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物業接待員酷愛區別對待。
男業主去尋求幫助,再離譜的要求她都會滿足。
而女業主找她,她就會各種陰陽你。
說你裝什麼嬌嫩小白花。
說你鬼混的時候比誰都有勁。
那天我孕三十八周羊水破裂,出門就被困在了電梯里。
叫她喊人開電梯。
她冷冷回應:「漏尿就漏尿,還說什麼羊水破了。」
「你髒不髒啊,這麼點事也要叫我幫忙?」
「要是拉在電梯里,清理費全都得你一個人出!」
1
輕描淡寫地說完兩句話,她把電話扔在一邊,混雜著遊戲聲的奚落從那頭傳來。
「下回再用這些髒理由來騙我,我就把你家的電梯卡鎖了。」
說完,她繼續在那邊夾著嗓子叫小哥哥,嚷嚷著小哥哥的三殺簡直是泰褲辣。
我抱著肚子,靠坐在電梯一側,吃力地喊著:「徐慧,我真的快生了,醫院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話音剛落,求救電話那邊就傳來啪的一聲,緊接著就是物業接待員徐慧的怒吼。
「你還能編得再像點嗎?」
「還說什麼三十八周。」
「你有功夫打電話給醫院,自己叫救援不行?還來找我幹什麼!」
我被她罵傻了。
電梯里沒信號,我出門前肯定要打好電話啊。
那邊的徐慧繼續奚落著我:「你們這幫娘們兒真麻煩,三天兩頭就叫物業。」
「理由五花八門的,不是下水道堵了就是樓道的垃圾沒人掃,現在又來個電梯壞了,我是物業,又不是你們家的保姆。」
她這麼一說,我也回想起之前。
對門鄰居是一個獨居小姐姐,前兩天她還跟我吐槽過,說換燈泡、水管漏水什麼的能自己來就自己來,千萬別找物業,找也是找罵。
她上次因為樓道燈壞了差點摔倒,打電話給物業後。
徐慧給她一通陰陽怪氣,讓她去物業大廳。
她還以為是領燈泡回來自己換。
誰料徐慧扯著她一頓懟。
後面還陰陽她:「最討厭你們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什麼事都要幫忙。」
「還裝得一副我們物業欠你們的樣子,還換燈泡,你是要跟什麼野男人在樓道里找刺激嗎?」
鄰居氣得眼淚汪汪。
徐慧那張爛嘴依舊不停:「哭哭哭,說你兩句就哭,看看那些老爺們,誰像你們這麼矯情?」
那天她燈泡也沒拿到,還挨了頓罵,最後還是自己花錢買了燈泡,請人幫忙換上去的。
我就說她,你罵回去啊,跟她爺爺在樓道里搞刺激啊,給她生個新爹出來。
再不摁著她的腦袋讓她叫你一聲親媽。
讓她看看這樣夠不夠刺激。
可鄰居小姐姐性子柔柔的。
摁著人家腦袋罵的事她估計也做不出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
自從物業換了新的接待員之後,我們女業主找她幫個忙就這麼難。
需不需要幫忙這都是她們分內的事,難道不應該做嗎?
我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宮縮帶來的抽痛讓我渾身都開始發麻。
偏偏電梯設計又古怪,物業電話按鈕在下邊,報警按鈕在上邊。
可我現在已經站不起來了。
只能低聲下氣地求她:
「徐慧,你要是不想跑這麼遠,幫我叫個消防也行,我出來給你報酬。」
「當我是叫花子呢,還給點錢就想讓我幫你辦事?」
「我是整個小區的接待員,要對大家負責,你一個人占用公共資源不覺得很過分嗎?到時候有別的業主真遇見緊急情況怎麼辦,還不是我背鍋?」
「掛了,別再打電話進來了!」
我趕緊喊她:「別,慧姐,我求你,你就幫我叫個消防進來開個電梯就行,你放心,這麼點時間絕對不耽擱你。」
「多大啊就叫我姐?最煩你們這種套近乎的女的,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她話剛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一聲呼喊。
「徐慧!找你個事!」
2
聽聲音像是我家樓上的鄰居。
陳揚,是個裝修公司的。
他笑嘻嘻的聲音從電話里響起。
「徐慧,我家廚房下水道堵了,去幫我通一下唄?」
我本以為她會罵人。
不料徐慧的聲音里滿是笑容:「陳哥,我一會兒就叫人去,實在不行我親自去。」
「那還是你親自來吧,別人我不放心啊。」陳揚調侃道。
徐慧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好似在拿東西。
陳揚好像也要走了。
徐慧又叫住他:「陳哥等會兒,別走那麼快嘛,我跟你一起上去啊。」
「慧慧別著急嘛,我出去買個菜,咱們去修個下水道,再順便留我家吃個飯?」
噗嗤一聲,那頭的徐慧笑得樂不可支。
我頓感不解。
憑什麼啊,憑什麼陳揚讓她修個下水道就這麼簡單?
