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袖仙子雌雄同體,艷名遠播。
可惜她死三年了。
我正坐在茶館聽故事,說書人的摺扇遙遙指向我:
「就是你幫她收的屍!」
我懵逼,指指自己:「我?!」
可我才剛登錄遊戲,我不認識她啊。
1
長安城中,誰沒聽過神袖仙子的艷名。
傳聞她是萬萬年才出一位的絕代佳人,誇她「傾國傾城」、「天仙下凡」乃是小瞧了她。
她只要勾勾手指,王侯將相便爭前恐後地溺死在溫柔鄉。
若她肯沖你笑笑,就算你是天上神仙,也包管你雙膝一軟,肝腦塗地匍匐在她的煙霞裙下。
可惜啊可惜,這樣一位仙子佳人淪落歡場,惹得一身髒。
更可惜的是,她死了。
三年前白雲山莊的一場大火點燃了半邊天空,神袖仙子就死於那場火。
「......」
我坐在茶館裡聽說書人講故事,點了一碟甑糕和一壺涇陽茯茶,吃得口頰留香。
雖只是個名為《大唐解藥》的副本遊戲,但這盛世繁華卻和我想像中的大唐氣象如出一轍,放眼望去,華麗繁複,璀璨無極。
往來行人也個個神采奕奕,精神飽滿。
燦金色的太陽灑下的光,滌盪了世間的污穢萎靡。
這乾淨的世道里唯一的一點兒髒,就只有神袖仙子。她雖已身死,聲名卻陷在緋聞褻事的泥淖中,沉了底。
污名艷名,傳千古。
「......」
我叫李可愛,是個 21 世紀的小道士。
師承浮夢山逍遙宗,擅長咒訣、符籙和召喚術。
我超能打!
連師尊都曾被我打掉兩顆大牙。
為了幫師姐還債,我接受驚悚遊戲的邀請,踏入了神秘的遊戲空間。
贏,能獲得一大筆錢。
輸,自然是輸掉性命。
我正聽說書人滔滔不絕。
誰知說書人的摺扇遙遙指向我:「就是你幫她收的屍!」
茶客們是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
我懵逼,指指自己:「我?!」
真是胡說八道!
我才剛登錄遊戲!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神袖仙子。
【叮!】
突然,系統派發任務:【玩家李可愛,你的任務是:問問神袖仙子『值得嗎?』】
值得嗎?什麼值得嗎?
等等——
神袖仙子死了三年了誒!我怎麼問?
【你有三次穿越機會,但穿越時機不由你支配。系統我啊~給你準備了小禮物哦。】
系統賤兮兮地說完後,一道白光划過,我穿越到五年前。
2
好消息是,我直愣愣地掉到神袖仙子的床上,倒省得我去尋她。
壞消息是,我掉下來時她正和一個陰鷙貴氣的男人抵死纏綿。
「......」
薰香蠱人,一室旖旎。
紅燭跳動的火苗像不熄的慾望,糾纏的紗幔像歪纏在一起的蛇影。
瑛王李淮影紅著一雙眼,背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汗。金尊玉貴的王爺,在絕世美人面前,也不過是只發了狂的獸。
砰——
就在他低吼時,我掉了下來,剛好砸在李淮影的腦袋上,當即把他砸昏了過去。
「嗯?」
一聲含著疑問的輕哼,酥得我心尖一顫。
美人撥開瑛王的腦袋,歪頭笑吟吟地探看我。
她秀美的烏髮傾灑在碧玉枕上,皎白的面龐泛著桃紅,一對盈盈明眸斂盡世間風情。眼角的紅痣撩得人心癢。
僅僅看了她一眼,我整個人霎時酥軟了,耳畔風聲呼嘯,仿若百世呼啦過盡。
直播間彈幕瘋狂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美貌殺我!】
【一眼萬年,我心跳停了!!!】
【你們除了『啊』是不會說話了咩?她是美得爆炸,但是你們覺不覺得她有億點兒眼熟。】
我慌亂地跳下床榻,捂住怦怦亂跳的心臟。
我來這裡是有問題問她,問完我就走,一秒都不耽擱!腦中這樣想著,心裡卻開始不由自主地心疼她。
我的降落之地是百花樓,章台歡場,迎來送往,讓這樣的神仙人物以色事人,真是糟蹋!
