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驚悚副本里盜墓。
突然彈出個奇怪的群,「古墓 NPC 一家親」。
一個皮屍頭像的人喋喋不休。
皮屍:【有玩家來姐地盤了!
【看姐怎麼嚇她!
【包管嚇得她抱頭鼠竄,屁滾尿流,掉頭就跑,不敢回頭!
【欸~~~她好可愛!(尖銳爆鳴.jpg)
【捨不得嚇怎麼辦?】
我一抬頭。
皮屍就在我眼前,兇巴巴地盯著我!
是她在群里誇我可愛?
1
我登錄了個 3S 級副本,名為《西夏王墓》。
目標是找到西夏王的屍體,拿走他老人家嘴裡的雙魚玉佩。
……
甬道里黑漆漆一片,火摺子只能勉強照亮眼前兩步路。
我孤身一人,對古墓也不了解,心裡毛毛的。
就在這時,腦電波連接到了奇怪的東西!我加入了一個群聊,「古墓 NPC 一家親」。
這是什麼?
看起來像密室逃生的演員群。
青銅鴞:
【嘻嘻~又來了一批玩家!
【獵殺即將開始!真讓人迫不及待呢!】
九竅玉傀:
【小小玩家,來一個嚼一個,來一百嚼一百!】
皮屍:
【喲呵~聽呼吸,是有玩家來姐地盤啦!
【看姐怎麼嚇唬她!
【包管嚇得她抱頭鼠竄,屁滾尿流,掉頭就跑,不敢回頭!】
其他人紛紛搖旗吶喊:
【皮姐威武!皮姐萬歲!】
【給玩家點兒顏色看看!】
【你可是最陰詭、最駭人的皮屍哦!嚇暈的玩家沒有一千也有九百了!】
皮屍:
【放心吧,家人們!
【姐已經在甬道里陰暗爬行了。】
甬道里傳來詭異的窸窣聲,由遠及近。
3S 級副本,死亡率 99.9%。
遇到風吹草動,我都該逃跑!
可此刻雙腿卻像灌了鉛,死死釘在原地!
三秒後,像是有什麼東西出現在我身後。
她悄悄地攀上我的肩膀,往我脖領里吹氣,涼絲絲的。
我緩緩轉頭,正對上皮屍乾癟灰白的眼睛!
跑不掉了!
我心跳差點兒停滯,卻聽她在群里感慨——
【救命啊,家人們!!!
【她好可愛!桃花眼水靈靈的,小模樣又乖又甜!
【姐捨不得嚇她嘞……萬一嚇哭了咋辦?】
皮屍兇狠地盯著我,露出陰森獰笑。
又長又黑的指甲輕輕划過我的臉頰,語調淒清瘮人:「這塊肉可真嫩啊……」
說著說著,口水從唇角裝模作樣地流下來。
可在群里,她卻說——
【姐盡力了!真的說不出更恐怖的話了。
【看她一臉驚恐,姐已經在心疼了,嗚嗚嗚……】
這傢伙……
擺著最狠的表情,說著最軟的話。
我故意癟癟嘴,眼淚汪汪地撒嬌:「姐姐,我怕。」
嗖——
皮屍鬆開我,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不怕不怕,姐也可以不吃你。」
我在心裡撲哧一笑,目光落到她皸裂的嘴唇上。
「我是怕……」我甜甜軟軟道,「怕姐姐不懂愛惜自己。」
說著,從衣兜里掏出潤唇膏。
擰開蓋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細心塗抹。
皮屍乾裂的嘴唇瞬間亮晶晶的,滋潤多了。
塗完,又牽起她的手,把唇膏放進她的手心。
「送給你,是草莓味的哦~」
NPC 群里,皮屍興奮得嗷嗷直叫:
【啊啊啊啊!我喜歡她!
【她又可愛又溫柔,還送我禮物!
【(潤唇膏.jpg)
【(超美自拍.jpg)
【(漫天煙花.jpg)】
九竅玉傀:
【……皮屍,你個蠢貨!一支唇膏就把你收買了?
【看樣子她快走到我這裡了,憑我的武力值,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撕碎!撕碎!!!
【(陰笑.jpg)】
……
哦?
九竅玉傀,若你在第一關,倒是能把我輕易撕碎。
可是現在不行了哦。
2
我叫李可愛,是個 21 世紀的小道士。
師承浮夢山逍遙宗,擅長咒訣、符籙和召喚術。
我超能打!
