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表彰大會的事,其實是個圈套。」
她眼神閃爍,「是謝阿姨,她不想讓你和時禮哥在一起。」
「她提前買通了那個技術員,給時禮哥酒里下東西。」
「然後又故意讓人把你引到招待所。」
「她還偽造了一段你和那個技術員交易的對話,和一張你進他房間的照片,拿給了時禮哥。」
我的心猛地一沉。
雖然我早就猜到事情不簡單,但從她口中聽到真相,還是讓我感到寒意。
從始至終,我都是一個被精心算計的棋子。
「謝時禮,他知道嗎?」我艱難地問。
李意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一開始是相信的。」
「但是後來他應該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只是他那個人,太驕傲了,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錯了。」
「所以,這就是他心安理得地看著我名聲掃地的理由?」
我冷笑出聲,心底最後一點念想也徹底熄滅。
「溫綰!」
我回頭,看到謝時禮正站在不遠處,雙眼通紅地看著我們。
臉上寫滿了痛苦和不敢置信,很顯然聽到了我們剛才的對話。
他一步步地走過來,死死地盯著李意如,崩潰地質問:「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李意如,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李意如被他嚇得後退一步,臉色發白。
「我當時也不敢,謝阿姨她……」
「所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把她逼走?」
謝時禮痛苦地嘶吼著。
我冷漠地看著他此時的模樣,只覺得無比諷刺。
「謝時禮,你不用再演了。」
我平靜地開口。
「就算沒有那些偽造的東西,你難道就會相信我嗎?」
他渾身一震,猛地看向我。
「你不會。」
我替他回答。
「因為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為了好處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
「無論發生什麼,你第一個懷疑的永遠是我。」
「你的不信任,才是殺死我們感情的真正兇手,別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謝時禮徹底崩潰了,向我伸出手,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綰綰,對不起,是我錯了……」
「是我配不上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們重新開始……」
「晚了。」
我冷冷地打斷他。
「謝時禮,從你把我推出那個房間開始,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我頓了頓,看著他那張絕望的臉。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那就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要求。」
說完,我轉身想走。
李意如卻攔住了我,遞給我一張名片。
「傅夫人,我父親一直很欣賞傅教授的成就,希望有機會能和傅教授合作。」
「這是我的名片,希望您能代為轉達。」
我接過名片看都沒看,當著她的面慢慢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李小姐,」我看著她瞬間鐵青的臉,微笑著說,「我想,我愛人應該不會有興趣,和一個曾經幫著外人,算計自己妻子的人合作。」
說完,我挽著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的傅深,離開了這個讓我作嘔的地方。
8
謝廠長夫人沒我想像中沉得住氣。
宴會後的第二天,她就派人找到了我。
幾個穿著工裝的保衛幹事,將我請到了一家茶館的包間。
包間裡,謝廠長夫人正優雅地喝著茶,見我來到,依舊是往日那副瞧不起的嘴臉。
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進口的點心和布料。
「溫同志,請坐。」
「昨天在宴會上,是我失態了,我向你道歉。」
她的道歉毫無誠意,更像是一種施捨。
我沒有坐,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如果謝夫人的道歉就是用這些東西來打發我,那恕我不能接受。」
她似乎料到我會這麼說,也不生氣,淡淡地笑了笑:「溫綰,我知道你恨我,也恨時禮。」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七年了,我們都應該向前看,不是嗎?」
「向前看?」
我譏諷道。
「謝夫人說得輕巧,被毀掉人生的不是你。」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跟你吵架的。」
她打斷我。
她終於露出了真實目的。
「時禮那個孽子,為了你,現在要跟我斷絕母子關係。」
「溫綰,算我求你,你去勸勸他。」
「只要你願意讓他回心轉意,並說服你丈夫和我們廠合作,這些東西,就全都是你的。」
她指了指桌上那些東西。
我看著她理所當然的嘴臉,只覺得荒謬。
「謝夫人,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
我毫不客氣地回敬。
「你毀了我的人生,現在還想讓我幫你去勸你的寶貝兒子,促成你們家的合作?」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她臉色一沉,「溫綰,你別不識好歹!」
「我承認,當年的事,是我做得過分了。」
「但是,我也是為了時禮好!」
「你和我兒子,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配不上他!」
「我配不上他?」
我氣笑了。
「那你覺得,誰配得上他?李意如嗎?」
「一個為了利益可以出賣朋友,兩面三刀的女人?」
「你!」
謝廠長夫人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她氣急敗壞地拍著桌子。
「溫綰,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現在就去跟那個姓傅的離婚,我可以同意你和時禮結婚。」
「但是你肚子裡的那個野種,必須打掉!」
「我們謝家,絕不允許有來路不明的血脈!」
她的話,徹底點燃了我心中壓抑了七年的怒火。
我端起桌上滾燙的茶水,朝著她醜陋的臉狠狠地潑了過去。
「啊!」
謝廠長夫人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滾燙的茶水順著她的頭髮和臉頰流下。
「你瘋了!你這個賤人!」
她捂著臉尖叫。
「我是瘋了!是被你們這群神經病逼瘋的!」
我指著她的鼻子怒斥。
「謝夫人,你聽好了!想讓我打掉孩子,跟你那個廢物兒子結婚?你做夢!」
「我告訴你,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多看謝時禮一眼!」
「他只配跟你這種同樣骯髒的女人,一起下地獄!」
我的情緒太過激動,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疼得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謝時禮紅著眼沖了進來,看到我痛苦地捂著肚子的樣子,整個人都懵了。
我沒有理他,強忍著劇痛,掏出紙筆。
顫抖著寫下了傅深單位的電話,然後是120。
「我可能要生了……」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謝時禮也跟著上了車,他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想幫忙,卻又不敢靠近,嘴裡不停地重複著:「綰綰,對不起……」
我疼得幾乎要暈過去,連看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被推進產房的那一刻,傅深也趕到了。
他看到我滿是汗水的臉,整個人都軟了,幾乎是撲到了產房門口,眼裡的恐懼,讓我瞬間覺得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
謝時禮,則遠遠地站在走廊的另一頭,落寞地看著這一切,像一條被遺棄的狗。
後來,我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兒子。
謝家的報應,也接踵而至。
傅深通過關係,將謝廠長夫人以故意傷害罪和誹謗罪舉報到了上級單位。
謝廠長在得知妻子所有惡行之後,對她徹底失望,提出了離婚。
謝廠長夫人承受不住打擊,在被調查後,倉皇投奔了國外的親戚,再也沒有回來。
紅星機械廠也因為這場風波,加上經營不善,被上級勒令整改。
謝廠長的私生子趁機進入廠委,和謝時禮爭奪權力。
謝時禮在廠里的地位,岌岌可危。
出院後,我們一家三口開始了溫馨的新生活。
傅深徹底拒絕了和紅星廠的一切合作。
他不想讓我的世界裡,再出現任何會讓我不愉快的人和事。
有時候,我會帶著兒子,到研究所門口等他下班。
夕陽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風景。
有一次,我抱著兒子從研究所出來,遠遠地看到一輛熟悉的老式吉普車。
車窗後,是謝時禮那張憔悴的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看著傅深接過我懷裡的孩子,自然地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笑語晏晏地離開。
眼神里充滿了艷羨。
我挽緊了傅深的手臂,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屬於我的嶄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那段不堪的過去,都將成為我生命里,被徹底翻過的一頁。
再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