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播時,有男人反串女生來連麥:
「我來了十幾年大姨媽,從不用衛生巾,用紙一塞,省錢省資源,一樣活蹦亂跳。」
「其實生完孩子根本不用坐月子,我剖腹產第二天,就給老公洗內褲做飯,他都感動哭了。」
但沒人知道,我這裡是言靈直播間。
他們說的每個字都會成真。
1
我開了一個情感直播間,專門幫人排憂解難。
不少女生上麥,跟我說起家長里短,我都好脾氣地一一提出解決辦法。
最後,在她們下麥之前,我還不忘微笑著送一句:
「祝您如願以償。」
觀眾紛紛打字:
【哇,主播又美又體貼。】
【我反手就是一句:嗨,老婆!】
【主播可以換性感衣服,跳一支擦邊舞嗎?哥給你刷跑車。】
我看了眼最後這條彈幕,是一個 ID 叫「如履薄冰」的人發的。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男朋友秦川就在一旁吃醋地嘀咕:
「就說你長得太漂亮了,我不想讓你拋頭露面。」
我好笑地掐了掐他的大腿,直接拒絕這名觀眾:
「不好意思,我是情感主播,只傾聽大家的心事,賣藝不賣身。」
「如履薄冰」繼續打字:【裝什麼?想賺這個錢,還不願意吃這個苦,當了女婊子還要立牌坊。】
我沒理會這人,看了看時間,告訴觀眾,還剩最後一個連麥名額,今天的直播就結束了。
這時,有人申請匿名連麥,我接通。
那頭傳來嬌滴滴的聲音:「主播,我剛剛聽了很多姐妹上麥吐槽,我不是來吐槽的,我是上來吐槽她們的。」
「雖然我是女生,但我還是覺得女人矯情。剛剛第一個女生說,自己來大姨媽了,男朋友還跟別的女生打遊戲,我就不懂,為什麼男的不能跟別人打遊戲,就因為你來大姨媽了?你就那麼高貴嗎?笑死,我來了二十年大姨媽,從不用衛生巾,用紙一塞,省錢又省資源,還不是一樣的活蹦亂跳。」
「還有第二個女人說,自己生完孩子後,老公給自己煮白粥。我覺得她老公沒什麼錯啊,其實生完孩子根本不用坐月子,我剖腹產的第二天,就給老公洗內褲做飯,他都感動哭了。女人應該多疼老公,這樣日子才能過紅火。」
2
底下彈幕紛紛發出靈魂質問:【?】
正在連麥的匿名觀眾一看,更加矯揉造作地說:
「你們別不服氣,我老公特別愛我這樣勤奮懂事的女人,只要你們向我學習,你們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好老公。」
直播間的女觀眾氣笑了:
【給奶整笑了,一股反串味,你不喜歡胯下那玩意就自己割了。】
【您來了二十年大姨媽,用紙塞的?怎麼沒把你塞死呢!】
【還剖腹產第二天就給老公洗衣做飯,你趕緊滾,少他媽反串!】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最後,彈幕群情激昂,這個匿名觀眾灰溜溜下麥。
他下麥之前,我依舊送上祝福,詭異一笑:
「祝您如願以償。」
秦川眨巴著眼睛,帥氣逼人的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花花,我可跟他們不一樣,你千萬不要誤會我。」
這張臉就是看不膩啊,我和他甜甜地進入夢鄉。
早上,我剛醒來,手機就彈出一條新聞:
【震驚!某男子深夜就醫,下身流血不止,竟是因為生殖器官變異成女性的,不僅來了月經,而且塞滿了紙巾。】
【震驚!經醫院檢查,該男子身上有剖腹產痕跡!轉往 ICU 時,肚皮忽然炸開,不治身亡。】
3
秦川走了。
出了命案,他要負責調查真相。
是的,他是一名警察。
傍晚,我正準備直播,大門忽然被人敲響,兩名警察來到我家。
我被帶回了公安局。
在審訊室門口,我遇到了神情擔憂的秦川,他穿著制服,不停地和身邊的中年男人解釋:
「昨晚的事情確實非常古怪,但不可能是陳花做的,我一直跟她在一起,我可以作證!你們帶她來幹什麼?」
中年男人應該是他的上級,不怒自威道:「秦川,你身為隊長,必須還受害者一個公道。如果真和你女朋友有關,你在這件事上也該避嫌,我們現在還只是例行問話,如果你繼續如此,別怪我……」
很快,我被帶進審訊室。
中年男人問我:「陳花,昨晚你是不是在直播間和一個叫『如履薄冰』的男人發生過口角?」
我仔細想了想,點頭。
中年男人又問:「你因此懷恨在心,對嗎?」
我笑了,整個人放鬆下來,朝椅子上靠去。
「您說笑了,網上幾句口角豈能當真,更何況,是如履薄冰罵我,我沒有還嘴,最後他上麥汙衊女性,我還笑著聆聽,直播間所有觀眾都能為我作證。」
「你們不去抓這種挑撥男女對立的惡人,跑來抓我算什麼呢?」
不知道我被帶回公安局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眾多直播間粉絲紛紛在網上為我發聲。
表示我人美心善,絕對不可能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到了審訊時限,又沒有證據,警察只好放我回去。
4
回去的時間晚了點,我卻還是照樣開了直播。
不知情的觀眾在彈幕里聊起新聞:
【你們看到早上的新聞沒有?有個男的居然變異來了大姨媽,肚子還炸了。】
【我靠,怎麼聽著跟昨晚那個觀眾有點像……】
有心之人很快聯想到這裡。