不由自主地,我就地取材,唰地拔出瑛王放在桌上的寶劍,一腳踹翻她身上的王爺。
「我是來救你的,跟我離開這兒!」
「嗤——」美人笑了,目光盈盈,「救......我?可是我很喜歡這兒呢。」
她坐起身,露出玉白的脖頸和迷人的鎖骨,驀地換成慵懶清魅的男聲:「我倒是挺中意你的。何不加入我們?」
「他」尾音帶了鉤子:「我啊~會讓你很快樂哦。」
我怔住:TA 是雌雄同體的鮫人!
在看我時,她更像「他」。
【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
【求求你小白花,讓我替你演兩集!】
【第一次這麼嫉妒小白花,嗚嗚嗚控制不住地想吃醋......】
【認真的,你們覺不覺得她像一個人......好眼熟!】
被彈幕二度提醒,我才回過一點神來,屏氣凝神打量著眼前的人。
越看越驚,尤其是眼角的紅痣,她好像更風情、更魅惑的神隱——女版。
神隱是總榜排行第二的玩家,是個俊美妖媚的和尚。系統還真是喜歡神隱的臉,眼前的 NPC 是照他建的模?
我正想著,只覺得腰上痒痒的。
低頭一看,原來是「他」探出雪嫩的玉足來勾我的腰。
抬頭,他正歪頭沖我笑,我的魂像浸泡在美酒之中,醉得糊塗了。身體也不聽使喚,跌進他懷中。
【哇,我是尊貴的 VIP,我要湊近了看!】
【我家小白花還沒談過戀愛,就這麼失身了實在是......不冤不冤,感覺還是小白花占了便宜嘿嘿嘿!】
【啊啊啊我好激動!心跳到喉嚨了,再激烈一點兒就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他身上好香。
他垂首貪婪地吻向我。
3
幸好躲開了,差點兒失去初吻。
月光灑在青石板街上,鋪就一層曖昧的柔光。
我孤身走著,摸著嘴唇,心有餘悸。
我晃進街邊的茶坊,借著澄凈的杯中水看清了脖子上的吻痕,頓時燒紅了臉。
彈幕一直嚷著:
【可惜可惜。】
【小白花逃得真比兔子還快!】
【李可愛,你要當新時代柳下惠嗎?為什麼不讓我們尊貴的 VIP 觀眾看個盡興?】
【真奇怪,明明小白花冰清玉潔,神袖仙子放浪無羈,為啥總覺得是小白花占了人家仙子的便宜?】
【因為仙子太美!太迷人!太蠱了!】
【嘎嘎,明天我就去打這個副本!我要近距離一睹神袖姐姐的美貌。】
【我也要打這個副本。等等,救命!!這是 3S 級副本?嗚嗚嗚,原是我不配......】
這些圍觀群眾......
嗚嗚嗚,根本沒人在意我的清白(張牙舞爪.JPG)!
被神袖仙子的光彩晃花了眼,我竟慌得連繫統任務都忘了。
我猛地一拍腦袋,恨自己不爭氣:【就是問她一個問題而已......真想沖回百花樓趕緊問完,可我竟有點兒害怕——怕克制不住自己。】
「......」
茶坊中還坐著五茶客,個個頂著黑眼圈,佝僂著身軀,瘦得仿若枯骨一般。
他們穿得倒好,軟綢華服,可骷髏架子到底撐不起衣裳。
「神袖那個蕩婦......嘖嘖,爺情願花三萬金為她贖身,休妻遣妾,三媒六聘讓她當正室夫人。她竟說什麼她偏愛待在那煙花之地!」
「禍水一潑,也配稱仙子?」
「瑛王殿下不是向來不近女色,想不到竟也被迷昏了頭,成了她的常客。」
「嘿嘿,我倒是羨慕瑛王......」
「咱可不敢惦記她嘍,她攀上了瑛王,福氣算是享不盡了。可惜,我還沒嘗過她一口......」
茶客們笑得促狹又穢褻。
神袖仙子......
