古曼童佛牌的供奉則更為離奇。
有些需要供奉者生食血肉,有些需要將佛牌每過三日就浸泡在人乳當中。
稍有不慎,便容易受到古曼童的反噬。
當然,古曼童佛牌的功效也是最好的。
許多正牌不但功效微弱,還需要經年累月地長期佩戴。
而古曼童佛牌,效果立竿見影。
只是,效果越大,後期的反噬也會越厲害。
15
阿坤住的地方極遠,阿武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我們三人睡了一路。
「好傢夥,這都到泰緬邊境線了吧?」
阿武揉了揉脖子走下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會做陰牌的邪術師都住在治安混亂的地方。
「這種地方管理不太嚴,方便他們收集材料啦!」
帶著阿武,確實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他人機靈,又精通泰語漢語,簡直就是一個最完美的導遊人選。
「阿坤真的住在這裡啊?」
我們三人站在一個破爛的院子前,實在是不願意進門。
院子是紅磚蓋的,鐵門敞開著,能看見不大的院落里堆滿了各種垃圾。
舊紙板、無用的塑料箱,甚至還有一輛廢棄自行車。
這院子裡臭氣熏天,一群又一群蒼蠅嗡嗡嗡盤旋在院裡。
怎麼看,這兒都是一個又髒又破的廢品收購站。
喬墨雨猛吸一口氣,隨即乾嘔了一聲:
「我聞到了屍油的味道,應該是這裡不會錯的。」
「阿坤大師!您在嗎!」
「安靜!」
一個乾瘦的老頭突然從屋子裡走出來,目光陰沉地盯著我們。
他身上有股讓我非常不舒服的氣息,看來這人就是阿坤了。
聽到我們要買陰牌,阿坤笑了,聲音如同破鑼。
「你們找錯人了,我不賣陰牌。」
16
阿武有些著急,我朝他使了個眼色,認真地盯著阿坤的眼睛。
「我們要買的,不是普通的陰牌。
「而是極陰之牌。」
阿坤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果然知道極陰之牌!
喬墨雨立刻伸手從宋菲菲包里掏出兩捆錢放到桌上:
「我們!大大滴有錢!」
阿坤臉上的肌肉動了一下,喬墨雨馬上又掏出兩捆錢。
「這極陰之牌……」
喬墨雨直接把宋菲菲的包給扔了過去。
宋菲菲一巴掌拍在她頭頂:
「你傻啊,這包比錢貴!」
阿坤最終沒有扛過宋菲菲的金錢攻勢。
阿坤說,所謂極陰之牌,就是帶著邪靈詛咒的古曼童佛牌。
這佛牌能讓人得到想要的一切,但是也會奪走佩戴者的靈魂。
要想不被反噬,需要每周給佛牌供奉一個處女。
處子之血,是極陰之牌最喜歡的貢品。
而現在,這佛牌在阿郎手中。
見我們三人一臉茫然的模樣,阿武一拍腦袋,打開手機翻出一條新聞。
「阿郎是國內目前最火的男明星,頂流!
「追他的粉絲可以從這排到月球。」
因為收了不少錢,阿坤借給我們一枚十分厲害的正牌。
這是一枚塔爾巴佛牌。
塔爾巴是泰國有名的邪佛,傳聞中它能吃鬼神。
阿坤說,極陰之牌太過邪門。
如果我們在拿極陰之牌的過程中遇到了危險,可以拿出塔爾巴佛牌。
17
我們從阿坤那離開,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曼谷。
因為阿郎今天晚上在曼谷有個粉絲見面會。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的骨感的。
萬萬沒想到,粉絲會竟然有這麼多人。
我們幾人被擠在最外圍,連阿郎的影子都沒看到。
「哎呀,讓一讓,讓我先進去,我是大學生!」
喬墨雨努力想擠進人群,被其中一個女孩用力推了一把。
這女孩手拿燈牌,臉上用紅色顏料寫了阿郎兩字,衣服上也印著他的頭像。
看來是狂熱粉沒錯了。
「你擠什麼!你是我們粉絲後援會的嗎!」
粉絲後援會,我們三人對視一眼,有了主意。
「這位妹妹,我太喜歡阿郎了,我是他的狂熱粉!
