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他心愛的側妃陸汀雪連累,捲入結黨營私的大案。
我身為太子妃,連夜燒毀罪證,並用母家的兵權做抵押才保下他的太子之位。
他卻在我面前眼眶通紅地質問:「你為何要逼走她?你就如此容不下人?」
登上皇位後,他竟與陸汀雪裡應外合,汙衊我母家謀反,害我滿門抄斬。
再睜眼,我回到發現那封罪證的晚上。
我親手將信封好,連夜呈給了皇上。
這一次,我就送你們雙雙下地獄!
1
我被關在冷宮的第三年,整個人已經瘦得脫了相。
北風從破敗的窗欞里灌進來,我縮在冰冷的牆角,身上只蓋著一床髒污發臭的薄被。
胃裡空得發慌,喉嚨里卻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我知道,我快死了。
破敗的宮門被「嘭」的一聲踹開。
蕭雲澹摟著陸汀雪嫌棄地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我。
「雪兒,就是她害得你遠嫁和親,受盡苦楚,」
「她如今這副樣子,你可開心了?」
陸汀雪柔弱無骨地靠在他懷裡,「雲澹哥哥,這裡好可怕,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臨走前,蕭雲澹還不解氣地踹了我一腳。
「你沈家滿門,通敵叛國,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
我沈家三代忠良,父親和兄長手握兵權,鎮守北疆,是何等的榮耀。
可為了他蕭雲澹,我勸說父親交出兵權,助他穩固太子之位。
為了他,我散盡嫁妝,為他鋪路,親手燒掉了那封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的信。
可我換來了什麼?
恨意一寸寸勒緊我的心臟,讓我痛得無法呼吸。
如果有來生……
我只要他們,血債血償。
意識沉入黑暗的最後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
「娘娘!娘娘您醒醒!」
我猛地睜開眼。
眼前不再是冷宮的四壁漏風,而是我寢殿里熟悉的燭火搖曳。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手中,正緊緊攥著一封信。
也許是上天垂憐,我竟重生在了發現謀反信件時。
前世,蕭雲澹與圖謀不軌的六皇子私相往來,這封信就是他心愛的陸側妃家族牽線搭橋的鐵證。
我看到這封信時,嚇得魂飛魄散。
我怕它毀了蕭雲澹,連夜將它燒毀。
可換來的卻是我沈家被扣上通敵的罪名,滿門抄斬。
滔天的恨意從心底翻湧上來,幾乎要將我吞噬。
可這一次,我看著手中的信,卻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貼身侍女春禾見我這副模樣,嚇得臉色發白。
「娘娘,您怎麼了?您別嚇奴婢啊!」
她以為我還在為太子和陸側妃的私情傷心。
我抬手,用指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
然後,我取出一個嶄新的,帶著暗紋的錦緞信封,將信裝了進去。
最後,我拿出代表我太子妃身份的私印,蘸上鮮紅的印泥,鄭重地在封口處按了下去。
那紅色,像極了前世我沈家滿門的鮮血。
春禾看著我一系列的動作,滿臉都是不解和驚慌。
「娘娘,您……您這是……」
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擺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動作優雅而從容。
「春禾。」
我輕聲喚她。
「去御書房。」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一潭死水。
「為我沈家,求一條生路。」
2
春禾還想再勸,我卻已經抬步向外走去。
剛一拉開殿門,一股濃重的酒氣混雜著女人身上特有的脂粉香,便撲面而來。
這味道,我到死都記得。
是陸汀雪最愛用的那款「醉紅塵」。
果然,下一刻,蕭雲澹高大卻略顯踉蹌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他看見我,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川字。
當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那封用印泥封緘的信上時,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沈昭寧,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他厲聲質問,眼中帶著一絲酒後的猩紅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手裡拿的是什麼!」
說著,他便伸出手,要來搶我手裡的信。
前世的我,定會嚇得後退,將信死死護在懷裡。
可現在,我只是輕輕側了側身,便讓他撲了個空。
他的手揮過我身側,帶起一陣風。
我抬起眼,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靜靜地打量著他。
我的目光是那樣冷,那樣陌生,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冷得讓他心頭猛地一震,連酒都醒了三分。
他似乎從未見過我這個樣子。
在他的印象里,我永遠是溫柔的,順從的,甚至是卑微的。
哪怕他再如何冷落我,羞辱我,我看向他的眼神里,也總是帶著一絲乞求的愛意。
可現在,那份愛意,連同我這個人的靈魂,都好像被抽走了。
「殿下。」
我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
「這是罪證。」
我晃了晃手中的信,動作不大,卻像千鈞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
「你,與你的好汀雪,還有她身後的陸家,意圖結黨營私,動搖國本的罪證。」
蕭雲澹聞言,先是瞳孔一縮,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明的心虛和慌亂。
但隨即,那絲慌亂便被勃然大怒所取代。
「一派胡言!」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沈昭寧!你就是嫉妒汀雪!」
「你見不得我與她情深意篤,見不得我對她好,所以才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汙衊她!」
他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滿眼都是鄙夷和不屑。
「收起你那副妒婦的嘴臉!真是令人作嘔!」
「別以為有鎮遠侯府給你撐腰,你就可以在這東宮為所欲為!」
「我告訴你,汀雪冰清玉潔,善良純真,不像你,滿肚子都是陰謀算計!」
聽著這些前世曾讓我心如刀割的話,我終於笑了。
笑得肩膀微微顫抖,笑得眼底再無半分愛意,只剩下徹骨的冰寒和濃濃的嘲諷。