連師尊都曾被我打掉兩顆大牙。
為了幫師姐還債,我接受驚悚遊戲的邀請,踏入了神秘的遊戲空間。
贏,能獲得一大筆錢。
輸,自然是輸掉性命。
剛登錄這個副本時……
系統說:【本系統已取走你全部的炁。
【若你能活著闖過第一關,即刻歸還!
【哎呀~古墓副本的第一關可是鼎鼎有名的皮屍!
【你若死了,統統我一定幫你收屍!】
……
「沒想到第一關毫無難度。」我笑眯眯道,「系統,我的炁呢?」
喊了半天,系統才姍姍來遲。
只聽它不情願道:【……伐開心,真想看看你狼狽的樣子啊。
【皮屍太不爭氣了,虧我對她寄予厚望,她竟然被皮囊所迷!
【她難道不懂靈魂才是最珍貴、最有力量的嗎……】
系統喋喋不休。
它以前很冷淡自持的,現在越來越話癆了。
我打斷道:「我的炁!」
【你的炁,還你啦!】
一股強大的炁猛地灌入身體,充盈了我的神魂。
我感覺像在仙宮靈池中浸泡了似的,周身溫暖舒適,充滿了奇異的力量。
嗯,我能一拳打碎古墓。
但我有禮貌,不會做這種事。
3
下一關在古墓的前室。
九竅玉傀正在那裡等著我,摩拳擦掌地想把我拆食入腹。
……
墓室漆黑,霉味混著土腥,熏得人頭昏。
火摺子不給力。
我熄了它,捏訣道:「離訣,火燈籠!」
一隻明耀燦爛的燈籠自虛空飄出,為我照亮了前行的路。
古墓群里,九竅玉傀大言不慚:
【小爺我從無敗績!
【自打我鎮守前室,就沒有哪個玩家不跪地求饒的!
【若不是我胃口太小,吃不下太多,肯定不會留活口去下一關的。】
青銅鴞殷勤吹捧:
【那是自然!傀爺您可是由陪葬的玉琮、玉塞聚合而成的玉妖!
【九竅,乃眼耳鼻口陰肛九竅!
【活屍的第一口氣,滋養了您,咱們古墓除了君上和仙娘,就屬您最勇猛無敵了!】
九竅玉傀洋洋自得,這馬屁拍得他通體舒泰。
【聽聲音,快到了!
【接招吧,小小人類!】
轟——
我踹開石門。
石門倒地,差點兒把他壓扁。
「死丫頭,這門不是這麼開的!」
他猛地向我撲來!
我以迅雷之勢反手飛符:「離訣,業火焚身!」
火符飛出!
紅光流瀉,越旋越大!把玉傀緊緊裹住!
「燙燙燙燙燙!!」
玉傀一邊滅火,一邊怪叫著向我咬來,卻被我一腳踹飛!
他摔進陶瓷堆里,眼冒金星。
群里,青銅鴞急切地詢問戰況:
【咋樣啦!咋樣啦!
【剛剛,我仿佛感到大地轟然震顫!】
九竅玉傀結巴道:
【非、非常順利!爺剛剛踹了她一腳!
【可惜了這些罐子,碎了不少……】
青銅鴞大讚:
【不愧是傀爺!出手那叫一個利落!】
在九竅玉傀爬起來前,我凌空畫符:「巽訣,伏魔藤!」
數十條藤蔓纏向他!
眨眼間,他就已被捆住,牢牢地綁在石柱上。
誰知——
這怪物非常好面子:
【她已被爺綁在柱子上了!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啊!】
青銅鴞大讚:
【不愧是傀爺!您真是我的榜樣!】
玉傀享受著奉承:
【哼哼,小小女娃還想逃出爺的手心?
【看爺不一巴掌扇得她吐血!】
啪——
伏魔藤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九竅玉傀噴了口血。
青銅鴞:
【爺!您吃她的時候,能不能給鴞鴞我留塊骨頭?我想做骨哨!
【(萌萌地盯著你.jpg)】
玉傀嘴硬:
【成、成啊!】
皮屍:
【不可以!!!
【好你個玉傀,竟然敢動姐看中的人!姐這就來抽你!!】
玉傀大驚:
【別!!!別來——
【只要你不來,我就放了她!!】
皮屍:
【真的?
【(懷疑.jpg)】
玉傀連聲道:
【真的真的真的!別來!】
我要離開前室了,玉傀還在瘋狂找補: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爺已經放了她了!】
青銅鴞:
【為什麼啊!傀爺!幹嘛放了她?!】
玉傀宕機十秒,道:
【……呃,因為皮屍說得沒錯,她真的很漂亮。】
青銅鴞:
【你們!唉,竟被美色所迷!
