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把心底那點不忍強壓了下去。
他們都想要我的命,我偏要活著!
晚上十點,鬧鐘準時響了。
我關掉鬧鐘,猶豫著什麼時候出門。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是惡魔行動的時間,萬一被發現,我很容易被懷疑上。
就在我糾結時,群里突然有人發消息。
「門鎖壞了嗎?我的房門打不開了!」
「我的房門也打不開了,怎麼回事?是有人把我們困住了嗎?」
「救命,誰來開門救救我,我不想被困死在這,救命啊!」
群里一陣慌亂,隔著房門,我甚至能聽到外面其他房間的拍門呼喊聲。
我試探著把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轉動了一下。
「咔噠」一聲,門鎖彈開。
我瞬間明白,因為現在是惡魔時間,所以所有天使都被限制了行動。
只有惡魔才能打開房門。
輕輕呼出一口氣,我在群里發了句:「我也被鎖住了,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然後收起手機,透過門縫確保這條走廊沒有任何人出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8
郵輪以緩慢的速度在大海上航行著,但一眼看去,卻像在濃霧中穿梭。
無論是頭頂的天空還是下方的海水,全部被濃霧包裹著,看不到一點痕跡。
仿佛身處一個恐怖電影。
我打了個寒顫,強壓下心頭升起的恐懼。
另外兩個惡魔不知有沒有開始行動。
我想儘可能活下來,就要隱瞞好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同一陣營的人也不行。
確保周圍沒有任何人影,我弓著身子去了白天幾乎待了一整天,目前最為熟悉的餐廳。
和白天的燈火通明不同,夜晚的餐廳漆黑一片,幾乎看不清什麼東西。
我想打開手機照明,又怕被人發現,只能摸黑鑽進去,按照記憶里的布局一桌桌搜尋,尋找廣播里提到的蠟燭。
可將整個餐廳翻個底朝天,我都沒找到任何蠟燭。
此時已經十點五十,時間幾乎過去了一半,我心裡越發焦急,打算去其他地方尋找時,路過一張餐桌,我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這艘郵輪奢華無比,每張餐桌都鋪上了精美的餐布,餐桌正中的花瓶里還插著一束散發著淡淡香味的鮮花。
適應了餐廳里昏暗的光線,雖然具體的看不清,但鮮花的輪廓還是大致能看清的。
所以當發現右手邊餐桌的鮮花明顯比其他桌子的少時,我的心跳陡然快了起來。
果然,我在花瓶里找到一個巴掌大的人形玩偶,手感滑膩,帶著淡淡的蠟油味。
這個人偶是蠟燭做的!
我趕緊拿著蠟燭人偶跑到窗邊,借著外面的光線仔細觀察。
人偶底座印著一個黑天鵝,和卡牌背面的天鵝圖案一模一樣。
我又把人偶翻過來看正面,人偶雙手交疊在胸前,手裡握著個看不清圖案的小卡片。
視線繼續上移,這一看,我嚇了個哆嗦,差點把手中的人偶丟出去。
它竟然沒有頭!
紅色的棉芯從脖頸里伸出來,像是頭剛被擰斷噴濺的鮮血一樣。
我強忍著噁心,趕緊掏出打火機把棉芯點燃。
燭光一亮,我也看清了人偶蠟燭的外形。
人偶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短袖,下身是條灰色帶著幾個破洞的褲子。
我疑惑地眨了下眼。
這身打扮,好像有點眼熟。
我正想再仔細看看,忽然聽到外面樓梯傳來的腳步聲。
有人!
我趕緊放下蠟燭,快步跑到門口躲起來。
「嗒、嗒、嗒」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離我一牆之隔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心跳如擂鼓,嚇得大氣不敢出。
隔著一扇門,那人在餐廳門口站了半天,就在我以為馬上就要被發現時,那人竟然離開了。
聽著嗒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在通道盡頭消失不見,我才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那人為什麼不進來?
我疑惑地扭頭看了一眼,終於找到了答案。
剛才匆忙之間,我隨手把人偶蠟燭放在了地上,站在門口一眼就能看到。
那個惡魔大概猜到我還在餐廳,如果進來碰到我,兩人會互相暴露身份,所以乾脆離開了。
看來是個聰明人。
確保安全後,我小跑著回到自己房間。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半,再過半小時惡魔時間就會結束。
我反鎖好門,衝進洗手間洗手,把手上的蠟油味全部洗掉,才癱倒在床上。
歇了一會後,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我掏出來一看,是費珂在群里發了條消息。
看清消息內容,我猛地瞪大眼睛,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9
「今晚回房間前,我在大家的房門上都用膠帶貼了個細線,一旦開門細線就會斷掉,一會惡魔時間結束後,請大家在各自的房間待好不要出門,等我檢查過哪個門的細線斷了,就會知道誰是惡魔。」
我猛地坐起來沖向房門,顫抖著擰開門鎖。
門外的把手邊緣,果然掛著一截細線,一頭還貼在把手上,另一頭已經被拉斷,晃晃悠悠地墜在半空。
十分鐘後,十二點一到,房門解鎖,費珂就會出門檢查每個房間的細線。
一旦被他發現我房門的細線有問題,我惡魔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心狂跳不止,我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解決辦法。
時間緊急,再找相同的細線已經來不及了,況且我也沒辦法自己貼門上。
越想就越焦急,我急得在房間裡亂轉,冷汗順著額頭不停往外冒。
忽然,我停下了腳步,眼睛瞬間瞪大。
想把自己隱藏在天使之中,不一定非要想辦法恢復細線,讓自己的房門和其他人一樣。
我把其他人房門的細線都毀掉不就行了?!
