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體檢,查出她得了胃癌,我回家找爸爸媽媽,想賣房救她。
媽媽卻和我說:「我可以把房本給你,但有個條件。你先告訴她,就說是你得了胃癌。」
我不理解媽媽的話,但為了救老婆,我還是照做了。
當天晚上,丈母娘就趕來我家,勸我離婚,讓我不要拖累她女兒。
老婆也和我說,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不要耽擱她的餘生。
我呆呆地看著老婆,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剛開始的時候,我就明白媽媽是什麼心思,她是想考驗我們兩個人的感情,看看我老婆值不值得我家賣房救她。
我還自認為我倆的感情情比金堅,肯定經得起考驗。
到現在我才知道老祖宗說得對,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老婆見我呆住了不說話,她很真誠地和我說:「你知道嗎,抗癌治療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你可以上網去搜一搜那些抗癌家庭,最後錢花光了,人也沒了。」
丈母娘迫不及待地說:「就是啊,到時候為了救你,又要賣房賣車,又要到處借錢,最後還救不回來,等你死了以後,我女兒怎麼辦?」
以往我對丈母娘都是很尊敬的,可這一次我卻理都不理她,看著老婆的眼睛,認真地說:「你真這麼想嗎?」
老婆說:「我希望你不要太自私,也能為我考慮一下。」
我問:「你認為想活下去是一件自私的事情嗎?」
老婆嘆了口氣說:「我只知道,如果是我得了癌症,我一定不會拖累你,我會跟你離婚,選擇獨自承擔。」
我陷入了沉默。
丈母娘擦著眼淚和我說:「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我女兒又犯了什麼錯呢?她還那麼年輕,她下半輩子怎麼過?」
我忽然在想,也許丈母娘說的對,我還很年輕,如果為了救老婆,到時候花光家裡的積蓄,最後卻救不回來,那我下半輩子該怎麼過?
這個時候,老婆忽然把離婚協議遞上來了。
我心裡一寒,我跟她說了這個消息才多長時間,她卻把離婚協議都準備好了。
我拿起協議看了看,卻忍不住愣住了。
這簡直就是一份霸王合同。
離婚以後,不止現金要分一半,房產也要歸老婆所有,留給我的只有一台車。
我懷疑要不是因為她不會開車,就連這台車我都守不住。
老婆說:「你看看沒問題就簽了吧,然後我們去民政局離婚。」
我說:「你覺得這合同公平嗎?房子是我家買的,離婚了憑什麼歸你?」
丈母娘趕緊說:「你記不記得當初你娶我女兒的時候,我說的很清楚了,一定要有套房才能結婚?」
我說:「我記得,但現在不是離婚了嗎?」
丈母娘著急地說:「這套房子就是給我女兒的保障啊!為的就是跟你結婚以後有什麼突發情況,現在你確實生病了,我們拿走這個保障不是很合理嗎?」
我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她們結婚前說的保障竟然是這個意思。
彩禮也是保障,房子也是保障。
我出軌,她拿走保障。
我病死,她也拿走保障。
遇到風險的時候,所有的收益她都拿走,那我留下什麼?
我憤怒地說:「不可能,我不會把房子給你!我只是生病了,我又不是過錯方,我憑什麼給你啊!」
老婆幽幽地看著我,難過地說:「你連最後的禮物都不願意給我嗎。」
以往她用這可憐楚楚的表情跟我講話,我只覺得心疼。
可是這一次,我卻感到了一股惡寒。
什麼叫禮物?
在別人生病的時候奪走別人的房產,竟然可以厚顏無恥地稱為禮物。
丈母娘見我態度那麼堅決,她語氣變軟了一些和我說:「你聽我講,這套房子給我女兒,不只是為了我們自己,以後你有個三長兩短,是不是還要有人幫忙照顧你的父母?」
老婆連忙說:「是啊,以後我可以幫忙照顧公公婆婆。」
我冷冷地看著她,此時此刻,她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了。
結婚前她就說過,她不願意和我的爸媽生活在一起,所以我們才又買了這套房子。
現在她說以後會照顧我的父母,我怎麼可能相信她?