戀她的人多,罵她的人更多。
一邊戀著她,一邊罵著她的人,最多。
一個茶客又道:「癮頭上來了,爺幾個去福祿巷子嘗一口神仙膏可好?」
其餘幾人樂道:「走著!走著!」
看他們這個鬼樣子,就知道神仙膏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4
我在大街上徘徊半晌,轉眼已是三更天。
我鼓足勇氣,準備返回百花樓執行系統任務。
忽聽得一陣詭譎的喜樂聲,霎時間暗紅的霧氣瀰漫開來。
「金烏將軍娶親!陰兵出行,凡人迴避——」呼聲陰森低沉。
遙遙地,只見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紅眼鳥喙的新郎官。
他身後呼啦啦地跟著一堆送親的怪物,紅臉尖喙,頰覆翅羽,個個步履飄浮,開路的,奏樂的,抬轎的,很是熱鬧。
不等我閃避,打頭的鳥妖惡聲惡氣道:「不長眼的人類,竟敢搶親!」
我:「???」
冤枉啊。
不等我解釋,他惱火地向我撲來!
我正欲還擊,卻聽到一聲失措的尖叫:「住手!住手——」
詭怪聽到主子命令,緊急收手,可它撲我的勁太大,反搞得它接連打了十個滾兒才收住勢頭。
血紅的轎簾半掀,新娘子滿眼歡喜地望著我:「偶像,怎麼是你?」
——啊,新娘竟是張三!
我驚掉了下巴。
「......」
張三,男,浙大的學生。
白凈清秀,弱質彬彬,戴著一副銀絲眼鏡。
自從被克系古神精神入侵後,他從非異能玩家,變成了能支配觸手的異能玩家。性格也有點兒癲癲的。
他是我的朋友,但他堅稱是我的粉絲,還說是被我激勵到才加入驚悚遊戲的。
此刻的他穿戴鳳冠霞帔,個子縮小許多,人也從男生的清秀,變成了女生的清秀。
娶親暫停,敘舊一刻鐘。
金烏將軍性格溫和,很好說話:「姑娘既是我愛妻的娘家人,今晚一定要來府上吃酒。你們聊,你們聊......本將在這兒候著。」
避開新郎後,我終於逮到機會表達震驚:「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還成了詭怪的新娘?」
張三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道:「還不是可惡的系統!!!它給我的遊戲任務是:『找火種』。
「它說這半截子的話,我哪知道是找什麼火種!
「後來,我好不容易打聽到金烏將軍的祠堂里供奉著火種,那火種只有後代成婚時才會亮起來。
「所以我就......」
就成了金烏將軍的新娘子。
明明就快達成目的,張三卻一臉憋屈。他耷拉著眼皮,垂頭喪氣。
我問:「要我幫你嗎?」
張三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能搞定。倒是你,要小心一些。」
見我不解,他尷尬地瞄我一眼:「偶像,我吃了『性轉草』......不僅我得暫時變個性別,我遇到的前三個玩家,也會慢慢變性。
「百里清風和百里皓月是頭兩個,你剛好是第三個。嘿嘿,嘿嘿......」
我一臉呆滯:「......那你還興高采烈地跟我打招呼?看我變性,你很高興?」
大男生見我懵逼。
他忘掉了自己的苦惱,強行憋笑,肩膀顫抖得一聳一聳:「你別急,忍幾天就恢復了。」
敘舊結束,娶親繼續。
浩浩蕩蕩的娶親隊伍打長街飄過,它們把我也帶走了。
我們抵達了郊外的棗樹林,金烏將軍的陰宅便在此地。我們在大宅中歡天喜地地慶祝了一番。
一杯「夢浮生」,竟讓我醉了三天三夜。
再醒時,神袖仙子已與瑛王定親了。
5
睜眼時,已是黃昏。
火燒雲點燃了半邊天空,另一半卻是烏雲密布。一半璀璨,一半陰沉,真是詭異的天象啊。
我借了金烏將軍的銅鏡,照見自己還是女兒身,心裡鬆了口氣。
今天是神袖仙子和瑛王的大喜之日,我要跑去問問她:「值得嗎?」
若我此刻變成男子,鬧不好瑛王以為我要搶親。
只是我不明白,「什麼東西」值得嗎?