離十二點還有五分鐘,我要速戰速決。
悄悄拉開一條門縫,發現另外兩個惡魔都不在,我放輕腳步,沿著走廊快速走了一遍,把所有人房門上的細線都扯了下來。
還有半分鐘十二點的時候,我心如擂鼓地回到房間。
剛到十二點,費珂就又在群里提醒:「請大家不要出門,我檢查過所有房門後會在群里通知大家。」
群里立即有人回應:「放心吧,你話都這麼說了,誰提前出門就等於自爆是惡魔,天使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的話,肯定會老老實實等著。」
後面跟了一排「+1」。
費珂:「謝謝大家配合,我現在就去檢查。」
雖然已經毀掉了所有細線,但我還是控制不住地緊張。
心懸在嗓子眼,好像隨時能跳出來。
等待的過程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有人心急,不斷在群里催促:「@費珂,怎麼樣了,找到誰是惡魔沒?」
幾分鐘後,費珂發了條語音:「所有門上的線都被毀了,應該是惡魔故意做的,看來這個行不通,抱歉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好幾個人早就看不慣費珂出風頭的樣子,七嘴八舌地嘲諷。
「還以為你想了個多厲害的辦法呢,原來一點用都沒有,還害我們大家白等這麼久。」
「大半夜不讓人睡覺,不會是故意搞人心態吧?」
「看了幾本懸疑小說就把自己當偵探了,別太搞笑。」
費珂一句話沒回,但能想像到他難看的臉色。
我徹底鬆了口氣。
廣播里說惡魔們每晚至少點亮一根蠟燭。
也就是說惡魔們不需要全都出門行動,只要有人點了蠟燭就行。
但在餐廳門後,我分明聽到了腳步聲。
所以方才毀掉細線時,我特意觀察誰房門的線早就斷掉了。
除了無法給自己房門外貼細線的費珂,只有一個房間的細線提前斷了。
是 433 號房。
沒記錯的話,433 號住的是湯靜靜和袁英傑,他倆是一對情侶。
就是不知兩人中誰是惡魔。
我躺在床上回憶這兩人白天時的狀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陣尖叫聲吵醒的。
「救命,死人啦!!!」
10
402 房間門口聚了一堆人。
好幾個女生臉色蒼白地退出來,跪在地上乾嘔不止。
我走到 402 門口,看清裡面的景象,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具屍體躺在床上,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短袖,下身是條灰色帶著幾個破洞的褲子。
雙手交疊在胸前,手裡握著一張天使卡牌。
頭顱不知所蹤,脖頸外的鮮血流成長長一條線,乍一看很像蠟燭的燭芯。
簡直和我昨晚點燃的人偶蠟燭一模一樣!
我控制不住地後退兩步,扶著牆止不住地嘔吐起來。
原來遊戲規則說的點蠟燭,實際是殺人!
直到這時,我對這裡的厭惡終於升到了頂點。
聽遊戲的話就要殺人,可違反遊戲規則,自己就會死。
這就是個讓我們自相殘殺的遊戲!
學委匆匆趕來,看了一眼房裡後大驚失色:「這不是閆磊嗎?!」
我一愣,終明白為什麼昨晚看到人偶蠟燭後覺得眼熟。
知道屍體是閆磊,我胸腔泛起的噁心感終於好了一點。
我可沒忘記昨天他在餐廳里說的話。
如果一直找不到惡魔,他會殺了所有人。
只要身為天使的自己活到最後,他就能平安結束遊戲。
閆磊經常和校外的混混玩,一身肌肉大塊頭,我不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這種人死了也沒什麼可惜。
就在這時,走廊另一頭又傳來尖叫聲。
「429 也死人了!」
我馬上反應過來,是 433 的其中一人在昨天夜裡點了蠟燭。
果然,同樣是無頭屍體,手裡還握著一張天使卡牌。
一晚上死了三個天使,所有人都恐慌地聚在一起,大部分人圍著費珂,求他出主意。
似乎已經忘了昨天半夜在群里對他的嘲諷。
我悄悄躲到人群外圍,觀察站在我正對面的湯靜靜和袁英傑。
他倆在班裡是出了名的恩愛,高考前還沒戳破窗戶紙,高考剛結束就對外宣布在一起了。
上郵輪之前,我每天都能看到湯靜靜秀恩愛的朋友圈。
就在昨天,我還看到袁英傑把湯靜靜抱在懷裡安撫:
「靜靜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我們一定會平安下船。」
可此刻,兩人的表情明顯有點奇怪。
湯靜靜縮在袁英傑身後,緊緊抱著他的胳膊,臉上驚懼交加。
袁英傑卻不動聲色地推開她的手,好像在防備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