【鴞鴞痛心疾首!】
離開前,我的視線被角落裡的兩具屍體吸引。
兩具乾屍對坐棋桌兩側,似在對弈。在這恐怖的地宮中,他們之間竟散發出一絲恬淡溫馨。
雖然死了很久,但兩具乾屍身上各留著一縷炁,沒有消散。
最詭異的是,這兩縷炁竟完全相同!
太奇怪了。
他們又不是同一個人,為何會擁有同樣的炁?
……
前室內。
穹頂垂掛著千縷殘破的經幡,上面的密文早已褪色。
青釉瓷罐與骸骨混雜,一地狼藉。
九竅玉傀仍被牢牢綁著。
「嗚嗚嗚……皮屍那女人真有先見之明!
「真交手的話完全打不過啊!」
皮屍:「阿、阿嚏!」
4
本以為離開前室後,能很快找到棺室。
那是主殿,裡面安置著西夏王的棺槨。
可兜兜轉轉,竟然又走進了甬道。
叮!
群里彈出信息。
甜甜小粽子:
【姐姐,我怕!
【玩家都好兇好兇的!你別跟他們打架好不好?】
青銅鴞:
【小粽子,你懂個屁!咱每個人都得為君上鞠躬盡瘁!
【哪怕熬盡身上最後一絲骨髓!
【君上萬壽無疆!】
所有人刷屏:
【君上萬壽無疆!】
【君上萬壽無疆!!!】
我看得無語。
西夏王都死了上千年了,還萬壽無疆?
鹹鹹大粽子:
【甜甜別怕,姐姐會「橫掃千軍」哦!頭髮一甩,就能打倒一大片!
【不要擔心姐姐。】
九竅玉傀:
【就憑你?別說爺瞧不起你。
【你也就會在你妹妹面前逞能。】
甜甜小粽子:
【嗚嗚嗚,不許你說我姐姐!我姐姐……就是全世界最最膩害的粽子!
【(小奶粽兇狠臉.jpg)】
九竅玉傀:
【呵呵,等你姐死了,有你哭的!】
……
走著走著,有東西在踢我腦袋,那東西盪啊盪……
我仰起頭。
半空中飄著一隻大粽子。
——經常盜墓的小夥伴都知道,古墓中保存相對完好、沒有腐爛的屍體,又叫粽子。
她緊張地一拱手:
「我來取你性命。得罪了!」
還怪有禮貌的。
我隨手一招伏魔藤,就把她綁住了,她摔倒在黏膩骯髒的石地上。
玉傀說得對,這粽子姐姐確實不堪一擊。
「姐姐!」
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從甬道深處傳來,「我來幫你!」
「別過來!」大粽子急得眼中流血,「姐姐一個人應付得來!你忘了嗎?姐姐可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粽子!」
小粽子很擔心:
「嗚嗚嗚,可傀伯伯說你會死的!姐姐,我不要你死!!」
小傢伙越飄越近——
大粽子拚命掙扎,伏魔藤越纏越緊!絳紫色的肌膚滲出膿血。
她急得滿眼血淚,眼球幾乎炸開。
我嘆息一聲:「收。」
伏魔藤撤去。
大粽子驚愕地仰頭看我:「?」
我笑笑,扶起她:「聽說你會『橫掃千軍』,我想感受一下。」
在小粽子飛奔而至的一瞬間!
大粽子猛地一甩頭髮,掃向我!
我沒躲閃。
瀑布般的黑髮如疾風一般,將我甩到石壁上!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哇!姐姐好厲害!!」小粽子瞪大眼睛。
大粽子牽住她的手:「這回放心了吧?我們走吧。」
小粽子被拖走時,頻頻回頭看我。
「姐姐為什麼不殺她?
「君上不是說……闖入者死?」
大粽子扳回她的腦袋。
「你忘了?我們不殺好人。
「而且……
「她太漂亮了。」
5
我沿著狹長的甬道繼續尋找主殿,不多時進入耳室。
耳室很寬敞。
四口朽爛的柏木棺材,斜插在陪葬品堆里。
棺蓋半開,露出四具乾屍。有老有少,老的七八十歲,小的二十左右。
他們身上也各存著一縷炁。
他們的炁竟也完全一樣!
更詭異的來了——
剛才下棋的那兩具乾屍,竟出現在了耳室的角落!一樣朽壞的衣服,一樣的面容,一樣在下棋。
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
難道是在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