或許我問了,她就明白了。
「......」
鑼鼓喧天,萬人空巷。
瑛王殿下是當今陛下的小叔叔,富可敵國。神袖仙子是天下第一禍水。
他倆的婚禮震動長安城,但凡長眼睛的都不願錯過這份熱鬧,連樑上的燕子都排成排,守住了最佳視野。
在歡天喜地的氛圍中,圍觀的人群卻大多精神萎靡,瘦成皮包骨頭,病歪歪地佝僂著身軀,像一具具喘氣的骷髏。
在看熱鬧的人中,我還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
他坐在酒樓二層臨窗的位置,一身灰衣,戴著漆黑的鐵面具,周身縈繞著陰鷙的煞氣,來者不善。
隨著喜樂聲越來越近,娶親的隊伍出現了,瑛王殿下騎著棗紅馬春風得意,新娘的轎子就在後面......
這時,灰衣人甩出三枚毒針,直刺向花轎中的新娘!
咔嚓——
雷霆大作,三枚毒針被我召出的一道天雷給擋了!
迎親的隊伍和圍觀的人群皆抬頭望天,交頭接耳地以為要下雨了。
神袖仙子也猛地掀開轎簾和紅蓋頭,不管不顧地跳下轎子,衝進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刺客:「......」
他似乎有一瞬茫然,但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急匆匆地就要遁逃。
我悄悄追了上去。
「......」
「是你?」
我很驚訝。
在把刺客逼得掉落懸崖後,他攀住了崖上橫出的一根枝杈。
我趁機剝落他的面具,他露出了半張燒傷的臉,紅腫的疤痕扭曲可怖。
刺客是瑛王李淮影!
他異化成了詭怪!
可剛剛騎馬成婚的也是瑛王啊......為何有兩個瑛王?!
眼前的之人周身煞氣縈繞,血紅的眼珠淬著陰毒。
他仰望著我,癲狂地笑起來:「原來你是女子,難怪她找了你那麼多年也找不到。若不是那道雷......」
李淮影眼中燃著的火忽地滅了:「李可愛,我欠你一條命,索性就今天還了你吧。」
他的話令我摸不著頭腦:「你認識我?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他沒遞來左手,反倒鬆開了右手。
「......」
懸崖邊只剩了我自己。
風聲呼嘯,吹起一地寂寥,我如墜塵霧。
6
洞房花燭夜,另一個瑛王李淮影正在宴廳和賓客痛飲,看得出他很高興。
神袖仙子孤身在寢殿等待,這正是我執行任務的最佳時機。
我悄悄潛入王府,潛入寢殿,站在床榻前。
美人頂著紅蓋頭,寬大的袖口中露出一雙青蔥玉手。
「神袖仙子,值得嗎?」
我背對著她,看著跳躍的燭火,問道。
只聽一聲魅惑的輕笑。
她用男聲逗我:「小美人在問什麼呢?什麼值不值得?」
我聽到身後的人微微動了動,似是摘下了蓋頭,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盯得我不敢回頭。
該死的系統!
出了題目,卻沒給題干。
我想到今天的刺殺,不由得提醒她道:「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和瑛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想殺你!還向你甩出三根毒針......」
既然我救了她,又需要她幫我完成系統任務,不如趁機邀個功。
我故意吹噓道:「幸虧我反應快,引天雷幫你化解了危機,否則啊~你的小命就沒了。怎麼說我也算你救命恩人吧?你不打算報答我一下嗎?」
彈幕嘁喳不休。
【小白花快別絮叨了!快去抱她!神袖仙子哭了。】
【啊啊啊啊我死了,她哭得好美,哭得我好心痛。】
【她為什麼哭?是不想嫁給瑛王嗎?】
【我被她哭得大腦宕機,小白花求你彎一下吧!求你哄她高興!順便給我們這些尊貴的 VIP 表演一個顛鸞********】
【我也要看**********,好好演繹一出魚*********】
【樓上的,你們被屏蔽了!哈哈哈哈!但我猜到你們發了什麼嘿嘿嘿......】
她哭了?
