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的後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
有女生被嚇的尖叫。
溫凜冬和閔白野闖進來,抓住許晚舟的衣領。
「趁虛而入,許晚舟你他媽該死!」
下一刻。
三個人扭打在一起。
教室里的椅子,書桌,統統被他們撞倒,七扭八歪。
我被嚇了一跳。
「溫凜冬,鬆手!我報警了!」
後門,沈確走進來。
目光毫無波瀾。
「他們需要情緒發泄。」
一股怒氣驟然升起,我乾脆從後門拎起了拖把。
「鬆手!閔白野!」
令人意外,即使在我沒插手之前,許晚舟一對二,也沒有吃什麼虧。
我的拖把打到了溫凜冬左臉。
他瞬間翻身,一拳一拳地打他的右臉。
閔白野瞪大了眼睛。
「音音,你幫他不幫我們?」
下一刻,許晚舟的一拳又落到他的眼眶。
沈確皺著眉。
「別打了!」
我的拖把又划過他的上衣。
可惜。
他躲的及時。
原本拖把是奔著他的臉去的。
有女生驚呼,「江音手裡的拖把不是衛生間的嗎?怎麼會在我們班級里?!」
這下。
戰爭徹底停了。
閔白野乾嘔,沈確的臉色也不好看。
溫凜冬鐵青著臉跑出去清洗。
我看向許晚舟。
「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22
他突然笑了。
臉上的表情又馬上變成委屈,摸了下擦傷的嘴角,發出「嘶」的音節。
「疼,但又不知道是哪裡。
「好像全身都很疼……」
這一幕好像有點眼熟。
沒來得及細想。
瞥見許晚舟一瘸一拐的腿,我連忙扶住他。
怒氣,一層又一層的堆疊。
我忍不住質問。
「傷害我,又傷害我的朋友。
「你們幾個是不是覺得我沒脾氣?!
「打人是吧,我現在就報警!」
溫凜冬恰好清洗完走到門口,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閔白野叫屈,「音音,我們是來哄你的!」
當下,只有沈確還能保持冷靜。
「你要想清楚,我們十幾年的交情,總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覺得可笑。
「十幾年的交情,不是你們先放棄的嗎?」
23
可惜,我到底也沒有報警。
許晚舟沒吃虧。
反而是那兩個人受傷多一點。
走了程序,也會被判定互毆。
升學在即,沒必要再往身上添點麻煩。
給許晚舟擦藥,卻瞥見他露出梨渦來。
「笑什麼呢?」
他說:「你不知道,這是以前我多羨慕的待遇。」
我罵他神經病。
哪有人羨慕受傷有人給擦藥的。
他忽然認真起來,「音音,是我不對。」
其實也不用這麼正式。
他卻說:「我以為,他們三個真的會好好對你,所以……
「嘗試著加入你們又加不進去,我就放棄了。
「我不該走的。」
他的眸子裡。
仿佛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我別開眼,「真沒想到你能一個打兩個啊。」
許晚舟的視線。
跟著我手上的碘伏,有些失落。
「嗯……
「小時候常常被他們合起伙來打。
「搬走之後,我去學了學還擊的辦法,但還不到家……」
我有些茫然。
「合起伙打你?」
「嗯,他們不許我接近你,一次都不行。」
我沉默了許久。
他卻輕輕地笑,「沒關係的,已經過去了。」
教室里的風。
卷著辣條的味道。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好像有點悶,又覺得許晚舟好像說的對。
24
這天夜裡。
沈確敲響了我的家門。
管家來叫我。
下樓時,看見他心事重重地樣子。
「音音。」他說:「我不知道是哪裡讓你誤會了,他們雖然對夏橙好了一些,對你的心,卻從來沒有變過。」
話里的漏洞。
我聽懂了。
「他們對夏橙好?那你呢?」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笑了,「怎麼不回答我,阿確?」
他的臉色微變,卻始終保持著波瀾不驚的神情。
「那是夏橙自己叫的,與我沒什麼干係。」
傭人端來兩杯水。
沈確的目光落在我的杯子裡。
紅的發暗,卻不是我之前常喝的那種。
我攪了攪。
笑著解釋:「許晚舟準備的,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用心。」
沈確愣住。
靜靜地看著我。
「音音,你是在指責我之前對你的忽視嗎?」
「也不是吧。」我抿了一口,「每個人交朋友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只不過,美術生,一定是最了解美術生的那種。」
他的喉結滾了滾。
話卻說不出一句。
是啊,他還能說什麼?