其他幫我說過話的粉絲急忙阻止他:
【別胡說,怎麼可能有那麼詭異的事情?咱們花姐可是個普通小女孩,別嚇到她了。】
沒人知道,我並不普通。
我是當今世界上唯一一個天生言靈師。
我從小就父母雙亡,師父把我養大,並告訴我,我們這種人,本該天生聾啞,這樣才不會給別人帶去災難。
可我卻是一個健康人,也是一個特例。
所以,我必須更加謹言慎行,與人保持距離。
師父去世後,我獨自在山裡住了很多年,最後因為一些事情,決定入世。
下山第一年,我遇到了熱情大方的秦川。
他對我很好,我們很快墜入愛河。
因為我不愛出門,也沒有朋友,最後我決定搞個直播玩玩,所以才有了這個「情感直播間」。
今天連麥的觀眾都很正常,無非就是一些情感糾紛,不算什麼大事。
直到最後一個年輕女孩的出現。
5
她跟我點的是視頻連麥,我接通之後,看到的就是她那張瘦弱發黃的臉。
她怯生生地做著自我介紹:「花姐姐,你好,我來自關州十萬大山,我叫陳招娣。我想讀書,可是我家沒錢。」
「我爸爸前年上山打柴,把腿摔斷了,媽媽是個精神病,家裡負擔很重,只能靠弟弟勤工儉學養活。」
「這個直播間人多,我就想問問,有沒有好心的哥哥姐姐,可以資助我,我以後一定不忘本……」
說著,小姑娘還把身後破破爛爛的房子展示給鏡頭看。
看到她孱弱的身軀,又看到環境,觀眾紛紛心疼不已:
【「招娣」這名字,就知道這小姑娘過的什麼苦日子。】
【關州十萬大山,那可是真正的高山老林啊!】
【招娣,你給我們一個帳號,姐姐每個月給你資助 2000 元,直到你大學畢業。】
【好,我也資助 2000!】
【我也是!】
我本想說點什麼,可看著群情激昂,我想到師父那句話: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尊重他人命運。
我便不再阻止。
一時之間,直播間成了募捐勝地,就連秦川也捐了 5000 元。
陳招娣喜笑顏開,接連道謝,收款聲音不絕於耳。
直到她下麥,我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祝你如願以償。」
6
晚上,我躺在床上玩手機,直播後台突然收到一條私信。
看頭像,正是那個叫「陳招娣」的小姑娘。
她發瘋一般地質問我:
【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爸爸腿斷了?媽媽瘋了?】
【為什麼我成了我姐姐?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沒有理會她的私信。
累了一天的秦川湊過來抱我,好看的眉眼緊緊皺起:
「花花,她這話什麼意思?」
見我笑而不語,他猶豫著開口:
「要不你還是別直播了,休息一段時間吧,我能養你。」
「一個個的都把你當許願機,來你這裡許願,平白給你惹了這麼多麻煩。」
看著他真誠的模樣,我捂住他的眼睛,鑽進他懷裡,笑嘻嘻地插科打諢:
「也許我還真的就是許願機呢。」
師父說,我的真實身份不能告訴任何人,即使是愛人和孩子。
所以,我不會告訴秦川我的身份。
至少現在不會。
人的慾望,是最無窮無盡,也是最可怕的。
7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剛睜開眼,就看到秦川坐在床上,拿著我的手機,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有人給你發消息吵醒了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我親了親他的臉,表示沒關係,這才接過手機看起來。
打開手機,我發現直播後台收到一個陌生帳號的私信。
她的 ID 叫「重新開始」,她跟我說:
【花姐姐,我才是真正的陳招娣。】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我非常感謝你。】
短短兩句話,卻帶著一股莫名的怪異感。
我卻很清楚,應該是之前連麥造成的後遺症。
只是不知道,我的言靈之力對陳招娣影響究竟有多深。
不過我很快就要知道真相了。
秦川休假了,他說要我去南疆旅遊。
「如履薄冰」的命案還沒有頭緒,在這個當口休假非常奇怪,但我並沒有拆穿他。
只是笑著應下。
畢竟直播只要有一部手機就行,只要我想,在哪兒都能直播。
我們在南疆玩了三天,秦川一直心事重重。
直到我提出要去關州看看,秦川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神色,猶豫地說:
「花花,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只是這件事非常詭異,我們領導說,或許在陳招娣身上能解開謎團,我只是想去了解清楚,不是懷疑你……」
我根本不在意。
就算懷疑我也沒什麼,我等的就是他們的懷疑。
8
我們又花了三天時間,翻越深山,一路問一路走,終於找到了陳招娣的家。
村子破落,只有一些老人坐在屋子外發獃。
我們走過去詢問陳招娣的事情,老人渾濁的眼球看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