「請問怎麼樣才能加入後援會?」
女孩看到宋菲菲戴著的手鍊,眼睛亮了亮。
「只要一人交 10 萬泰銖會費,然後每年再購買 10 萬塊錢阿郎的周邊,就能入會了。」
宋菲菲立刻掏出一張黑卡:
「哪裡交錢?」
這女孩也是華人,大家都叫她花花。
花花在後援會中似乎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因為凡是貼著後援會袖章的女孩,見了她都紛紛讓道。
「咱們不需要去擠,晚上呀,我直接可以帶你們參加阿郎的私人聚會。」
我和喬墨雨開始拚命巴結花花。
宋菲菲做不來這事情,她和誰說話都抬著下巴,好像在發號施令似的。
18
在花花的帶領下,我們幾人直接一路擠到了前排。
阿郎果然長得有點姿色,皮膚細白,一雙桃花眼風流多情,看誰都似乎帶著幾分曖昧。
「啊!
「阿郎好帥啊!
「阿郎我愛你!」
喬墨雨揮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螢光棒,喊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
堂堂地師傳人,欽天監後代,為了拿塊陰牌臉都不要了。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我嫌棄地朝喬墨雨翻了個白眼,然後舉起手中的燈牌。
「阿郎阿郎!星光無限!
「啊!!!!
「閃閃阿郎,我心飛揚!!!」
我和喬墨雨喊得喉嚨都快啞了,熱出一腦門子的汗。
花花對我們的表現很滿意,覺得我們既肯花錢,又肯賣力,是阿郎的忠實粉絲。
等見面會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好多粉絲擠在會場外頭不肯走,花花朝我們使了個眼色,帶著我們繞到了後門。
沒多久,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帶著我們去了山上的一棟別墅。
「花姐,今天的名額已經滿了。」
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攔下我們,趴到車窗里看了一眼。
見到我們三人,他有些意外。
「花姐眼光越來越好了,這樣吧,我幫你預約好,你下周這個時間再來。」
花花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帶著我們回到了酒店。
19
原來阿郎每一個禮拜,都會請幾個粉絲去他的別墅聚會。
這些粉絲由他的粉頭負責挑選,都是一些特別年輕漂亮的女孩。
聽說阿郎喜歡年紀比較小的,尤其是未成年。
我有些不理解,這和拉皮條有什麼區別?
花花十分得意,一路上將阿郎夸上了天。
說他不但帥氣,還溫柔體貼,既有錢又浪漫。
我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
「可他,他睡粉絲哎?」
花花捂著嘴巴咯咯一笑,眼波流轉:
「你傻呀,他不睡粉絲,我們哪來的機會?
「要我說啊,這才是我們追星最大的福利呢!
「不睡粉的偶像根本不是好偶像!」
我們三人都沉默了,過一會喬墨雨一臉欽佩地看著花花,開始鼓掌。
「啪啪啪!」
「花姐真是高見啊!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我也一臉欽佩地開始鼓掌,只是我的掌聲是獻給喬墨雨的。
這傢伙的底線,實在是超乎我的想像。
為了將戲演到底,我們化身阿郎的狂熱粉絲。
他去哪我們就跟到哪,永遠揮舞著燈牌站在第一排。
因為相貌優越、氣質出眾,幾天之後,就連阿郎都注意到了我們。
這一個禮拜的追星生涯可把我們給累趴了,就在我快失去耐心時,終於等來了阿郎的私人聚會。
晚上的聚會,花花下午就來了。
不但帶來幾條漂亮的裙子,甚至還帶了個化妝師。
她曖昧地朝我們笑了笑:
「今天晚上人很少,除了你們,只有一個女孩。
「要把握機會啊,也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呢~」
20
阿郎的別墅內,有一個巨大的地下室。
房間布置得像一個 KTV 包間,燈光昏暗又曖昧。
我們等了許久,阿郎才姍姍來遲。
「我的女孩們,讓你們久等了?」
我大刀金馬往後一靠:
「你知道就好。」
總算見到正主了,再也不用演狂熱粉了。
阿郎一愣,房間裡另外一個女孩有些生氣地橫了我一眼:
「想用這招引起哥哥的注意,真是不要臉。」
阿郎輕聲笑了,笑顏一展,我心跳都跟著漏了幾拍。
這該死的熟悉的感覺!
我眯著眼盯著他脖子上掛著的佛牌,就是這東西,讓阿郎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和我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雖然畫著濃艷的妝容,但是看起來年紀十分小。
阿郎讓我們挨個自我介紹,女孩站起來扭了扭腰:
「人家叫雪兒,今年剛滿十八歲~」
來都來了,絕對不能輸在這裡。
喬墨雨咬了咬牙,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她像一個不倒翁一樣左右搖了一下,掐著嗓子喊道:
「人家叫喬喬,上個月剛滿十八歲~」
雪兒氣瘋了,叉著腰還沒說話,宋菲菲也痛苦地站了起來。
她一臉便秘的模樣,嗓音輕得像蚊子哼哼:
「人家叫菲兒,上個禮拜剛滿十八歲~」
我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站起身:
「人家叫珠珠,昨天剛滿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