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斜刺里衝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還穿著病號服,嚇了我一跳。
「周亦宸,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李姍姍抓住他的袖子跪坐在地,滿臉是淚。
「我給你懷孩子,我為你宮外孕住院,你現在還來找她?!你忘了他們一家都是怎麼對我的嗎?!」
周亦宸一巴掌甩在她臉上,「你還有臉說?那個小雜種壓根就不是我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種你說啊!」
李姍姍瞬間像是被打懵了,她捂著臉,震驚地盯著周亦宸。
「你在說什麼?周亦宸,我什麼都給了你,你現在跟我說這話?!」
她哭喊的聲音極大,四鄰街坊都被吸引出門,靠在門框上看著我家的鬧劇。
我的臉上一陣陣火燒一般,正想關上街門。
李姍姍見我動作,像個瘋子一樣撲上來。
「表妹,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家廠子裡出的什麼事?我知道,我知道啊哈哈哈哈……」
她話還沒說完,周亦宸撿起一旁的磚頭,一下子敲在她的後腦上。
李姍姍軟軟地倒了下去。
鄰居們一看出了事,都紛紛關上街門,巷子裡再次恢復了安靜。
「你別聽她胡說,她剛做完手術,現在神志不清。」
周亦宸從地上撈起李姍姍,眼神令我極為陌生,冷酷,殘忍,像只嗜血的野獸。
一瞬間,上輩子死前的痛苦再次席捲全身。
是我忘了,周亦宸是那種可以殺害我父母后,繼續面色如常和我過日子的人。
他就是個惡魔。
「我先把她送回醫院,叔叔的事你別擔心了,我明天再來找你。」
他漆黑的眸子看向我,我渾身一僵。
「不,你最好別再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周亦宸,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
5
聽到我的話,周亦宸抬起眼皮,深深的望向我。
隨後無聲地向我做了個口型。
「你做夢。」
我幾乎是逃似的將街門關上鎖住,靠在門後大口喘著氣。
直到夜幕降臨,爸爸還沒有從廠子裡回來,我實在不放心。
工廠門口的保安大爺認識我,他告訴我爸爸還在廠房二樓開會。
「這可是大事故,光檢修有什麼用?不停產肯定沒法交代。」
「但是如果停產的話,就需要跟上面的領導報批,現在報批文件不好辦啊。」
「四個工人的醫藥費和停工賠償,我們工廠來付,至於到底是檢修還是停產,我明早給你們答覆。」
這是我爸爸的聲音。
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著他從會議室里出來。
從剛才他們的對話我基本已經可以確認,廠子裡出了事故,受傷四個工人。
這個年代的工廠機械,保護措施還不像三十年後那麼完善,常常有工人受傷。
這原本只是意外,可為什麼今天下午李姍姍會說出那種話?
「表妹,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家廠子裡出的什麼事?我知道,我知道啊哈哈哈哈……」
難不成是她?
會議室的門開了,爸爸和幾位叔叔伯伯從裡面走出來,見到我有些意外。
「嘉玲,你怎麼來了?」
我把爸爸拉到一旁,和他細細說了今天下午李姍姍跟我說的話,又說了我的猜測。
果然爸爸的眉頭越皺越緊,聽完我的話,他快步下樓去了保安室。
這個年代還沒有普及監控,廠區進出的人們,全靠保安大爺的一雙眼睛。
「來,我檢查那本,你檢查這個,看這七天的所有進出記錄。」
爸爸丟給我一個登記本,上面是所有進入廠區的人名和時間。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我認認真真翻遍了整個本子,上面沒有一個名字是我認識的,就連筆跡也都不是我熟悉的。
難不成周亦宸沒來過?那些工人受傷真是意外?
