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徹底心死。
也好。
成全他們。
我從書房拿出紙和筆,平靜地寫下「離婚協議」四個字。
財產分割很簡單,房子是婚前財產,歸他。車子歸他。存款一人一半。
我簽好字,把筆扔在一邊。
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
我將離婚協議和家門鑰匙,並排放在鞋櫃最顯眼的位置。
他一回家就能看到。
我拉著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生活了三年的家。
沒什麼好留戀的。
離開小區時,我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我屏蔽了的業主群。
裡面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那對「破鏡重圓」的璧人。
有人說看到他們去了醫院,真是情比金堅。
有人說祝福他們早日領證,了卻一樁陳年憾事。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然後,我拉黑了群里所有的人,退出了這個充滿了惡意的群聊。
我訂了去另一座城市最早的一班火車票。
這個地方,我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火車開動時,天已經蒙蒙亮。
第二天中午,我剛在酒店住下,一個陌生的號碼就打了過來。
我沒接。
很快,一條語音信息彈了出來。
我點開。
是薄硯生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哭腔和絕望。
「許汐!」
「貓是吃了唐媛媛故意喂的東西快死了,我才送它去醫院!錢也是找我爸媽拿的!」
「你為什麼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走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酒店房間裡迴響,撕心裂肺。
5
我在酒店的床上,反覆聽著那條語音。
薄硯生的哭喊聲,像一把鈍刀,在我的心上來回地割。
既有解脫後的輕鬆,又有揮之不去的痛苦。
我拉黑了他的電話和微信。
我強迫自己去洗個熱水澡,去吃點東西,不去想他。
可他的哭腔,那句「你為什麼連問都不問我一句」,一直在我的腦子裡迴響。
下午,我閨蜜的電話打了過來,接通就是一頓咆哮。
「許汐你瘋了!你跑哪去了!薄硯生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
我握著手機,說不出話。
「你知不知道他都快急瘋了!到處找你!我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他一句話都不還嘴!」
閨蜜在那頭氣得直喘氣。
「他就一直重複一句話,『讓她接電話,我求你了,讓她接電話』。」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念念,你到底在哪?你別嚇我。」閨蜜的聲音軟了下來。
「我沒事,在外面散散心。」
「你別信那個男人的鬼話!他就是鱷魚的眼淚!你千萬別心軟!」
我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晚上,我忍不住,用小號點進了薄硯生的朋友圈。
他發了一張照片。
是我們家的餐桌,上面擺著兩副碗筷,空蕩蕩的。
配文只有三個字:「飯冷了。」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深夜,閨蜜給我發來一堆截圖。
全是業主群的聊天記錄。
【12棟王姐】:你們看到沒?薄硯生這兩天跟瘋了一樣,大半夜還在小區里一圈一圈開車。
【5棟李太】:可不是嘛,跟丟了魂似的,看著都瘮人。
唐媛媛在群里假惺惺地關心。
【唐媛媛】:硯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給他發信息他也不回,打電話也不接。@許汐你知道嗎?
下面有人附和,說她真是善良。
閨蜜發來一條語音,恨鐵不成鋼。
「許汐!你看到了嗎?這個唐媛媛還在演!你可千萬別上當!」
我的心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我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報平安。
我媽在電話里欲言又止。
「念念啊,你跟硯生......是不是吵架了?」
「媽,您別管了。」
「今天下午,硯生來家裡了。」
我媽嘆了口氣:「那孩子,跟丟了魂一樣,眼睛都是紅的,問我你有沒有聯繫我。我說沒有,他就站在門口,站了好久才走。」
「看著怪可憐的。」
掛了電話,我抱著膝蓋,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
6
第二天,業主群的風向突然變了。
唐媛媛還在群里演她的獨角戲,說自己很擔心薄硯生。
【3棟老趙】:@唐媛媛人家夫妻倆的事,你一個外人天天在這摻和什麼?煩不煩?
老趙是小區的退休幹部,一向正直。
他一開口,之前那些幫著唐媛媛說話的人都不作聲了。
很快,群里爆出另一條消息。
【12棟王姐】:【視頻】快來看啊!唐媛媛的車堵在小區門口,把人家老趙的車給颳了,現在正撒潑耍賴不肯賠錢呢!
視頻里,唐媛媛叉著腰,指著老趙的鼻子罵,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白富美的優雅。
「不就蹭掉你一點漆嗎?嚷嚷什麼?你知道我這車多少錢嗎?你知道我這包多少錢嗎?」
她的「白富美」人設,在這一刻崩塌得稀碎。
之前捧著她的李太等人,紛紛沉默了。
原來,所謂的名媛,也不過如此。
深夜,我輾轉難眠,手機突然亮了。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許汐,你就這麼不信我?你就這麼想我死?」
是薄硯生。
我的心煩意亂,手指在螢幕上敲打。
「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信息剛發出去,那個號碼立刻就打了過來。
我鬼使神差地,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只有極度壓抑的、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說話了。
他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懇求。
「我想見你。」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捏住。
我掛斷了電話,將自己埋進被子裡。
我的防線,開始鬆動了。
我意識到,我可能真的太衝動了。
我開始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
薄硯生雖然嘴笨,不怎麼會說甜言蜜語,但他從來沒讓我受過什麼真正的委屈。
家裡的家務他搶著干,我隨口說一句想吃什麼,他跑遍半個城也會給我買回來。
他把工資卡交給我,自己開網約車賺的錢,也一筆一筆都存著,說要給我一個家。
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會捨得讓你受這麼多委屈,被別人指著鼻子罵嗎?
冷靜下來之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薄硯生再聯繫我,我要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把所有的誤會,都問個清楚。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回去。
閨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驚慌和顫抖。
「念念!」
「薄硯生......薄硯生在你公司門口出車禍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嗡的一聲。
第一反應是他又在演戲,想騙我回去。
「你別信他......」
「是真的!」閨蜜在電話那頭哭了出來,「我親眼看見的!就在你公司對面的路口!他被一輛闖紅燈的貨車撞了!車都變形了!」
「他聯繫不上你,就每天去你公司門口守著,今天早上......他過馬路的時候分心了......」
我的手腳瞬間冰涼,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緊接著,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是醫院的。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