他自己就是裝修公司的啊。
現在怎麼不嫌棄別人麻煩了?
我再也忍不住,對著電話呼喊:「為什麼他找你幫忙你就去,我就不可以?」
或許是聲音大了些,那頭出現了一些人的議論聲。
徐慧氣急敗壞地吼我:「你嚷什麼?」
「你跟陳哥比得了嗎?」
「他是廚房下水道堵了,不通開晚上就做不了飯,你嚷什麼嚷,現在又不生孩子了?」
「最煩你們這些女的,一天天沒事找事。我又不是你男人,在我面前裝什麼矯情。」
宮縮越來越嚴重了,我疼得冷汗直冒,哭得泣不成聲。
徐慧無比嫌棄:「嚎兩嗓子就覺得自己有理了是吧?別忘了,我也是女人,你那點把戲我早就玩得不要了。」
見我半天沒有動靜,其餘接待員也開始勸她:「徐慧,我看她不像是假的,真出了事咱們可都吃不了兜著走啊。」
徐慧卻對此嗤之以鼻:「就算是真的又能怎麼樣?生個孩子還能死在裡邊不成?」
「趕緊從電梯里出來,弄髒了電梯到時候就不止我一個人說你了,整棟樓都會罵你。」
我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了。
電梯的空調也有問題,大夏天的電梯里熱得不行,像是在蒸桑拿。
徐慧還在那邊不停奚落著。
說女人就是事多,燈泡不會換,下水道不會通,幹啥都要叫人,一點也趕不上老爺們兒。
我是聽懂了。
找物業不是看業主有沒有事。
是看她的心情。
只要你是男業主,讓她上門切菜她都願意去。
而女業主呢?
哪怕是樓道的燈壞光了,下水道的水從家裡漫出來,她也懶得管。
美其名曰,不能浪費公共資源。
可其實誰不知道,有些男業主找物業就是自己懶得弄。
但徐慧就是樂意上門服務啊。
在她心裡,女業主就是事多,就是矯情,就是浪費公共資源。
這就是個媚男厭女的蠢貨。
我已經不想跟她多說什麼了。
今天這個救援我非叫不可。
我抱著肚子,雙腿在濕滑的地面上掙扎著,靠在角落裡一點點把自己撐起來,摁下了報警按鈕。
聽到我報警,電話那邊瞬間傳來徐慧的咒罵:「神經啊你,多大點事兒就要報警,還敢不回我的話?以後是不是要把我們物業當奴隸來對待啊!
「懷著孕也不消停,想方設法讓我去開電梯,也不知道是要見哪個野男人。」
「還報警?我現在就把電閘關了,看你還怎麼報!」
3
沒多久的功夫,啪的一聲,整個電梯陷入了一片黑暗。
昏暗的應急燈亮起,我趕緊求警察過來救我。
電話那頭是個溫柔的小姐姐:「女士您別擔心,我們已經聯繫最近的消防了,他們已經出發,您再堅持一下。」
我已經徹底癱軟在地上,斷斷續續地抽著冷氣。
那邊的接警員也急了:「女士?女士?咱們調整呼吸,嘗試著讓呼吸變得平穩……」
「再去催一下消防和急救人員!」
又過去了幾分鐘。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電梯外傳來了徐慧的咒罵聲:「你把電梯當你家廁所呢?占著不出來,還裝模作樣叫救護車?」
「我可告訴你,我已經讓保安給攔下來了,你不想出來就一輩子待在裡面吧。」
我們小區車輛出入口不是升降欄杆,是升降樁。
外面的車想進來,升降柱落不下去還真不可能。
除非物業或者業主帶進來才行。
之前也有人假冒送外賣的進來行竊。
一晚上的功夫,好幾戶人家被偷了。
從那以後,保安管得就嚴格了很多。
現在想進來就必須登記,可這也不應該攔住救護車啊。
誰會假冒救護車啊?