可聽聲音明明是笑著的。
我聽到她向我走過來,雙手撫上我的肩,扳過我的肩膀。
怕被美貌蠱惑,我趕緊閉上眼睛:「你要是不想嫁,我帶你走!但你要答應我,好好想想『值得嗎』。」
如果按照現在的情形發展,兩年後,她會死於白雲山莊的那場大火!
想到這兒,我趕緊提醒她:「兩年後,不要去白雲山莊!」
一個溫軟濕潤的東西覆上了我的眼睛。
她、她在吻我的眼睛!
為什麼這女人滿腦子都想著調戲別人!想到這兒,我有一剎那的惱火。
我猛地推開她,略帶怒意地睜開雙眼。
——卻看見她哭成淚人,一雙淚眼欲訴還休,似有萬語千言想吐露卻不得不作罷。
許是她太美了,竟哭得我的心隱隱作痛。
「你怎麼了?」
我詫異地問,慌亂地伸手幫她擦眼淚。
「我是高興。」
她哭得慘極了,看不出高興。
她極費力地剝開繁複的婚服,從貼著胸口的衣服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銀線縫製的舊錢袋,極珍惜地捧著,像捧著一道舊日月光。
她顫聲問我:「你還記得嗎?」
我接過錢袋,心道:【一定是穿越後遺症!也許下次穿越,我會回到過去,到那時才能解開這些謎了。】
正沉思著,驀地發覺我和她之間隔了一層水似的隔膜,波光粼粼。
她瘋了似的想穿過水光抓住我,瘋了似的想奔向我,瘋了似的喊著什麼,卻只看到她的嘴巴開開合合,聽不到聲音。
她重重摔在地上。
在這粼粼的波光中,她越來越遠,遙遙地,不見了。
「......」
不見的是我,我穿越了。
7
不出所料,我穿越回過去,穿到一百年前。
我認為系統在惡搞我。
若剛剛那個神袖仙子都不知道題干,百年前的神袖只怕更不知道了。
「......」
這次,我依然落到了百花樓的屋頂。
晴天朗日的,給人家好好的一個青樓又砸出了個大窟窿,把屋裡的人也嚇得一哆嗦。
老太監披頭散髮,穿著紅肚兜,爬滿皺紋的臉煞白如鬼。
他眯縫著眼沖我怪叫:「哪兒冒出來的小賊?竟敢攪雜家的好事!」
待看清我後,口涎順著嘴角滑下來,歡喜道:「喲~生得倒是細皮嫩肉的。你也是百花樓的孌童?買你要花幾個子兒啊?可是個雛兒?」
妝檯上的銅鏡照出我的臉,原來是張三的「性轉草」發揮作用了,我長高了 15cm,變成了個少年郎。
在這個香粉味濃郁得嗆人的房間裡,榻上躺著個約莫十六歲的美少年,長著一張神明般美麗的臉龐,衣衫半剝,頭破了個洞,血流了半張臉。
雙手雙腳被紅繩狠狠綁著,嘴也被紅線縫住了。
自我出現,他連看都沒看我,只是怔怔地盯著天花板發獃。
好似魂早飄走了,留下的是個無喜無悲的空殼子。
僅僅是看了他一眼,我就能猜到他那雙眼睛是怎樣從憤怒、驚懼、乞求、絕望......到麻木無波瀾的。
「老妖怪,」我大大咧咧地往榻上一坐,「成了精,化了形,不好好珍惜你這二百年的修行,倒是做得一手好孽,作得一手好死!」
老太監變了臉:「好哇,原來是個道士!看雜家不活吞了你!讓你後悔今兒......」
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我一巴掌扇得原地打了三個轉兒,噴出一口老血。
頭暈目眩間,露出一條細長的耗子尾巴。
皇宮裡的老鼠到底是養得太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