聰明人,沒有必要把話說的太過於直白,大家都下不來台。
很久之後。
四物湯都涼了。
他才苦笑,「我知道了,打擾你了。」
臨走之前,他神色複雜地盯著我。
「音音,早點睡。」
關上門,門外卻又有悶響傳來。
像是人和人撞到了一起。
緊接著是閔白野冒冒失失的聲音。
「沈確?你怎麼在這?你去找音音了?怎麼樣,她消氣了嗎?」
外面不知道說了什麼。
閔白野的聲音懊惱,「音音捨不得不理我的。」
我覺得無趣。
乾脆告訴管家,這幾個人再來,無論是誰都不要開門。
也沒必要再告訴我了。
那天夜裡下了雨。
很大很大。
傭人說夜裡有人按了很久的門鈴。
但管家不讓開。
聽說溫凜冬病了,燒的很嚴重。
沈確問我能不能去看一看。
我回消息是, 【買點撲熱息痛吧,我出錢。】
25
沈確沒有回覆。
溫凜冬回到學校的那天,恰好趕上校考成績公布。
那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我和許晚舟, 在央美的成績都合格了!
他像失去了分寸, 抱著我在操場旋轉,「過了!過了!音音,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了!」
同學們來祝賀。
我的視線里有許多人。
好像多了一道人影。
定睛細看。
溫凜冬正站在籃球場外,臉上還帶著病後的蒼白。
太遠了。
我看不清。
隱隱約約看見他的嘴在動,似乎在和我比著口型。
他說的是——
突然, 籃球划過弧線。
重重地砸在他的側臉, 溫凜冬回過頭,兩個人立刻撕扯起來。
他已經成年了。
怎麼還是這麼衝動呢。
從教導主任那裡回來,我回想。
溫凜冬說的。
應該是:「恭喜你。」
26
高考結束。
很快我們就要離開東城了。
許晚舟把我帶到麥田裡寫生。
畫著畫著。
我抬頭望向天空,從來沒有感覺, 不被人打擾的畫, 可以這樣輕鬆。
真好啊。
微風陣陣,有人遞給我一張圖紙。
那上面, 是我的側臉。
許晚舟露出梨渦。
「音音,很抱歉。
「還是沒忍住, 在這種時候偷偷畫了你。」
他畫的很美。
我的側影被光線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垂下的睫毛, 把人顯得柔和極了。
我發自內心的笑。
「你是要把這張畫送給我嗎?」
他微微紅了臉。
麥浪起伏, 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這一刻,世界都仿佛安靜下來。
不遠處。
突然傳來叫罵。
「家裡哪有錢給你復讀?!
「你不是說憑本事能籌到錢給你媽治病嗎?現在錢呢?錢呢?!
「她沒治好,你還要錢復讀, 家過不過了?啊?
「家裡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光著身子給人看, 連自己讀書的錢都賺不來,我呸!」
那個男人像喝多了。
瘋狂地罵著身邊的女兒。
許晚舟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很快又坐下。
我側頭問他,「怎麼了?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很可憐嗎?」
頓了頓。
他收起畫板, 「我的眼裡, 早就看不見別的東西了。」
27
風還在吹。
江家的車, 越走越遠。
三個男孩子默默地盯著那個被罵的女孩。
閔白野還是於心不忍。
「幫幫她吧,那些錢對我們又不算很多。」
溫凜冬已經轉過身, 「要幫你幫吧,她媽的病是假的, 現在挨罵,我絕對不信是真的。」
閔白野又為難地看了看沈確。
他盯著遠去的車輛,正在出神。
「沈確?音音已經走了。」
他突然開口:「你說, 怎麼就這麼巧呢?
「夏橙家裡窮,剛好找了凜冬訴苦, 我們又恰好看到夏橙媽媽悲慘的樣子。
「包括許晚舟。
「寫生而已, 怎麼就巧合地到了這一塊麥地呢?」
閔白野聽不懂他的高深莫測。
「啊?你說啥?」
沈確不說話了。
跟上溫凜冬的腳步。
閔白野只好跟著他們跑,「喂, 你們上哪去啊?」
溫凜冬不耐。
「填志願啊,去央城,總不能真看著許晚舟這個狗東西後來居上吧。」
「哦,那我也去!」
兩個人跑的很快。
只有沈確, 雙手插在兜里。
若有所思。
「我不覺得,世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音音,會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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