我冷笑一聲說:「我的父母不需要你來照顧。」
老婆點點頭,她說:「行,那就打官司吧。」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跟她說:「你現在知道我有胃癌了,你卻要跟我打官司?」
丈母娘不耐煩地說:「好聲好氣跟你講話聽不懂,非要我們把難聽的實話講出來,對吧?你現在本來就有病,我們再跟你打幾年官司,拖死你,你守得住這些財產嗎?」
她越說越激動,甚至用手指著我的鼻子繼續說:「到時候你死了,還不是你老父老母來跟我們打官司,我們難道還怕他們嗎?」
憤怒,在我的心裡熊熊燃燒。
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虧我之前竟然還想賣了老房來救她的命。
老婆說:「媽,你不要跟她吵架,讓我來和他講講掏心窩子的話。」
她牽住了我的手,滿臉都是真誠的樣子。
但是這張曾經讓我喜歡的臉,現在我怎麼看都覺得噁心。
老婆很認真地說:「讓我們換位思考一下好不好?如果今天生病的是我,那我也會把大多的財產都留給你,因為我希望我走以後,你可以幫忙照顧我的父母。」
丈母娘趕緊說:「是啊,你看看我女兒的覺悟,你再看看你的,你不覺得丟人嗎?你整天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
我說:「我想的是夫妻可以一起共度難關。」
老婆搖了搖頭說:「你這話說的太幼稚了。」
我問:「這怎麼就幼稚了?」
老婆說:「夫妻共渡難關,表面上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但歸根結底,這是你拉上我,去度你一個人的難關。」
「如果我繼續跟你在一起,我會耗費掉我的青春,我的積蓄,最後變得人老珠黃,一貧如洗。等你輕飄飄地離開了人世,留下什麼都沒有的我,這就是你要的嗎?」
我聽著老婆的話,只覺得好像一把把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本來想她生病了,我傾盡所有也要把她救回來,可我沒有想到,如果換作我生病,她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拖累。
我嘆了口氣,悲哀地說:「夫妻之間怎麼會是拖累呢?我們明明許下過諾言,無論貧窮還是疾病,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老婆搖頭說:「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告訴你吧,如果我們不離婚,接下來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不明白怎麼就牽扯到可怕了,但老婆非常嚴肅地說:「剛開始的時候,我會陪在你的身邊一起治療,可等時間久了,存款越用越少,甚至背上債務淪落到賣房賣車,你覺得我們的日子還會好嗎?」
我沒有講話,而是開始幻想老婆說的場景。
她繼續說:「到時候你病得連走路都走不動,要我背你去醫院,我們又沒了車子,遇上颳風下雨,我要背著你坐公交車,說不定還要給你擦屎擦尿,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你不會愧疚嗎?」
我忍不住說:「治療還是有機會的,只要熬過了這次的難關,以後的日子說不定會好起來。」
老婆見我還在反駁她,突然說:「可我為什麼要用我的餘生去賭一個機率呢?」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的心徹底涼了。
老婆說:「如果賭贏了也就算了,但如果賭輸了呢?賭輸了,搭上的可就是我的一輩子。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一起面對,其實不就是自私嗎?你從頭到尾都在想著讓我付出!」
她說著說著竟然還哭了起來,她哭著說:「我也是個人啊,你在自己想活下去之前,你為什麼不想想我也只是個人!我也想要有平凡幸福的人生!」
丈母娘趕緊給老婆遞來了紙巾,幫忙擦眼淚。
她拍著老婆的肩膀安慰著說:「這人就是不識好歹,從頭到尾想的只有他自己,根本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
老婆越哭越難受,最後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我憑什麼要用餘生幾十年,去賭你的一個機率啊?你愛我就該拖累我嗎?」
我看著老婆哭泣的模樣,腦海里想著她說過的話。
是啊,我為什麼要賭上自己餘生幾十年,去搏她的一個機率呢?
在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傻得可怕。
也是在這一刻,我才明白媽媽的良苦用心。
老婆說:「此刻你已經跌落了深淵,如果我拉得動,我一定會拉你上來。問題是我真的好無力,你死死抓著我的手不放,最終只會把我們兩個人都拖進深淵!」
我苦笑著說:「你說的對,既然愛過,就要為對方考慮,沒必要把對方也拉進深淵。」
一聽我有些鬆口了,老婆和丈母娘對視一眼,趕緊激動地和我說:「是啊,你能想明白就好,今天我和你提離婚,絕對不是因為我冷酷無情,恰恰是因為我們愛過,所以才不能走到那一步。」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我媽媽發來的一條簡訊。
簡訊上說:「我已經找人打聽過了,我們這套老房子還能賣個六十萬,應該可以治療幾年時間。」
丈母娘看到了手機螢幕上的內容,她頓時臉色一變,說:「你已經和你媽聯繫賣掉老房子了,是嗎?」
老婆倒吸一口涼氣,說:「你聯繫家裡賣掉老房子都不跟我商量,你真的是有夠自私的。如果今天我不跟你提離婚,你是不是會把這套房子也賣掉?」
丈母娘激動地說:「他根本就沒有把你當做自家人,他就想賣了老房子,然後把他父母接過來,到時候你不止要伺候他一個人,還要伺候兩個老人!」
老婆咬了咬嘴唇說:「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憑什麼不經過我同意,就讓你爸媽跟我一起住啊!」
我說:「等一下,你的話有些自相矛盾,你剛才說,如果我把房子留給你,你會幫忙照顧我父母。可現在你又說憑什麼跟我爸媽一起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婆激動地說:「那也是十幾年後等我事業有成啊,你現在就讓他們搬過來住,那豈不是耽擱了我的事業嗎?」
丈母娘連忙說:「不許賣這老房子,絕對不許賣。你現在要是把老房子給賣了,我女兒以後還怎麼住新房?你父母肯定會仗著自己沒房子,賴上我女兒的!」
我苦笑著說:「我是真沒想到,老房子是我父母的財產,他們要賣自己財產,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丈母娘義正言辭地說:「你不僅拖累自己老婆,還拖累了你的父母,你這人沒有擔當!反正我把話擺在這裡,你家的老房子不許賣。你們要是敢掛上出售的牌子,我天天都去鬧事,讓別人買都不敢買!」
我算是聽明白了。
如果今天生病的是我,她們不但要拿著我的房子和一半的存款,甚至還不讓我父母賣房,就怕我父母沒地方住,以後會來這裡和她一起住。