可徐慧卻偏不信邪,愣是讓人擋在了小區門口,死活不許救護車進來。
醫護人員都快急哭了:「耽誤了搶救時間你們付得起責任嗎?」
得到指令的保安卻是不管不顧。
「那我管不著,今天要麼登記要麼交保證金,不然你們一個都別想進去。」
這會兒消防車也來了。
了解情況之後就要開車往小區里撞。
徐慧趕緊在對講機里指揮著保安。
「聽她報假警,這些人不核實也就算了,居然還硬闖進來?」
「我不管,今天他們不賠錢,誰也別想進小區!」
蠻橫霸道的語氣頓時激怒了在場的醫護人員和消防員們。
「神經病吧你,誰跟你說小區物業有權攔消防車的?」
「再說了,人家打電話求救,不管真假我們都應該嚴陣以待,像你這樣得害死多少人?閃開!」
過了一會兒,密集的腳步聲響起。
好像是消防和醫護人員趕到了。
許是見他們來勢洶洶,徐慧這會兒倒是不那麼蠻橫了。
而是在邊上煽風點火:「我說同志,你們可不能輕信別人報假警啊,她這就是妥妥的霸占公共資源,你們不能慣著。」
「到時候你們白跑一趟,說不定其他地方發生災情趕不過去呢?」
「趕緊讓開!」
「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嗎?」
有人架開了徐慧,刺耳的開門聲響起。
「裡面的女士您別擔心,我們現在就把電梯打開。」
電梯被開了一個小的縫隙,我吃力地蹭了過去,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這時,徐慧一把沖了過來。
揪住我的頭髮就往外拖:「我就知道你這個死女人在電梯里隨地大小便,還報假警?走,跟我去交罰款,電梯清潔費和升降欄一分都不能少!」
醫護人員趕快拽開她:「你眼睛瞎了嗎?看不見一地的血?」
「你一個小女生懂個屁!」
「不知道那些玩壞了身子的女人會漏屎漏尿嗎?像她這樣胡亂裝生孩子報警,那我這個物業還干不幹了?」
「讓開點,別耽誤我帶她去交罰款!」
醫護人員都要氣糊塗了:「我是女性,但我也是一名醫生,更是個人。」
徐慧叉著腰就要撒潑。
門口突然衝進來一道人影,是老公回來了。
4
看著電梯里的慘狀,老公氣不打一處來。
揪著徐慧的衣領子質問她為什麼不開電梯。
「我老婆馬上就要生了,你把她關在電梯里還斷電,連救護車你都攔在小區外面?我老婆要是出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喲喲喲,你嚇唬誰呢?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你知道升降欄和電梯得賠多少錢嗎?」
「五萬!今天少了這五萬塊錢,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老公已經氣得不行了,可看到我癱軟在電梯里的模樣,他只得鬆手,低聲下氣地道歉:
「本來也是應該跟你們打個招呼的,但現在情況緊急,我也是從公司剛趕回來,要不等我老婆生完孩子再說?」
徐慧斜睨了我老公一眼:「現在知道服軟了,早幹嘛去了?」
老公的臉瞬間就又黑了下來,他強忍怒意:
「事發突然,你先把路讓開,我們先去醫院。」
徐慧仰起臉,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也不點頭也不拒絕,就那麼耗著。
身旁的醫護人員急忙小聲催促。
老公讓我先忍一忍,拿出手機就準備湊錢。
消防員也把電梯打開了,幾個人抬著我往擔架上放。
剛打算推我上救護車。
徐慧頓時冷笑不止:「哼,都這麼著急,也不知道這裡面有幾個是你的姘頭,你知道孩子的爸是誰嗎?」
我頓感錯愕。
徐慧還在嚷嚷著。
「就奇了怪了,早不生晚不生,偏偏等到現在?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種,要把自己鎖在電梯里偷偷的生!」
要不是這會兒沒了力氣,我真想一腳踹爛她那張臭嘴。
老公一邊安撫著我,一邊瞪著徐慧:「你不要在這造謠,我老婆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是誰的?」
「那可說不準,沒準是哪個野男人的呢?」
媽的,她腦子裡除了褲襠那點事就沒別的了嗎?