忽然我腦海中電光一閃,我再次仔仔細細地將手裡的登記本檢查了一遍。
果然讓我發現了端倪。
我拿著登記本去找保安大爺,指著上面那個歪歪扭扭的名字。
「大爺,這個人您有印象嗎?」
大爺拿著老花鏡看了許久,「這破字,是那天晚上那個小年輕吧,長得挺好看的,就這手破字,太醜。」
「您還記得他那天來了多久嗎?」
「一個多鐘頭吧,他說他來找他老丈人的,結果好像他老丈人沒在還是怎麼回事,就走了。」
聽完大爺的話,我和我爸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我現在可以確定,那天來的人就是周亦宸。
他特意用了左手執筆,寫出的字七扭八歪,但卻和他以往的字跡完全不一樣,當然他登記的名字也是假的。
如果不是他上輩子跟我提過他會用左手寫字,只是寫得不好看,我萬萬想不到這裡。
我不知道周亦宸那天來工廠找我爸究竟為了什麼,但不論原因,總沒有好事。
因為他來過的第二天,機器就出了事故。
而周亦宸本身就是學電機出身的,他自然知道該怎麼調試機器。
「他怎麼敢?!」
我將我的想法跟爸爸說完之後,爸爸氣的一拍大腿。
「爸,是我的錯,沒認清他不是個好人,才給我們家帶來這麼多麻煩。」
我垂著頭,心中十分懊惱。
幸好那天我爸提前下班去了醫院照顧我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閨女,這不能怪你。」我爸拍拍我的肩,慈愛的眼神令我鼻頭一酸。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還有你媽的工作,我們家不能被他拖死啊。」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中忽然跳出一個人。
「爸,這事我來解決,放心。」
6
再次來到醫院,我找護士台問了李姍姍的病房,護士抬手一指。
病房裡各種刺鼻的味道,李姍姍窩在靠窗戶的床上。
她家窮,周亦宸自然也不會掏錢給她住單人病房。
見到是我,李姍姍頭都沒抬,依然面朝牆躺著。
「周亦宸怎麼不在?」
李姍姍啞著嗓子開口,「他為什麼要在,我的孩子又不是他的,他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站在床邊,「李姍姍,我原本無意與你為敵,我們本該是親人。」
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後面的話我沒說出口,直接轉了話鋒。
「你知道你母親,也就是我姨媽,現在的處境嗎?」
我朝門外喊了一聲,一個老態龍鐘的女人走進病房。
病房裡的人都捂住了鼻子,女人身上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這是常年撿垃圾才會有的味道。
「姍姍,姍姍我是你媽啊,姍姍……」
女人一見到李姍姍,急急撲到床邊,李姍姍嚇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你誰啊,你給我滾開啊,滾啊!!」
「姍姍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媽啊!」
女人伸手想去抓住她,可被李姍姍連滾帶爬地躲開了。
「你把她帶走!我不認識她!她不是我媽!」
李姍姍扯著我的袖子,一臉驚恐。
「我帶走她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和周亦宸都在背後做了什麼。」
我貼近她的耳朵,「否則,我就一紙狀書把你告上法庭,說你這些年始終拒絕贍養你的親生母親。」
姨媽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自從她砍傷外公後,就再次離家,直到生下李姍姍後,將她送回我外公外婆身邊。
兩年後一個自稱是李姍姍父親的男人上門將她帶走,但我的姨媽卻始終沒有露面。
大家都以為她早已死在外面,時間一長,就更加無人提起她。
只有我媽知道她還活著。
因為這些年,姨媽時不時會有信件寄到我家,只是我媽一封都沒回過。
我也是通過這些信才找到我姨媽現在的住址,而她早已變成了這幅樣子。
瘋瘋癲癲,一身臭氣。
再也無力傷害別人。
李姍姍看著她與自己相似的面孔,眼中的驚恐逐漸變成了厭惡,她甩開我的袖子,再次窩回床上。
半晌她始終沒有開口,我以為她會拒絕我。
就在我抬腳準備離開的時候,李姍姍忽然張口。
「只要你把這個女人弄走,我就告訴你。」
半小時後,我的冷汗浸透了後背。
我沒想到,周亦宸的計劃遠遠不僅限於,讓我爸媽丟掉工作這麼簡單。
這輩子,他還是想要殺了他們!
李姍姍看見我發白的臉色,嘴角勾起,「表妹,你可真幸運啊。」
「什麼?」我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