「殿下。」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不是在汙衊她。」
「我是在救我沈家滿門。」
「從你識人不清,踏上這條與虎謀皮的不歸路時,你我之間,便已恩斷義絕。」
蕭雲澹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從我眼中,看到了決絕。
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徹底的,不留任何餘地的決絕。
3
就在這時,一陣嬌弱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蕭雲澹身後傳來。
「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陸汀雪穿著一身素白的中衣,長發披散,眼角還掛著淚珠,一副被驚擾了好夢的模樣。
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怯生生地往蕭雲澹身後縮了縮。
然後,她快步跑到我面前,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噗通」一聲,梨花帶雨地跪倒在地。
「娘娘息怒!」
她仰著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淚水漣漣。
「都是汀雪的錯,是汀雪不該……不該奢求殿下的垂憐。」
「您要罰,就罰汀雪一人吧!」
「求您看在殿下對您一片真心的份上,不要因汀雪而遷怒殿下!」
好一招以退為進。
好一個「殿下對您一片真心」。
前世的我,就是被她這副白蓮花的模樣騙得團團轉。
以為她真的柔弱不能自理,真的對我心懷愧疚。
現在看來,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算計。
她這是在提醒蕭雲澹,我這個正妻,正在欺負他心愛的女人。
果然,蕭雲澹一聽這話,心疼得無以復加。
他立刻彎腰,將陸汀雪從地上扶了起來,緊緊護在自己身後。
再看向我時,眼神里只剩下滔天的怒火。
「沈昭寧!你看看你!你把汀雪都嚇成什麼樣子了!」
他對著我怒目而視,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她都已經這麼退讓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怎麼能如此狠毒!」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定要上奏父皇,廢了你這太子妃之位!」
他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
就像過去無數次一樣。
只要他一表現出不耐煩,我就會立刻軟下來,向他道歉,向他妥協。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我看著眼前這對狗男女,只覺得可笑至極。
「廢妃?」
我挑了挑眉,紅唇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弧度。
「好啊。」
「我求之不得。」
這四個字,我說得雲淡風輕,卻讓蕭雲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大概從未想過,我會是這個反應。
我懶得再與他們多費半句唇舌,轉身,便要向外走去。
我的冷靜和無視,徹底激怒了蕭雲澹他尊貴的太子身份,讓他習慣了所有人都圍著他轉。
我的不屑,是對他權威最嚴重的挑釁。
「來人!」
他厲聲喝道,聲音因憤怒而有些變形。
「給本宮攔住她!」
「太子妃瘋了!她得了癔症!」
「即刻將她鎖進佛堂,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4
他一聲令下,守在殿外的東宮侍衛聞聲而動。
「唰唰」幾聲,數名身著甲冑的侍衛便手持長戟,將我團團包圍。
冰冷的戟尖在燭火下泛著寒光,對準了我。
春禾嚇得尖叫一聲,臉色慘白地跪倒在地。
蕭雲澹站在不遠處,臉上是志在必得的冷笑。
陸汀雪則依偎在他懷裡,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們以為,我插翅難飛。
他們以為,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在他們的威逼下屈服。
然而,我只是靜靜地站著,臉上沒有半分懼色。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緩緩地,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純金打造的令牌。
令牌上,雕刻著一隻浴火展翅的鳳凰。
這是太子妃金令。
見此令,如見太子妃親臨,有先斬後奏之權。
當然,這個權力,我從未用過。
我將金令高高舉過頭頂,任由燭火將它照得金光四射。
我的鳳眸含著徹骨的寒威,緩緩掃過面前的每一個侍衛。
「本宮要面見陛下,商議國之大事。」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爾等,誰敢阻攔?」
侍衛們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有些動搖。
我冷笑一聲,加重了語氣。
「還是說,你們想與逆黨同罪,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嗎?」
滿門抄斬!
這四個字,像四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侍衛們的心上。
他們都是京中禁軍的子弟,家裡非富即貴,最是惜命。
他們深知,謀逆是何等滔天的大罪。
一旦沾上,便是萬劫不復。
眼前的太子妃,手持金令,言之鑿鑿。
而太子殿下,卻滿身酒氣,為了一個側妃,就要將正妻關入佛堂。
孰是孰非,誰輕誰重,他們心裡自有一桿秤。
一時間,竟無人敢再上前一步。
原本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出現了一絲鬆動。
我抓住他們猶豫的瞬間,抬步,從兩名侍衛的間隙中,穿了過去。
我的步伐不快,卻無比堅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蕭雲澹和陸汀雪的心上。
「站住!你們這群廢物!本宮的話你們也敢不聽了!」
身後,傳來蕭雲澹氣急敗壞的咆哮。
「殿下!殿下怎麼辦啊!她真的去找陛下了!」
緊接著,是陸汀雪驚慌失措、帶著哭腔的尖叫。
整個東宮,亂成了一鍋粥。
我卻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雨,不知何時停了。
我走在濕漉漉的青石板路上,夜風吹起我的裙擺和髮絲。
蕭雲澹,陸汀雪。
你們的死期,到了。
這一世,我沈昭寧,絕不會再給你們任何翻盤的機會。
5
我手持金令,一路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