真當造謠沒有成本是吧。
我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看到她手裡的對講機,我當即就搶了過來,轉接小區喇叭。
對著喇叭就喊:
「救命啊,我孩子都快生了!」
「徐慧就是不給放行!」
「男的找她幫忙有求必應,我們女業主就該死嗎?」
「她一個物業憑什麼耀武揚威?」
「我今天要是死在小區里,就是徐慧害死的!」
徐慧急忙要過來搶。
早就看不慣她的消防員和我老公一把攔住了她。
不等我喊幾句,我就因為疼痛暈死在了擔架上。
5
再醒來時,腹部劇烈的疼痛讓我近乎沒了力氣。
老公坐在病床邊上,紅著眼守著我。
醫生來檢查過後,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老公心疼地握住我的手:「老婆,要不是醫生搶救得快,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得虧交了罰款後她們就放行了,不然還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事。」
怎麼還謝起徐慧來了?
我皺著眉問老公:「老公你魔怔了嗎?就是徐慧害得我去不了醫院啊。」
老公瞳孔一縮:「可……她不是說是你弄壞的電梯嗎?」
什麼跟什麼啊?
我趕緊告訴老公。
電梯根本就不是我弄壞的。
是她說我報假警,也是她攔著消防車和救護車不讓進來。
後面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也都是她的原話啊。
老公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質問徐慧,為什麼撒謊騙他。
徐慧則是訕笑著開口:「我這不是擔心你老婆的安全嗎?」
「再說,孩子不是安全出生了嗎?你這當爸爸的也不能慣著她那個當媽的瞎說,她有生產抑鬱症,你可得小心點。」
我真服了。
感情我暈倒之後,她一直在騙我老公,說我得了產後抑鬱症,滿嘴胡說八道?
現在又給自己找補,說是為了我的安全,怕有人假冒醫護人員對我不利。
她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們的安全問題?
下水道漏水,她非說不關物業的事。
樓梯燈壞了,她就說讓我們自己負責。
嘴裡攏共就那麼一句話。
說男業主們怎麼都知道自己處理,就我們這些女人矯情。
電話里的徐慧還在為自己辯解著。
我奪過手機:「你可省省吧,你把我關在電梯里也是為了我的安全?那你給陳揚家裡通下水道,是為了送溫暖獻愛心嗎?」
「人家廚房下水道堵了做不了飯,你生個孩子忍忍怎麼了?」
這話剛說出口,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老公這會兒也徹底明白了。
他對著手機大罵:「徐慧我去你媽的,別人下水道堵了你上趕著往人家家裡跑,我老婆被鎖電梯你死活不放人家出來?你他媽想死是不是?」
「還騙我說我老婆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你們,你也是按規矩辦事?我倒想問問你,你按的是誰的規矩!」
「你怎麼罵人呢,我可告訴你……」
不等徐慧把話說完,那邊就傳來了警察的聲音。
「你就是徐慧對吧,經消防和急診舉報,說你惡意阻撓搶救行動,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趕緊插了句嘴:「她還訛了我老公五萬塊錢!」
「老公,你也是個傻的,她說啥你信啥?」
「趕緊打電話報警,說她敲詐勒索。」
「電梯又不是我弄壞的,升降欄是她指使保安把急救人員關在小區外的,哪裡需要我們賠錢?」
老公抓起我的手機就準備報警。
電話那頭的徐慧急忙解釋,說這都是個誤會,她願意把錢退回來,也願意跟我們道歉。
「那你跟警察道歉去吧,我不接受。」
病房裡的人聽了也覺得可氣,紛紛議論起來。
徐慧聽不下去了:「你們一家子都這麼得理不饒人嗎?行,我懶得跟你們細說。」
她啪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老公氣得攥緊了拳頭,跟我一塊問候她祖宗十八代。
準備出院後再跟她算總帳。
病房裡的人都在提議,說小區的無良物業不能慣著他們,不然以後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蹬鼻子上臉。
老公眉頭一挑:「不對,我應該好好慣著她,最好是好好感謝感謝她。」
6
坐完月子出院。
老公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他叫上了自家親戚和我家的一大半親戚,準備了一條巨大的橫幅。
在病房裡展開給我看的時候,我差點笑岔氣:
「老公,還得是你啊,別人想不出這種法子。」
還真別說,這橫幅有點意思。
我媽也湊了過來,眉頭一皺:「就這哪夠啊?我把我們的棺材本都取出來了,她不是要錢嗎?我讓她要個夠!」
說完,她就把自己的包打開。
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